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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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合胜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焦躁地抖着腿。怎么就没人问问他的意思呢?孩子在他肚子里; 留与不留; 唯一能做决定的只有他好吧!
正对着他的电视墙上,八十寸的大屏幕里正在播放纪录片。不知道是嫌屋里的氛围太诡异还是干嘛,他爸没让保姆关电视。董合胜不时走神瞄一眼,结果看来看去,全特么是动物怎么养育后代的内容!
董合胜向董昱青投去幽怨的眼神儿——爸,你是想用这个激发我的母性本能么?
董昱青没心思管他什么眼神儿; 一直在慎重考虑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董家与洛家是世交,父亲董强与洛家家主洛凤仪那是过命的交情。而马修作为知道洛凤仪最多秘密的人,实际上也相当于是洛家的家庭成员之一。郎九跟容瑾虽然表面是主仆,但其实感情与手足兄弟无二。
总的来说,这门亲事门当户对,没什么不妥。何况安迪也不是个孬种,在第七十五游骑兵特种部队服役,受过多次嘉奖。据说入伍之前的成绩足以上常春藤联盟名校,并非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唯一的问题,就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董合胜对长辈们的期望嗤之以鼻,并不想留下孩子。其实马修他们到之前董昱青还在和儿子争执——自己的崽子,又不是养不起,干嘛不要?
他暗暗在桌下踢了踢刘嘉胜的鞋,提醒对方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别傻坐着,说话。
刘嘉胜干笑,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声“喝茶,喝茶”。他刚根本就没注意听郎九的话,满脑子都是“干!我刘嘉胜的儿子怎么会是下头那个?”,循环播放。
董合胜在旁边听了将近俩小时,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起身蹬蹬蹬上楼回屋,把自己扔进了床里用被子埋住。在被窝里趴了不到两分钟,他突然意识到不该压着肚子,赶紧把自己翻了个面。
闷在被子里,他把衣扣解开,惆怅地搓着线条分明的腹肌。医学手段证明这里面有个小东西,可他完全感觉不到,所以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整件事跟假的一样。
他突然想起刚刚董昱青说过的话:“这是你的骨肉血亲,合胜,生下来,养大,没什么难的。总归不会有比你更难养的孩子了,可再怎么说,我跟你老爸也没把你扔了啊。”
——我谢谢你们啊。
憋得脸上发烫,董合胜只好掀开被子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这件事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就像突然被逼到独木桥边,前面是万丈深渊,只有脚下一根巴掌宽的、名为“责任”的木板可踩。
但不是没有退路,对么?只要放弃,转身就是康庄大道,平坦宽阔,闭着眼走都不用担心。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根本不需要作出任何改变和承诺。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哪怕一秒钟?
哦,不不。董合胜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我好。
只是真的留下的话,安迪那要怎么弄?董合胜问自己。除了对方的名字、职业、家庭关系,其他的一无所知,连炮友都算不上就要建立起一辈子都无法解除的血缘纽带了?
当然安迪是个不错的人,他承认。坦率,真诚,体贴,外在条件也过硬。况且跟安迪在一起,爽的他连脑浆子都抽干了,而打那之后他对任何人都提不起性趣了!
但他无法确定,安迪的“一见钟情”,究竟是事后的客气话还是发自内心的表白。如果是前者,那么到现在为止,楼下的四个人根本就是在进行一场空谈而已。
敲门声响起。
“谁!?”董合胜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郎九。”门后传来沉稳的声音,“合胜,开门,我想和你谈谈。”
董合胜爬下床,开门将郎九让进房间里。
“您坐。”他指了指摆放在屋角的异形沙发——那是他弟弄来的,上下左右完全不对称的形状,不过坐上去还挺舒服,非常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
郎九并没有坐,他背着手站在那,身板挺得笔直,一如过去守卫在容瑾身边那样。其实在衍宇婚礼之前,他见过董合胜,陪容瑾来这边谈事时碰到的。不过那时董合胜还小,而且只是在客厅里跑过去那短短一瞬,彼此的印象都不深。
后来在婚礼上,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今天,他终于有机会仔仔细细观察董合胜了。
董合胜被他不错眼珠的盯着,心里倒很坦然。爱看看吧,想我董大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还怕被婆婆挑剔?
