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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世有丑阁-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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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极马蹄扬尘与行进的军队逆行着,一些为见过介泽真容的小兵纷纷伸长脖子,唯恐看不够吃了亏。老一些的行伍长重重咳了一声:“看什么呢,管好自己就行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的人吗?”
  一个不怎么合群的小兵孤零零地偏着头看田垄,介泽一阵风似得路过,带起土地上的尘土,偶然一阵风,小兵眼里进了尘埃,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刚好瞟到了介泽浅黄渐绿的衣裳。
  小兵抬起的手愣是僵在了空中:那背影,不是……
  待介泽匆匆赶到现场,周围人已经很少了。介泽没费多大劲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找到了一簇人,熊甫留在原地守着场地,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都躲开了,留下这鬼地方让俺守着,就没个人来管管吗?都泡臭了,周围种地的滚哪里去了?闻不到吗?”
  介泽被这一段粗鄙之语糊住了听觉,他勒马落地一边拨开浓密的庄稼赶过去一边捻着左耳的白珠,感觉这娇气的听觉缓过来些以后,介泽唤了一句:“熊甫兄,快带人离远一点。”
  “俺们本来也没靠近,臭成这样谁有本事走过去看啊?”熊甫总算看到救星了,他嫌弃地朝不远不近的水渠指了一下,“就是那里,俺忍不了了,哈……你先看着,俺去换口新鲜气儿。”
  介泽听见无人受害正欲松一口气,忽觉听出不对,皱眉问:“也就是说现在只有马受惊的那位士兵靠近了?”
  熊甫朝后撤了很远,扯着嗓子朝介泽道:“那人在这呢,还健在。”
  介泽秉着先救人的原则过去查看伤员,那将士已经趴在田畔吐得直翻白眼,看到介泽来了,又作戏似地干呕了几下,很遗憾没能再倒出些什么来。
  介泽把人叫过来,看到人没什么大事,遂查问道:“姓甚名谁?看到什么了?既然闻到味道奇怪为什么还要冒死去看?”
  那士兵明显有些局促不安,被介泽问话,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拘谨地将手放在身侧擦了擦手心汗汗,扭捏道:“回昭朏军师,我叫韩九,平时鼻子不太好使,马受惊闯进农田时,我以为从此就完了。后来,牵马时,鼻尖好像有股子血腥气,就好奇过去一看……”
  介泽毫不留情地冷笑:“且不说训练有素的马是怎么受惊的,即使是意外,但这时候你命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思好奇,实在是佩服。”
  后家军令:擅闯农田践踏作物严重者——斩!
  熊甫听到介泽这般语气,上去对着韩九就是一脚,毫不意外,这个士兵被踹了一个狗啃泥。身边的其他士兵立即会意,别着韩九双臂将他缚倒在地。
  “军师大人,我句句属实啊!”韩九即使脸贴着地也还在辩解,“属下除了擅闯了农田,自愿受罪,但不知道为何得罪了军师,要这般羞辱我!还请军师明说。”
  韩九说话间吸了一口土,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介泽低下/身去看他这狼狈样子,然后鬼魅似得低声道:“说说,你怎么知道这恶臭之源是用来练蛊的?”
  韩九惊恐地睁大眼睛,最后还是没有了辩解之词。
  “来人,按军令就地正法。”介泽闭着眼睛下令,竟然有些不忍。
  身边来了几个人拖着韩余走了,没一会儿,介泽挽袖,一道隐隐约约的蓝色魂线从韩九死去的地方回了七丑珠内。
  介泽默默地站着,算是为自己弟子的默哀。
  熊甫督查那边砍完了人,回到介泽身旁:“昭朏,俺也想问,他怎么知道那是蛊毒的?”
  这些年,大弟子下落不明,阁主养病,长老们忙于世事。无人约束的丑阁底层弟子不顾阁规,更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禁术,起了不少害人之心。
  蛊毒是禁术中的一种,此次所遇的蛊便是丑阁弟子私下卖给农人的法子,先是以血水倒入水渠,到作物生长到血水也不能催产增量时,便要割肉剁骨入田渠。这法子歹毒异常,只能是田地主人一家养蛊,牲畜的血肉是不中用的。
  有一些丧心病狂的农人害怕遭遇天灾颗粒无收,早早把无劳动力留下只是费粮的“多余”子女养了蛊,这样以来,无论有没有天灾,粮食都会爆收。
  虽然罕见有人这样做,但总不是没有,韩九是学了些许本事就叛逃的丑阁弟子,既然他学了这个禁术,介泽为了保更多人不再效仿,只能——灭口了。
  一肚子盘算的介泽淡淡地回熊甫:“那根本不是什么蛊毒,韩九此人祸乱军心践踏农田,斩首也是迟早的事。”
  熊甫:“那恶臭的水渠该咋办?”
