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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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关了手机，拿被子蒙住头，不小心又碰到头上的包，疼得直吸气。他想起萧一白在浴室里和自己的对视，想起他俯着身子给自己擦药水，想起他做过的一切细碎小事，越想越觉得，这些可能都是自己的幻想，而以后，连这些幻想都不能有了。
怎么办呢，我跋山涉水想要摘一颗星星，那颗星星一直冲我闪着温柔的光，指引着我一步步靠近，可是当我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发现那颗星星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瓶里，早就被别人拥有了。而我看到的那些光芒，原来都是隔着一层玻璃的。
陆湛思绪如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陆湛早早地就醒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头痛得不行，迷迷糊糊自己起床拄着拐洗脸刷牙。一边洗漱一边想到昨天这个时候是萧一白在照顾自己，差点一个没忍住在卫生间哭起来。
他对着镜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上那个包已经基本消下去了，可是陆湛还是觉得头好痛，整个人好难受。
洗漱完以后陆湛又爬回床上，一边揉着头一边又晕沉着睡着了，等他再睁开眼，早饭已经放在床头。
陆湛病恹恹地起身，拿起早饭麻木地嚼着，他总算体会到电视剧里那些苦命女人为了男人食不下咽的感觉了，真的好惨。
看了那么多苦情剧，今天终于自己也体会了一把女主角的心情。
不，我是小三，小三连当女主角都不配，最多就是个炮灰。
陆湛的心情更苦涩了。
他吃完早饭漱了个口，正准备打电话把周越喊起来推自己下楼散心，萧一白就边打着电话边进来了。
呵呵，渣男上线了。
“好，她最近有点感冒，昨天我已经给她喂药了，嗯，会照顾好她的。”
呵呵，原来你的爱好是喂药，给谁都喂，你怎么不去养猪场当饲养员？
“她昨天很晚才睡，睡眠状况也不太好。”
呵呵，谁知道你们在干嘛这么晚才睡。
“她单独在家我也不放心，我中午抽时间回去看看。”
呵呵，不放心，你干脆别来上班了。
萧一白挂了电话，拿着温度计要递到陆湛嘴里。
陆湛抿着嘴，伸手自己拿了温度计放进嘴里，萧一白怔了一怔。
陆湛含着温度计，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萧一白流了产。
就这么沉默着，看时间差不多了，陆湛把温度计拿出来递给萧一白，自己转头吐了口水漱了口，继续沉默。
萧一白看了一眼温度计：“温度正常。”
“哦。”
“头还痛么。”
“还行。”
萧一白放下温度计俯身去拨陆湛的头发，陆湛偏了偏头躲过：“不痛了，不用看了。”
萧一白微微皱了皱眉：“那也要再擦一次药水。”
陆湛低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萧一白：“你昨天不是说自己看不见头上那颗包么。”
陆湛早就一口气憋在心里憋得他心律不齐，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他嗤笑了一声：“萧医生，你把这些关心放你女朋友身上吧，我一个病人用不着你这么操心的。”
萧一白滞了一会儿，直起身，眼神里全是了然。
“我没有女朋友。”
陆湛终于露出震惊又崩溃的神情，抬头看着他，声音都在发抖：“那就是男朋友？你不是号称直男吗？！”
“……”
25。
萧一白抿了抿嘴：“你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你说的吗？”陆湛气极反笑，“又不是一个人住，又没有女朋友，难不成你家里还有个鬼？”
“鬼是没有。”萧一白淡淡道，“宠物狗倒是有一只。”
陆湛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那些一百集往上的电视剧是怎么拍出来的了，其实一点也不狗血，还挺真实的。
他好像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那颗星星原来并没有被别人拥有，一直就在自由自在的夜空里，等他伸手去够。
不过萧一白这人说话真的很引人误会就对了，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他回答个“是啊不过还有一只狗”，这样不好吗？非要说不是一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陆湛的脑子里在爆炸，心里在放烟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恨不得站在窗台上挥旗呐喊。
我喜欢的人是单身！！！
他不是渣男！！！
我也不是小三！！！
我们是清白的！！！
……
激动过后是尴尬，特别的尴尬。
陆湛一想到自己这些酸了吧唧的情绪都被萧一白尽收眼底，他就想扛着旗从窗台上跳下去。
“宠物狗啊……哈哈哈……”陆湛干笑着开口，“什么品种啊？”
“哈士奇。”
哈士奇？是拆迁队的那个哈士奇？
陆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一白，这么清冷安静的一个人，怎么想不开要养哈士奇？能一起生活得下去？
“我朋友的，他最近出差，借养在我家。”
“哦这样啊……”
陆湛在心里流泪，昨天跟前女友争风吃醋也就算了，今天这醋都吃到哈士奇头上来了，人生真是一场玄幻的噩梦。
“有照片吗？”陆湛试图让萧一白忘记之前的事，转移话题，“它叫什么名字。”
“叫小白龙。”萧一白摸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陆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妈什么绝世酷炫的名字啊！
陆湛看着照片里那只帅气的哈士奇，虽然已经猜得到是怎样疯狂的性格，但是不得不说，哈士奇的种族优势还是很强的，眼神冷酷表情漠然，看着看着总觉得它有点像……
陆湛抬头看萧一白一眼：“像你。”
萧一白默不作声地拿起药瓶倒了药塞到陆湛嘴边。
陆湛含着药笑得人都在抖，好不容易停下来喝了口水咽下去，又看着萧一白笑出声来。
