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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梦呓黄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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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青心里想着,下决心把这个赌博的毒根铲掉,不来点儿极端手段不行。把三人捆在一起绑在了坝地上。上次“诈粮”的事他处理的不错,受到干部们的夸赞,自以为具备了处理治安事件的能力,独断专行起来。
  天亮后,飘起了大雪。奇怪了,人们也不睡懒觉了,也不用招呼,纷纷来到牛圈,默默的围看绑着的三人。一股复杂的心情在人群中流动。毕竟是乡亲,这么绑着,都会产生恻隐之心。但是要说村民们一点儿不痛恨赌博,也不尽然,尤其是老人、婆姨,闹得汉子们不打柴、不备耕,不暖炕、不亲娃;囤空粮尽,这来年的日子更加恓惶的没了指望。
  树青看人来的差不多,就讲了几句话,喊了几句口号,无非是些大道理、大标语。宣布押送公社。人们没有响应,瞪大了眼睛,默默地散去,混昌婆姨大哭大叫的跑来,不让押送,哭着说:“不要两升玉米了。”被混昌骂一句:“倒灶婆姨。”一脚踢得老远。
  一看弄出这阵势,树青有点骑虎难下。几个干部都来了,相互商量了一下。老贾说,“树青也是为咱村好,不镇一下也不行了。这次俄犯错误俄有责任,俄陪青娃子去公社。”申有福说“我也去。”
  夜黑,雪停了,柳树青、老贾几个回来了,还跟来了一位公社干事。混昌他们没有再被绑。官生娘的哭嚎还没停歇,凄厉厉的从后沟传到前沟。
  到了知青窑,树青舀了两升玉米给混昌装了一口袋,各自回家去了。不一会儿,广播响了,公社表扬了冷庙沟抓赌的事迹,号召各队学习。抓革命,促生产,学习大寨,趁着农闲,搞好农田基本建设,做好今年的备耕生产。
  广播还没完,混昌婆姨的嚎啕声从后沟里传出来,老四突然殁了!这四娃不等碾米做饭,抓了一把生玉米咽进肚里,加上这些日子吃了些窑背土,拉不出来,生生的憋死过去了。
  官生娘还没消停,混昌婆姨又长嚎不断,三条命闹得后沟人心惶惶。


第三节 饥荒之变
  树青刚放下碗,桂芝来叫,说在她家开会呢。
  申有福家坐的满满堂堂,冷庙沟的大小干部都来了。除了贾、申、刘、胡外,李宝京、韩生根、王坤山,段和贵、德茂老汉,还有桂枝娘也坐在硷地上。
  申有福见树青进窑后,说:“咱们召开个联席会议,支部、革委会、贫协、团支部、妇委会一起讨论下当前形势和今年生产。”
  树青寻思:“没想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还有这么多机构。”
  正在寻思着,李宝京开炮了:“还广播了,冷庙沟丢他先人呢!俄们这些干部的脸往哪里放。”
  “是呢,这事在队里解决就得了,拿到公社去作甚。”韩生根说。
  “青娃子真是个犟怂,蛊着把人送公社,一漫胡搞!”德茂老汉说。
  “乡里乡亲,都是沾亲带故的,有话好好说,何必把外村的人也绑去公社。”树生说。柳树青想起,狗冒是李家的人,与宝财同辈,那个外村娃是树生改嫁到李家湾的娘(李茂花)生的娃,同父异母的兄弟。
  “混昌家,今年这饥荒眼看过不去了,你把他这一绑,还死了一个娃,可怎么活呀?”王坤山说的这是啥道理,树青想:“哦,混昌算是他们贾姓一族的人了。”
  “长礼也殁了,和他儿埋在一起。冷庙沟多年没饿死过人了,这日子咋过呀。”德茂说。
  “你也是读书人。现在是干部了,要懂组织原则,要懂政策。再怎样,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绑人。”段和贵说话倒是慢条斯理。
  大家七嘴八舌把抓赌的事说成了树青的重大错误,树青有点众口难辨。他也没机会辩,也不想辩。
  老贾站起来说:“你们也不要为难青娃子了。丢人呢,作为书记赌博,太不应该。俄今天到公社也做了检讨。公社也严厉的批评了俄。今天召开这个联席会议,就是想说一声,俄虚心接受公社的批评和处理,俄这个书记不称职,今天在这里正式给大家辞职。”
  王坤山说:“叔,你这是咋说的,不就耍这一回吗?咋就不干啦。”
