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黄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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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分析的相当精辟。回去俄就向地区汇报,俄们正在做全县的战略防御部署。”缓了一下口气说:“你先不要着急,枪马上会发下来,边生产边训练。你把刚才的想法,就是川道和官道两面阻击,特别是在官道上的阻击的战略思考和战术要点做一个书面方案。等县上备战措施部署下来,再做具体防御安排。”
丕斗又拍拍元兵的肩膀:“写信代俄问候父母老人好,什么时候有机会进京拜见他老人家。跟新华也说一声,也问他父母好。”
转头跟树生说:“跟老贾说一声,打坝训练两不误。俄这次回来其他人就不见了。”
自从丕斗谈话以后,苏元兵安心了许多,武器也发下来了,都还是过去的老武器,三把汉阳造、两把老三八,两把苏式762骑枪算是较好的。刘树生和苏元兵立时就举办发枪仪式,带着队伍立正、稍息、卧倒的比划起来。冷庙沟的受苦人围着看了一阵,感觉这东西离温饱太远,不如手里的老镢头实在,下地受苦才是山里人的正经营生。有撇嘴的、有冒闲话的,看了两眼一哄而散了。倒是知青们看着羡慕不已。
老贾同意成立民兵队,不是为打战的,而是为打坝的。酒坛沟大坝总算有了收获,他要在冷庙沟打更多的坝。他早已勘察好了第二个坝址:首阳沟。就是小芸、陶玲洗衣的那条沟。首阳沟是一条小沟叉,沟不深,又直,一眼能望到头,沟两边坡平且缓,里窄口大,淤不出多少地。老贾初战在此有他充分的理由:一、沟小工程就小,好成型早见效;二、坡缓洪水就小,被冲垮的可能性就小;三、这沟离村最近,便于这些老弱病残上工、也便于村里人看到实效。
元兵没法,不能总是训练不干活,闲话太多,丕斗也说要边生产边训练。于是按着老贾的安排开始打坝。
苏元兵白天训练、打坝两不误。晚上就在学校窑洞里规划他的御敌方案,写写画画。乐此不疲。
打坝工程,还是老法子:从两边坡上卸土,用架子车向沟中间倒土,然后铺平、打夯,如此反复。和冬天在酒坛沟修坝一样。不过规模小,人数也少多了。苏元兵有了枪,有了李丕斗的鼓励,热情高涨起来。叫大家把枪架在工地上,插上民兵连的旗子,掏土的、推车的、打夯的轮番上阵,一波接一波,中间休息时,吹哨集合、口号震天,还正经操练两下,虽然场面不大,工地上充满了热火朝天的气氛。
一干知青还是跟着受苦人在地里熬戳。其中有一个人是最钦羡打坝的。有时到前沟干活,路过工地,停下来多看一两眼,听听打夯号子,或训练口令,都能翻起一阵羡慕的思潮。
这些日子,正赶上柳树青轮灶做饭,一天午饭过后歇晌,他就悄悄转过知青窑前峁,来到首阳沟工地。工地上没有一人,因为离村较近都回家吃饭歇晌去了。他挥起镢头掏起土来。在酒坛沟打坝见过掏土挖槽。只要向土崖横向挖进一定的深度,黄土自然会坍塌下来。柳树青没有别的想法,就是羡慕打坝修田的精气神,发泄一下他的那点痴劲……
已经有两三尺深了,还无动静,树青伸起腰,拿起镢头敲击崖顶,刚敲两下,土崖塌了下来,树青还未来得及退出身子,半截身子就被埋进了土里,顶上剩余的坡土还在下落。挣扎了几下,有点喘不过气来,柳树青没有叫喊,周围无人,隔着峁墚,也不会有人听见。再说也不敢动弹,怕一震动,上面的土塌得更多,静静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他想他要“光荣”了,这孩子就是有那股子痴劲。正在朦胧中,听见了苏元兵的叫喊……
苏元兵来的及时,土埋得不厚,三下五除二就刨出来了。没有一丝伤痛,完整无缺。柳树青又回去做饭了。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场生死救难,既没有埋怨,也没有褒奖。在那个偏僻的山村,只要不死人,受再大的苦、再大的罪,都是稀松平常的事,谁又不受苦,谁又不熬戳呢?冬天在酒坛沟,李宝京都受残了,养好了不是照样上工,谁又觉得有啥功劳和冤屈呢?这就是苦难深重的冷庙沟人几百年来的风土人情,也传染给了知青。
