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的方圆五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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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转身回到了外公的灵堂前，刚点了一炷香，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交谈声。
外婆笑盈盈的问道：“阿哲来了，吃饭了没啊？”
“吃过了，外婆，我来看看外公，还有，周扬。”周扬的外公外婆也算是看着姜彦哲长大的，姜彦哲外公外婆都去的早，爷爷奶奶又离他太远跟他没什么感情，很少见面。所以从小就跟着周扬一样叫外公外婆，姜彦哲对于这两个老人的感情就像是对自己的亲人一样
“好好好，进去吧，扬扬在里面呢。”
姜彦哲进门的时候，周扬刚把香插进香炉，他没回头看，心里也知道是谁。周扬开口道：“你来了，过来给外公上炷香吧。”
姜彦哲知道这件事的时间要比周扬早很多，可当他再一次看见老人慈眉善目的模样被锁进冰冷的相框里时，他眼眶还是湿了。他走过去点燃香插进香炉，用力擦了擦眼睛，跟周扬跪在了一起，对着那个老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下。
周扬跟姜彦哲都没有起来，还是跪着。周扬把一旁的纸钱拿过来点燃，开始烧纸钱，他机械的重复着烧纸的动作，姜彦哲看着这一切，偏过头去，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周扬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一口气，接着揽住了姜彦哲的肩膀。
姜彦哲惊讶地回过头，连脸上的泪珠都忘了掩饰。
周扬看着他：“今晚不回家吗？”
姜彦哲听见这声音才回过神来：“嗯，跟我爸妈说过了。你，不怪我了？”
周扬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怪，当然怪。但是我现在脑子清楚一些了，我怪你只是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难过和痛苦，还有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不知道该发泄到哪里。家人我没办法去怪去埋怨，但是你不一样，你大我一岁，从小到大都让着我，所以我见到你，尤其是当我知道你也知道这件事还瞒着我的时候，我就理所当然把你当成了我情绪的宣泄口。”
这次姜彦哲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他跟周扬相处的这些年里，周扬一直是有点幼稚看起来永远无法成熟的小孩子。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周扬，让姜彦哲觉得他好像在一天之中就长大了，他什么都懂了。
周扬继续道：“这件事，你知道的比我早，你哭的次数也一定不比我少。”
姜彦哲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夕之间长大的男孩儿，周扬细长的凤眼温和的望着他，一点都没有白天见面时候的跋扈，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着。周扬没再哭，可是姜彦哲却明白周扬的那种情绪叫隐忍。
外婆走进来催促他们去睡觉休息，周扬理所当然把姜彦哲领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姜彦哲却说这样不太方便。
周扬奇怪的说：“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睡吗？虽然初中以后咱们各自回家没机会一起睡了，现在长大了但都是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姜彦哲脸色非常不自然：“不是，就是，那个，那个……”，姜彦哲“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周扬笑骂道：“姜彦哲，你怎么跟个姑娘一样这么容易害羞，真没出息！”
姜彦哲脸上极度不自然：“我……”
“你他妈别婆婆妈妈的，过来！”周扬拍了拍他身侧空出来的床位。
姜彦哲浑身僵硬的躺了上去，周扬离他近了些，两人的呼吸轻轻浅浅交缠着，姜彦哲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他几乎差点就要跳起来落荒而逃。
正当他马上就要暴走的时候，周扬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姜彦哲，你见了外公最后一面，跟我讲讲吧，我好想知道我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姜彦哲呼吸一凝，想了半晌，仿佛终于理清了从何说起的头绪：“外公在去世那天明明知道你不知道，可还是问了我，扬扬是不是今天不会来？”