诶,等等,婆婆?
董合胜正在自我质疑,突然听到郎九问:“合胜,你杀过人么?”
我靠?!董合胜瞪起眼。这婆婆牛逼啊,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不是该问今年多大?在哪认识的我儿子之类的家长里短么!?
“没有。”他摇头。
郎九点了下头,语气平缓地说:“我杀过人,安迪也是,合法的,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合胜,你要知道,安迪那时才十九岁,他的同龄人大多都在为青春狂欢——喝酒、打球、谈恋爱、看超级碗、打电脑游戏、在网络上天马行空,而他已经背负上了一生也甩不掉的阴影。他原本是个开朗的孩子,却变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不再轻易展露笑意……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我没办法让他重燃对生活的热情。直到参加完衍宇的婚礼回去,他向我提起你,说遇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真的,合胜,我很久没见他笑得那样开心过了,我衷心的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
——嚯!您这上来就说自己杀过人的主,我好意思拒绝么?
董合胜溜着床边坐下,一手搓着光秃秃的后脖颈子,一手撑到膝盖上,满面愁云:“安迪挺好,我对他没意见,是我自己这儿……不瞒您说,我这人打小就浑,脾气也暴,真没想到自己能是——”
“万里挑一,我听衍宇说了。”
衍宇肯定是听小白说的喽!眼下无力追究八卦的传播途径,董合胜打算等踏实了再找那俩“闺蜜”算账。
郎九坐到那个造型古怪的沙发上,与董合胜面对面,伸过手拍拍他的膝盖:“我理解,这种改变不是轻易能接受的,但其实真正改变的只是外界对你的态度,而不是你的内在。合胜,你还是你,不会因此变得脆弱。”
董合胜琢磨了一会,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说:“我们董家本指着我传宗接代,现在既然这样,嗯……孩子将来得跟我姓董。”
“这个由你来决定。”郎九稍稍松了口气——他一年说的话加起来可能都没在这屋里说的多,“那……你和安迪的事?”
“等联系上他再说!”
董合胜臊得满面通红。
半年后,机场。
跑道旁边,停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等飞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车里的人才下来。大冬天的,起得又早,董合胜下车之后哈欠一个接一个。
早知道让司机自己来接安迪了,非跟来干嘛,显得我缺他似的。董合胜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又抻长脖子往跑道那边张望。一个月前终于联系上安迪了,那家伙说自己会尽快赶来见他。
这一尽快就尽快了一个月,还成,勉强赶上预产期。不过董合胜没打算受那活罪,已经跟何羽白他爸说好了,到日子就剖。
安迪一出机舱立刻四下张望,远远望见董合胜,舷梯走到半截翻身跃下,给其他客人都吓了一跳。他直冲冲奔过来,张开胳膊将董合胜抱了个满怀。
“诶嘿!悠着点!”董合胜赶紧抵住他的胸膛。万一压着肚子里的小祖宗,那还得了!
许久不说中文,安迪一时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干脆把董合胜给抱了起来,呼头盖脸地亲。之前收到消息听说自己要当爸爸了,他将电子邮件打印出来随身携带,只要有空就拿出来看看,顺便亲两口。
董合胜臊得要命,挣又挣不开,只好使劲拍着他的胳膊说:“赶紧上车,今儿忒特么冷了。”
见安迪支棱着耳朵瞪着眼一副没听懂的德行,司机在旁边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董合胜斜眼瞪他:“英语不错啊你,什么学历?”