第四节 发动机器
柳树青也不用羡慕别人“大有作为”,四台机器一进村,他施展才能的机会来了。
快到秋底下,李丕斗捎来话,不用村里来人了,他要回公社办事,顺便把机器拉回来,让队里准备招待随从人员。
运动开始后,柳树青由于出身不硬,也没参加什么造反派团队。停课闲得人心发慌,又拍别人说成是“逍遥派”,就约了李俊生等几个同学到校办工厂里帮忙。到后来其他人都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只剩下柳树青一人还在校办工厂里干活。运动深入,校办工厂的司机也被挖出是特务分子,关了牛棚不能开车。那个厂子生产的产品销路忒好,供不应求,原料的进货,产品的运输都靠这辆车。厂子里剩下的都是街道妇女,再没精壮人员,柳树青自告奋勇去学了司机,正好学校支左解放军就是汽车兵,跟着学了些日子,那年头拿着学习本子就能上路拉活。这是班里同学都知道的事,一些同学还蹭他的车到郊区慰问过支左解放军呢。
柳树青的这门手艺,老胡在知青中早就听说了,树青就成了懂机器的人。这四台机器理所当然的就归了柳树青经管。本想派个灵性的的后生跟着学,队长刘树生说就是他自己吧。心想这门手艺可是个饭碗,不能让给了别人。
说是柳树青痴,其实这帮知青都不灵性。没有一个知青问一下,这么穷的冷庙沟哪来的钱买机器。知青窑迟迟不能完工,买碳、买菜的钱都是知青自己凑的,是不是安家费出了问题?大家见了机器只是兴奋的议论了一下:怎么就买了这四台机器,那个柴油机,死沉的一个铁疙瘩,不如买个手扶拖拉机,出沟进城都方便。
机器拉到牛圈前的平坝上,正赶上村里开会讨论让各家派粪肥种麦的事。人们聚拢来都去看机器,把李丕斗撂在了一边。丕斗在冷庙沟就没有在县上、公社那么威风了。冷庙沟的受苦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县上的干部,熟门熟脸的,就是个乡亲。同辈或小辈叫一声:“回来啦。”辈分大一点的,连眼都不瞧你一眼。干部们是知道李丕斗的身份的,不能失了敬意,刘树生赶紧鼓掌:“欢迎李委员给俄们讲话。”李丕斗是革委会委员,分管的事不少,相当于一个副县长、副书记,丕斗还是喜欢别人叫他“委员”,领袖还没出道的时候不是也叫“委员”吗。冷庙沟的受苦人有点迷糊,哪来的一个什么委员?四处张望,无人鼓掌。只有树生呱唧了两下。
李丕斗披着制服站在碾盘上大谈了一顿机器来的多么不容易,县上是有指标的,即使有指标也还是要托门子批条子才能拿到手。现在他亲自把机器送到了冷庙沟。听话听音是他李丕斗为冷庙沟乡亲谋的福利。闭口不谈资金何来,听着好像是县上白给的。农民们听见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有了点儿兴趣。李丕斗又大谈四台机器的好处,一句话:能干活,少受苦。这么一说,受苦人来了兴趣,世上有替受苦人干活的东西,那不是神仙下凡了呀。围着机器,咋咋称奇,比看苏元兵那几杆破枪关注多了。
树青开车鼓捣的是汽油机,他本想柴油机也就是燃料不同,发动原理应该没什么区别。可是转悠半天不知如何下手,受苦人看着没动静,渐渐都散去了。李丕斗走过来,说道:“你到底会不会开机器,不会就说不会,别把贫下中农的生产工具弄坏了。”抖抖肩上的制服,一招手,身边的几个人跟着扬长而去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吃完饭的知青们又都围拢了过来,有人拿来了马灯,七嘴八舌。陶玲听见了李丕斗最后甩下的话语,说:“还是个干部呢,对知青连讽刺带挖苦的。”
大家散去,树青借着马灯,看新华和秀才送来的两本工具书。直看到后半夜。书上虽然没有关于这种机器的操作方法,但是他逐渐弄懂了柴油机的机械原理。仰天看了看渐渐落去的星星,鼓足了一口气,按心中预定的程序:转动摇把、“一、二、三、四、五……”、使劲提把、松左手、松右手……“突突”、“突突”,机器欢快的转起来了……
