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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世有丑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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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收你为丑阁弟子不就是想要一个名分吗?”介泽抽掉束缚着的手,拿指尖挑开后恒的衣襟,轻佻又懒倦,“如你所愿。”
  虽说是醉酒,事已至此,后恒再也不忍心推据,不忍心再等上些日子了。
  介泽磨磨唧唧玩了半天也没有除掉衣物,直到后恒翻身帮他:“大人,疼的话就忍一忍。”
  身上一凉,介泽攀附着最近的热源,主动凑过去索吻,像是只没有安全感的白猫。
  弥留香袅袅升起,一夜缱绻。
  翌日,介泽醒后,弥留香依旧燃着。昨夜忘记熄灭弥留,后恒应该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介泽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触碰到了一个光洁的臂/膀。
  介泽:“……”
  他猛地坐起来,锦衾滑落,身上发疼,这才发觉昨天晚上好像做错了什么。
  自己从决定留下他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貌似来得太快了。
  后恒醒来后该怎么面对他?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自己太禽兽以醉遮丑霸占了后恒。
  尽管负疚感这样浓烈,介泽还是为后恒掖好被子,啄了下他的嘴角,沉溺在一种“人终于是我的了”的餍足感中。谁知刚一下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尾骨传来,介泽登时僵化在原地。
  好个混账家伙,胆敢以下犯上。
  不仅在梦境中,就连在现实生活中也不能制服这家伙,介泽感到无比失败。他思虑着要不要熄灭弥留香,为自己留下一些思考的时间,这时,一纸轻若魂灵的书信飘到手中。
  “阁主在上,禁阁被闯,望速归——阁灵丑子。”
  禁阁被闯,出事了。若是丑阁禁术流传到世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受到伤害。作为阁主,自己应该将流传出去的禁术减少到最小,后恒这里定然顾不得了。
  介泽揭开熏炉,添了两枚弥留,可以将后恒的睡梦延长直至自己回来。事毕,为防后恒中途醒来找不到自己,介泽匆匆留信给后恒:阁中急事,回阁七日,若七日未归,勿念。
  门槛将步履不稳的介泽绊了一下,他扶着腰回头深深望了红帐内的后恒一眼,眼角无预兆地跳了一下。
  明府绛红帐里躺着的人呼吸均匀而宁静,伴着熏炉里的弥留香,这一睡就是七日。
  “听说了吗?丑阁阁主把主阁弟子们都遣散了,盛极一时的主阁弟子竟然比不上一个普通弟子。”
  “听说好几个弟子想不开直接归隐山林了。”
  “主阁弟子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做官?”
  “主阁弟子将来是要继位长老的人,呵?俗世官吏?他们可瞧不起。”
  “阁主果然如传闻那般喜怒无常薄情寡义。”
  丑阁底层,弟子们议论纷纷,介泽面色很差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木梯走上了主楼,这一路竟无人认出他来,可见这个阁主当得有多失败。
  介泽不常在丑阁也是有原因的,底层太过喧闹,而主阁又太过黑暗。他这个人,最讨厌热闹和阴晦。
  木梯盘旋在阁楼里,介泽拾级而上一步步踏进黑暗。
  阁灵丑子在暗中现身,惊慌地傍着介泽:“阁主大人,你可回来了,禁室被人闯了。”
  禁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书卷摔得满地狼藉,画面一度凌/乱,甚至让人怀疑是野狼入侵。
  介泽俯身拾起一卷书,拍了拍上面的落灰:“丢了多少卷?”
  丑子小声道:“也没多少,一卷而已。”
  “那一卷?”介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意外绝不是空穴来风,为什么恰恰是此时?
  “就是记载有丑阁起源以及七丑珠秘术的那卷……”丑子说着说着茅塞顿开:“阁主,有人想证实长生不老的传言。”
  很多事一下子涌/入介泽脑中,哪有这么多巧事儿?
  丑阁弟子来明府问安,紧接着主阁弟子被遣散,禁阁被闯,阁灵在禁阁被闯后才后知后觉……还有明府的那场酒后荒唐事。
  介泽倚着发出腐木味道的书架,有些糟心地随手把书卷丢在地上。
  阁灵丑子任劳任怨地整理着地上的书卷,一边问道:“阁主大人,需不需要派人去查。”
  介泽沉着脸,拿指关节揉了揉眉心:“查,看看是谁遣散了主阁弟子。”
  “啪嗒”一声脆响,丑子手里的书卷掉在寂静的禁室里,分外突兀。
  “阁主?主阁弟子散了?”丑子挤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阁主这时候就不要说笑了吧,谁没事找事敢假冒阁主的指令遣散主阁弟子,谁闲到去把禁室弄成一团糟却偏偏拿了一本最重要的书卷,难道只是为了惊动大人您?”