  窑洞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申有福半天没言传,这时开口说:“还是请王干事传达一下公社指示吧。”窑里静下来,有福就用眼睛驽一下那位公社干部说:“你给大家宣读一下公社文件吧。”那公社干部拿出一张纸,念到:“何家坪公社党委决议:一、贾顺祥犯赌博错误,应本人意见,暂时停止贾顺祥的书记职务,仍是支部委员;二、柳树青代理书记,领导冷庙沟大队当前工作;三、立即开展学大寨运动;四、立即准备春耕生产;五、力保今年增产丰收。”
  申有福说声:“鼓掌。”掌声先是稀稀拉拉,后又渐渐热烈了一些。
  申有福又说:“讲个话吧。”
  会议从批判会变成欢迎会。树青从被批评者变成领头人。
  不能说柳树青不知所措,在公社时,公社领导和杨队长都找他谈了话,事情来的突然,不容他有什么廻寰的余地。回来一路上也在琢磨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但是还是有些尴尬。面对老贾和大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套话。一切推辞、谦虚、关照、提携的话都是空话,老贾、农民不需要这些,树青也不会讲。树青是老实孩子,是实在人。他不是对权力渴望的人,担子摆在那里,不容他敷衍,当务之急,还是先挑起担子。他在冷庙沟待了两年,几乎样样活什他都干过,对农业生产基本有个大致的了解。公社指示一共五条,马上落实的就是后三条。还是讲些干货吧。
  “一、不许再赌了,从明天起,大家开始动弹。刘树生抓春耕生产”几个老人点头。
  “二、赶紧把学大寨,农田基建搞起来,贾顺祥带人上背峁子修梯田。应付公社检查!”
  “把篦子沟的坝也要修一下。”老贾在角落里说。一些人叨唠了起来:
  “哪有劳力……”
  “还是顾当前儿吧……”
  “那哪是个坝,一堆石头。丕斗哥说那就是□□分子的破坏……”树生说。
  “哪那么多废话!”有福捅捅树生。
  “那也算是学大寨的事,应该办。等背峁子梯田修好了,还是贾顺祥负责修篦子沟大坝。”树青接着说。
  “三、胡凤三,抓后勤:种子、犁杖,送粪、刮场。赶紧把牛棚盖起来。再打报告要救济返销粮。”老胡说:“你让秀才也帮忙一下。”
  “四、申有福,你和韩生根合计一下,制定一个今年生产规划。”
  “什么原则?”生根问。
  “现在不定框框。先把春荒过了”
  “增产不增产?增产多少?这可是公社要求的。”有福说。
  “先把肚子保住。增产的事咱们再议。”
  柳树青刚代理这个书记,就有人紧赶着要讨论那个重大课题,树青再傻、再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稀里糊涂的把这事定下来。
  看树青不接招,停(tìng)了一会儿,又问。
  “什么时候交货?”
  “越快越好。要书面的啊。”
  “你要签字啊。”
  “大家讨论,大家签字。   还有什么事?”两眼一扫,没人言传。“散会。”
  四个支委一人一摊事情,新书记一上任,就这么雷厉风行的布置了工作。第二天,死水一般的村子开始有了生气,受苦人各自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其实受苦人打心眼里还在庄稼上面。赌博就是陕北的一种恶习,他们自己心里也痛恨,就跟鸦片一样。


第四节 饥荒之教
  虽然树青雷厉风行的把会议开完。但是心底还是忐忑不安。柳树青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代理书记应该怎样当下去。树青是具有很多抱负、理想的孩子,而这些理想抱负也就是一些幻想和梦想的浪漫组合,并不实际,也没有经验。他急需要得到高人的指点。
  一下就想到了陈家峁的李俊生。
  树青他们班到陕北来插队的同学分了两拨,一拨到了冷庙沟,一拨去了陈家峁。都是在一起玩了三四年的哥儿们,去年杀猪还请他们会餐来着。
  李俊生是个稳重实干的孩子,既能吃得大苦,也会勤于思考,并且极具领导才能和领袖气质。在班里很能聚住人气,同学们都愿意跟他玩耍。出身很好,却从不拉帮结派惹是生非。下乡两年,入党、当干部,早已是陈家峁的领头人,大队支书了。因此,生产队离不了他,招工、当兵都没他的份。
  柳树青打算去一趟陈家峁,取取经。顺便把申请返销粮的报告送到公社。上次老贾送去的报告了无音讯,冷庙沟饥荒严重,能争取点返销粮,解决当前的难题,也好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干部聚点人气。
