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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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什么?”
“学医。”
“子承父业。”何羽白轻笑。
“你不也是?”季贤礼点点头,“说正事,怎么样,这几天在一区还习惯么?”
何羽白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冷主任不给我安排工作,哦,也不是,昨天夜里让我去急诊值班来着。”
“听罗主任说了,干的不错,及时诊断出一例硬膜下血肿。”
想起冷晋早晨那冷冰冰的态度,何羽白出了口气长气:“显然对冷主任来说,这不算什么。我跟他汇报工作,他心不在焉,问的问题跟患者一点边也不沾。”
“他问你什么了?”季贤礼好奇。
“问我现在小孩儿喜欢什么。”何羽白扁扁嘴,“本以为他只是脾气不好,专业方面不会意气用事,没想到他对我接诊的患者一点也不上心。”
听到这个,季贤礼笑道:“这个你真是误会他了,要是提到孩子的事儿,他八成是正在烦心,难免走神。”
何羽白轻轻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过几天是他儿子生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发愁要送孩子什么生日礼物。”
“他结婚了啊?”何羽白努力回忆,确定冷晋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圈的痕迹。不过外科大夫不爱戴戒指,老要摘怕丢,他爸就把戒指挂脖子上。
“离婚了。”季贤礼顿了顿,“孩子也不是他亲生的,但他一直视如己出。”
吃完饭回到病区,何羽白脑子里一直转着季贤礼说的,有关于冷晋的事情——
“羽白啊,我跟你聊冷晋的事儿,并不是传八卦,而是希望你多了解一下他这个人。同事之间,不要心存芥蒂。冷晋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事实上,他承担的责任,绝大多数人都承担不起。”
季贤礼顿了顿,继续说:“冷晋是我在医学院里的学生,他那时就很出色,也非常用功。跟他同一届同寝的赵毅俩人,轮着争学年第一名。俩孩子都特别优秀,实习那年一起进的中心医院,已经内定好留胸外了,那可是你爸当年一直想进的地方。”
何羽白点点头。他曾经也想做一名胸外科大夫,完成何权的夙愿。可惜啊,自己那晕血的毛病怎么也克服不了。
“赵毅读研究生时结的婚,请我去做的证婚人。同校药学系的,程昱佲,你大伯应该知道他,他在郑氏药业待过。”
季贤礼说着,在察穆命令般的目光下吃了几口菜。光顾着聊天,菜都凉了。
“他们仨从入学起就一直特别要好,我其实很早就看出冷晋喜欢程昱佲。那会冷晋赵毅跟我的课题组,有时候程昱佲来找他们,我就发现啊,冷晋这眼睛一直黏在程昱佲身上。”季贤礼叹了口气,“冷晋的母亲在他上大学时去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特别消沉,我看他也是没心思谈恋爱……赵毅呢,性格比较外放,追程昱佲追了五年,终于追到手了。他们结婚那天,冷晋喝得酩酊大醉,胡言乱语,别提多丢人了。”
“老季,别在背后说人坏话。”察穆提醒他。
“知道,知道。”
季贤礼讪笑着拍拍对方的胳膊。
“后来,发生了港口储油罐爆炸事故。”季贤礼说着,稍稍皱了下眉,问何羽白:“诶,你那会已经出国了吧?”
“没,我还在国内,父亲就是因为那次事故才建立的大正急诊中心,抢救危重伤员。”
何羽白十分清晰地记得,爆炸发生的瞬间,家里的玻璃被震碎了好几块。据当时的报道称,以事故中心开始算,方圆十公里被夷为平地,伤亡人数近万。
“对,那是大正综合医院的前身。”季贤礼点点头,“当时所有医院都进入紧急救援状态,连实习生都上了,那边灭火,这边急救。在灾难面前,人类过于渺小和无助,别说你晕血,就是那不晕血的,到了现场也没几个扛得住。赵毅跟冷晋他们俩当时还不是主治,负责处理轻伤患者。油火温度高,有一丁点没扑灭,就能把旁边的东西引燃。他们待的那个作为临时医疗站的仓库,正下方有根天然气管道发生了泄露,引起了二次爆炸。”
听到这,何羽白的眉头紧紧皱起。
季贤礼重重叹了口气:“赵毅被拍承重柱底下了,后来冷晋跟我说,要不是赵毅推了他一把,死的该是他。程昱佲那会离预产期差八周,听到消息,大出血,是你爸给救回来的。所以冷晋对你爸特别尊重,一口一个何老师,要知道,他平时都直接喊我老季。”
“一个称呼而已,没人会因为这个少块肉。”察穆给何羽白剥了只虾,“别光听这老家伙忆往昔,赶紧吃饭。”
咽下嘴里的东西,何羽白问:“然后呢?”
