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_沈富贵-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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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出写字楼,扑面而来一阵遮天盖地的水汽,却凉爽宜人,裹挟着夏初的青草气息。
“呀,下雨了。”梁安尼翻了翻包,沮丧道:“……忘带伞了。”她扭头看着黎子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讶异道:“你今天没开车?”
“开了。”黎子清道:“上午来得晚,直接停地面上了。”他看了看漫天迷蒙的细雨,对梁安尼说:“下雨了,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梁安尼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神色,摆手拒绝:“我男朋友来接我,”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笑着对黎子清说:“马上就到了。我是看你没带伞,想拿给你用来着,平时都在包里的,偏偏要用的时候就没带。”
黎子清颇为意外地问了句:“交男朋友了?”
“嗯。”梁安尼眉眼弯弯,“就上次演唱会认识的,散场的时候不是下暴雨了吗?我俩抢一辆出租车,后来一问就在同一个小区,车上互相加了微信,渐渐聊着聊着,彼此感觉还不错,就在一起啦。”
“挺好的。”黎子清由衷地说。
“嘿嘿,”梁安尼娇憨地笑着,一贯伶牙俐齿的她仿佛褪去了些许棱角,变得甜美恬静了起来。
“你也要赶快呀。”沉浸在幸福里的人总希望可以将这份开心与快乐传达给身边的朋友和伙伴,梁安尼看着黎子清,真心实意地说:“赶快找个人照顾你,软肋也好,盔甲也好,两个人在一起,共同分担苦与乐,总比难的时候,还要一个人硬撑强多了。”
黎子清点点头,淡淡地笑:“好的。”
“我走啦。”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台阶前,车门打开,一个体型微胖身高中等的年轻男人撑着伞出来,梁安尼踩着小高跟往台阶下走,那人截在半路,将伞举到她的头顶,眼睛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嘴上却埋怨道:“等我来接你呀,还下着雨呢。”
“下得也不大。”梁安尼穿着高跟鞋,与他身高几乎相近,从他手里接过伞,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和甜蜜:“你太小题大做啦。”她说完,突然想起身后还站着黎子清,于是扭头,作势要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子清,这就是我男朋友,还有,伞借给你用。”
梁安尼的男朋友大大方方地看过来,笑着跟黎子清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黎子清回以微笑,冲梁安尼摆了摆手,“不用了,几步路而已,你们快走吧,再见。”
“那我们走啦,明天见。”
“嗯,明天见。”
黎子清顶着渐渐密集的牛毛细雨快步走到车子旁,拉开门坐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他伸手将空调打开除湿,跟着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车窗外,雨势顷刻间就大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天边传来春雷阵阵,车辆开始接二连三地从写字楼的车库里开出来,争相驶入城市主干道,朝着四面八方家的方向前进。
黎子清仰靠在驾驶位上,打开雨刷清洗着前窗玻璃,车内悬挂着的玩偶无风自动,他默默地盯着看了半晌,伸手摘下来,打开车门准备丢去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却半路上又顿住动作,转过身拉开副驾驶的抽屉,将玩偶放了进去。
副驾驶座位空荡荡,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突然伸手扯住玩偶,然后一脸嫌弃地对他说:“丑死了。”
季冰驱车开上地面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水接天连地声势浩大,整座城市渐渐水汽弥漫,模糊成镜头前五彩斑斓的虚影。
行人低头躲避着大雨,在路边街角仓皇奔跑,车辆将每个路口都堵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归心似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他转动反向盘,将车汇入拥挤的队伍里,漫不经心地等待着。
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陷入了难得的寂静,季冰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过来,轻车熟路地点开微信,点进黎子清的对话框。
最后的对话停在两个多月前,黎子清问他:晚上要不要吃土豆炖牛腩?
他回的是:晚上不回去。
此后再无回复。
他甚至忘了那晚自己究竟去了哪里,谁会记得呢?
