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耽美电子书 > 北京梦遗 >

第15章

北京梦遗-第15章

小说: 北京梦遗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咕,成天吃这么好,体型都快赶上鸡了,”赵维宗说着又往地上撒了几把粮食,“你们也怪可怜,家里老爷不疼少爷不爱,简直野鸽子一群,要不干脆跟了我呗?”
  众鸽不理,专心吃米。
  “啧,诸位鸽弟鸽妹,既然你们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赵维宗倒完最后一把鸽食,把小盆往地上一扣,学着电视里许文强的语气发狠道:“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你们主人和我有仇,既然他跑路了,这仇就由你们替他来担。明天开始,我一天宰一只,不多,就给我奶奶炖鸽子汤,倒还能给她老人家补补身体。你们意下如何?”
  众鸽仍然冷淡如斯,眼中只有地上余粮。
  “……”赵维宗似乎有些挫败,扶额道:“算了,看你们还不够斤两,拔完毛就剩不了什么了,过几天再说吧。要是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内,姓孟的还不回来,我就挨个把你们炖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随即有人开口:“我看红烧也行。”
  赵维宗愕然,回头,正是春水。他站在门口,背着个巨大的旅行包,神色疲惫,笑意却明朗。
  看着这久违的笑容,赵维宗半天都说不出话,终于憋出一句:“烤乳鸽也还不错吧?”
  “可惜吃不着了,”孟春水说着慢慢走近,“姓孟的回来了。”
  “还真有点可惜,”赵维宗不去看他,而是望了望天,“那我只能给奶奶炖鸡汤了。”
  “你在生气。”
  “我?我为什么生气,谁惹我了?”
  “我。”
  “恐怕没有,”赵维宗扭过头去,看着地上白鸽,“你也没生我气吧?”
  “鸽子当然生气,你都要吃它们了。”
  “我——”赵维宗无奈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是认真的。”
  然后他把头转回去,想看看孟春水,却突然被紧紧抓住了手腕。这突然的举动搞得他浑身一震,大叫道:“你干嘛?”
  约莫是他这反应太大,四周一地白鸽惊起,乍然飞入天上赤霞。
  孟春水叹了口气,把他拽到自己身前,递给他一个磨砂塑料的包装袋:“拆开看看。”
  竟是一件宝蓝T恤,上书oasis五个字母。
  “上回你那件不是被猩猩给挠坏了吗。”见赵维宗攥着衣服一角,痴痴发愣,孟春水小声提醒,“我托鼓楼琴行老板带的。”
  “你记得还挺认真……”
  “我刚才也是认真的。”孟春水接上话茬,缓缓道,“事实上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就到北京了,一直没回来,是因为该想明白的东西没想完,所以没法跟你说清楚。”
  “你现在想明白了?”
  “嗯。”
  “那说说看吧。”
  “不行。”
  “怎么不行?”
  “我得收拾一下,衣服三天没换了,脸也没洗,这不是说大事该有的样。”
  赵维宗终于笑了出来,看着那人匆匆进屋的背影,他恍惚间觉得那个天天涂防晒霜的、鲜活的孟春水回到了自己身边。
  很快他就从里屋出来,换了件清爽的浅绿色衬衫,头发也梳得整齐了。
  赵维宗等他开口。
  孟春水吸了口气,道:“下面的话,我希望咱们都能平静地说,平静地听。首先,和一个人在一起,喜欢只是一种必要条件,并不充分。这点你认同吗?”
  “基本认同。”
  “我从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经历,所以遇到你时,那种感觉是陌生的、未知的。我为此感到惶恐。但同时又无法像我想的那样,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于是只能一边想要对你好,也想你对我好。一边想这些都是幻觉一样的东西。”孟春水停顿片刻,“这是你给我的感受。”
  赵维宗怔了怔,道:“你给我的也差不多。但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害怕。”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知所措。”
  “也不用不知所措。‘喜欢’这种东西,虽然像你说的那样又危险又美丽,可它也是所有人要面对、要拥有的,它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所以为什么犹豫呢。”
  “犹豫是因为我在想一种合适的模式,让我们两个都不惶恐的。”
  “想出来了吗?”
