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微澜-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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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人到了停车场后,林致先去找车了,顿时场面变得尴尬。
纪微澜和林闻并排站着,先打破局面的是林闻。
“你是不是跟了我三叔很久了?”
纪微澜想了想:“跨完年,有六年了吧。”
林闻说:“那你知不知道三叔他心里其实有别人?”
纪微澜没有丝毫波动:“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他永远都放不下的那个。”林闻笑出了声,挑衅的对上他的眼睛。
纪微澜注视那双眼睛。其实他和林闻的眼睛有个地方不一样,那就是林闻的眼尾要微微下垂些,因此他笑起来眼睛会是弯弯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林闻的眼神会让人想起午后的阳光,而纪微澜的眼眸盛着更多的冷意。
林闻见他没做声,趁胜追击:“而且那个人绝不是你。”
纪微澜看见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里,涌动了太多他似曾相识的情感:嫉妒、占有欲。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度。只是现在,他已经不会再缩回壳里了。
“不是我又怎样。”纪微澜慢条斯理说道,“也不会是你啊。”
前方投过来一道刺目的光芒,林致开车过来了。
纪微澜率先迈开了步子,不想再搭理他。
身后的林闻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然后他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说道:“我和三叔做过了。”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纪微澜感觉心脏重重地跌落下来,震得他心在疼,胃在疼,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布上一层鸡皮疙瘩。
他忍住没回头,咬着牙打开了车门,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林致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身体彻底好了吧?”
没想到的是,纪微澜的身体竟在瞬间做出了应激反应,他一把打开了林致的手。
林致皱眉,表情冷了下去。
纪微澜急中生智,飞快地握住林致的左手,挤出一个笑容:“太冷了,你看我手冰的。”
林致摸着手里的温度,那手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
“我看你穿了不少啊。”林致从后座拿了个毯子盖到了纪微澜的身上。
这时林闻也上来了,林致发动了车。
明明车里的暖气很足,明明身上穿着羽绒服,盖着毯子,但纪微澜还是觉得冷意从脚底无孔不入地侵袭遍全身。
他以前不认为自己有所谓的道德洁癖,可在听到那句话后还是觉得恶心。
内后视镜里映出林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驾驶位上的林致眉头紧锁,看上去心情不妙。
纪微澜深呼吸了几次,试图理清思绪:他现在的难受是因为对方的一句“做过”,还是他在害怕,林致的心里真的有片白月光。
说他从未察觉出林致的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林致有时看他的眼神藏匿了太多令他无所适从的感情,那些都是纪微澜无法承受的。
这样的蛛丝马迹还有很多。只是纪微澜一直在回避。如今,却被林闻正式摆上了台面。
过了会儿,林致的车停在了R大音乐学院的门口。
林闻下了车,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谢谢三叔,再见。”他摆着手往学校走去。
他一离开,盘旋在纪微澜嘴里很久的疑问就这么溜了出来:“林闻说,你们做过。”
说完后他心里一惊。
林致开了室内灯,表情认真地回道:“没有。”
他又捏捏眉心:“我不清楚他跟你说了什么。但这件事,确实没有。”
纪微澜神色木然地点点头,松开了一直交握的手。
原来他还是会变成自己最不想回去的模样:胡思乱想,斤斤计较,犹豫不决。
他脑子里还有其他的疑问,只是再没有勇气说出口。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可能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路沉默。
两人进了家门,纪微澜忽然说道:“我相信。”
他直愣愣地瞧着林致,像是要从那张脸上拼命挖掘出什么来说服自己。
林致有些心疼,一狠心干脆地说道:“林闻只是我的侄子。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我会处理个干净,不给他留任何念想。”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手机却响了。
“喂,我是林致。”
听了几秒钟之后,林致的表情愈发严肃。
“对……好的。我现在就去医院。”
他挂了电话,语速飞快:“医院那边有急事,我过去一趟。”
林致还没来得及脱鞋,就急切地拿起车钥匙往车库狂奔。
纪微澜直接走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闭了眼,将脑子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一清扫干净。
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纪微澜深知这个道理,否则他又是怎么熬过了这五年的光阴。
翌日。
纪微澜昨夜辗转难眠,折腾到快三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今早起床时,窗外要比平常喧闹许多。
纪微澜扒在窗台边,擦开玻璃上的雾气,发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是下雪了。
他好奇地把窗户打开一道缝隙,伸出了右手。白色的雪花零星点点,无声的飘落在他的手上,微微湿冷的凉意在手心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凝聚成水渍。
纪微澜回过神来。他缩回了手,只觉得一会儿工夫这股凉意就遍布了全身。
他跑下楼,直奔管家:“林致还没回来么?”
“是的。林少说最近几天都要住在医院了。”管家有些犹豫,“二少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医院那边说可能是……流感。”
纪微澜心里一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夜过来,这个城市就换了新模样。
街道上一片雪树银花,偶尔会从枝头抖落下的积雪,像意外的惊喜。天空还有雪在漂浮下来,有的调皮的沾在了纪微澜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的如同凝在眼角的泪滴。
纪微澜早上到了办公室,发现大家都因为这场雪活跃了起来。
“要不我们出个雪景怎么样!不用白不用啊!”
“如果你扛机器的手不嫌冷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哎小纪!你愿不愿意这个天拍片去?”
纪微澜一出现,就被一群人cue了。
还没等他回答,后期修图的小姐姐就说道:“行了啊,小纪前几天病刚好,可别出岔子了。本来年末事情多的就数不完,你们居然还想着弄私活。实在闲得慌,过来帮我P图呗?”
