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远-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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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莳忍不住笑了。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汲取着对方身体的体温,亓官莳靠在孙弋的胸膛里,他的身边仿佛有一道屏障,可以抵御天地间的风霜雨雪。
相拥许久,亓官莳才低声开口问道:“阿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孙弋给他整理大衣的衣领,只简单答了一句:“忽然就特别想你,于是就过来了。”
亓官莳只觉得心里甜蜜如同吃了楚尘颜做的刚出锅的红糖麻花一般,小声对他说道:“我也特别想你。”
孙弋道:“你冷不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下来了?”
“我不冷,”亓官莳解释道:“一听到你来了,我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我不冷,真的。”
只要靠近你,我的季节就是春天啊。
孙弋笑了,伸手解下自己的羊毛围巾,给亓官莳围上,厚实软绒的布料上还有淡淡的孙弋身上的香水味,亓官莳只觉得整颗心都暖了。
他又将亓官莳的两只手握在手里,不住地给他呵气:“还说不冷,手都冰凉成这个样子了。”
亓官莳笑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个时候出来,叔叔阿姨不会怪你吗?”
孙弋道:“我妈身体熬不到这个时候,早早去睡了。我爸和护工在照顾她。我姐姐一家出门看烟火了,我在家也是无事,所以过来找你了。”
他感觉亓官莳的手暖和一些了,这才松开,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红底烫金的红包,递给亓官莳,道:“给你的。”
亓官莳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红包:“给我的?谁给我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好意思收红包呢?”
孙弋难得促狭道:“拿着吧,这是我爸给你的,我们全家都有,当然不能少了你的啊。”
他特意在“全家”两个字上咬重了音,亓官莳当然听得出来,他只感觉脸上“腾”地一下就快烧了起来,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既然是叔叔给我的,那我当然要收下。”
孙弋含笑看着他,也没有继续逗他了,只又将他抱入怀中,声音极尽温柔:“你能收下,我很高兴。”
不知道怎的,孙弋方才逗弄他的时候,他虽然羞窘,但还能强装镇定,但面对这个男人如潮水般温柔的语句,他却只觉得心像是变得柔软无比,仿佛大海里落下一句叹息。
两个人靠在一处,说了一顿话,亓官莳问道:“阿姨过几天就要手术了,她怎么样了?”
说到这件事,孙弋的脸色就有些勉强:“医生每天都有来检查,各项指标都还好,只是没多久就要手术了,但手术结果如何,也没人能够说得准。”
亓官莳见他如此,便安慰他道:“你放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坐镇,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的。而且,明天是初一,我们要去栖霞寺进香,我会祈求佛祖,让阿姨手术一切顺利的。”
孙弋见他说得认真,便忍不住笑了:“你还信这个吗?”
亓官莳正色道:“我信心诚则灵。”
孙弋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便道:“那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亓官莳道:“我只是一个俗人,当然有自己的心愿啊。”
“说来听听。”
亓官莳狡黠笑道:“我自己的心愿,当然让我自己去实现。”
孙弋故意道:“真的不告诉我吗?”
亓官举起他们相握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密不可分,道:“只要我们永远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就是我之于你,最大的心愿。”
孙弋吻了吻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虽然是笑着,可是表情却很认真:“这个不用求,小莳,这是我许给你的。”
亓官莳看着他的眼睛,心上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流过一般,这样火热的温度,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孙弋这样一个冷硬的男人带给他的,他再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那你要记得,这是你说过的,你许给我的。”
孙弋用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上的水痕,道:“不会忘。”又低声道:“不哭。”
天上的烟花已经渐渐变得稀稀落落,夜已经深了,温度也越发低了起来。亓官莳道:“我该回去了,否则等下我妈会担心。”又对孙弋道:“你开车来的吗?路上小心。”
孙弋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嗯,好。你回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亓官莳退后一步,离开孙弋的怀里,只觉得依依不舍。走几步就回一下头,见孙弋仍旧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几步跑回去,吻了吻孙弋的唇,这才飞快地跑开。
“晚安。”他笑着在离孙弋几步远的地方说了一句,这才进了楼里。
而孙弋摩挲着自己的唇,感受着刚刚那柔软的滋味,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家中,亓官莳见父母已经不在客厅中了,想必已经是回方洗漱准备去睡了。经过餐厅时,却看见亓官越正站在那里,拿保鲜盒收拾餐桌上的菜。见到他便说道:“你妈妈在厨房给你煮了姜汤,快去喝点吧。”
亓官莳进了厨房,果然见到楚尘颜正守着灶上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一口小锅,见他进来便笑着问道:“回来了?是去见孙弋去了?”