司机也斜楞着他:“研究生,董少,这是咱集团招人的最低学历要求。”
“……”
董?大学肄业?合胜忽觉自己的继承人位置受到了来自学历的挑战。
语言这东西就是个环境问题,上车没多会儿,安迪就又能操着不熟练的中文说话了。其实董合胜的英文跟他的中文差不多水平,好在今天车上有个翻译,这俩人不至于鸡同鸭讲。
刚上机场高速,董合胜突然嚷嚷了起来,安迪听也听不懂,赶紧问司机。
司机说:“少爷说,他好像破水了。”
安迪大惊失色。
董合胜接着嚷嚷,司机接着翻译:“他让直接去医院,另外,安迪先生,他骂你是狗娘养的。”
安迪心说后半句我听懂了。
接完董合胜打来的电话,何权立刻安排人准备好手术室,等车到了把人直接推进去剖就行。没多会儿,董昱青刘嘉胜他们先到了,仨老家伙一起戳院门口等车,边等边聊起生董合胜那天的事。
“你当时生的够快的,有一个钟头?”何权问董昱青。董合胜是生在救护车上的,由于早产太多个头太小,生得太快导致胎盘滞留,险些给董昱青搭进去。
董昱青说:“都忘了,那会儿一分钟都跟一个钟头似的。”
何权又看向刘嘉胜:“你那会还打算塞我一箱钱来着。”
刘嘉胜说:“今天后备箱里也带着呢。”
何权甩给他一白眼。
等了快一个钟头,奔驰车终于开进了大正产科。何权检查过后,让助手把预定好的手术室退掉——都开到八指了,还他妈剖个屁啊,直接往产房推!
董合胜把整栋楼的声控灯都骂亮了,中气十足,花样层出不穷。司机听了之后问安迪:“用翻译么?”
安迪既紧张又兴奋:“我懂,他说,他爱我。”
司机哑然。
没那意思!他说他要撅断你的手,戳瞎你的眼,打爆你的头,还要刨了你家祖坟啊大兄弟!
第115章 马修&郎九
【妙手丹心番外马修&郎九】
(上)
9:00AM,纽约州立监狱。
会客室的铁门被拽开; 又在身穿橘色囚服的犯人身后砰然关闭。背冲铁门而坐的人回过身; 对犯人友善地笑笑。犯人乌黑的瞳孔中映射出他那北欧血统的面孔:白金色的头发和眉毛眼睫; 近乎透明的皮肤,以及冰蓝色的眼。
“你不是我的律师。”犯人站在进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律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再一次慷慨地展示了自己的笑容:“从这一秒开始; 我就是了。我叫马修,你好,尼克; 或者,你喜欢我叫你的中文名,郎……哦,该死的; 我念不出来。”
“郎九。”纠正着马修的发音,郎九痩削的面孔上丝毫没有表情。
马修示意他坐下; 然后问:“你是越南人?”
“马来西亚华裔。”郎九坐下; 将戴着手铐的双手置于桌面,以一种带有敌意的目光注视着马修。
“事实上,只要是亚洲人,在我看来都差不多。”马修并不像之前的那个律师那样,一来就摊开一堆文件,他也在观察郎九; “只能靠肤色分辨,你肤色比较深,还算好认。”
郎九沉默了几秒,问:“你一小时多少钱?”
“嗯?”马修轻轻挪了下眼珠,“两千?或者四千?我很久没按计时收过律师费了。”
郎九站起身,准备去门口叫守卫的狱警。
“嘿,你对我的价钱不满意?”
“我请不起你。”
“就坐下,有人替你结律师费。”马修弓身向前,十指交握置于唇下。忽然,也就一两秒的功夫,他脸上的笑意随着语调一同冰冷下去:“郎九,你因涉嫌谋杀而面临终身监禁,而我,受人之托,来把你从这鬼地方弄出去。你必须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将事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讲述给我听。就记着,哪怕你对我隐瞒一件事,将来在法庭上,都会成为钉死你的十字架。”
郎九沉默着,像是呼吸都静止了一般。许久之后,他动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不甘和愤怒。
“我没杀人,我是被陷害的。”他说。
“那不重要,我说真的。”马修提醒他,“死掉的那个是州议员,民众需要知道凶手是谁,而地检办的检察官为了自己的前途,必须尽快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他停顿了一下,“你有前科,并且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陪审团只要听完公诉人的开庭陈词,立刻就会判定你有罪。”
郎九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即使是这样,你也有把握赢?”
马修的笑容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