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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北京梦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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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就不俗?”
  “可不是吗。你要是俗了,这世上还有什么风花雪月?”
  孟春水笑:“我也俗,你少来这一套。我在你心里就一大坏蛋吧。”
  赵维宗知道这家伙心里乐呵着呢,于是也看着他笑,不说话。心里却万分真诚地想,春水,春水,你信我一回,坏蛋和俗人可不一样,我喜欢坏蛋,可我讨厌俗人。在我心里,你是脱俗的、不俗的、免俗的。外面沿着车玻璃流下的雨水,以及苍青色的天空,你就和这些东西一样,完全不沾俗气的边儿。
  不,这还不够,说句酸的,你就是那檐下的初雪,天上的神仙。
  就这样一路说些有的没的,三小时就变得没那么长。二人在丹青乡下车时才中午十二点,雨刚停,不远处的小镇像一块青灰色卵石,掩藏在浓绿的山水之间。
  赵维宗深吸一口潮湿空气:“我觉得这是仙气,山里的草味树味都在里面了,这叫天地之精华。”
  孟春水领着他沿石板路往镇里走,轻声道:“我每次路过中药店,闻到那种药味儿,都觉得那也是仙气。”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精瘦老者,脸上沟壑黝黑,披着古早的蓑衣,步伐却迈得很稳,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当地镇民。小赵心想,这小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小,问问路也许比干找要省事许多,于是上前问道:“您好,我们外地来的,想问一下去那个风油精厂该怎么走?”
  老人脸上露出疑惑神情,嚷嚷了一串意味不明的音节。孟春水却爽朗笑了几声,也走到老大爷跟前,熟练地发出了一串同样意味不明的音节。
  那老人便热情地解释了起来,粗粗拉拉的嗓子,讲起话来非常有边陲气质。赵维宗想,同样是说方言,春水说得就很好听,让人耳朵舒服,这到底为什么呢?
  这时孟春水已送别了老者,赵维宗也跟着挥手,小声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就问路来着,他说那厂子在西边的山脚下,还说——”
  “还说什么?”
  “说你这种心眼少的,要小心离山远一点,进山说不定会被豺狼吃掉哦。”


第27章 。
  按老人指的方向,两人不出二十分钟就寻到西山脚下,眼前便是那风油精厂。说是厂子,实则称为作坊也不为过,从外面看,就是一间盖得方方正正的两层砖楼,与镇里农民新盖的房子并无区别,唯有里面飘出的浓郁化工用品的气味表明:这就是他们不远千里要找的地方。
  “走吧。”赵维宗拽了拽孟春水的袖子。
  身边那人却突然有些踌躇:“等等,你说一会儿我是直接进去找吗,就那么一个人一个人地看?”
  “笨,到里面逮人问问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不就得了,你是不是紧张啊。”
  “没有,”孟春水愣了愣,“走吧。”
  二人一进到那小楼,就有人迎了上来,那人很胖,油腻皮衣里裹着巨大的啤酒肚,脖子上还戴着块大到夸张的碧玉。眼神狐疑地在孟春水身上扫了一圈,又去扫赵维宗,这才开口:“两位小老板是来看厂子的吗?”
  他显然在努力说普通话了,可赵维宗仍然费了一番功夫才听明白。见春水不语,便道:“没有,我们来找人。”
  “哦?找什么人?”
  “您是这儿的老板吗?”
  “是啊,”胖子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精明的缝,“你们要找人,总得把名字告诉我一下嘛,不然我怎么找咯。”
  赵维宗转头看春水,却见那人道:“我不知道她名字。”
  “不知道还找个屁咯,我这里几十个工人,哪来的时间给你一个一个看嘛。”
  这边赵维宗也惊了,儿子不知道妈妈的名字?这事儿他确实没想到。可是看孟春水的样子也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小声说:“那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孟春水冷眼看着前方墙上神龛里供奉的关公,平静道:“特点当然有,比如她智力不正常,而且本身就无名无姓。”
  赵维宗更惊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老板道:“早说嘛,你直接说找傻婆不就好了?她现在应该在二楼干活,跟我来咯。”
  这楼看起来小,却被分成了很多小隔间,搞得曲里拐弯的,还真得让那老板带路。上楼梯的时候,赵维宗跟在他后面问:“您这厂子要转让啦?我看不还挺好的吗。”
  “你才几岁,能看出个屁,”老板毫不客气道,“风油精能赚几个钱?现在人家时兴用花露水!我天天亏着钱给那群婆子开工资,你当我傻哦!下个月再转不出去,老子就把她们全都辞了,死活不管了哦!”
