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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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泽吐了口气，理了理来龙去脉向张岚解释：“是。我们之前问她知不知道迦迦姐，她否认了，后来我们明确告诉她我们不信，她还是不说。当时我和楠哥不明白为什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很早就认识，她一定和迦迦姐被拐有关！”
　　张岚冷静地分析：“她没说她和妈妈的关系，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常泽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质问，可一切都是他的猜想，没有证据支撑。只好强行让自己镇定：“我们再等等楠哥的消息。”
　　本以为这会是一次温馨愉悦的一日游，没想到只过半日就这样被粉碎，两人心不在焉，焦急等待，常泽更是抱着手机生怕错过一个电话。
　　终于，就在他们等得心慌的时候，陈楠打来了，常泽秒接电话，开了免提，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陈楠：“我找了几个当年和我姐一个会的成员，她们都说唐梅玲和我姐关系不错，好几次她们分配在一个组里参加活动。”
　　常泽：“这么说她和迦迦姐挺熟的？”
　　陈楠：“反正肯定交流过。还有，读书会有几个和唐关系好的，以及和唐当年同个寝室的人都说了一件事：唐在迦迦姐失踪的两个月前怎么也联系不上，就和人间蒸发了似的，后来她突然又出现了，说给她们带了礼物，要和她们见面。”
　　常泽：“唐去哪儿了？”
　　陈楠：“她说她去旅游了。最奇怪的是，她不是以聚会的形式和她们见面，而是一个一个约，而且约的地方很偏僻。”
　　常泽：“她们去了吗？”
　　陈楠：“没有，她们有其他的事，阴差阳错地都没去，但还有联系。一星期后，我姐就不见了，她也没消息了，再后来，就是我们知道她们一起被拐了。”
　　常泽：“一个一个约？既然都相互认识，为什么不分批送，反倒挨个浪费时间？去的地方还很偏僻，这里面肯定有鬼。”
　　陈楠：“是有，但还是不能说明她和我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常泽不语，只问他：“唐梅玲现在在哪？”
　　陈楠：“在家。”
　　常泽：“哦，那我挂了。”
　　他的语气不太对，像是急着挂电话要去做什么，陈楠劝阻道：“常泽，你别擅自去找她。现在实证很少，其他都是猜测，不作数的。要找也得等我回来！”
　　常泽说：“知道了。”
　　“阿岚，看着他，别让他乱走。”　陈楠还是不放心，嘱咐张岚，顿了顿，又说，“要是走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张岚：“好……”
　　

　　☆、第　46　章

　　常泽挂了电话就要出门，一副刚刚答应陈楠的人不是他，拿上那张照片就要走。
　　张岚一把拉住他：“你要去？”
　　常泽一手按在张岚拉着自己的手，蛊惑道：“去。阿岚，楠哥再查也许能查出些什么，也许就是此路不通。我们不如来两招‘釜底抽薪’，‘深入虎穴’，主动去探探道。而且你听楠哥最后一句加的，他肯定知道我要去的。”
　　张岚犹豫了，本来他答应陈楠看住常泽就答应得很虚，他其实也想去，再加上常泽说的挺在理，张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用1秒的时间就决定和常泽一起去了。他和常泽一样，迫切地想知道妈妈失踪的原因，多一秒的等待，心肺里的空气就越少。他们只想知道真相，是否会打草惊蛇，早已顾及不到。
　　两人没有预料的登门拜访，让唐梅玲没办法拒绝，只好将他们请进了屋内。唐梅玲看了张岚好几眼，觉得有些眼熟，问常泽：“这位是？”　
　　常泽：“你不是认识吗？他是张岚，陈迦的孩子。”
　　唐梅玲恍然大悟，面色有些不对：“原来是你。”
　　张岚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你认识我？”
　　唐梅玲笑得牵强：“我在村里挺多年，你和张崎也算是兄弟，听过你的名字很正常。”
　　张岚冷脸，谁和他是兄弟？但这不是重点，他压下不满，直奔主题：“你认识我妈妈。”
　　突如其来的陈述句让唐梅玲没反应过来，好几秒才听明白张岚说的是什么。她笑着否认：“我不认识。”
　　常泽：“你真的不认识？我最后问你一遍。”
　　唐梅玲也是个犟脾气：“问多少遍都一样，我不认识。”