她话音刚落,刚刚激动的人群立马散了。
纪微澜笑着摇摇头,还没等他坐到自己位子上,手机响了。
又是来自顾念笙的电话。
“你在哪儿啊?昨晚演出之后,你那个乐谱和笔记本还在我这儿,没拿走。”
纪微澜想起来了。昨天确实忘了这回事。
“下次我去培训中心的时候你再带给我吧。”他假装没听到顾念笙的问题。
“我以后应该不会去那里上课了,我本来就是过来代课的。”
纪微澜刚想说反正就在你学校隔壁,不如你直接丢那儿。
哪知道顾念笙完全没让他有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我给你送过来吧。你在哪儿?家里?还是在工作?”
虽然刚认识没多久,但显然顾念笙已经抓到了纪微澜的命门——他太不会拒绝人了。
果然纪微澜纠结着说道:“在工作。”
手机那头的顾念笙似乎轻笑出了声:“那在这么地方?我带着谱子找你去。”
纪微澜捂住了话筒,向办公室的人询问:“我们等会是不是要去北京路那边的棚子?”
得到确认的答案后,纪微澜跟顾念笙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后,纪微澜收拾好东西,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霍乱时期的爱情》加西亚马尔克斯
第17章
虽然是和顾念笙说了地址,可纪微澜心里还是存了私心。
比如说:他确实报了对的地址,可却把时间延后了2个小时。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正好能在工作结束之后与顾念笙见面。
纪微澜费劲心思的想让顾念笙同他的私人生活划清界限,可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场雪会造成全城的交通堵塞。
摄影棚可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雪,就大发慈悲的延长他们的租赁时间。于是他们一行人扛着大包小包的器材,下了面包车,拼死挤上了地铁,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但这已经比纪微澜的预想时间迟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顾念笙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人拉去上妆拍照了。等忙活完了后,他才想起来顾念笙的事情,此时已经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
纪微澜飞速卸完妆,换好衣服,心下止不住后悔。
他拨了顾念笙的电话,那边没人接。
稍后,大家一起下了电梯。
不知不觉,雪已经停了。地面的积雪足足没过了鞋面,出了大楼是一段下坡的小道,虽然坡面不抖,但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护住公司价值连城的摄影器材,一个个谨慎的像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纪微澜一马当先,他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好在这一次,“嘟”了三声后,顾念笙接了。
“你在哪儿啊?不会傻站那儿一直等着吧?”
纪微澜略显焦急的声音取悦到了顾念笙。
他笑得愉悦:“是啊,我等你到现在,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纪微澜脚下步伐更快:“快了快了,我正在下坡了,你……”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纪微澜刚想稳住,才反应过来这是积雪的路面,这一脚理所当然的踩了空。
他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想努力抓住什么东西。
这时,一对手臂伸了过来,稳稳扶住了他。
纪微澜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谢谢。”
待反应过来扶住他的人正是顾念笙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把顾念笙的手从身上扒拉下来,握了上去。
顾念笙有些失神。
但仅仅是握上片刻,纪微澜就松开了,颇有些疑惑地说道:“不是说一直等着吗……这手挺暖和的啊。”
顾念笙有瞬间的不自在:“我又不是傻站着。”
纪微澜没在这事上多纠结,他真挚地说道:“今天对不起。”
“事发突然嘛,谁想到会雪这么大。”顾念笙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看在我等了这么久的分上,能不能请我喝杯咖啡?”
纪微澜没理由说不,连忙点头。
跟同事们打了招呼后,两人一道往前走。街道两侧的不少商家都挂上了彩灯,搬出了圣诞树。配上今天的皑皑白雪,圣诞节的气氛呼之欲出。
纪微澜选了家最近的咖啡店,生怕把人冻着。
顾念笙跟在他身后好像不愿意进去:“我们……要不然换一家?”
“这家怎么了吗?我记得味道还不错啊,环境也好。”
顾念笙噎了几秒,妥协道:“没事,就这家吧。”
店内的服务员微鞠躬:“欢迎光临。两位吗?”
等服务员抬起眼扫到顾念笙的时候,她有些奇怪的笑了:“这位先生,你不是刚刚……”
顾念笙赶紧打断了她:“两位。坐那边靠窗的,可以吗?”
纪微澜没看到服务员一脸好笑加疑惑的表情,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坐下后,服务员递上了菜单,“两位喝点什么?”
纪微澜主动把菜单递了过去:“我请你,随便点。”
顾念笙接过,心里有苦不能说。
“两杯榛果摩卡。谢谢。”
咖啡上的还挺快,漂亮的瓷杯上有接骨木的花纹,榛果的碎屑正好符合当下圣诞节的氛围。
顾念笙把包里的乐谱和笔记本拿给了纪微澜。
“为了这些还让你特意跑一趟,真不好意思。”纪微澜说道。
“没什么麻烦的。”顾念笙又从包里掏出来样的东西,“其实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这个。”
他把一张类似纸质票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示意纪微澜拿走。
纪微澜取过,上面写着“R大音乐学院新年演奏会”。
顾念笙解释道:“这是我们学校每年的传统了。我这都要毕业了,好不容易才混上一次钢琴首席……你就给我个面子来看吧?”
他把自己形容的惨兮兮。纪微澜都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答应。
演奏会定在了三天后的平安夜。顾念笙强调了好多遍时间,生怕到时候出什么变故。
喝完咖啡出来,差不多就到了晚餐时间,顾念笙顺理成章地想再约个饭,可这回纪微澜给拒绝了:“对不起,我等会儿要去趟医院。”
顾念笙有些惊讶:“医院?你又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