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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一行白鹭-第98章

小说: 一行白鹭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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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湛再没能忍住眼泪,他捂着眼睛,将泪水死死地挡住,嘴里是压抑的哭声。
   
  “一白还给你留了字条,和遗书放在一起。”爷爷拿起一个信封递到陆湛眼前,“是写给你的,我没有拆开过,你看看吧。”
   
  陆湛抹了一把眼泪,发抖的手接过信封,信封上写着“给陆湛”,看到这三个字,陆湛的泪流得更凶,深深地喘了口气以后才有勇气将那张小小的字条拿了出来。刺眼的阳光和眼泪模糊了陆湛的眼睛,他再次拿手擦了擦泪,低头看清了那一排写得端正好看的字。
   
  “陆湛,你说让我不要等你,如果你看到这张字条,说明我听你的话了,我没有等你,抱歉。”
   
  没有一句喜欢,没有任何告白,陆湛却在这句话里读到了萧一白不能磨灭的感情。
   
  如果我活着,我一定会等你,只有死亡才能阻止我的等待,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跟你说声抱歉,抱歉没能一直等你。
   
  萧一白所有的原谅,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想念,全部都倾注到了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陆湛的心上,痛得他不能呼吸。
   
  一只手抚上陆湛颤抖的肩膀,爷爷叹了口气:“一白在遗书里,让我告诉你,好好照顾自己。”
   
  陆湛低低地哭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划过脸庞落在手背上,他的心紧紧地揪痛着,脑海里全是萧一白对他说过的,一句又一句的“好好照顾自己”。
   
  爷爷慢慢地摸了摸陆湛的头,从盒子里的那件白大褂下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这是在一白的遗物里找到的,一白把它和他的护照放在一起。”
   
  陆湛泪眼朦胧地看过去,那是一枚戒指。
   
  是陆湛住院时买的对戒,他们亲手给对方戴上的。
   
  陆湛的那枚自从出国就被他好好地存放起来,不敢再看,而萧一白的这枚,跨过三年的时光,跃过遥远的距离,以遗物的身份,交还到陆湛手上。
   
  戒指已经失去了最初润滑闪耀的光泽,有些磨损和暗淡。陆湛将它握在掌心里,戒指冰冷,渐渐被捂出了温度,就像是刚从它主人的手指上摘下来的一样,带着微热的温度,却再也回不到那根修长的手指上。
   
  陆湛坐在阳台上哭了很久,全部都是低哑不成声的抽泣,听起来压抑而心碎,爷爷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道别时,爷爷把一把钥匙递给陆湛:“一白的房子一直还留着,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就去吧。”
   
  陆湛接过钥匙,三年前他让黎井将这把钥匙转交给萧一白,今天,这把钥匙又由他人交给了自己。
   
  “爷爷,您也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会常来看您的。”陆湛低着头,他始终不敢面对爷爷那张苍老而悲恸的脸。
   
  “好孩子,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你还年轻。”
   
  你还年轻。
   
  这是陆湛听到的最残忍的话,这意味着他要在失去萧一白的情况下再痛上许多年,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余生还很漫长,但是在陆湛心里,自己的人生已经完全结束了。
   
   
  陆湛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时光仿佛倒流回三年多前,门一打开,里面传来饭菜的香味,萧一白站在厨房里做菜,陆湛脱了鞋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清亮地说一声“萧医生辛苦啦”。
   
  可是现在,陆湛的鼻子里全是灰尘和毫无生气的空旷味道。
   
  他慢慢地走进去,房子空得不像样,家具被布罩全部遮了起来,一眼望去,是无尽的凄冷和孤独。
   
  那些他们生活过的印记,那些回忆,全部都像这些家具一样,被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不见天日,并且,再也不能见天日。
   
  陆湛走到房间里,那是他和萧一白曾经夜夜而眠的地方,他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似乎只有在和萧一白相拥而眠的时候,睡得最沉,做的梦最好。
   