亓官莳只觉得有些难为情:“妈……”
楚尘颜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只是你刚才出去得那样急,衣服都没穿好,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来,喝碗姜汤,去去寒气。”
见亓官莳依旧不说话,她便打趣道:“妈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不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快把姜汤喝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亓官莳于是乖乖喝了姜汤,便回房去了。
第二天,他们一家人驱车前往栖霞山,去栖霞古寺进香。
冬日的栖霞山,虽然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万籁俱寂,可是行走在山径上,脚下踩着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走累了驻足远眺,不知从何处会传来一声鸟鸣,却只显得这山林之间更加空寂。人在其中,只觉得万般凡尘俗念都沉淀下来,头脑中只余悠远神思。
也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山径上少有人行。他们一家人到得栖霞寺时,山门处只有集几个僧人在洒扫,见到他们便恭敬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他们自然也合掌还礼。寺庙前有一古碑,碑阴书“栖霞”二字,亓官越道:“这是明徵君碑,碑文是唐高宗李治撰文,传闻这碑阴两字是李治亲笔,是非常珍贵的文物了。”
刚进山门,便有浑厚钟声传来耳边,千年古寺肃穆庄严,让人不由得生出空灵之感,过弥勒佛殿、大雄宝殿,入毗卢宝殿内,亓官莳跟着父母一起,虔诚跪在佛像前,那毗卢遮那佛金身高大,法相庄严。亓官莳手中举着燃烧这么的线香,双目微闭,心中默念,一愿家人平台清泰平安,二愿孙弋母亲手术一切顺利,三愿……他睁开眼睛,看着佛像不怒不喜的一张脸,默默道:观自在菩萨,愿佛法无边,能早日除孙弋心中业障,让他不被心魔所扰,早日得证自在。愿清净无染,灵照而放光明。
然后他起身,跟在父母身后,将香恭恭敬敬插入了香炉内。
进了香,亓官越和楚尘颜便兴致勃勃去看舍利塔和千佛岩了。栖霞古寺历史悠久,随处一景都有长篇大论的典故可讲。午饭便在寺中用了素斋,回程时楚尘颜还在遗憾,说栖霞山枫叶最是盛景,可惜没能在秋天过来。
亓官莳便笑着道:“妈,你要是想看栖霞山秋色,明年秋季的时候过来就是了,我和哥哥一定陪你们来看。”
楚尘颜这才展颜道:“那好,那就说好了啊。”
亓官莳道:“一定,正好那时候是N市风景最好的时候,凭栏望月,泛舟游湖,还能好好吃几只螃蟹。”
他们聊着江南秋色,莼鲈之思,就像小时候计划去何处旅行一般,亓官莳觉得很满足——无论他到了哪里,他的家庭都会在他身后,只要他转身,他就能从他的家庭里,得到支持、爱和理解、尊重。
回到家中,到了初五,亓官越夫妇便启程去了N市周边旅游。本来亓官莳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的,可是亓官越夫妇两执意不许,想去重温二人世界,亓官莳无奈,好在他为父母订好了路线和住宿。见他们兴冲冲带了行李,背着单反出发了,每天晚上在微信上收到他们拍的风景照还有合照,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亓官莳这才放心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啊,红糖麻花真的甜得腻牙。
第57章 花朝
等亓官越夫妇再次回到N市时,已经出了正月了,他们便开始计划归程。亓官莳心有不舍:“不如再多住一些日子吧,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回去。”
楚尘颜道:“不了,一则你已经开始上班了,我们在这里难免让你分心。二则,你也是知道你父亲的,他也放不下他的学生。”
亓官越退休后被他之前任教的大学返聘,亓官莳知道楚尘颜说的是实话,故而虽然不舍,但也只能为他们开始打点回去的行李。
到了亓官越夫妇回去的前一晚,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临别叙话,楚尘颜絮絮叮嘱着亓官莳:“妈妈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用保鲜盒放在冰箱里,记得尽快拿出来吃了,冷藏久了就不好吃了。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是你生病了,妈妈跟你远隔千里,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知道吗?”