星辰西落,东山鱼白,也快到了上早工的时候了,机器的轰鸣代替了李宝京和韩生根的吼叫。上工的受苦人都转到牛圈来看个稀罕。一个铁疙瘩,不喂草、不吃食,轰轰的动弹个不停。一些老汉、婆姨、碎娃们惊叹不已,久不离去。
李丕斗看来昨晚是酒足饭饱,红光满面,带领一帮人走过牛圈,看见机器正在轰鸣,就说:“干甚呢,让它空转,费油了么,关了。”跟来的一人拧动铁棍,机器停止了转动。丕斗又说:“看来知青里面真有能人呢,用不着咱技术员了,回磕。”
树青累得早已回窑睡觉去了,叫金豆子帮着看着。跟来的那个关机器的干部问了一声金豆子:“你是知青吗?”就把一个纸口袋和一个工具箱塞过来:“拿好,这都是机器的说明书和工具。”赶紧跟着李丕斗的身影追了过去。
金豆子先起还发楞,回过味来,骂了一句:“日他先人呢!带着技术员、说明书不用,害得俄们树青熬了一宿。”
李丕斗出村路过首阳沟,把正打坝的苏元兵叫过来,说:“军委一号令下来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信号,要全力备战北方来敌。肤县的防御部署正在策划,军分区要求俄们拟定民兵防御方案,估计川面、沟里都要部署。给你几个任务:一是把民兵训练好;二是你赶紧把上次说的防御战略,写一个方案再画一张防御地形图送上来。”
元兵说:“俄已经弄好了。”
李丕斗兴奋异常:“太好了,赶紧拿来!”
好在不远,苏元兵跑步回窑拿来一沓纸,交给李丕斗,郑重的还敬了一个礼。
像个军人,英气凛然。
第五节 打场
机器来的时候已到秋底下了。冷庙沟满山的庄稼还没收完,天已渐渐变冷。秋粮堆在场上还没打,公社和县上催缴夏粮的通知一遍又一遍的吼叫下来。
迩个上面下个通知有了新鲜玩意儿,拉过来一根铁线,在老申家按了一台摇把电话机,说是可以通话,但是,自安上那电话就从来没有响过,说是冷庙沟太远,信号太弱。这倒没难倒公社把信息传到最偏远的冷庙沟——在安电话的同时还安了两个舌簧喇叭。一个安在老申家硷畔上,一个安在山上的老贾家。用大功率放大器向各村喊话,声音还满响亮。知青能人多,也买了一个喇叭,安在灶房前,吃饭时,喇叭一响,虽说尽是听厌了的样板戏,还是挺热闹的。
这些日子,申有福只要一回家,就传来:“通知!通知!以下大队赶紧交今年的夏粮……逾期不交,大队干部要严厉处理。秋粮在年底前也必须交齐!”第一名就是冷庙沟。第二天申有福问贾顺祥,听见通知没有。老贾害气的皱着眉:“催!催!秋粮还没收完,又要种麦子,哪有人力打场。这些官老爷解不下(haì bu hà)受苦人的时令!”陕北多年形成的“四不完”(种不完、锄不完、收不完、打不完)农业种植模式很普遍,冷庙沟就更严重。这不,秋种正赶时令全力以赴,秋收才上了一些老弱病残。夏收的麦子还一垛垛的垒在场边,一动未动,哪有人力和时间去打呀。
老申说:“先打点麦子吧,把公粮交了,省得挨噘。”
“好吧,你赶紧组织人,先把麦场崾崄的那几垛麦子打了。”其实老贾比老申还要着急。被关四年,心有余悸,对交公粮之事不敢怠慢。
“把那新玩意儿用上?”老申征审的眼光看着老贾。
“那玩意能行?”老贾疑惑。冷庙沟毕竟偏僻,多数人没见过机器这种现代玩意儿。对机器干农活,倒不在乎机器能替他们受苦。怕的是机器改变了他们多年的劳作方式,而影响他们赖以生存的农作物、牲畜包括受苦人本身的活法。当柳树青把柴油机转的轰隆作响的时候,受苦人打心眼里惧怕这玩意儿,担心把庄稼都打烂了。一些老汉纷纷的对老贾说:“不能让它碰庄稼,那些嚼榖粒粒要是受震了,吃下去烂肚、种下去烂苗。”老贾因此疑惑。
“这不是交公粮吗,咱自己也不吃、不种。再说这机器也许比人打得快呢!省下工好收秋呀。”老申有点文化,也算接受点新生事物……
6。5。1 老式打场
陕北人打场有好几种方式。一种是跟平川地一样用碌碡(liù zhou)打场,就是石头磙子,像圆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