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太随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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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尴尬万分地僵在当场。
“袁大哥……”丁子木自己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那个,这个是杨老师的,他,他,喜欢吃咸的起酥,我放的是海盐,不好吃。”
杨一鸣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心想咸的起酥是个啥味儿?
袁樵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摆摆手:“行了,你走吧,明天早点儿来。”
杨一鸣没等袁桥说第二遍,直接拉着丁子木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杨一鸣指着点心盒子问:“咸的?”
“你尝尝。”丁子木小心地打开盒子,拿出一块看起来似乎被碾压过的点心,“我觉得应该很好吃。”丁子木牢牢地盯着杨一鸣,明亮的眼睛里有笑意,但是更多的是隐藏在乌黑的瞳孔后面的那种渴望和执着。
杨一鸣看着丁子木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眼,他看到丁子木微微勾起一侧嘴角,浮出一朵的浅浅的笑。杨一鸣把起酥放进嘴里,虽然不是咸的,但是面饼擀得太死了,没有分出蓬松的层次,白糖撒得不均,有的地方过甜,饼的外形实在有点儿惨。杨一鸣使劲儿嚼了嚼,冲丁子木竖起一根大拇指。他刚想说:“还不错,作为一个新手,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又觉得这话不妥,于是他说:“真不错,以前没吃过你做的起酥,这个味道挺好的。”
丁子木微微皱了皱眉,眼睛里明亮亮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神色注视着杨一鸣。
杨一鸣慢慢地吃完一块起酥,又从袋子里的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以后多做点儿当早点吧。”
丁子木忽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摇晃了一下软软地往下倒。
“二木!“杨一鸣飞快地伸手把他拦腰抱住,丁子木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变得柔软,刚刚那种钢针一样锋芒毕露的尖锐感迅速消退,只剩下一片温润。
“他走了。”丁子木一边说一边攀住杨一鸣的肩头,“让我扶一下,太累了。”
“你撑了多久?”杨一鸣带着几分怒气问,
“还好。”丁子木借着杨一鸣的支撑慢慢地站稳,额头上瞬间爆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中午来了一会儿,后来……”
“坐下说!”杨一鸣强硬地打断丁子木,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没事儿,我第一次这样跟他……交流,有点儿不习惯。”丁子木脸色变得苍白,笑一笑说,“有点儿累,歇一歇就好了。”
杨一鸣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盖在丁子木的额头,擦去那一层冷汗:“累吗?累的话就去睡。”
丁子木摇摇头,在沙发上坐正身子:“其实我没事儿,我身体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累神,他上午来了,做坏了一个蛋糕,然后中午来做了这份起酥。”
“然后一直没走?你得多累啊!”
丁子木点点头:“我第一次尝试这么长时间和他在现实世界里共处,总觉得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控制不住地走神,我需要拿出全部的注意力来才能顺利跟他交流,所以就特别累神。“
“他怎么了?”杨一鸣问道。
“我猜,他是想试试看‘生存’。”丁子木平静地说,“一个人总要懂得生存的,你是老师,罗飏做设计,宋智开公司,袁大哥卖面包,而我是个做面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和方式,大丁……我猜他在找他的生存方式。”
杨一鸣用手背轻轻擦擦丁子木的脸:“很辛苦吧。”
丁子木慢慢地摇摇头,他说:“我觉得,大丁更辛苦。今天,我一直看着他,我觉得我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丁子木想了想,接着说:“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特别绝望,有种在大海里飘着,明明能看到陆地可就是游不过去的感觉,我玩命游,玩命游,可陆地就是在前面,永远也够不着。杨老师,我觉得大丁,真的很可怜。”
“那你想怎么办呢?”杨一鸣问。
丁子木笔直地看着杨一鸣,牢牢地抓住对方的目光,然后伸出双手,手掌紧紧地贴着杨一鸣的头的两侧。他用力箍住杨一鸣,凑近他,让两个人的呼吸搅在一起:“但是我不可能放弃你。”
杨一鸣耳边嗡的一声响,受到蛊惑一般俯过身子吻上丁子木,舌尖毫不留情地闯进去。丁子木在一瞬间就捕获住了那舌尖,果断地迎上去与之纠缠。他用力抱紧杨一鸣的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对方的发根,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喘息着离开杨一鸣的唇,他说:“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活着。现在,我想在有你的世界里活着。”
“我在,哪儿都不会去,陪着你。”杨一鸣说。
丁子木看了杨一鸣一会儿,忽然就红了眼眶:“杨老师,我,我觉得我在伤害大丁,可我真的不想这样。”
“人生八苦,总有一个‘求不得’。“杨一鸣在丁子木的眼睛上轻轻吻一下,把手掌放在丁子木的心口,“但是我要你明白,这颗心和这条命,是你的,你是丁子木。”
这个夜晚,丁子木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对杨一鸣说:“我知道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不能睡你那里。”
杨一鸣帮他把被褥搬去小屋,又给他灌了一个热水袋:“这屋背阴,暖气还少两组,比我那屋凉,你当心别冻着。”
丁子木躺下后,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大丁跟他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大丁说:“我要和你比一场。”
比什么呢?丁子木苦笑一下,比谁能获得杨一鸣的心吗?这有意义吗?还是比谁能活得更好?如果这样能让你更甘心,那我愿意跟你比一比,我会认真对待。
☆、第七十二章
虽然丁子木愿意跟大丁“比”一场,但他觉得自己非常被动,他不可能控制大丁的出现与否,也无法猜测大丁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唯恐在一个不经意间大丁就会出现并取代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更加清晰地体会到大丁的一直在忍受的苦痛,但是他一步都不能退。于是每天,他都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学习如何和大丁“共处”,要控制自己不会被大丁取代,还要把工作做好。一天下来,他经常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杨一鸣接他回家后会很体贴地打发他去休息,或者陪着他说说话,基本是他说,让丁子木听着。
有时候,说着说着大丁就离开了,或许是某个他不喜欢的话题,或许是他也觉得太累了。但有时候大丁又会一场强硬地想要占据丁子木,他用一种几乎是不死不休的态度毫不客气地挤占丁子木的思想,这时丁子木会支撑不住退下来,让大丁暂时接管一切。
杨一鸣会坐正身子笑着跟大丁打招呼,然后随便捡个什么话题继续聊下去,一切都跟在和丁子木聊天一样,只除了一件事——他不会去吻大丁。
三个人之间的这种相处并不太融洽,于是丁子木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大丁,”丁子木耐着性子说,“我必须要先完成工作。”
“你太慢了。”
“这个需要发酵四十分钟,”丁子木深深地吸口气,说,“我知道你想出去转转,今天阳光很好,但是我需要工作。”
大丁不说话了,但是丁子木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和暴躁,那是一种无法忽略的情绪,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让他不能集中注意力,让他觉得时间过得缓慢无比,看着一块块的黄油,他都想使劲儿地把它攥进手心里,然后狠狠地甩在地上,看着它化作一摊,再毫不留情地踩上一只脚。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消除内心的烦躁。
丁子木摸摸心口,在心里说:“大丁,你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吗?”