她一番殷切嘱咐,亓官莳自然听得认真,他握住楚尘颜的手,对她道:“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亓官越也道:“我们来了这么久,小莳把他的工作和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亲眼见过,也该放心了。”
亓官莳也道:“是啊,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和爸爸安心度日就是了。”
楚尘颜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你再大,在妈妈眼里都是妈妈的孩子。算了,不说了,不过小莳,你要知道,只有你过得好,妈妈才能安心。”
“嗯。”亓官莳看着楚尘颜,点了点头。
送走自己的父母,很快便到了谈颂手术的日子。
手术前一天,谈颂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繁杂的术前准备,然后就是八小时断水断食。她精神不太好,一直在昏睡着。而孙弋和孙卫靳一道,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进行术前谈话,医生尽职尽责地将手术方式、手术可能有的风险和术后并发症都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孙弋听着医生用无比平常的语气说那些触目惊心的症状,只觉得难过。对于医生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人,而对于孙弋而言,她却是他血脉相连的母亲。
他从未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母亲这样复杂难言的感情,他憎恨于她曾经对他的伤害,心底深处如同淤泥一般累积着愤怒和恨意,他们之间仿佛有着千尺高的冰仞横立在中间。可是看到她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消瘦,仿佛无知无觉一般,只有旁边冰冷的机械在冷漠地跳动,显示这个机体的生命体征。在这每个肉体凡胎会经历的生老病死面前,他觉得自己心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冰山,似乎又悄悄松动了。
他忽然觉得执着于那些怨恨和愤怒真的很没有意思,若是可以,一点一滴放下吧。
不为了任何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有限的时间和心力,自然要给予那些让自己觉得喜乐平和之人。
他想到这里,突然很想念在家中等待自己归去的那个人。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孙卫靳便让孙弋去休息,明天再来。孙弋嘱咐了两个护工一番,又让一个护工去给父亲和姐姐订购晚饭,这才离开。
刚到停车场,他便接到了亓官莳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亓官莳应该是在厨房里,那边有菜下了油锅的“刺啦”声,亓官莳让孙弋路过超市买一点花椒:“刚刚才发现花椒没了,所以你等下买一点回来吧,我准备做牛肉馅饼。”
孙弋笑了,温声道:“好。”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启动了车子。
尽管现实路途艰险,但有人等着他买调料回家,做一餐平凡温热的饭食。
这已经很好了。
谈颂手术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孙弋很早就来了。孙卫靳看上去有些紧张,却还一直在安慰孙弋。孙澜则一起和护工细致地照料着即将上手术台的母亲。有医生拿来了很多份数术前协议,孙弋看孙卫靳去一楼核实费用了,便接过了那一大摞纸,道:“我来吧。”
他在一张张纸上慎重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不同于平时签文件的龙飞凤舞,每签一个,他都在心中默念,希望一切平安。
有护士收走了签完名的术前协议,然后医生和护士一起将谈颂推进了手术室中,手术室的门缓缓关闭,上面的红灯亮起,孙澜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