  “派人填土埋了吧,越快越好。”介泽有些心累地上马,没走几步感觉有些不放心,又揽缰回首道:“告诉填埋的士兵,切忌在水渠附近长时间逗留。”
  

  ☆、执手相望

  接下来的一路上介泽都显得讪讪的,这些年自己没有好好管控丑阁弟子,竟然出了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滋生如此祸乱。
  丑阁沿袭了上古传下来的各种秘术,见得了人的能造福苍生的被拿出来教授弟子,而那些见不了人的险恶之法被永远地封存在了禁阁中。
  不巧的是,禁阁秘法有一日不知道被哪位弟子“不小心”窥到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些种蛊的法子流出,这些法子就如同靡丽诱人的罂粟花,一旦食髓知味就很难戒掉。
  世上投机取巧的事情多了,原本老老实实的人也耐不住了。
  介泽痛心地想:是我这个阁主当得太失败了,不仅让禁术祸害了世人,还保不了弟子们一世的安乐。
  后恒对着亲兵下令:“过了韩城,我军便真正入了蛮人的地界,今日暂且就在此地傍水扎营,夜间巡哨的人增加一倍后分成两组,每两个时辰交换一轮。还有,取水前派几个军医去查验水是否干净。”
  亲兵得令后迅速去下达了指示,扎营时周遭杂音四起,介泽仿佛听不到一样呆在原地。
  让人怀疑他又失聪了。
  “又听不到了吗?别在这里呆着了,陪我去水边走走。”没待介泽反应过来,后恒便当他默认了,“走了。”后恒揽住介泽肩膀,率自为他做了主。
  太阳将近落下,残阳似血,浮光跃金。
  介泽满是疲顿地席地而坐,望着水波粼粼叹了口气:“将军,那日的士兵以践踏农田罪处理了,后对军中将士称蛊毒之事是莫须有的,实际上……”
  “我知道。”后恒拾起一块小石块朝河中丢了去。“我知道,你做事我放心,不必说了,我都知道。”说话间,“噗通”一声,水花精准地溅到介泽脸上。
  “抱歉,有些失误……”一时失手,后恒憋着笑为介泽擦去水渍。
  后恒连着说了几句“我知道”,仿佛一切都装在他心里,包容着介泽的所有。这么多年,夜夜受苦泽梦境折磨的介泽,一时间觉得,无论自己何时回头,总有人守着自己,偏偏还固执得怎么也不肯离开。
  “没事的,我都知道。”后恒的声音被他压得恰到好处,就像是宿醉酒醒一般沙哑低沉,又像是求而不得后的聊以自/慰。
  介泽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叫嚣着,心悸蔓延在他仅存的意识里。趁着后恒擦完水渍的手还没有收回,介泽就这样扣住后恒的手腕一路往上掌心紧紧贴合。
  “将军……”介泽掩饰性地想要说什么,忽然却又觉得没必要再说了,索性小心地牵过他的手拿另一只广袖悄悄地遮住。
  这样便好了,没人看得见,我们什么都没做。介泽幼稚地上演了一场自欺欺人,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介泽如此动作,后恒愣住惊异片刻,复又安安心心地握住介泽冰凉的手,假装无事地笑道:“净水流深,抛石块于浅滩,水花四溅响声嘹亮,若是抛于深潭中,水花和响声反而很小。韩城受毒蛊之祸闹得人心惶惶,其实并不一定有多严重,无非只有个别恶人滋事,百姓茶余饭后喜欢讲些猎奇的事情,这种惊悚稀奇的事儿自然也流传的开。反观南巢这边毒蛊术不是短时间蹴就的,人人已经当其为家常便饭,偶尔遇到一个,也不会大惊小怪。”
  巫蛊术怎么会在南巢这般普及?