　　常泽拿出照片放在她面前，指着照片中的人打脸：“你和陈迦大学就认识，还都是读书会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唐梅玲只看了一眼，镇定地回答：“读书会里这么多人，我不可能每一个都熟。”
　　常泽：“你们曾经多次在一个小组，还说过话，怎么会不熟？”
　　唐梅玲没想到他们会知道得这么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常泽直视她的眼睛，再逼问：“你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你们的关系，为什么我们再三询问，你都撇清？”
　　唐梅玲避开和他的眼神交流，反问他：“这和陈迦被拐卖有关系吗？”
　　张岚快言快语：“有，是不是你拐卖了我妈妈。”
　　这话让唐梅玲反应有些激动，她提高了声音强调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是当年的受害者，我怎么会是拐卖你妈妈的人？”
　　张岚不为所动：“这不影响。你拐卖过马尔他们，你早就不是单纯的受害者了。我有权利怀疑你变质得更早。”
　　唐梅玲动怒了，辩道：“你……就算我是卖了他们，并不能说明我和你妈妈的失踪有关！”
　　“你……”张岚还想再说，被常泽止住。
　　常泽：“那你告诉我，你之前消失过一段时间，你去哪了”
　　这在唐梅玲的舒适范围内，她几乎没细想，脱口而出：“旅游。”
　　常泽：“去哪旅游了，为什么一点前兆都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你？”
　　唐梅玲哼笑：“临时起意，不想被打扰。”
　　“告诉我，你去了哪。”常泽没有忽略被唐梅玲故意忽略的问题，坚持问。
　　唐梅玲快速眨眼，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关你什么事。”
　　“你回来后的一个星期迦迦姐就失踪了，你也失踪了，然后你们都被拐进了同个村子，你告诉我，为什么？”
　　唐梅玲：“巧合。我……”
　　常泽抢白：“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你两个月前就被吕超拐卖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告诉你只要你再骗一个女大学生来，你就可以让她代替你去山屏村。你答应了，所以你回到了市里。你不知道要骗谁，怎么骗人，只好从熟人下手，所以你一个个约了你大学时的同学朋友，想让她们代替你。你骗走了迦迦姐，没想到吕超违背承诺，转手就把你卖了，是吗？”
　　常泽只是想诈诈她，没想到唐梅玲仿佛陷入了疯狂，先是一直摇头，后来站起来逼近常泽，用她瞪大无神的眼睛看着她，好像这样就能把他吓跑，边说：“不是的，不是的！”
　　事情大致都与常泽猜测的相符。唐梅玲消失的两个月确实是被吕超拐卖走了，她当时的买主就是四奶奶，他们在镇上交易，没想到被张忠发现了。四奶奶怕事情败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她要求吕超再卖给她一个，但女大学生不是那么好弄的，单是一个唐梅玲就花了他很多的功夫。他心生毒计，利用唐梅玲来达到目的。最可笑的是：即便唐梅玲算得上半个合伙人，她仍被当作秤上的货品，案板上的猪肉，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最后打七折把她当附赠品捆绑销售掉。
　　嘴上虽在否认，但任谁都能看出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常泽不退让半步，用几近冷酷的语气对她说：“不是什么？不是你做了吕超的帮凶，不是你骗走了陈迦，不是你做了不仁不义，背信弃义的事？”
　　唐梅玲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常泽的话，嘴里一直嘟囔着“不是我，我没有”。
　　常泽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批判完她又开始嘲讽她：“吕超许诺放你自由的鬼话，你被骗一次不够，还心甘情愿被她骗两次，迦迦姐竟然被你这样的人骗走了。”
　　唐梅玲这次听懂了，她不能忍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从来没经历过的人来评判她的所作所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当你身处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哪怕是一句空话，你都得抓住！它也许不是虚妄，是希望！”　就算他骗她第三次，她也还是会做，只要她还没出去！