  “没有。”
  赵维宗有点不详的预感,却还是笑道:“那怎么办?”
  孟春水淡淡道:“如果我没这么喜欢你,事情还好办一些。但现在既然这样了,我只能来和你道别。我们就这样吧。”
  “你认真的?什么叫就这样吧?”
  “好聚好散。过两天我转学。”
  赵维宗的笑容凝固,随即扭曲,接着突然崩溃般大叫:“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我知道的,你现在很难受,我也很难受。过两天就会好了。”
  “两天?你可把我想得太牛逼了,如果你走,两个月,两年,两辈子我也会恨你。”
  “你这是威胁我吗?我希望和你平静地解决这件事。”
  “我很平静,我在说事实。我只想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吗?”
  孟春水愣了愣,也像一下子被火点着般,嘶哑喊道:“你真想知道?我希望那天晚上在屋顶上,你没说过那些话,我想你永远也不说你喜欢我!这么跟你讲有用吗?”
  “我懂了,我懂了,你是不是就想永远跟刚开始那样,天天和我瞎玩胡造,以他妈的哥们的身份,同时什么态也不用表,什么承诺也不用说?”
  “我是啊,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那你想的真美啊,随时玩腻了,你直接拍屁股走人呗?前一天还抱一起蹦极,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死,后一天就能装作不认识,也不用怕什么背叛欺骗爱恨纠缠了,这可真他妈够轻松的!”
  “不然你想怎样,说我永远爱你,可能吗?我为什么要许诺?”
  赵维宗说不出话了,心里也乱作一团,想道,孟春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们,好朋友,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却又同时领悟:人本来就是说聚就聚,说散就散,孟春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责任,如果当初凑到他跟前的不是自己,是张维宗、周维宗,都不会有什么区别。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太认真,恐怕就是一厢情愿了。
  他浑身颤抖,狠狠道:“我明白了,因为你害怕幸福,你也害怕和别人成为亲密的关系,因为你周围的,所谓亲人,都带给你痛苦,所以你认为幸福的结局永远是痛苦,好事意味着后续坏事的发生,对吗?”
  孟春水脸色十分苍白,眼中闪着寒意:“对,对,你想得真明白!”
  “孟春水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每次你都把所有坏事想一遍,管它发没发生,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春水深深地凝视赵维宗,微微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的也说不出了。半晌,他点点头,静静道:“你说得对,可我也没想活着啊?”
  然后他慢慢坐在地上,死盯着地面,似乎再也不想把头抬起来。


第19章 。
  那一瞬间赵维宗感受到了非常大的绝望,从孟春水身上。
  绝望并不是一种具体的东西,好比你开心,就咧开嘴笑,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开心,反过来你悲伤,就趴地上哭,那么谁都会知道你痛苦万分。而绝望这东西却没有诸如哭笑这类配套的动作,如果你看见谁整个人都透出绝望的信息,那真的是非常绝望了。
  此时太阳已渐渐落下,浑浊残晖下,陈旧的院落也显出它的破败,让人看了心生萧索。
  方才惊飞的鸽子纷纷落回地面。
  半晌,赵维宗轻声道:“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想让你活着。”
  孟春水仍然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只听他说:“不用吃晚饭吗?你走吧。”
  “我吃完了。”
  “那你也走。”
  “我刚才说太重了,对不起,”赵维宗慢慢走到孟春水身后,想要伸手拍他肩膀,却又僵在半途,“我只是……我只是真没想到会这样。我本来以为咱俩都会好好的。”
  孟春水没反应。
  赵维宗试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敏捷地躲开了。
  那一瞬间赵维宗手里扑了个空,内心却化成了一汪水,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愤怒而把全身的骨骼化作利刃,用尽全力去在一个人心上割出伤口,却也会因那人某个不经意的动作,目睹这些利刃瞬间变成齑粉,裹挟爱意,汹涌流泻。
  他只好叹口气,道: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胡同西头那个写字的钱老先生开始收徒,我爸妈就把我给推过去了。第一天我去,老先生说要给我这个关门弟子题字,然后我就写了个纸条。你猜我写的什么?先生得有七十多了,字正腔圆地照着我那纸条念了一遍:‘长路漫漫,果汁儿分你一半。’
  “念完他就豁着牙大笑,我跟着笑了,非常羞耻。
  “这字等于借花献佛,我找老先生题,其实是想送给你。不只是果汁,什么我都想给你。我后来天天去练字,拿起毛笔就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自己给你写一遍。等到了老先生这个年纪,如果还能天天拉着您去遛弯儿,在您耳边逼逼叨,天天跟您分甜糊滋滋的果汁儿,又吃防糖尿病的药。我还要给您唱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只有你最好看。那得多幸福啊。”
  孟春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道:“是很幸福,我也不是不想好,但你知道吗,我试过了,然后失败了。”
  “你试什么了?干吗蹲着,你站起来说。”
  “我不!你走吧!”
