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访提希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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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下面的那个抽屉被锁了很久了。除了日常打扫,他的东西不会有人去动。
将钥匙插‘进锁孔,缓慢僵硬的转了两圈。随后,付舒玦把它打开了。
抽屉里算得上是“空空荡荡”,只有一支录音笔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付舒玦按动了录音笔的开关,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他知道,在很久之前,这支笔录下了让他永远都忘不了的东西。
付舒瑄第一次带她来家里时,她很有些紧张,礼貌又拘束的样子让付舒玦忍不住想笑。
之后次数多了,也熟悉起来,付舒玦反而喜欢和她在一起玩。她是新闻系的,懂的很多,言语又幽默,常常会讲一些有趣的见闻和故事。
她对付舒玦很好,因为她说自己有个弟弟也差不多这般年纪。看到付舒玦就想起了自己弟弟。
她的家不在本市,离得很远。这边无亲无靠,除了朋友,就剩付舒瑄了。
后来,付舒瑄说要和她结婚。那时候的她看过去非常幸福。
付舒玦也替她高兴。
但是这种幸福没有维持太久。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分崩离析,最终无法收场呢?
那段日子真的如同噩梦。
付舒玦当时不过十七岁,他在隐蔽的拐角处,担忧的看着他们。
她和付舒瑄争执不断,还有谈安郁冷淡的嘲讽。以及,唐婉的失手。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他的目光对上了她鲜血淋漓的脸。
她口袋里的东西也被甩飞了出去,落在付舒玦脚边。
付舒玦哆嗦的伸手捡起。
付舒瑄看到了他,呵斥着让他离开。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
后来他才发现那是一支录音笔,而他也听了里面的内容。
原来她有想过离婚,只是付舒瑄不同意,要求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付舒玦听了很多遍,她的声音就像一条鞭子,在拷问他的良心。
下定决心要进行这段录音的她可能已经无路可走,绝望至极了。
付舒玦始终记得她问付舒瑄的一句话。
她说:【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你向我求婚的一瞬间。】
付舒瑄说:【别再让我更心烦。】
如今这支录音笔早就没电了,可是付舒玦的手仍旧在颤抖。好像她的声音又开始再次响起。
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段录音,是自己亲手删除的。
付舒玦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她的死亡上选择了沉默。
他永远当不了证人。
因为另一边,是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的渣远不止这个程度。
这只是付舒玦知道的经过,真相比他知道的还要恐怖。
坏事果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成功的。
(*@ο@*)
☆、16
后来付舒玦回家的时候,黎礁不忘问问他唐婉的生日过得怎么样。
付舒玦没有说太多,只是笑着几句带过。
看对方不愿多谈,黎礁也就换了个话题。
天气渐渐变热,最近这段日子开始不间断的下雨。
六月,是一个梅雨季节。
黎礁很不喜欢这一两个月,因为这样的坏天气将让他的小秘密无所遁形。
他的腿在阴雨天会持续疼痛。
记得以前付舒玦曾经就腿伤的问题问过黎礁,那人问他在雨天是否会觉得腿疼。
当时黎礁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了,他说自己没有出现过类似困扰。
但事实是,他骗人了,他的腿疼了有七年之久。他只认为在医院不适合说实话而且也不打算说实话,他担心付舒玦会拉着自己再做更详细的检查。
较之前两年,现在疼痛其实有好转少许的迹象,不过定期的复发仍旧会让他夜晚难以入眠。
如今和付舒玦同住一个房间,这个秘密就没法继续守住了。
毕竟严重起来,他走路都有点困难。
而那个时候,阴郁不安的情绪就会来影响他,他的坏脾气像地下水似的往上涌。
黎礁试图拒绝和付舒玦近期住在一起。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那个人显然不明白黎礁的顾虑。付舒玦喜欢抱着黎礁睡,还喜欢让人面对着自己,他喜欢每天第一眼就看到他的脸。
于是,付舒玦很快就发现了黎礁的不对劲。
半夜,付舒玦是被身边人的冷汗和细微颤抖给惊醒的。他以为黎礁做了噩梦。伸手摸了摸,他却摸到对方背后满是细密的汗水,衣服都有些湿。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发现情况不太对后,很快的打开了灯,就看到黎礁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发出略显痛苦的声音。
付舒玦吓了一跳,把人扶起,说道:“黎礁,怎么了?哪里难受?”
