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立1-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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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袁天意已然失去了继续表达的勇气,他转过身子看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余尽欢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接这个话头,顺着袁天意说:“我可以知道你和你的医生聊了些什么吗?”
袁天意捏了捏余尽欢的手掌,慢慢回想那一次让他觉得自己不对经的冷战经历。
或许也不该说是冷战,而是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他就一直有些战战兢兢,与余尽欢甜蜜的相处,让他既高兴又害怕,他的心每天时时刻刻悬在高空,总是安定不下来。余尽欢说他不相信对方,可是他怎么敢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呢?他不配,越多的好,只意味着越多的伤害。过去的十多年,或者说将近二十四年的时光,他已经尽量在弥补,用自己的各种退让,让余尽欢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不要更多占据自己的心,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那些两个人互相不搭理的日子里,那如默剧般上演的十二年的共同生活,袁天意尽管伤心,可心里面除了空荡荡外,却也有一种终于到了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慢性折磨,他受得住,偶尔也会想会不会就这样过一生。
而现在,每时每刻,他都在想,下一刻余尽欢是不是就要改变态度了,如果没有,什么时候才会呢?每一个美好的瞬间,都意味着即将有更多倍的伤害,这让他想要却又不敢要余尽欢的好,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那个界限已经临到,他已经承受不住这些快乐后面累积的悲伤。
圣诞节就是一个信号,袁天意不明白余尽欢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却不愿意与自己结婚,这样的答案拉响了他心里的警报,他根本处理不来,所以才去做了心理咨询。
“我们其实也没有聊很多,不过是旧事重提。”等了许久,袁天意才说话。
“你的旧事我能知道么?”
“我……”袁天意看着仍然安静平和看着自己的余尽欢,想起董医生劝自己说出一切的建议,也许告诉对方一切,痛苦也会少一些。
“小欢,我……”袁天意说话仍然断断续续,尽管下了决心,他还是有些开不了口,紧闭上眼睛,睁开后才一鼓作气说起了往事。
“我从小在洛城长大,大约是表现得有些出众的缘故,爸妈带我做过专业的测试,结果可以算是高智商的天才,我对数字特别敏感,从小就被重点培养,也被重点看顾,身边的朋友并不多。”
“第一次交到朋友,名字叫杰克斯,那时候我小五,每天晚上和他都会有一段玩耍时间。盛夏的一个傍晚,我们照常玩密室逃脱的游戏,借用学校体育馆的一间屋子,杰克斯和我一人有一把钥匙,那一次是杰克斯在屋子里藏钥匙,我负责找钥匙开门,而他就带着我的钥匙在屋外守着。”
“那一次发生了小意外,我没找到钥匙,半小时的时间到后,他却弄丢了钥匙,他离开去寻找钥匙,紧接着屋子里断了电,我在一片漆黑里等了许久,最后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等我醒来后,就躺在一个摆满奇怪道具的房间里。”
余尽欢握着袁天意的手陡然用力,袁天意从回忆里走出来,扫了对方一眼,明白对方可能想歪了,说:“没有性虐待,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疼痛折磨和羞辱。”
面对余尽欢怀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那人是我的音乐老师,平日里人很温柔,她每天都有许多新奇的想法,是我们所有人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将近2周的时间,她不允许我离开那间房子,她并不常常都在,她有时候很温柔,温柔过后又会变得暴戾起来,她最喜欢使用电击设备,这中间的很多时光我也很恍惚,她说的最多的是“我是爱你的”和〃我并不爱你〃,反反复复。”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带给我的也不全是伤害,至少那时候我就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件事,那是我在疼痛里记住的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袁天意神色变幻不定,又陷入到那个他不愿提起的情景里。
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控制器,在正播放着贝多芬月光曲的房间里,温和地问:“知道了吗?没有人真的爱你。”
在她面前,一个小小的男孩被固定在铁架子床上,大脑两侧连接着两个小小的电极,紧皱着眉头,眼神倔强地望着女人:“不是的,克里斯不是故意弄丢钥匙的。”
女人微微笑起来,不屑地说:“他是,因为他在你进了屋子后又跑回教室,然后将钥匙用力扔向一颗香樟树,而我敲好站在树底下,看到了他所有的动作,他还对着莉莉丝做了个鬼脸。”
“他不会的。”小男孩固执地坚信好友没有这么做。
女人仿佛不经意地按了下手中的按钮,男孩的身体顿时扭曲起来。
“你真是不死心,其实我等了好久才决定带你出来,我给了你们的友情一个机会,只要他去找园长,就会有钥匙来开门了,你猜他沿路没找到钥匙后做了什么,他去了校门对面的蛋糕店。”
女人说完话,手指狠狠地按下,满意地听到男孩呼痛的□□声,突然间疯狂地笑起来,“让你不相信我,怎么会有朋友是真的对你好呢,他们要么是想要害你,要么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小意,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对另外一个人好,所有人,包括你都不配得到任何人毫无理由的好,想要得到一点好,就要付出十倍或是百倍的好,或者承受十倍到百倍的折磨,因为我们都是不配的,我不配,你也不配。”
袁天意一个剧烈的哆嗦,猛地醒过来,耳旁仿佛还听见那一句“不配”,他一下子有些茫然,握紧拳头,才发现湿漉漉的手心里牵着另外一只手。
目光慢慢聚焦,是余尽欢。
“小欢,我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袁天意苦笑一声,他难以接受的不是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明明知道却不想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步行10000+,在车上山路十八弯头也晕乎乎的,明天会举办唱山歌比赛,准备去凑凑热闹。祝大家新年每一天都过得有意思,看文愉快!