  没待介泽想清楚,后恒轻轻/握了握介泽的指尖:“不必费心想了,总会解决的。”
  介泽安心下来,后恒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听着他一句承诺,比揣着神权都安心。
  介泽拿自己这从来没干过苦力活的手仔细地摩裟着后恒的薄茧,一时情动,正要开口……
  “报告大将军,营中有十几个弟兄中毒了。”
  耳边冷不丁地传来这一嗓子,介泽花前月下的小心思顿时被吓没了,他快速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后恒的手,端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人间情爱”的架子。
  两人难得温存一段时光,就有闹心事找上门了。
  后恒被顺了毛,语气温和地对士兵道:“中毒找军医,问问他们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身处一个军队不可能互相下毒,没什么大事别来烦我,介泽脑中自动补全了后面的话。
  那兵士瞧着这两人带着一致的笑意望着自己,后背鲆徊惆酌梗套挪皇始绦溃骸熬嚼垂耍涤行┘郑枰褨F军师来一趟。”
  介泽终于收起了嘴角残留的笑,意识到了这可能又属于“非常规性中毒”,他严肃道:“人在哪?马上带路。”
  介泽走出去两步,突然转身。后恒:“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说。”
  等介泽赶到时,已经有二十余人倒下了,这些人有的还在呓语,就像是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众多军医都来了,可都是束手无策地占着地方不吭声。
  几位中,医术最为精湛的名为黄开鸿,季城人。待介泽屏退了其余人,黄开鸿才低声道:“军师大人,恕老朽无能,不能探出将士们中的是何毒。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您来了。”
  丑阁医术,专治各种阴邪晦祟,正常法子救不了,很多人都会相信“非正常”医术。说难听点,学得不精入不了朝的丑阁弟子很可能打着丑阁的名气行“灵婆,半仙,蛊娘”的差事。
  介泽没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上前翻起一个将士的眼皮,“很明显的中毒迹象,但是造成短暂性晕厥的并非俗世能见到的毒物……”
  介泽咽下一口气,果不其然,又是丑阁“独家秘方,如假包换”的毒药。也不知下毒者算不算仁慈,毒的剂量很小——没下死手,偏偏这种毒药还需要下毒者巨大的耐心——提前半月开始,每日往淬毒的物件中下毒药,一天也不能中断。
  谁这么无聊,耗费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让对方短暂性假死一回?要害的人都以为自己死了,还怎么害怕下毒者的威胁?况且一旦下毒,这附近傍水而居的当地人也不能饮水种地了,下毒者为了给后家军使绊子,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搞,完全不像是个聪明人所为。。
  说白了,平日里即使是有些无聊至极的弟子捉弄人也懒得用这缺心眼的方法。
  这荒郊野岭的,淬毒的物件不可能一直留在军中,很可能是当地居民提前淬毒等候军队的“大驾光临”,既然要害他们,为什么不找一些烈性毒药?为什么不干脆把毒下在水里让更多的人服下?
  念此,介泽猛地站起来,朝帐外守卫喊到:“快去通知取水的人,先不要擅自取水。另外,传我指令,这片地方所有的野果蔬菜都不要采。”
  黄开鸿随军二十余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罕见的中毒状况,伤者生命尚且无恙,只是短暂的昏厥呓语,如同鬼魅上身。平心而论,方才,自己的确是把昭朏当“半仙”请来的,没想到只是普通的摄入毒物。
  只有介泽才知道这不是摄入普通的毒物,由于将士们中毒不深,他打算先去排除水源的隐患:“黄前辈,这里就交给你了,将士们中毒不深,一炷香后定会醒来。到时候,还请前辈转告大家,务必出一身热汗,才能将残留的毒素排出。”
  黄开鸿拱手:“军师大人客气了,这是老朽分内之事。”
  月色渐浓,营中还未炊饮,近处的水不怎么干净了但也不至于毒死人,但靠着水结出的野果经年累月更是将毒素浓缩成了“精华”,那些时运不济的士兵采了一些自认为能吃野果,顺便去鬼门关口逛了一遭。
  负责取水的兵士被派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取水。介泽来到附近河流上游处,耐心地打算在这里耗一夜——那个无聊的下毒者必须每日来水中掺毒才行。
  介泽实在懒得抓/主这缺心眼的下毒者嘲讽一番,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若是下毒人是个本地的居民,介泽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明明白白告诉他,免得他连自己人都搞死了。如果实在递不到耳朵里话,就干脆把下毒者关个一两天,下毒日子一旦间隔开,基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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