  “这样啊……您雇的都是本地妇女吗?”
  “不然嘞?能在家种地或者去城里打工的还来我这里做啥子?对了,你们是傻婆什么人?”
  赵维宗正盘算着如何回答,就听身后孟春水冷冷道:“她是我妈。”
  “你妈?”这时他们已上了二楼,在走廊里穿行,老板闻言惊愕,扭动着肥胖身躯转头,再次打量孟春水,“奇事,城里娃儿有个农村傻娘。”
  春水怪怪地笑了笑:“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所以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呢。”
  赵维宗急忙揽了揽他肩膀,转头对胖老板道:“好了好了,您快带我们去找她吧,让她出来说两句话,谢谢您啦。”
  胖子嘟嘟囔囔地转头走了,行至尽头一扇铁门之前,咔咔咔扭了几下钥匙,赵孟二人在后面跟着,只觉得扑面一股刺鼻香味,熏得人肝胆皆冰。那老板显然也被熏得够呛,捂着口鼻伸头进去说了些什么,一个穿着翠绿棉袄的女人就走了出来。
  这女人长得很漂亮,看起来也不是很老,但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见到老板以及门外等候的二人,她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在套袖上擦手,低着头,嘴巴半张半合,却又不说话。
  “你儿子,不认识啦,”老板朝她大声道,“嘿,别说这么一看长得还真像。”
  听到“儿子”一词,女人瞪大眼睛,里面写满惊恐,她这才直视站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人。眼神停在孟春水脸上,孟春水也直勾勾地回望她,抱在胸前的手臂微微发抖。
  最后他只说出一句话:“你好。”
  女人并未做出回应,反而呆愣许久,突然间像被雷劈了似的,尖叫着往楼梯跑去,瞬间就下楼没了踪影。
  老板一拍大腿:“嘿,这婆娘平日里就是有点傻,我给她排的都是灌装之类的简单活,没想到还是个疯婆子,算了算了,给她放半天假吧!你们不去找她?”说罢他便转头轰方才围观的众女工回屋干活去了。
  赵维宗问道:“她住哪儿?家里大概什么情况?”
  “好像没有男人的,倒是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就住厂子后面最破的那间屋里,你们出去就能找到,”老板同情地拍了拍孟春水的肩膀,“看这样子也好多年没见了吧,你也说了,她智力不正常,别往心里去啊,母子见着面不就是好事吗?快去找她吧!”
  赵维宗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却突然被孟春水抓住了手腕。那人冷着脸一言不发,甚至没再看老板一眼,扭头就拽着他往方才“傻婆”逃走的楼梯口去了。
  “你没事吧。”赵维宗小心道。
  “没事,其实我应该预料到的,她当初那么急着逃走,现在怕我也很正常,”孟春水推开小楼的大门,深吸口气,看着远处灰黄的田野,又道,“或者说我这回就不应该来。”
  赵维宗捏了捏他的手:“既然已经成你的心结了,咱这回如果能把它稍微解开,就不能算白来。无论怎样现在先把她找到了再说,你至少要问明白当初她为什么逃跑呀。别难受了,我陪着你呢。”
  孟春水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看见那栋屋子了,应该就是它。”
  赵维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栋破败的土房子与周围的砖楼格格不入,二人便沿着田埂往那走去。走到屋前,有几个女人在边上的菜地里摘辣椒,却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位。
  “我一个人进去好吗,”春水松开拉着小赵的手,“如果有情况我会叫你。”
  “啊,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孟春水走去敲门,赵维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没人开门,或者那门开了又关上,不让人进。幸运的是那女人好像稍微恢复了些平静,很快就过去开了门,探头盯着孟春水看了一阵子,终于让开通道,让他走了进去。
  赵维宗站在外面,心中还是有点紧张,他一紧张就觉得无聊,就很想和人说话。于是走到方才摘辣椒的两三妇女身前,放慢语速道:“您们好,能跟您打听点事儿吗?”
