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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行白鹭-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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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湛怎么样?”黎井问陆予。
   
  “不多说话,也不哭,躺在床上都不肯闭眼睛。”陆予叹了口气,“安静得不像话,我怕他会憋坏。”
   
  “萧医生……真的回不来了吗?”张燃皱着眉,眼睛红红的,“消息属实吗?”
   
  “我联系过索马里大使馆,医院里的其他医生都是看着医疗车把他们带出去的,车被炸毁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车上。”陆予像是说不下去了,他顿了顿,“他们散落的尸体碎片已经尽可能地被收集起来了,情况紧急,分不清谁是谁的,只能一起火化成骨灰,送回A市,遗物也会一起运回。”
   
  “为什么会这样……”莫子易深深地埋着头,“萧医生这么优秀的人,他还这么年轻……”
   
  除了黎井和陆予,其他人都不知道陆湛和萧一白的关系,他们只知道陆湛很在乎萧一白,跟萧一白关系很好,所以他们对陆湛的心情感到理解,因为每个人心里都不好过。
   
   
  陆湛没有睡着,他不敢睡,怕梦见那张思念的脸,他也不愿清醒,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消息,他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痛收紧,难受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在黑暗里痛苦地抽着气,却始终哭不出来。
   
  萧一白是陆湛心里的一团火,点燃过他对于未来的期望,分开之后,他是陆湛抬头时看到的满天星,穿过遥远的距离照亮陆湛心里每个小小的角落。而从今往后,那些繁星都将熄灭,夜空跌入永恒的漆黑,只剩陆湛一个人无能为力地站在风口里,被呼啸的冷风穿刺骨髓,生也不能,死也不能。
   
  服务员送来了晚饭,陆湛一口没动,他打开行李箱,拿出了一小罐药。
   
  是安眠药,他初到美国时时常睡不着,就算睡着了,半夜也经常会突然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无奈之下,他只能依靠安眠药来勉强维持睡眠。
   
  陆湛坐在地毯上,倒了一颗药在手上,放进嘴里,没喝水,干巴巴地咽了下去。坚硬的药丸划过喉咙,陆湛微微仰了仰头,后脑勺搭在床沿上,他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吊灯,眼里是倾倒而下的无望。
   
  在意识模糊即将要昏睡过去的时候,陆湛突然想到,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画面,不知道萧一白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想起的会是什么?
   
  是年幼时为他拿气球的陆湛,还是酒吧里他们对视的那一瞬,还是他们在一起后的那些场景?
   
  童年时的太阳,树梢上的气球,人群里的目光,灯光下的凝望,深夜里的呼吸,夜空中的月亮,那些他们共同经历过的好时光,会不会出现在萧一白最后的意识里?
   
  不会的,一个都不会有的,炸弹爆炸只在一瞬间,萧一白连回忆的时间都没有。
   
  上天真是残忍,就在这么一瞬间里,不仅仅夺走了陆湛所爱,还有他一生的愧疚和等不到的原谅。
   
  陆湛闭上干涩酸痛的眼睛,终于沉沉地睡过去。
   
   
  陆湛在酒店待了四天,他谁也不见,除了陆予会来监督他吃饭,其他人都不敢来打扰他。
   
  陆予每次进房间,都会看见窗帘被拉得紧紧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陆湛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什么声响也没有。
   
  他打开床头柜的灯,柔黄色的灯光照在陆湛低垂的脸上,他的下巴尖瘦得可怕,明明才过去四天,陆予却觉得陆湛已经受尽了折磨,无法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陆湛。”陆予扶着他的脸侧把他的头抬起来,看着那双暗淡的眼睛,跟他说,“你不能再这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湛才哑着嗓子开口。
   
  “什么?”
   