  “你站起来我才走。”
  孟春水赌气似的跳起来,瞪着赵维宗:“走吧?”
  赵维宗却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可以抱吗?”
  孟春水浑身一僵:“不可以。”
  赵维宗没松开,反而开始轻拍他的后背:“我觉得可以。”
  经过几番挣扎,孟春水认命似的把下巴靠在赵维宗肩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里却是目光闪动。
  只听赵维宗道:“那天蹦极,你记得吗,我们被吊在空中。那一秒我抱着你,就跟自己说,我这像是抱着一团幻象。后来我总认为,你真像幻象一样神秘、迷人,却又很难抓住,像烟一样,不定形的。你说你时常觉得我给你带来的快乐,都是幻觉一样的东西,但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我会焦虑,也害怕,然后我就愤怒。但春水你要知道,这都不是想伤害你。”
  “说得很对,这也就同时说明咱不合适。”
  “怎么又扯到不合适了呢?”赵维宗急道,松开孟春水,却发现这人脸上又挂了泪珠,“你一哭我就烧心,下次你哭我也得哭。我这是跟你讲道理,你这人老想逃避,一句话把我挡外面。做鸵鸟有什么意思,听我把话说完成不?”
  说罢他拿袖口胡乱给孟春水拭起泪来,而对方却似乎被他这笨拙动作搞得忍不住想笑,一边还憋着,道:“我没想哭,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吵架流眼泪我也很没面子!”
  赵维宗停下动作,眨了眨眼:“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想和我吵架了,我是不是差不多把你劝住了?”
  “没有。你刚才什么话没说完?”
  “我是说,刚才突然想通了,你需要的不是别的,是时间。适应一个人,或者一种生活,是需要时间的。我可以等你。等你哪天也想通了,咱俩也差不多到火候了。”
  “什么叫到火候?”
  “就是……”赵维宗只是随口一提,踯躅道,“就是互相适应,知道彼此要什么。”
  “在这之前怎么办?”
  “凉拌呗,不,我开玩笑的,之前就一直像现在这样,你别躲我,我也不逼你,咱天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胡玩乱造瞎吃狂饮,争做合格的二十世纪尾货青年,怎么样?”
  “怎么跟梁山好汉似的,可你说我有病,我也觉得我有病。我很麻烦的!我动不动就像今天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赵维宗笑了,他知道现在问题已经不大:“我也很麻烦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以后再像今天这样,咱们可能会互殴。”
  孟春水没接话茬,而是淡淡道:“爷爷跳江之后,我一直怕水,尤其怕江,再也不想游泳了。北京是个没江的地方,我觉得挺好。但我去武汉之后,不知怎么的,每天都强迫自己看江,甚至给你打电话我也要在江边,还要你听江浪的声音。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我后来有点懂了,可能人想要得到什么,就确实需要强迫自己做出一些改变,但我改变得很慢,直到离开武汉那天,我看见长江,还是难过。然后我彻底明白自己不是个擅长改变的人,所以怕对你也一样,要让你等很久很久。”
  “那看来我刚才说的话,还挺对路。你决定给我这个等的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