  “他还留在明府……不行,我得回去。”思及后恒,介泽再也顾不得思虑这些细思极恐的事儿了,他丢下满室狼藉,立刻离开。
  丑子扯着嗓子嚎叫道:“阁主你去哪里?这里怎么办?”
  但愿这不是一场调虎离山。
  介泽策马奔腾赶回明城,心中虔诚地祈祷万遍,手心渗出了冷汗,阁主他从未如此害怕。
  城门洞/开,介泽避过了来往行人,掀起了一阵风尘。
  明城城门口有几个小孩围着圈唱着童谣:“明主明主,苗而不秀,靡室靡家,忧心孔疚。”
  自古童谣容易一语成谶,这几句很明显就是针对介泽的妖言。仿佛有人知道介泽心中最害怕最隐秘的柔软,对症下/药地诅咒道:后恒还未及冠便会死去,明府毁于一旦,饶你明主心疼后悔。
  这几句童谣乘风而来,戳进了介泽心里,埋藏着的不详,总会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成了谶。
  介泽勒马瞥了一眼,几个小孩推推嚷嚷地逃走了。
  天上下起了连绵阴雨,府门将至,介泽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别去了,那火灭不了。”
  明府前围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地围观火势。
  介泽抛开马缰挤进人群中:“这是怎么了?”
  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头啧啧叹息:“明府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地在这阴雨天起了火,大家拿水都浇不灭,能有什么办法?”
  介泽大脑嗡鸣,眩晕似得软倒在地,霎旁边围观的百姓时为他留出一片空地来。
  老头是隔壁李老爷的家丁,上前好心地扶着介泽安慰道:“明主大人,天灾这事也由不得咱们,府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起火时明府刚好没人,您府上那位武艺高强,若是在府里定能冲出火海……”
  是啊,后恒要是醒着,定能走出来。偏偏自己加了弥留香,人都被迷晕了,怎么能知道起火?
  一口气不顺,介泽喉头咸腥。
  周遭的百姓看着明主这个样子,纷纷以为他是心疼府邸被烧,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扼腕叹息。
  浓云,残雨,热浪,明火。
  这火燃的诡异,残雨灭不了,介泽空洞地望着天上涌动翻腾的浓云,黑云相互挤弄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急促的嘎吱声。
  残雨洒落,伴随着死亡的气息。介泽身为阁主,按例不可当着凡人面施法,他颓然地咬牙,手中作法,将残雨变成了一场瓢泼。
  围观的百姓看到雨大,都离开了。
  介泽对死亡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即使在此时,他依旧觉得能凭丑珠将后恒救回来。只不过,这场火,后恒一定很疼。
  如果后恒回来了,他想怎么样都依他。
  四下无人,介泽迅速施法灭火,纵火者手段很绝,烧着明府的是净罪之火,普通雨水自然灭不了。净罪火是用来烧死一些不详的穷凶极恶之徒,而今却用来烧明主的府邸,除此之外没有牵连任何无辜百姓……对介泽,有多恨。
  火退了,府邸干脆化为一地黑灰,别说人,石头都没留下一块。
  七丑珠感受到了宿主的迫切恨意,自作主张地从手腕上脱下来在空中沉浮。介泽双目赤红,猩红的瞳孔十分骇人,他对着空荡的黑灰地道:“吾以阁主之名,损十载阳寿,赐尔昭回之光,下饰生魂,渡化亡灵。”
  七丑珠没有任何变化,照常浮在空中。
  “怎么回事?”介泽心慌地抓/住七丑珠,按在心口,闭眼又道:“丑阁阁主介泽,问鼎邪神,以二十载阳寿,换后恒亡魂新生。”
  七丑珠死气的白光诈现,片刻后依旧归于平静。
  君弄闪现手中,介泽扯起袖子重重地在手臂内侧划了一道,鲜血肆意地流,七丑珠兴奋地在空中沉浮。
  大雨中最适合以灵/肉献祭,阁主的血刺激了邪灵,介泽开的条件足够丰厚,他不顾这一点疼痛,冷冷道:“阁主介泽灵/肉献祭,辅以二十年阳寿,求后恒亡魂新生。”
  七丑珠重重摔到泥洼里,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介泽疯了似得抓起丑珠,低声下气地求邪神:“百年寿命,求后恒亡魂归来,可以了吗?”