  陆湛走到床头柜前,伸手打开了一个抽屉,他以前没注意过这些地方,但是现在他很想看看,这些抽屉里有什么东西,关于萧一白的东西。
   
  抽屉里有一本书,是一本很旧的《小王子》的图册,应该是萧一白小时候看的。
   
  陆湛打开书,看到里面夹着一叠什么,他将它抽出来,展开一看,那是一个气球,已经褪色干瘪的气球,很旧很旧。
   
  随之落在地上的是一张小纸条,好像是跟气球夹在一起的,陆湛把它捡起来,看到上面稚嫩的笔迹,大大地写着:“陆湛,对不起。”
   
  记忆飞速倒流回十几年前军区大院的某个夏天,午后烈日下,十岁的陆湛爬上围墙,帮七岁的萧一白拿下他挂在树枝上的气球。陆湛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被送去了医院,而萧一白因为害怕,没有跟大人说起这件事,后来他搬离了军区大院,没能跟陆湛说上一声“对不起”。
   
  陆湛几乎可以想到,那个雪白漂亮的小朋友,是如何怀着对自己深深的内疚,在纸上用力地写下这句话,然后把它和气球叠在一起,夹进他正在看的《小王子》的图画书里,将这段幼时的记忆埋藏多年,直到他和陆湛再次相见。
   
  谁是谁的小王子,谁是谁的玫瑰。
   
  我留在我的星球,仰望再也不能触碰的虚空。
   
  陆湛捏着那张纸条,跪在空荡的房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和萧一白结束了,今生,来生,永生。死亡带来的分离才是最决绝最残酷的,永远没有办法挽回,无论我有多爱你,或者你有多爱我,人生没有来处,下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150。
  那天晚上,陆湛梦见了萧一白。
   
  他梦见在一个森林里,四周是浓重的雾气和影影绰绰的高大树木,脚下有一条黑色的小路,往前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
   
  身旁有几只鹿匆匆跑过,却又突然停下,深蓝色的月光和茫茫的白霜,树影斑驳,鹿呵出一阵阵白气,带着平静又生动的眼神,踏着夜深人静的空气继续前行。
   
  陆湛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再走近几步,陆湛看着那个背影,不知怎么的就鼻子酸酸地哭了起来:“萧一白……”
   
  萧一白转过头,清冷的脸在大雾喧嚣里尤为寒冽,他漆黑的眼睛穿过白雾看向陆湛,嘴巴好像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身后的远处好像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明灭闪烁。
   
  “你要去哪里?”陆湛看着他,他不知道萧一白要干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萧一白的眼神像是在告别,他要问清楚萧一白要去哪里。
   
  萧一白没有说话,慢慢转过头,朝着大雾弥漫的远处走去,像是一头栽进了一个不透明的漩涡里,头也不回。陆湛唯一看清的,是他转头一瞬时悲戚的侧脸,望不到尽头的哀恸,以及在灯火里闪烁的眼泪。
   
  陆湛伸手去抓,脚步踉跄了两下,却只抓到湿透的雾气,他的眼睛里不断地涌上泪,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清晰入骨:“你不要走……”
   
   
  陆湛惊醒时,满脸都是泪,心脏一阵阵地绞痛,他抓着胸前的衣服,拼尽全力,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哭声。
   
  自从知道萧一白遇难的消息,陆湛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今天夜里却做了这样一个凄凉无助的梦。
   
  陆湛想起他听过的一个传言,如果突然梦见很久没有梦到过的亡故的人,说明那个人是来与你道别的,他即将真正地离开了。
   
  在漆黑的房间里,在午夜梦回的惊惶中,陆湛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像是渐渐漫上来的冰水,冷得彻骨,痛得彻骨。
   
  陆湛想起他跟陆岩成说的话:“你要是想让我跟他彻底分手,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我死”。
   