因为类似这样的夜晚,三年多来,不计其数。
那么多个数不清的夜晚,黎子清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屋子,在黑暗死寂中默默地捱到天亮,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黎子清关掉空调,发动汽车,导航上显示的实时路况,条条大道红红火火,与其坐这里等雨势小下去,不如堵在路上能走一段是一段。
车子开出几条街,拐上立交桥,转了半圈后下到对面的地上,在城市交通枢纽的十字路口停下来,等待着前方的红灯倒数。
季冰从狭窄拥挤的偏路开出来,上了宽阔的街道,脚下稍稍用力将油门踩到一半,豪华超跑呼啸着驶进广阔的十字路口,堪堪停下来,等待绿灯出现。
雨水稍稍小了下来,积了水的路面碎成一片片镜面玻璃,将城市的璀璨灯光倒影成坑坑洼洼的块状,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马路对面的反向车道最前方,隐约看到一辆白色凯美瑞闪烁着车头灯,停在那里与他遥遥相望。
漫长的等待,红灯终于切换到绿灯,对立两侧最前方的两辆车率先发动,相对而来,在宽阔的十字路口中心区域彼此擦肩而过,接着背向而去,朝着各自的目的地,渐行渐远。
第55章 过去式
一月下旬,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同学们按耐住躁动不已的心,品尝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上午第一场语文考试结束,大家纷纷去食堂吃过午饭,之后有的去了操场,有的则回了宿舍,只有极少数的同学按部就班地回到教室,聊天小憩,养精蓄锐,等待着下场考试的来临。
“黎子清!”肖恺成横冲直撞地从教室前门跑进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又激动又崇拜地说:“哥们儿,你太厉害了吧!竞赛成绩居然拿了国三!”
“卧槽?”教室里其他几人闻言,纷纷也是惊讶又崇拜地看过来。
王大伟正坐在桌子上跟后排的人聊天,此时也扭过头看向黎子清,难以置信道:“这么牛逼?”
“那可不,”肖恺成开心得好像拿奖的人是自己,“虽然是国三,但高一就能拿到这个成绩,确实很牛逼了。咱学校还有个于波,他拿了国一,不过他是高三的,”肖恺成拍着黎子清的肩膀,一副老母亲看儿子的语气:“等你高三的时候,肯定比他强。”
黎子清倒不是很惊讶,因为成绩几天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肖恺成居然没有提到季冰,让他稍稍有些意外,因为按照之前季冰告诉他的成绩,估摸下来是可以直接进国家集训队的。
“那季冰呢?”他状似随意地问:“是也拿了国一,还是进集训队了?”
肖恺成竟愣了愣,旋即摇摇头说:“没有季冰,布告栏上只看到你跟于波的名字。”
黎子清一时间甚至没能理解如此简单直白的字面意思,条件反射性地反问:“你是不是没看全?”
“哪可能,”肖恺成说:“我两只眼睛可都是2。0的视力,真没看到有季冰的名字。”
身后的王大伟懒洋洋地插了句话进来,“那就是落榜了呗,谁还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
黎子清蹭地站起身,绕过肖恺成匆匆地往外走,语气是十万分的难以置信:“我去看看。”
肖恺成哎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追出来,哪知黎子清刚出教室就跑了起来,肖恺成被他如此反常的激动情绪惊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马上就要消失在楼梯拐角,忙不迭地拔腿追了过去。
黎子清憋了一口气,眨眼间跑到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布告栏处,午饭结束来回走动的学生不少,有人路过扫了一眼,再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赞美和艳羡都流浮于表面,揣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
肖恺成追过来的时候,黎子清正定定地站在布告栏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光荣榜上唯二的两个名字,怎么找都找不出第三个来。
“是不是学校忘贴了?”肖恺成也跟着不得不怀疑起来,毕竟季冰这个学期大大小小的考试都霸榜年纪第一,并且远超第二名很远的实力,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不可能……”黎子清自言自语般地念叨一句,放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地握紧拳头,他说不上来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理应庆祝得胜的欣喜?