  “你不能每天都把自己缩在这个角落里,陆湛。”陆予不忍心继续看陆湛的眼睛,他微微垂下目光,看着陆湛抱在膝盖上的手指,“你还要继续活下去,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陆湛仍是一句话都不说,像是没有听到陆予的话。
   
  “陆湛!”陆予低低地喊他,狠下心点醒他,“萧医生已经死了,你就算再难过,他也不会回来了。”
   
  陆湛的眼睛终于因为这个名字而动了一下,陆予希望他下一秒就哭出来,这是唯一的发泄方式。
   
  可是陆湛仅仅只是动了动眼睛,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缓缓开口:“我知道。”
   
  “明天早上,我就去公司上班。”陆湛松开纠在一起的手指,血液在皮肤下重新流动起来,把拧得发白的手指染成正常的颜色。
   
  陆予蹙着眉看着陆湛,他并不想要这个回答,他只希望陆湛能够大哭大闹一场,把心里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让人害怕。
   
   
  陆湛说到做到,他隔天就出了酒店,把数量不多的行李搬进陆予给他找的房子里,然后就去了公司上班。
   
  他看起来很正常,似乎在酒店里的那四天已经消耗掉了他所有的情绪。
   
  但是陆予他们都知道,这样子的陆湛,才是最危险的,他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崩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
   
  陆湛回来以后一次也没见过陆岩成,他不想见,陆岩成也没有逼着他回家,只是叮嘱陆予照顾好陆湛。
   
  陆湛每天准时上下班,做好自己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将任务安排下去,只是脸上永远没什么笑容。他从前的公司里有几位员工来了陆氏集团工作,见了陆湛以后,都说他成熟了很多,不再嬉皮笑脸的,做事情认真严肃,滴水不漏。
   
  陆湛听了,只是跟他们莫名地说了一句:“因为代价太大了。”
   
   
  这天下班之前,陆湛站在陆予的办公室里跟他讨论一个营销方案,他详细地讲解着,脸上是专注的认真神色,看起来清冷而沉静。
   
  陆予是在一瞬间惊觉,他好像在陆湛的身上看到了萧一白的影子。
   
  不爱笑,话少,眼神平静,神情淡漠冷清,做事专注认真,情绪隐而不露。
   
  那是他印象中的萧一白。
   
  总是笑嘻嘻的,眼神清亮,声音昂扬,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总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那是他印象中的陆湛。
   
  可是从前的陆湛好像与萧一白一同死去了,眼前这个沉稳到有些寡言的人,让陆予都不敢去确认,他是不是还是自己的那个弟弟。
   
  在美国三年,陆湛的工作能力和处理事情的水平都提升到了陆予从前没有想到的地步。同时,陆湛的性格也变得冷静成熟,那个爱笑爱说话的弟弟,似乎已经很远了。
   
  “大概就是这样。”陆湛丝毫不赘述,将重点说到位便结束了介绍。
   
  “嗯。”陆予指着策划书上的某一处,“市场调查这部分,你可以等这个月过去以后,把最新的数据加上去,看看分析结果会不会有变化,如果没有,就可以通过了。”
   
  “好的。”陆湛从资料底下抽出另一张纸,“这个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名,我拿给财政那边。”
   
  陆予低头细看了一阵,然后签了名,陆湛将一沓资料整理好,说了声“哥,再见”就往外走。
   
  “陆湛。”陆予叫住他。
   
  陆湛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休息一天吧。”陆予看着他,涩涩地开口,“医疗队的骨灰和遗物被运回来了,你……你去看看副院长吧。”
   
  陆湛转回头,背对着陆予,低声说:“好。”

149。
  陆湛回来以后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一个月,他丝毫不想闲下来,也丝毫不想有任何的喘息时间,他只想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忙到他没有时间想别的。
   
  他深知自己懦弱到什么地步,他连关于那次遇难的新闻都不敢点开,哪怕是看到相关的字眼,他的心里也会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疼痛在胸腔里像墨水一样弥漫开来,难受得他喘不过气。
   