周扬呼吸重了重，他紧闭双眼，真的不想再哭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明明知道等不到的，却还是强睁着双眼问了一句。周扬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高考前四天母亲突然没再回家，打电话给他说她去带外公看病，叫他不要打电话过来；高考前的前三天母亲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帮她找到一双白鞋，她出去要换着穿；高考前的前两天，姐姐突然发微信问自己有没有去外公家看看，是不是爸爸不让自己出门；高考前的前一天自己想去外面吃饭透透气，爸爸带自己出去却走小路说这样走省时间；爸爸在吃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看了自己一眼，就拿着电话出去了；高考结束后他跟姜彦哲说他觉得母亲骗他，其实根本没把外公带去看病，姜彦哲当时躲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到这里，周扬猛地睁开眼睛，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这么多明示暗示，原来是自己蠢啊！
周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像是一条毒蛇缠上了自己，这条毒蛇的身体越收越紧，勒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周扬瞪大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
姜彦哲发觉到周扬的异样，他翻身坐起，看见周扬这幅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低头询问：“周扬，周扬？你怎么了，你说句话，想到什么了？周扬！”姜彦哲有些害怕，但他不能大声喊周扬的名字，他怕吵醒外婆。
周扬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突然低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彦哲，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其实高考前一周我来看外公的时候，外公睡着的时间就比醒着的时间多。我还跟外婆说起这种情况，当时大家都说外公没什么大问题，我他妈竟然信了！我明明就感觉到外公的气息越来越弱、吃的越来越少、连人也越来越瘦……我长这么大竟然不知道这些是，这些是……预兆！”
“姜彦哲，我没办法想象，我推着自行车出门高高兴兴跟外公说‘再见’的那天，是我见他最后一面！我到底是怎么出的那扇门啊，我他妈真是傻逼！”
“周扬，这些事不是你傻，只是你没想到。你觉得外公很厉害，不论发生怎样的事，他都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等你回来。就算你见到的那个老人身体虚弱，卧病在床，你也会觉得你下次一掀开门帘儿，他还会躺在那里，就算他跟你说不了几句话，他也在。就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想不到。”
“姜彦哲，我在家的那几天，我爸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说什么怕我吹风感冒，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根本不让我踏出家门一步。怪不得，原来是生怕我听到楼下的什么动静。呵呵，我还打你、怪你，我他妈凭什么怪你。”
这是姜彦哲第三次在周扬的口中听见“凭什么”这三个字了，这几个字格外刺耳，他已经意识到，仅作为朋友待在周扬身边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了。
眼泪又涌了出来，周扬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哭了多少次。他好像一个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已经击垮了他，他现在急需一个支撑，或者说，一个拥抱。而现在姜彦哲正好就陪在自己身边，周扬没有犹豫，突然起身立马抱住了姜彦哲。
周扬的眼泪滴进姜彦哲的脖子里，姜彦哲愣了愣，他看着怀里的人耸动的肩膀却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哭声。周扬平日里嬉皮笑脸，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眼泪很少，可姜彦哲眼睁睁的看着周扬在一天之内哭了好几次。
姜彦哲回抱住周扬，缓缓抚摸着少年骨骼分明的脊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周扬，没关系，你可以怪我，你怪我，我心甘情愿。你不是总想知道凭什么吗？好，那我现在给你答案，你听好了，给我记住了，就凭我喜欢你。”姜彦哲豁出去了，他索性扳正周扬的肩膀，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凭我喜欢你！”他怕周扬假装没听见自己的心意，又重复了一遍。
周扬听见这话，一脸震惊：“什么喜欢我，哪种喜欢？”
姜彦哲有些着急，压着嗓子厉声道：“你他妈果然傻逼，老子都十八了，十八岁的成年人还能是哪种喜欢？你白痴吗！”
周扬傻眼了，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这，这太他妈荒唐了！
周扬险些找不回自己的理智，他硬着头皮回答：“你疯了！老子是男的！”
“靠，我他妈难道不知道吗？就因为你是男的，当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整理了无数次心情才接受自己变弯的事实。我憋了这么久没告诉你就是怕吓到你，没想到我挑了一个最不合适最不应该的时间地点告诉了你，老子，老子原来也是直男，可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就被你给掰弯了！”