  几位年纪大的却都不理他,埋头苦干,不知是因为耳背还是什么。只有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围着红格子头巾的姑娘放下篮子抬起头来,用不太好懂的普通话道:“你说的她们听不懂,你要问什么就对我说,我再问她们。”
  “那谢谢你了,我想问那栋土屋子里住的人,你们认识吗?她什么时候来这个镇子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姑娘小声跟几位长辈“翻译”了这几个问题,听那位看起来最年长的老妇人回答时,她的眉头却皱起来,眼中写着不可思议。半晌,她对赵维宗说道:“奶奶说,那个女人无名无姓,我们都管她叫傻婆,傻婆从小就在这个镇子里,其他亲人老早都死光了,只剩一个舅舅,还是个酒鬼。后来被舅舅卖给一个城里来的小伙子,过了几年又自己跑了回来。这几年……”
  “这几年怎么了?”
  姑娘脸红了,羞道:“不知被哪个男人搞了,又生了个女儿,日子过得很苦。”
  这短短一段话信息量巨大,就比如“傻婆”是被花钱买出这个小镇子的,已然足够让赵维宗震惊很久。可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他就听见土屋里传来女人含混不清地凄厉吼声,便匆匆跟姑娘道了谢,跑到土屋那儿拍门去了。


第28章 。
  没人开门,赵维宗急得不行自己去撞,才发现根本没锁。可开了门之后,里面虽然黯淡,情状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鸡飞狗跳。
  那女人坐在破木桌边上,手握一个冒着烟的搪瓷杯子,面色灰白,薄唇紧闭。身边坐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半靠着木桌,大眼睛望向赵维宗,滴溜溜转。
  “你也是我的哥哥吗?”
  赵维宗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他往前走了走,尽量笑得和善:“你好呀。”
  “哥哥我饿,”小女孩跳下长板凳,径直往他这边走来,“你给我钱。”
  这话实在是有点突然,把赵维宗说得愣住了,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钱包。虽说上来就认哥要钱确实很诡异,可他看得出来,这家是真穷,小姑娘也是真可怜,又想起方才打听到的,这母女俩的悲惨身世来,更何况他对“哥哥”这个称呼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于是笑了笑:“好,你要多少?”
  “不要给她。”
  钱包还没拿出来,这“善举”就被冷冰冰地打断了。小赵转头看向说这话的人——孟春水脸色铁青,又重复道:“不要给她钱,她是个贼,刚才想抢我手表。”
  小女孩闻言,原本单纯的眼睛里突然折射出一种狠毒,赵维宗想我可能看走眼了,却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往孟春水那边挪了挪,挨着他站定。
  春水侧目望了他一眼,往前欠了欠身,有种把他护在身后的意味,然后平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给你们钱的。”
  那“傻婆”之前一直安静坐着,老僧入定般,冲着桌面直直瞪着眼睛,这时却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跳起来厉声道:“不给钱,不给钱你还来啥子哦,你那个死货老爹当年还知道给钱嘞,你还不如他呢,猪狗都不如啊!”
  “你说孟兆阜给你钱?”春水冷笑:“你把话说清楚。”
  赵维宗基本没听懂女人到底怒吼了什么,可“老爹”“钱”这些字眼已足以让他警觉,立刻打了个圆场:“别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有话好好说,春水你看,她们过得真的不好,要不咱稍微资助一下?毕竟是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劈进孟春水脑海里,让他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当时他多大已经忘记了,总之还没到上学的年纪,还跟这位“妈妈”一同住在离丹青乡不远的芙蓉镇上。那时他已很久没见过父亲,而母亲即便终日在他身边,给予的也只是殴打、咒骂,以及一些意味不明的哭喊。那个下午下了暴雨,他什么也没做,可母亲骂他是瘟神,是孽种,把开水倒在他只穿了塑料拖鞋的光脚上。母亲还咒他早死。
  后来他上了学,知道了地狱。他想自己好像曾在地狱待过。
  他又想起另一个冬天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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