大丁没有回答。
丁子木轻轻笑一声:“再等等,我马上就弄好。”大丁依然不说话,但是丁子木能感觉到那种烦躁窒闷感消散了一些。
丁子木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他其实能理解大丁的这种心态,清晰就好像是他自己的心情一样。那就是“无力”感,对面团、奶油、黄油,乃至于对这个世界的无力感。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丁子木想要忽略都不行。丁子木知道大丁在烦什么,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是尽快把手里的工作完成,然后跟袁樵打了一个招呼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面包店的后门通向一个居民区,小区不大但是绿化很好,小区的中央有个小广场,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老人或者孩子在这里晒太阳。今天也是如此,丁子木随意挑了一个石凳坐下,不远处有个奶奶看着四五岁的小孙子在广场上骑小三轮车。
“我小时候也有一辆这样的车,”丁子木忽然说,“我记得还是隔壁院子里张阿姨给我的,她女儿长大了骑不了了,给我的时候车还挺新的。”
大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特别爱吃郑奶奶家的年糕,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她家的年糕就那么好吃。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是因为我只有吃那个才能吃饱,家里的饭从来都吃不饱。”
“我……不记得了。”
“丁奎强打我的时候,我就特别想郑奶奶。”丁子木看着那个追着小孙子跑得气喘吁吁的老人说,“有一年夏天,我记得特别清楚,丁奎强让我站在院子里,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小裤衩,然后他用鸡毛掸子抽我,抽得满院子都在飞鸡毛。后来郑奶奶出来了,从他手里抢走了掸子,郑奶奶搂着我说‘你要么今天就索性把他打死,要么就以后都不许打他,除非就你连我一块打死算,反正我一个老太太早活够了’。从那以后,丁奎强都在郑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打我。”
“嗯。”大丁含义不明地哼一声。
“后来我去了福利院,我以为福利院里的小孩子都那么可怜,肯定会友爱相处。”丁子木自嘲地笑一下,“我也是图样图森破。”
“你太怂了。”大丁说,“大冬天的人家都半夜抢你被子了你都不敢说一句。”
“好在那个时候你来了。”丁子木说,“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不过我想那个时候你一定帮我打抱不平来着。”
“哼。”大丁冷哼一声,“就没见过你那么废物的!”
“一开始……我是挺怂的。”丁子木笑一笑说,“可能是因为小,我真的挺害怕的。在福利院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比我大,别说跟他们打架了,多看他们一眼我都挺害怕的。不过我会慢慢改的,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吗?”
“所以你嫌我多余了?”大丁尖锐地说。
“不是,”丁子木安抚地说,“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闲聊天聊到这里了吗?要不,我不说话,咱们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再做点儿起酥好吗?或者我教你做慕斯,杨老师也挺喜欢吃巧克力慕斯的。”
大丁又一次沉默下去,丁子木就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小孩子哈哈哈笑着叫着,小胖腿蹬着三轮车满场乱转,他的奶奶就在后面一叠声地喊:“宝宝慢一点儿、慢一点儿,不要摔倒了。”
看着看着,丁子木的视线就模糊了,脸上凉丝丝的。大丁说:“哭什么?”
“不知道,”丁子木胡乱地抹一把脸,“是挺没用的哈,动不动就哭。其实……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可哭的,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不在是不是就更好?”
“不会。”丁子木诚恳地说,“你如果不在,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丁子木说完,两个人一起沉默下去,看着分钟慢慢悠悠地走过半圈。看着那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滚进奶奶怀里闹着,看着一只流浪猫灵巧地蹦上对面的花坛的边缘,然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其实,他们都想说:如果没有杨一鸣,我其实并不介意你和我一起存在,但这个世界上,唯有他,不能让。
那天下午,丁子木教大丁做了巧克力慕斯,杨一鸣接过点心时仔细地看了看丁子木,丁子木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目光中有一种倔强的神色。杨一鸣明白了,他扬扬眉,咬了一口说:“口感很好啊,不过糖放多了。”
丁子木绽开一抹笑,微微歪歪头,然后说:“不是挺爱吃甜的吗?”
“是啊,”杨一鸣耸耸肩,“但是你这个有点儿太甜了。”
于是大丁垂下眼睛盯着杨一鸣手里的慕斯,赌气地凑过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杨一鸣看着他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把慕斯咽下去:“如何?”
“你怎么会爱吃这种东西,”大丁说,“甜了吧唧黏糊糊的,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