姜彦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扬大脑却一片空白。相识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突然告诉自己喜欢自己，说自己掰弯了他，这是什么荒谬的经历！这，这应该怎么反应？周扬自诩性格阳光、长相帅气，从小到大的桃花确实不少，可是被男的表白还是第一次，这他妈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姜彦哲并不打算放过周扬，他说：“就凭我喜欢你，你可以怪我，可以把我当做情绪的一个宣泄口。我替你做选择你说我没立场，那如果我变成你男朋友，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我这立场是不是会更加明确？”
姜彦哲突然低下头贴在周扬的耳边轻声说：“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
姜彦哲暧昧的声线弄得周扬耳根微热，他不自觉地推开他往后挪了挪，周扬偏过头，拒绝的干脆又彻底：“对不起，我不考虑。姜彦哲，你知道我刚经历过什么，何况你是我一直的好兄弟，我实在没办法……”
他们两个都知道，剩下的话不必说出口。
“睡吧，晚安。”周扬说完就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没再说一句话。
姜彦哲心里微微泛苦，这结果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他苦笑着，一夜无眠。
周扬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了，床单被褥整整齐齐，仿佛昨晚那个人根本没来陪他，对他说过那样一些话。周扬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频率好像还是有些偏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会觉得表白的时机太早了
第3章 你志愿填好了吗
周扬出门买了一束白色的雏菊，准备放在外公的遗像旁边，他总觉得外公那里少点儿什么。他拿回外婆家把花摆好，这点小事做好以后，他突然没了什么计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跟他预想的一样，果然没考上，就连二本录取分数线的边也没够到。周扬的父母还有姐姐都没说他什么，本来也都是意料之中，说什么呢，自己不成材，家人有什么办法呢？只是这样的结果，一下子让他们费尽心思瞒着自己的事情失去了意义，到底是为什么呢？无解的事情太多，就像周扬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没能好好学习而后悔。
外公的灵堂还是摆着，他给外公上了香，又跪下烧了纸，喃喃自语道：“外公，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我最后还是没考上。”
外婆进来拉周扬起来，周扬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公那个时候为了抱他哄他睡觉把肩膀都摇斜了，后来自己长大后才慢慢恢复的。看见一手带大的孩子变得这般颓然，这个老人语重心长的说：“扬扬，你外公当时想等你的，他真的很努力，可惜……你外公被病痛折磨成那样，都还在坚持，他临终时希望你考上一个大学，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周扬慢慢抬起头，郑重的点了点头，“外婆，我明白了。”
晚上，周扬回家一个人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拿起手机，上面都是姜彦哲发来的微信和消息，从那晚过后周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彦哲相处下去，所以姜彦哲发过来的微信和消息他一句也没回。现在，他明白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于是慢慢翻看着姜彦哲发过来的内容，想着挑哪几句回复他比较好。姜彦哲是学霸，虽然高考发挥也有点失常，但随便上个重点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回复：你志愿填好了吗？
姜彦哲简直秒回，好像是抱着手机专门在等他这句问候一样。
姜彦哲：谢天谢地，你终于理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周扬：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可能永远不理你。我们，就别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了吧。
姜彦哲：好好好，你说不提我就不提，我志愿还没填好呢。你呢？
周扬：你知道的，我没考上。
姜彦哲：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扬：我打算复读，好好学。
姜彦哲：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扬：嗯，想好了，真的要复读。
姜彦哲：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想好好学吗？
周扬：卧槽，我像是不好好学习的人吗？
姜彦哲：你心里没点儿X数吗？我们当同学的时候我那么想帮你，你看见我就躲，还威胁我说再逼你你就再不跟我说话，我就只好顺着你。你现在突然转性，真的不怪我难以接受。
周扬：我会的，外公希望我能考上个大学，我就一定会的。
姜彦哲相信了，周扬这次是真的，只要是外公想的，他就一定会的。
姜彦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