“萧医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知死活地捂着肚子捶着被子大笑，“我看这不是你朋友的狗……就是你养的吧……也太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越看越像……名字都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一白静静地看着他疯笑，而后伸手拍拍他的肩：“有人找你。”
陆湛笑着转过头看向门口。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快乐了。
陆予，他堂哥，回来了。
这几天天天心里眼里都是萧一白，陆湛早就把陆予的机车抛在脑后。
我不向山走去，山就自己咵嚓咵嚓向我走来了。
“听说你被车撞了？”陆予温文尔雅地走进来，“医生您好，我是陆湛的堂哥。”
萧一白点点头：“你好。”
“怎么样？好点了吗？”陆予看着陆湛，温柔地笑着，看起来一副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样子。
只有陆湛才懂得陆予这种笑容的含义，他堂哥打小就是人面兽心的典范，是笑面虎后代，通常他一笑，他对面那个人就要完蛋了。
陆湛现在就是他对面的那个人。
“哈哈哈……好多了好多了……”陆湛干巴巴地笑着，“哥你说你，来都来了，怎么也没带点东西呢……”
萧一白看了一眼陆湛，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先走了。”萧一白一如既往地《只要你病房里有人我就不会多待》。
“别！萧医生！”陆湛一把抓住萧一白的手，转头对陆予说，“哥，我和医生有事情要谈，你能不能晚点再来看我？”
我确实有事要谈，我要和萧一白谈谈转院的事，转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才刚来，怎么就赶我走呢？”陆予瞥了一眼萧一白被拉住的手，笑道，“叔叔还让我多照顾着些你呢，有什么事大家一起谈吧。”
“我等会儿有个手术。”萧一白看了一眼手机，“现在要去准备了。”
陆湛绝望地松开手，可怜巴巴地抬头：“萧医生记得来给我收尸。”
“……”
萧一白朝陆予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相望无言。
陆湛目前还不知道他堂哥知不知道机车已经牺牲了的事实。
“陆湛啊……”
陆湛浑身一个激灵：“哎哎，哥，我在呢你有事就说咱们哥俩还用得着客气吗你说你大老远的回来也不知道多休息几天就往我这赶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的身体最要紧你赶紧回家休息吧瞧给你累的我看着都心疼。”
陆予：“……”
“怎么撞的？”陆予伸手拿过一个橘子边剥边问，“你爸都不肯跟我说，让我自己来问你。”
那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摩托车归天的消息，难怪你没带着刀来砍我。
“哦，就是，那什么，我吧，哈哈，就，意外，意外意外，唉，你说人倒霉起来，哈哈哈，怎么这么倒霉呢……”
陆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实在无法在陆予的凝视中将谎言好好编排，流利地说出口。
陆予把剥好的橘子递到陆湛手上：“我看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呢？”
陆湛小心翼翼地接过橘子，强装无辜道：“没有啊，没紧张，哈哈哈，我紧张什么。”
“那位萧医生……”陆予一脸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和你很熟？”
陆湛继续装无辜：“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看你们关系不太一般的样子。”
那可不，都睡过了。
“哦，我和他之前，就……有点认识，然后这回刚好他负责我，两人就熟起来了。”
我和他之间本无缘分，全靠我不要脸地死撑。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一趟，空了再来看你。”陆予说着起身，“有什么想吃的微信上发给我，我给你带。”
陆湛整个人都抖擞起来，精神得不行：“好好好！哥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不急的。”
“……”
陆予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看着亢奋送客的陆湛，问道：“对了，我那车还是在你家车库里吧？”
仿佛有一个巨雷炸在陆湛耳边，他听到心电图长长地“滴——”了一声。
你的车不在车库里，它在修理厂，跟我一样，在等待康复。
或是死亡。
26。
大概愣了五秒钟吧，陆湛听到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哦，在保养。”
陆予皱了皱眉：“还在保养？”
没在保养，我骗你的，其实是在抢救，病危通知书都下了百八十次了，修理厂老板劝我不要挣扎了，还不如重买一辆。
哦，后来老板又说，这款车型本来就是限量，现在已经根本买不到了，让我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吧。
“你一回来就急着骑车啊？”陆湛空洞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说它要是出点事就会要了我的狗命吗，我可不得好好保养。”
“那什么时候好了你通知我，我自己去开。”陆予说着，挥挥手走了。
陆湛怔了半晌，摸起电话打给黎井：“在吗，帮我弄个假身份证，我要出国。”
“你打错了，这里是公安局，我是警察，不负责这个，有这种需求你去天桥下看看那些小广告，或许能帮得到你，不客气。”
“怎么办啊……”陆湛哭腔都有了，“我哥回来了，他找我要车了，那车你也知道，现在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呢……”
“你跟他商量下呗，就说你失去了一辆车，我失去了一条腿，咱俩扯平了。”
“……”
“我的一条腿是抵不过那辆车的。”陆湛声音里都是绝望，“能抵的只有我的命。”
“世态炎凉啊。”黎井抿了口茶，“人不如车。”
……
陆湛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