黎礁勉强对他笑了笑:“没事,腿有点痛……把你吵醒了。”
付舒玦知道这人在强撑,那张脸都苍白了,唇色惨淡的不正常。当下,他就要带人去医院。
黎礁却摇头,说道:“不用去医院,我休息一下就好。只是腿疼。”他的手轻轻揉了揉膝盖和小腿处。
两人天天住在一起,付舒玦也没见黎礁受伤。不过这人的脸色近段时间倒是一直不太好。问起来就是说没事。他不想再信他说的“没事”:“你都痛成什么样了,听我的,先去医院。”
奈何黎礁对医院好像很抗拒,怎么都不愿去。
付舒玦没办法,只好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朋友,也就是上次黎礁摔下楼梯时帮忙检查身体的那个人。
那人脾气倒是好得很,睡眼朦胧的被电话吵醒没半点鬼哭狼嚎,只说自己很快就来。
黎礁听到了付舒玦在打电话,不过他没什么力气说不。因为腿实在酸痛的厉害,他的力气都用来克服疼痛了。
医生来得很快,他给黎礁打了一针止痛剂。等症状有所缓解,又拿了点助睡眠的安神药给黎礁吃。之后,把付舒玦叫出了房间。
还没容自己朋友开口,付舒玦忍不住先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怎么会痛成那个样子?”
那人叹气道:“当时我就说了,他的腿骨愈合的很不好,肯定会有后遗症的。你还信誓旦旦的说没有。”
付舒玦一时无言,良久才道:“我问过他的,他说没什么影响,从来没有痛过。所以我……”
“也许他不想让你担心。”那人说:“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后遗症。他不影响走路已经万幸了,这个没什么办法,只能调养。而且,照这种疼痛的程度,绝对不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症状,应该一直都有。他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还算能忍。”
所以说……黎礁从来都是一个人忍受着这种疼痛,然后习以为常?
付舒玦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自己的粗心。和对方住了这么久,却感觉对那个人完全不够了解。
这很令人挫败,也令他略微自责。
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回到房间,付舒玦看到黎礁虽然睡着了,不过很不舒服的样子,始终蹙着的眉说明了这一点。
付舒玦发现,好像除了叹息,都没法做其他反应了。终于,他还是吻了一下黎礁的头发,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这么倔,疼成这样也不说一声,大晚上的宁可一个人在那忍着。
他又想起朋友说的那句“不想让人担心”。
付舒玦轻声道:“你认为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回应他的,是黎礁低低的哼咽。
打了止痛针又吃了安神药,黎礁依旧睡得不太好,总是半梦半醒,隐约还听到了付舒玦在耳边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是一点都没听清。直到快天亮,才终于好好睡了一会。
醒来时,就看到付舒玦端着早餐进来,脸上也有点憔悴,关切问道:“感觉好点没?腿还疼不疼?”
黎礁也没逞强,说道:“还有一点点,不过不碍事了。”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昨天吓到你了吗?”
付舒玦没有回答:“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也不肯告诉我。”
“怕你知道了会担心啊。”
果然……付舒玦想要苦笑。
黎礁看出了他情绪不高,就乖巧的拉拉他的手:“我已经没事了,放心。主要是这段时间天气太差。所以我才讨厌下雨天。”
付舒玦不打算让人蒙混过关,他坐到床边,表情认真:“黎礁你对我说实话。以前你是不是经常痛?”