肖恺成在旁边观察着黎子清的脸色,参不透他的内心想法,只好建议道:“不如你直接去问问季冰,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看看到底是他做题失误了,还是竞赛委员会那边弄错了,这毕竟是全国性质的竞赛,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说不是呢?
这可是全国竞赛,结果直接决定能否拿到国内几所名牌大学的敲门砖,就算是要出国留学,能在决赛中拿到国家级的名次,也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怎么能儿戏呢?
“我去找他。”黎子清胡乱应了句,转身准备走,却又被肖恺成拉住,提醒他道:“要问也不急这一会儿啊,下午还考试呢,等晚自习的时候再问呗。”
黎子清抬头看了看布告栏上的电子钟表,对他道:“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
“他又不在教室,你去哪儿找他?”肖恺成苦口婆心道:“相信我,如果真的搞错了,季冰比你更着急。”
黎子清没接话,刚要把胳膊撤回来,就听肖恺成惊喜地朝着不远处喊了声:“谢嘉琪!”
被喊到名字的女生转身看过来,目光从黎子清身上扫过,落在肖恺成那里,语调平平地问:“你叫我?”
“啊……”肖恺成第一次莽撞地跟女孩子搭讪,并且还是女神校花级别的,脑袋一热后血液就迅速冷却下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问她:“那个……你知道我们班的季冰这会儿在哪儿吗?”
“你们找他?”谢嘉琪反问。
“嗯嗯,”肖恺成身后的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指了指身旁的黎子清,忙不迭地解释说:“黎子清找他有点事,你知道他在哪儿的话,告诉我们一下呗。”
谢嘉琪目光再次投向黎子清,声音清脆动听,语调轻缓柔和,淡淡地说:“他在校长办公室呢。”
肖恺成小小地惊了一下,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一锤定音道:“果然还是竞赛成绩弄错了吧,”他扭头看着黎子清,对他道:“我就说吧,季冰肯定比你还着急。”
谢嘉琪嘴角扬起笑意,眼底却是冷的,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黎子清,接着说:“不是哦,他在挨训呢。”
黎子清沉默着与她对视,并未接话。
“啊?”肖恺成倒是一脸错愕,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谢嘉琪这才又把视线转回肖恺成,下巴朝布告栏的方向指了指,“大家都很惊讶吧,为什么他没拿到名次。”
“对啊,”肖恺成仿佛化身捧哏,“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他笔试和实验的最后两道大题,都没有写呀。”
肖恺成直接惊得眼珠子要瞪飞:“啊?为什么不写?”
谢嘉琪笑了笑,“不知道呢,任性吧,你们男生很多时候,都幼稚得可笑。”她转向黎子清,眼神晦暗,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你说是吧,黎子清?”
校长办公室,身着绛紫色旗袍,面容姣好且身材婀娜的季母,正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校长席上,乌黑的长发绾在脑后,盘成一丝不苟的髻,瓷白的皮肤好似打了层上等的釉,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
正对面,与之隔桌相望的季冰,眉眼间的神韵与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皆带着几分淡漠与凉薄。
良久,死寂般的空气终于被季母打破,她眼神晃动,念台本般地说:“你爸爸在国外考察,暂时回不来,他让我来问你,你这次这样做,是不是等于在无声地反抗他?”
季冰盯着自己母亲的那张精雕玉琢的美人脸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答非所问地说:“也对,反正你又没什么主见。”
“季冰!”一旁立着的校长斥责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有什么关系?”季冰睨了他的校长舅舅一眼,吊儿郎当道:“她都习惯了,花瓶要什么感情,”他注视着季母,“你说对不对,妈?”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沟通,”季母几乎没有犹豫地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目光平静地说:“我可以现在打给你爸爸,你直接和他谈。”
季冰敛去笑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片刻后,耸了耸肩道:“无所谓,你开心就好,打吧。”
“姐,”校长适时地插话进来,唱完红脸唱白脸,耐心劝慰道:“季冰是个自律且优秀的好孩子,没必要上来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是他不愿意跟我沟通。”季母淡淡地陈述事实。
季冰嗤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