  七丑珠不动。
  “想要什么你拿去,给我救人!”道道血痕狰狞地出现在介泽手臂上,他依旧没有要住手的样子,君弄一刀刀划到手臂上,雨水中混了阁主至高无上的血。
  丧心病狂的介泽最后一刀划到了自己脸上,七丑珠死了似的不敢和介泽做交易。
  不顾形象,不顾生死,不顾众生的介泽这一刻想把七丑珠握碎:“你倒是换啊。”
  最后的希望也不肯施舍给介泽。
  心头绞痛,介泽难受得反胃,五脏六腑像是被绞成了血水,他扑地干呕,一地血迹。他就这样仰面倒在泥洼血水中,大雨冲刷着脸上的血痕,血水无穷无尽地从伤口涌/出来,洗都洗不掉。
  介泽奔溃无所发泄,心疼地厉害,他召来君弄照着心口一刀插下,随着血液流失,足够痉/挛的痛感的确让他好受了些,意识也逐渐模糊……
  雨幕里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白马行来,嗅了嗅暴尸街头的阁主,又寻到了丢到一边的七丑珠拿来叼到介泽胸口,然后默哀似地守着他。
  七丑珠有着让阁主起死回生的职责,一片柔和的白光中,介泽涣散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
  一根筋的阁主醒来第一件事——自刎。
  西极和七丑珠:“……”
  病痛在心,无论如何也会郁结身亡。介泽无数次的自刎,无数次的痛苦,西极干脆趁他死着,一蹄子将君弄踹远然后跑过去踏在蹄下。
  七丑珠也有灵,不忍心介泽这样折腾自己,干脆把能够激得他自刎的记忆抹去。
  明城十二年记忆,转瞬间成了莫须有。
  

  ☆、天命之师

  南巢腹地,蓝天澄澈,深色的棚幔里的软卧上横陈着一个宽额大鼻细目的南巢人。
  那人便是南巢首领阿马孕,他当座侧身,无所事事地举起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口混着膻气的酒,髯须上沾上了发着晶亮的醇醪,“天命之师呢,快请他来。”
  手下人领命,弯腰倒退出了棚帐。
  南巢国温热,所以族人大多赤着膀子露出肩背来,即使是南巢女人也习惯在干活时露一截胳膊肘子。
  而中原人风俗保守,即使在大热天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南巢国里难免有几个投奔来的汉人,众人一看便知。
  “天命之师,我王召见您。”一个南巢小兵单膝跪拜,屈肘胸前,对着眼前的身影深深低头致敬。
  玉笛时而声声澄澈,时而绚烂如清瀑泄地。笛子主人持着玉笛,神色杳然,依旧如当年那般谦抑恭谨,没见过世面的小兵从他身上幻想到了中原贵公子独有的容仪俊爽。
  乔珂不置一词,像是凝固在了原地,他目光渺远,显得严肃冷静。玉笛被他温热的手捂得有些热了,乔珂把玉笛收起来,收回了目光。
  清风谄媚地围绕着他竹色衣袍,渴望像南巢人那样来接近他讨好他。
  可惜乔珂早就麻木了,宽厚的大弟子来到南巢,成了那位传说中残忍阴毒的天命之师,妄图拿别人的鲜血刺激自己死掉的神经。
  “天命之师,祭奠就要开始了,王等您多时了。”小兵依旧在地上半跪着,这个受整个南巢国追捧的天命之师,是个中原人。
  一个城府颇深,做事狠辣的中原人。
  小兵不敢再打搅他,莫看这个男子模样温和,如果不是亲眼见他杀人祭天,小兵或许会误解一辈子。
  “嗯。”乔珂简单地回了一个鼻音,闭眼深吸了一口南巢独有的气息,这气息炽烈而包容。
  是真心实意的包容,从身到心的信仰。
  “恭迎天命之师,愿天师佑我南巢,保我疆土,常盛不衰。”
  粗粝的阶梯下,来瞻仰祭祀会的南巢人凌乱地跪了一片,乔珂冷漠地穿过祭台,落座上席。
  南巢王抚髯而笑,紧接着拍了拍宽厚的手,底下人迅速抬上了一桶香屑。
  祭台呈环形,中心为空。几个南巢私兵将香屑在环形祭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直到涂均匀了才退下。
  南巢诡谲的鼓点声响起,几位鬓发凝肤的中原美人身着红罗衣翩翩然踏上了香屑,美人皆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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