“冷晋把赵毅的儿子当自己亲生的一样,早产儿毛病多,神经和呼吸系统发育不完善。出了ICU,为防止他睡觉时发生呼吸骤停,冷晋整宿整宿地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睡觉。那会他正轮转呢,你想多累,就这样,坚持了三个月。”季贤礼不禁感慨,“他对程昱佲也没的说,术后照顾全是他,那会产三都以为他是孩子的亲爹。孩子三岁,他们俩结的婚,到现在了,那孩子都不知道冷晋不是自己的亲爹。冷晋不让程昱佲说,怕孩子有心理负担。你别看他脾气急,可当着那孩子的面,说话和颜悦色。”
何羽白完全想象不出来和颜悦色的冷晋会是什么样子。
喝着五味散,季贤礼咂了咂嘴。
“抢救为了保程昱佲的命,只好摘子宫,后来冷晋执意要结婚,给他们家老爷子气得要死。”
何羽白想了想,问:“冷主任这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婚?”
“嗨,那个程昱佲啊——”季贤礼侧头观察察穆的表情,“我可不是说人坏话啊。”
察穆斜了他一眼。
得到察穆的允许,季贤礼继续说:“程昱佲是个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他的目标很明确。学业、事业、婚姻,一步步走下来,从一个需要靠助学贷款读大学的特困生,成为外资药厂的大区经理,才三十出头,年薪比我这个做院长的还高。”
“没事儿,家里的日子还过的下去。”察穆调侃他,“你就是把你的年薪全捐了,我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季贤礼干笑,又看向何羽白:“不过人啊,走的太快,容易摔跤。程昱佲带了个新药项目,让冷晋给找的志愿者,做临床试验数据记录。有一个志愿者,为了赚钱隐瞒了自己青光眼的病史,用药三个月后致盲,家属把医院和药厂一起给告了。虽然主要责任不在院方和药厂,但你知道的,甲方有义务查清患者的病史。所以,中心医院和药厂一共赔了七百多万,追责下来,冷晋一人承担,要不程昱佲以后没法在这行干了。”
“这么做,冷主任不想要医生执照了?”何羽白问。
“差点丢了,是我跟中心医院的秦院长一起在医疗道德委员会那给他做的担保。”季贤礼点点头,“可他在中心医院也待不下去了,正好这边招人,我就给他弄了过来。后来程昱佲被公司派驻英国总部任职,把孩子也带走了。他说两年回来,结果两年之后,冷晋却只等到一份离婚协议书。”
何羽白此时脑子里只有“恩将仇报”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男神客串,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冷主任也是,哎~~~
第9章
刚一进病区,何羽白被护士长安兴拦住。安兴个子不高,但手脚麻利,语速连珠:“何大夫,急诊叫冷主任过去会诊,可冷主任在忙,你能不能去处理一下?”
“行,我去。”
返回到位子上拿过白大褂套上,何羽白一路小跑到急诊。接诊的急诊医生向他迅速说明情况:十四岁的男孩,发热七天,血常规生化等基础项目正常,其他项目待查。
何羽白边看其他医院的报告边问:“十四周岁?”