第27章 第 27 章
袁天意并没有等余尽欢回答,无事般地继续说下去。
“老师她其实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那时候的我虽然受了不少苦,但也从老师那里学来了不少道理。我从心底也是认同老师的说法的,老师自己没弄清楚的事情,我后来慢慢理清了,人生里的所有关系,都不过是欠债还钱而已。”
“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朋友,甚至是爱人,所有人与人的相处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一个人对你好,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一种特权,可以满足他,亦或是他将来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而一个人对你不好,才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心底,都隐藏着这样的破坏作恶的欲望。”
“可是人类偏偏发明了爱这个词汇,他们用美好的寓意定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尤其是捉摸不定的爱情,让人从心底有了期待,期待会有人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
“阿意也期待过么?”余尽欢轻声问了一句。
袁天意点点头又摇摇头,“有过的吧,在我们还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他沉默下来,余尽欢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回想起那一小段快乐无忧的时光。
放学后的教室。
余尽欢走到袁天意桌前,敲了敲桌子,“天意,去看嘉树踢球。”
“快高考了,还不努力点。”袁天意笑着回话,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收起来的是《瓦尔登湖》,请问那与高考有关么?”余尽欢在前头走着。
袁天意上前抓了抓他的手,“小欢,考前也要放松一下。”
操场。
“喂,大家都紧张着忙复习,你们俩怎么这时候好上了?”嘉树喘着气跑过来戏言。
余尽欢笑了笑:“你说的啊,喜欢久了就要在一起嘛。”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林天远插话进来。
“没什么。”袁天意对着他们俩仍然没有太多话说。
“走了,吃饭去!”嘉树一个大跨步向前走,林天远笑嘻嘻地跟上去,余尽欢和袁天意在后头肩并着肩说着悄悄话。
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天,高三的余尽欢写给袁天意一张纸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袁天意接到那张经过多双手悄悄传递过来的纸团,没有署名,他福至心灵地看向余尽欢,与对方微微后转的视线相对,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他在纸条上郑重地一笔一笔写下一个“好”字,然后小心地将揉乱的纸条展开折叠好,在课间休息时路过余尽欢的桌面,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径直走出教室。
余尽欢跟在袁天意的后面,沿着栽满垂柳的池塘边上走。
他拉了拉袁天意的胳膊:“袁天意,你的答复呢?”
“你喜欢我?”袁天意回过身问。
“对。你呢?”
“嗯,我也一样。”
余尽欢伸出手,“纸条还我。”
袁天意拿出手心的纸条,打开给余尽欢看了一眼就又收回去。
“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吗?”
余尽欢用力点头道:“当然是,难道你只是想玩玩?”
“没有,我也想一直在一起。”
就在那个午后,袁天意第一次牵起余尽欢的手,相信着牵手就是一辈子。那之后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晕乎乎的,大脑好像忘记了思考,每天都乐呵呵的,只要和余尽欢一起,即使有林天远和嘉树这两个大灯泡,他也能视而不见。
直到高考结束,他才从这种谜一样的混沌状态里走出来,当面临选择志愿的时候,理智和现实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他才恍然大悟般意识到爱情的甜蜜和危险,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陷入自相矛盾的困境里。
喜欢余尽欢,想要和余尽欢在一起,在一起会更喜欢,更喜欢会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余尽欢喜欢我,喜欢背后藏着伤害,我和他在一起,我给了他伤害我的权利,在一起越久,一点点伤害的威力会更大,他怕痛到没法承受。
可是他,离不开余尽欢。
事情的发展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时,余尽欢和他吵架提了分手。
当余尽欢发现袁天意有意无意地针对他身边的人时,他就开始不耐了,最后的引火索是袁天意改了他的大学志愿,从医科转到商科。
“你究竟怎么了?”余尽欢愤怒地冲袁天意咆哮,“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还不够,我和嘉树他们说好了一起念医科,你为什么不过问我的意愿就擅自改了我的志愿,你一点也不尊重我和我身边的人。”
面对余尽欢的质问,袁天意只是问了一句:“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你要决定我的一切,我需要自己的空间,我有做决定的自由,这么简单的道理,袁天意你不应该不懂。如果你的在一起是要让我没了自己,那我宁愿不在一起。”
要怪只能怪年少的承诺太容易许下,年轻的心也能轻易说分开。爱情里的分分合合本来很正常,可惜遇到它的是不会处理感情的袁天意,便买下了之后一切不愉快的种子。
余尽欢推了推袁天意的身体,“阿意,你想到什么了?”
袁天意有些茫然地低下头,连着嗯了几声,“没什么,想到你第一次说要分开,我一下子接受不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余尽欢并不愿意回想那两个多月的时光,有些苦涉地说:“你居然用天远他们两个人的学业威胁我,其实我那时候本来只是使点小性子,也被你一激心里就不愿意和你一块,也是至那之后,你没再给我写过只言片语。”
袁天意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扶起余尽欢,“我去看看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收获到猎物。”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慌乱得不行,大声叫道:“袁天意,你要回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袁天意回过头笑着应好。然而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从林间里消失,余尽欢燃起篝火,夜风吹拂着跳动的火焰,余尽欢的脸上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
他有些焦躁不安,双手来回摇动着手上的树枝,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坐下,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痛恨自己受伤的双腿。
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传来,余尽欢视线之内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袁天意!”余尽欢一下子兴奋地叫起来,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身高不对,体型不对。
离得更近之后,他发现那是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头发乱糟糟,上身穿着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