　　

　　☆、第　47　章

　　张岚听懂了她的话，但不能苟同：“就算你想要抓住什么，前提是不能伤害别人。”
　　唐梅玲以长辈教导晚辈的口气告诉张岚：“张岚，人都是自私的。有时候你要出洞就是要踩在别人的背上，肩上，甚至是头上，不然你永远是只‘井底之蛙’，你永远只能‘坐井观天’！”
　　“这就是你做帮凶的原因？因为你自己？这个能让你枉顾法律、道德、情义？”张岚不敢相信。
　　唐梅玲看着她，表情严肃，斩钉截铁地说：“能！”
　　“……你不配和我妈妈做朋友，不，你不配有任何朋友和情感。”
　　这样的极端利己主义是张岚无法接受的，他的妈妈从来是善良宽容友爱的。
　　唐梅玲被这句话听笑了，笑得猖狂又尖锐，夸张的面部表情掩盖住了她稍稍显露的落寞：“我是不配。但我出来了，我自由了，我还活着！你妈妈呢？”
　　张岚气得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他不允许任何人妈妈，尤其是眼前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她，妈妈会活着，会自由，会幸福。张岚站在沙发边上，就要暴起拳头挥向唐梅玲了。
　　“阿岚，冷静一点！”常泽压抑着气氛，用尚保留住一丝的理智拉住了张岚，他没忘记这次来是想问她怎么作案，怎么把迦迦姐拐去。
　　“你怎么骗去的迦迦姐？你和吕超怎么分配工作？你还是用一样的‘要送礼物’的借口，拐骗走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唐梅玲情绪激动，但她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将是以她现在的一切作为代价。
　　“敢做不敢说吗？”常泽激道。
　　“……”
　　唐梅玲不吃这套，就算他说得再露骨难听，她也不会说。
　　“你晚上不做噩梦吗？”
　　“……”
　　很早之前会做，那时的场景会在自己的梦里循环播放，然后出现一只厉鬼，把自己生吞活剥。她以为她会被这样的梦境折磨很多年，但只持续了半年。半年后，陈迦不再出现在她的梦里，哭泣声、咒骂声、暴打声全没了，她只想逃出去，做梦都想。
　　常泽：“为什么是迦迦姐？”
　　唐梅玲像是暴风雨后突然的宁静，靠在沙发背上，连说话都虚弱：“我没想过是她……”
　　张岚：“没想过？但最终受伤害的是她。”
　　唐梅玲：“……”
　　她确实是想在熟人中下手，她约了几个，有读书会里与她交好的几个，有与她同宿舍的几个，但不包括陈迦。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该来的一个没来，那时候吕超已经下最后通牒了，她很心急，她在街上乱逛，就遇到了陈迦。这感觉和久旱逢甘露一样，一下抓住了就不能再放手了。唐梅玲没想过骗她，可是陈迦太好了，她关心她这两个月去哪了，告诉她最近读了什么书，她的主动与关切，她对唐梅玲不加防备的亲近，都诱惑着唐梅玲下手。
　　“你应该感谢那个人，没有她就没有你。你能出生，全是托了她的福。”
　　她又是一番“感恩论”，在她的心里，无论什么事，永远只有别人不知进退，恩将仇报，从来没有自己做错要悔过的事。就算有，她也会说服自己不存在。
　　“我宁愿我没有出生！”
　　常泽：“为什么连马尔他们的事你都能说，陈迦的事就不能说？”
　　为什么偏偏陈迦的事不能说？难道这比她拐卖孩童还严重吗？是的。她拐卖马尔，他们都是陌生的，可陈迦是她熟悉的社员，她们攀谈过，甚至可能算得上朋友。她是拐卖陈迦的帮凶，这比是拐卖马尔等人的主谋严重得多，那是她第一次。她背叛了曾经友谊，背叛了自己的良心，背叛了自己的道德，从此，生活变了，世界也不一样了。
　　唐梅玲整理了自己刚刚激动时凌乱的衣服，端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在膝盖上，又是一副贵妇人模样：“你们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你……”张岚还想对她喷射怒火，被常泽推出大门，“你干什么！”
　　常泽抱住他，一手拍着他的背：“阿岚，消消气，不值得不值得。”
　　张岚还是气：“就让她这么安然坐着？就没办法治她了？”
　　常泽也无奈：“都是我的猜想，除了她让人无法认同的价值观，她全程没说什么犯罪过程。想给她定罪很难。”
　　张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