  没想到,死去的那个人不是陆湛,是萧一白。
   
  陆湛宁愿死的是自己,起码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这世界上,有的人,求生得生,有的人,求死得死,更多的人,生不得死不能。
   
   
  第二天, 陆湛如常地去公司上班,仿佛前一天无数次痛哭的人不是自己。
   
  怎样都无所谓了,对于陆湛来说,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不过就是麻木地活着而已。
   
  他坐在办公室里,正低头看资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陆湛抬头,是陆岩成。
   
  回来一个月了,陆湛一次也没去见过他,所以陆岩成今天来,陆湛并不惊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能忍这么久,已经很让人出乎意料了。
   
  “您坐。”陆湛替他倒了杯水,“找我有什么事?”
   
  陆岩成看着这个三年未见的儿子,陆湛瘦了很多,神情疲惫,眼睛里没什么清亮的颜色,反而又沉又静,神色清淡,带着冷色。跟从前比起来,他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但却丢了所有的生动表情,看起来冷漠又疏离。
   
  陆岩成一瞬间不知如何开口。
   
  “没话说么?”陆湛淡淡地坐在他对面,“可我有话跟你说。”
   
  陆岩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陆湛这种淡漠清冷的姿态实在有些陌生,跟从前那个欢快爱笑的小孩完全不同。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逼他出国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在外面住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在公司我也努力工作,这个你可以去问我哥,他很清楚。我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不用担心我,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放过我。我今年25岁,我很清楚我在想什么,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就算他死了,我爱的还是他。如果你试图给我安排别人,女的也好,男的也罢,只要有一个,我立刻在A市消失,你要是用手段查我,我不介意让你看着你的儿子死在你面前,反正我什么也没所谓。”
   
  陆湛说完,喝了口水,毫不畏惧地与陆岩成对视。
   
  陆岩成的心里升起一阵又一阵的震惊,他没有想到陆湛会变成这样,那个在自己面前从不敢反抗甚至有些怯懦的陆湛好像变了一个人,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冷冽和干脆,说出的话也是狠绝而笃定,眼神毫无退让,带着低沉的压迫感。
   
  很久以后,陆岩成才开口:“我不会逼你什么了,只要你好好生活。”
   
  这是很大的退让了,换做从前,陆湛几乎是想都不敢想,他听见以后肯定会快乐地应一句:“谢谢爸!”
   
  而此刻,陆湛觉得这句话简直太讽刺了。
   
  他笑了一下,却不能称之为笑,顶多是挑了挑嘴角:“好好生活?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好好生活吗?”
   
  陆岩成没有说话。
   
  陆湛呼了口气:“我没有在怪任何人,我只是怪自己,要是当初不那么冲动,要是我真的好好生活,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我就是动手了,也给了你理由送我出国,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原谅不了自己,没有任何恨你的意思。”
   
  “我知道。”陆岩成叹了口气,“陆湛,错的不是你一个人,如果你仅仅是出了趟国,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可是世事无常,谁知道萧……”
   
  “爸,别说了。”陆湛压着心里翻涌的痛意,冷淡道,“你不用提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放手让我自己生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求你不要再逼我做任何事,不然我就会成为第二个代价。你会知道,失去一个儿子,比儿子跟一个男生在一起的这个事实,更让你心痛。”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就回家来看看。”陆岩成顿了顿,“记得也经常去看看赵副院长。”
   
  “我会的。”
   
  陆岩成走后,陆湛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
   
  啪嗒。
   
  一滴泪落在他的膝盖上,然后迅速地隐没在裤子里,留下一点点轻微的痕迹。
   
   
  陆湛还是没能做到好好生活。
   
  怎么可能做得到。
   
  压抑了太久,总会忍不住的。
   
  他买了机票,想去萧一白待过的那个地方看看,那个把他永远留在那里的地方。
   
  他戴着口罩站在安检队伍里,帽檐压得低低的,机场大厅里突然冲进来七八个士兵,立刻从人群里把陆湛拉了出来。
   
  陆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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