  甚至,他看着萧一白的微信,连聊天框里的历史消息都不敢去看,那个曾经和他有着许多条聊天记录的人,再也不会回他的消息了。
   
  可是陆予的话提醒了他,有些东西他必须要去面对。
   
   
  萧一白的爷爷住在一个安静的小区里,陆湛被保姆请到阳台门旁,他看到爷爷正坐在椅子上,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肩上,仿佛是温暖的样子,陆湛却觉得无比荒凉。
   
  陆湛慢慢走过去,站在爷爷身旁,轻轻地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抬起头,朝陆湛点点头,伸手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坐吧。”
   
  陆湛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看到爷爷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精神也不如三年多前那么好,肩背有些弯曲下来,仿佛很沉重。
   
  是很沉重,年少优秀的孙子在异国遇难,对爷爷来说,是太大的打击,也许,是最大的打击。
   
  爷爷看着陆湛,却又像是透过陆湛在看别的人,他有些浑浊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清楚,陆湛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爷爷……”陆湛沙哑着开口,“您要保重身体。”
   
  爷爷收回眼神,看向别处,缓缓开口:“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医生,面对过很多死亡,再残酷的场面我都见过,可是一白……”
   
  陆湛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紧紧地一抽,疼痛霎时在身体里蔓延开来,那些被隐藏压制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差点就要喷薄而出。
   
  “尽管我没有看见一白是怎么遇难的,甚至连现场照片都没见到,但是在我心里,这比任何的死亡都要沉痛。”爷爷叹了口气,“他还那么小……”
   
  陆湛的声音有些发抖:“爷爷……我……”
   
  他本来想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却害怕在爷爷面前暴露了自己和萧一白的关系,可是其他的安慰陆湛也说不出口,因为他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又怎么有能力去安慰萧一白的至亲。
   
  “一白都跟我说了。”爷爷看着陆湛,“你们的事,他都跟我说了。”
   
  陆湛几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
   
  “遗书,一白他们出发前,都是写了遗书的。”爷爷轻轻道,“出事以后,遗书才由军医院交到我手上,一白在遗书里,把你和他的事都说了。”
   
  陆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浑身发抖。他所不敢讲的,他所不敢面对的,萧一白全都坦荡地说了出来,以遗书的方式,将他们的关系向自己的亲人宣之于口,决绝而笃定,带着头也不回的无畏和陆湛永远不能堪透的深情。
   
  陆湛竭力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断断续续地呼吸着:“爷爷,对不起……”
   
  爷爷缓缓摆手,目光像是叹息:“你们都没错,我谁也不忍心责怪,都是命数。只可惜啊,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救过这么多人,自己最心疼的小孙子却没机会去救……”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伸手打开了身前小桌上的一个纸盒,里面有一件被折好的白大褂,一个信封,和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木盒里,是萧一白和其他医生的一部分骨灰。
   
  他二十二岁,青春年华,转瞬而逝,被送回来的只有一捧与他人相合的骨灰。
   
  曾经鲜活生动的少年,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萧一白看起来清冷,可他也是人,有温热的体温,好听的声音,眨动的眼睛,他在陆湛面前很爱笑,有时候也孩子气,他所有为人知的不为人知的,陆湛都见过,并且,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陆湛想过很多种与萧一白分别的方式,或许他有了新的伴侣,或许他对自己没感情了,或许他为了未来不得不放弃他们的关系。无论哪一种,陆湛在不能承受之余却还是会安慰自己,起码那是萧一白的选择,如果他开心,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生离而已,只要萧一白还在,还能见上面,就总还有机会,可是没有想到,死亡来得那么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其实并非来不及,陆湛有三年的时间说再见,可是他一直没勇气,也一直以为能再相遇,于是终于失去了最后的道别机会。
   
  陆湛再没能忍住眼泪,他捂着眼睛,将泪水死死地挡住,嘴里是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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