急诊医生点头确认。
不同于社会普遍认为的那样,十八岁才是成年人。对于医生来说,十四岁是一道分界线,有些病的症状在十四岁前后明显不同,至于这其中的科学依据,目前尚未有明确的结论。而且十四岁之后,用药量基本可以和成年人看齐,无需转儿科病区。
患者体温倒不是很高,37。8℃,但持续的低烧使得他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何羽白做检查时让他翻个身都很困难。
“大夫,不会是……白血病吧?”患者的父亲在旁边哆哆嗦嗦地问,“我在网上查了……说……白血病就爱发烧……”
何羽白正在检查孩子的体征,听到这话,回过头说:“以目前的检查项目看,没有白血病指征。”
“可他……刷牙的时候总爱出血。”那位父亲显然是被网上看来的东西吓坏了。
何羽白伸手翻开男孩的嘴唇,摇摇头:“该洗牙了,牙石引起牙周炎,刷牙肯定出血。”
家长在旁边出了口长气——这个大夫看着年轻,说话倒是挺实在。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有亲耳听到医生说“没事”才是真的没事。可由于医疗纠纷越来越多,极少有医生敢把话说得斩钉截铁,答非所问,弄得患者和家属心里特别没底。
检查时,何羽白注意到患者的左小腿腿肚上有一个棕褐色的痣,半个指甲盖大小。
“这个痣,从出生就有么?”他问家长。
“小时候是没有。”家长皱皱眉,“这孩子打小就皮,经常受伤,有一次骑车跟同学去乡下玩,摔到田里去了,腿上破了好几个口子。有个伤口好了之后留下这么个痣,我在网上查了,说是色素沉淀。”
何羽白偏头翻了个白眼。网络上的信息铺天盖地,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自己当医生。拿过一把镊子在痣上轻轻刮了刮,他看到表面泛起细末般的皮屑。
“做个细菌培养。”摘下手套,何羽白交待急诊医生,“这是霉菌斑,我怀疑是真菌感染导致的持续低热。”
家长一看何羽白只检查了不到五分钟便做出诊断,立刻拽住他的衣袖:“大夫,您不再开点其他检查,验个血什么的?”
“伤口是摔在田里造成的,那么极有可能感染土壤里的真菌。虽然皮肤愈合了,但细菌依旧在血液中繁殖,积累到一定程度引起机体反应。不过不用担心,等结果出来,确诊后做抗菌治疗即可。”何羽白点点头,“怎么,你还希望我查出其他毛病?”
“呃……没有。”
家长赶紧松开手。
回到病区,在走廊上跟冷晋打了个照面,何羽白冲对方点了下头,擦肩而过。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性格,对于冷晋这种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导致脾气不佳的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保持距离。
“何大夫。”冷晋主动跟他搭话,“昨天夜里的急诊病患,你处理得不错。”
定住脚步,何羽白回过头。能从冷主任嘴里听句夸,要是实习生得乐得蹦起来。
但是何羽白不会,这是他应得的。
“我可以留下了?”他问。
“离一个月的试用期还有二十七天,到那时再看。”冷晋的眼尾堆起浅浅的纹路,“另外,在我的病区,要守我定下的规矩。我刚给你发了邮件,既然你过目不忘,希望你能把每一个字都记清楚。”
“我会看的。”何羽白错错眼珠,“现在,能给我安排活了吧?”
“对,我正要找你,从今天开始,十九到二十四床归你。”
十九床住的是那个差点被鱼刺扎死的,何羽白正管着。剩下的几张床,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全是空的。不过这也正常,住院病患都有自己的管床大夫,其他人不好半途插手。
看冷晋的意思是,让他从头干起。
临近下班从急诊收了个患者进来,安排在十九床隔壁房间的二十二床。年轻的姑娘,手腕上缠着绷带,躺在那一脸的生无可恋。她根本不需要何羽白下诊断,只需要观察三天即可出院。
失恋自杀,心病,金石难医。
由于一路跳级,何羽白比同学的岁数小很多,在学校里几乎交不到朋友。他平时又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上,以至于到现在了,连场像样的恋爱也没谈过。
所以即便是能把一万多种病的治疗方案倒背如流,他也找不出合理的用药方案来解决这姑娘的问题。抗抑郁药倒是能缓解她寻死的冲动,但除非确诊患者的确患有抑郁症,否则医生是不会轻易开药的。作用于大脑的药物,能不吃最好不吃。
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患者聊聊天。
何羽白拽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犹豫片刻,问:“要通知你的亲人么?”
这姑娘是被室友发现送到医院的,何羽白没去急诊,据说当时她的衣服上全是血。
姑娘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么?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姑娘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