黎礁笑着看向他,还是选择了撒谎。他说:“真的很少,只是这次最痛了。”
付舒玦看了他很久,久到黎礁有点不自在。才再次开口:“下次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许一个人再硬撑了。我们在一起也算久的,我想让你多信任我一点。”
黎礁温顺点头:“我知道了。和你在一起,你都把我养娇气了。看看,饭来张口。”说完,自动自觉的张嘴等着投喂。
付舒玦被他逗笑,亲了他一下,说道:“拿你没办法。”
当晚睡觉的时候,付舒玦帮黎礁按摩疼痛的地方,力道温柔。
黎礁靠在床头,享受的眯起眼睛。
轻捏着膝盖和小腿处,付舒玦突然慢慢说道:“这里,伤口也没有了。”
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黎礁睁开了眼:“它们太丑,我不喜欢。”他调皮的补充一句:“你也不会喜欢的。”
付舒玦不说话,只是停顿了动作。随后,他低头,吻了黎礁的膝盖。他托着那条形状漂亮的腿,一路吻了下来,在小腿徘徊。
他的吻很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微微低垂的头像在膜拜什么般的虔诚。
黎礁只觉得又轻又痒,如同蝴蝶拍打翅膀的浅尝辄止;又好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口撩拨划挠。
他看着付舒玦,手指缓慢揉进那人发间,稍稍用力让人抬头。接着,他凑过去和他接吻。
付舒玦把黎礁按倒在柔软的被单间,却还是小心的避开了他的腿。
他们的吻一如既往的投入而专情。
彼此分开后,付舒玦还蹭了一下黎礁的鼻尖,嘴唇印上了他的额头。
******
这两天的雨下的越发没完没了。
地面仿佛都能沁出水来,潮湿的一塌糊涂。
白天稍微好点,到了晚上,带着水雾的空气就好似无孔不入。
为了让黎礁不那么难受,付舒玦学了个法子,入夜他用热水袋为对方敷腿。水不能太烫,怕把人烫伤,而凉了又要立刻换掉。
那些天,付舒玦睡得很少,差不多是整夜的照顾黎礁。
黎礁虽然被后遗症折磨,却也懂那人的辛苦。付舒玦这样一个享受惯了、只等别人伺候的人能被自己逼到这份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得意。他觉得自己如果愿意,还可以想出各种方法来折腾对方。但最终,他也只是拉着付舒玦,说道:“睡吧,我没那么痛了。”
付舒玦就说:“你好好睡,我累了就会睡了。”
黎礁想说:你不累才怪了。但是当付舒玦的手覆上他的腿,帮他轻缓的揉捏时,他又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这种温柔镇定的力量容易在黑夜里造成一种恐怖的侵占力,侵‘占人的意志。
黎礁目不转睛的看着付舒玦。对方的手始终放在自己疼痛的位置,没有离开过。即使困极了,但手还是自发的动作着。
黎礁蓦然想到,好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好了。
亲密无间的,全心全意的。
也许病痛让人心志不再那么坚固。这一刻,他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人。
他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
付舒玦惊醒,他问颈边的那个人:“黎礁?”
“嗯?”
“没事吗?”
“没事。”黎礁说:“之前疼过一阵,出了很多汗,现在好多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回忆下去了,因为那会让他对现在产生一点类似温情的错觉。
他想:可能我只是太痛了。
☆、17
黎礁之前因为腿部后遗症的关系,所以有段日子没去提希丰。
他再次见到张净杉是两周后。
张净杉问他:“你的腿怎么样了?”
黎礁就说:“还是老样子。”
“付舒玦发现了,”张净杉不紧不慢擦着手里的杯子:“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可能不太让人满意,张净杉停了动作,皱眉道:“什么叫你不知道?”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黎礁转而笑了笑:“他应该不会的。那次我摔下楼梯,他就知道我出过车祸了。他只认为这是个比较恐怖的后遗症。”
“那他还真是粗神经。又或者是太喜欢你,喜欢到你说什么都信。”
黎礁没接话。
张净杉把擦好的杯子倒扣在桌上,声音平静:“黎礁,一场游戏如果玩得太投入,那就失去了玩它的意义。”
黎礁的目光直视他。
张净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