  陈家峁离公社较近,就隔着一条河,顺路。
  树青、秀才到陈家峁已经天黑,陈家峁的知青也走了不少,只剩下李俊生两三个同学。在他们灶上吃完晚饭,等着李俊生回来。显然,李俊生这个大队干部很忙,很晚才回,一双军棉鞋没了鞋带,棉裤腿卷到脚腕,光板军棉袄破得到处冒出棉絮,油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似乎没有扣子,敞着怀,用一根布带扎着腰。打了一声招呼,坐下赶紧盛了一碗冉粥就喝。喝得差不多了,话也渐渐多起来。
  虽多日没见,树青却倍感亲热,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忙碌、辛苦的样子,俊生就像镜子中的自己。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对李俊生是佩服的,学习好、有号召力、不像一些出身好的那样跋扈,讲哥们义气,不歧视弱势同学。最值得钦佩的是,对任何事他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以理服人。树青来这里就是想向俊生讨教的:一来他对农村生产一定有自己的经验和办法;二来他当书记早,又离公社近,对上面政策了解和理解的就多些;三来就是纠结在树青心中的难题……
  没等树青他们张口,李俊生就问:“你们这是去干啥?”
  秀才说去公社申请返销粮。
  俊生喝着粥,抬眼看着他们:“傻□□呀,这时候申请返销粮,不是让干部们做瘪吗?”又低头猛喝粥。突然停下又问:
  “你们那里饥荒怎样?”
  “很严重,已经有死人的啦。要不申请返销粮呢。”
  “唉,我们村缺粮户也不少,今年受苦人的日子可咋过呀!”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渡过饥荒吗?”树青问。
  秀才又加问一句:“有什么法子让陕北的受苦人不挨饿?”
  李俊生放下碗筷,从后腰里拔出一根烟锅。树青早知他有抽烟的习惯,拿火钳夹了一块红炭,帮他点上。俊生吧嗒了半天,一口一口的慢慢往出吐着白烟,眼神眯缝盯着红红的灶口,说了一句京城刚流行的昵话:“癌症,没治!”
  树青大惊失色。
  “你们也在这黄土坡上生了两年多了,广种薄收能养人吗?‘四不’方式能增产吗?打坝修田能保住水土,解决饥荒吗?”李俊生说。
  “那开荒种地……?”树青冲口而出,他就是想顺着俊生的话,问出他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老天爷给了你们冷庙沟多少地,你们这么糟蹋!”没想到冷庙沟地多的传言,让李俊生如此痛心。
  “难道你们就不开荒吗?”秀才厉问。
  又沉默下来,李俊生换了一锅烟丝,狠吸了几口。一下子把思路就扯远了。
  “当初只看地名,一个‘沟’,一个‘峁’。觉着沟低,峁高,丫的,朱学问说,人往高处走,到‘峁’上看得远,心情舒畅一些。那都是狗屁瞎掰。”
  有这么回事。当初插队时,给他们三班去陕北的同学分了两个村子。李俊生、朱学文几个都是班上学习好、爱思考的同学,琢磨来琢磨去就选了陈家峁。树青、元兵几个生性随意,就去了冷庙沟。陈家峁虽说不算川面,但靠近河边,邻近公路,离公社又近,从地理位置上讲显然比深入沟掌的冷庙沟要强,开始大家都认为陈家峁的同学有眼光,成为一段佳话,很是炫耀了一阵。今天,李俊生提起这事怎么就惙气了呢?
  “妈的个屁,离公社近,皇上不管事,太监天天查。啥事也干不成!”俊生忿忿,脏话连天。
  “种点果树不行;种点菜送城里卖也不行;办个养猪场还是不行!”俊生激昂起来:
  “靠着大路,办个茶棚吧,给你拆了。”又换烟丝,点烟,猛吸,吐烟:
  “去年,悄悄让每家自留地多扩种一点,不知是哪个龟孙告上去了,狠狠批了一顿。你们听公社广播了吧?管他妈的批不批呢,幸好扩种的那点儿地,不少家户就靠着它熬过了年。俄们可没饿死人。”
  “那队上没扩种?”树青还是关心开荒的事。
  “光叫打坝修田,山坡都挖成了土滑梯,熟地翻成了生地。这能保住水土、能打下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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