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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零下229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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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白凌向来不爱记忆文章,这次又是裸考,真是实在心有力却抱不住这个佛脚了。
  “季白凌,语文老师找!”
  怕什么来什么,季白凌立刻就被语文老师请去喝茶了。结果就得知了今天开始每天抄写一首诗五十遍的悲痛消息。按语文老师的原话来说就是:你其他科都这么好了,哪还有什么上升空间,只要再把语文最好拿分的默写拿下就是事半功倍了。
  季白凌苦不堪言,对你们好拿分,对我不是呀。
  而且他今天才感受到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走出办公室,就被李书桓叫住了。李书恒又以强硬的态度对他宣布,明天学生自办的年级大会就选他来交流一下学习方法,名字都上报教务处了。
  众人都贺他一战成名,但其实他的真实想法就只是:今天作业写不完了。
  回到家里,他战战兢兢弄完了发言稿,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其实季白凌早向沈时澜要来了秦往的手机号码,只是一直列在0通信记录的通讯录好友里,他抿了抿嘴,脸晕在台灯暖黄的光影里,一字一句打下几个字:‘秦往,我是你的同桌,把我号码存着,下次不准问我是谁!’
  季白凌在书桌前自欺欺人似的坐着等了几分钟,也是,怎么能要求一个qq常年离线的天天自我拉扯的孤独患者在手机沟通上有一定的造诣呢,又怎么能要求一个自闭小儿童拥有正常的社交活动呢。他晃了晃脑袋,走去浴室刷牙。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试图从电动牙刷嗡嗡的震动声之外再寻点什么其他的声响。
  “叮”的那一声提示铃都被镀上了神圣的光辉,季白凌感觉像信徒遇神一般,举着牙刷重回书桌,映入眼帘的却是知乎的推送:‘如何看待暗恋无果’。
  ?靠。
  季白凌果决按下了抖动着的软件图标左上角的删除符号。
  正当季白凌锁屏的一瞬,一个消息弹出来。他妈的,肯定又是中国移动……但在看见消息内容的时候,他怔住了。来自:自闭儿童,信件内容:好。
  他回复的手不自觉地激动到颤抖,牙膏沫低落在前襟也不自知。‘那你明天要来!本人荣获传教全年级的权利,明天下午五点十分记得来多功能厅朝圣。’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条:‘你上次的非金属的方程式写错了一个,你要是明天抄过来就十遍,要是后天来就八十遍。按天数以此类推。’
  秦往难得像是有闲心,‘只举两个例子怎么类推,按什么原理?’
  ‘原理?原理就是按课代表的心情,你大后天来就二百五十遍。所以什么时候来最合适,你懂我意思吧。’
  ‘十二点过了,睡吧。’秦往没有直接回答,季白凌隐隐有些失落,发了晚安就彻底关机了。
  梦也是斑斓的梦,好像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盼望着明日,盼望着日升月落,盼望着有着秦往的这一场夏天。
  
  第四章 深藏
  季白凌走上多媒体教室面对着全年级同学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昨晚他花了两个小时想了想,最后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学习方法,老师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而已,可这样怎么交的了差,于是花了五分钟上网直接打印了一份学习报告,就改了下学校名字和班级序号。
  可他刚刚站上大讲台,后面的LED屏幕就直接亮起来了。
  他一怔,不记得有这样的环节。
  只见消失许久的陈子河慢慢悠悠走到讲台上来,对他的一票小弟的其中一个使了使眼色,那小弟马上走上前来从季白凌手中夺过话筒:“同学们!别听什么学习报告了!还是先让我们来听个劲爆的消息!调动一下气氛!”
  这样的宣告太过于突兀了,整个厅内骤然鸦雀无声,连季白凌也怔在台上。
  突然,屏幕上放起一段节目预告,应该距离现在已经有一些年数了,画质不太清晰。
  季白凌熟悉的不得了,那是十年前的一个火遍全国的纪录片,叫《拯救》。
  制作组镜头里记录下一个少年短暂的三十天,那些白得苍淡的苦闷日子被渲染的催人泪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淩。”
  “百灵?”
  “白淩,百灵是我妈妈。”镜头里少年望着制作组的目光怯而恐惧,却闪着莫名的光。这样的情景又让季白凌感到陌生,一时间他只感到自己脑子里血液翻涌,如肆涌的潮水,快要将维系理智的神经冲垮了。
  “你妈妈呢?”
  “死了。”
  画面切到那所狭小的废旧小学。
  “又考了第一呀。”
  “嗯,因为我要好好念大学,将来能够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
  放完了那几个被剪辑在一起的零星画面,那小弟开始说话:“我们的白淩同学,一代童星啊,大家小时候肯定都看过他的作品吧。有一些女生觉得白淩同学长得帅气,但这不是当然的事吗?”
  台下又冲上来几个人来将季白凌拉住,又听见那小弟说:“妈妈作为名震四方的妓女,想来一定是容貌过人,但是光漂亮可不行,活儿还要特别销魂,才走得到这个位置啊!”
  白淩气得发抖,但其实又有些茫然。那茫然起于内心深处。
  “知道他妈怎么死的吗?虽然我也想说被她最爱的那些老板们操死的,但老大教育我们不能歪曲事实!其实啊,那个鸡婆是嗑药嗑死的,结果到头来我们婊子生的小婊子也和他妈一个德行,一来四中就有胆子和我们老大抢女人,真是血脉相承的贱!”
  陈子河走到季白凌身前,俯身对他一笑,“怎么?终于被富豪老爹接手了,听说你没和你老爹住一起?是因为还是进不了正门?也是,婊子的狗儿子,你也配翻身?”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可怕,只回荡着陈子河悠悠鼓掌的拍手声,又被四周的回音墙折回来,在季白凌心里挥着残虐的斧。
  匿在光无法照及的角落,秦往看着这一幕。
  其实他早在公园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季白凌了,可这没什么好提的,谁有权利去干涉别人的意愿。
  季白凌被陈子河的小弟扣住了身体,低着头刘海垂下来看不清表情。秦往看着他文文弱弱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只会闷声吃着这些亏,掉些眼泪出来,任由陈子河欺辱。
  这个设想让他头脑发胀,反常地,他想也没想就想上去将季白凌保护起来。正要上台,却瞧见季白凌蓦地抬头,挣开了那两个人的控制,反手一肘打在那些人脖颈。漂亮的眼淬着血红,挥着拳去揍陈子河,一下再一下,没有什么技巧,只是用着力气和速度。他攥着的拳指骨已发红,反身用膝盖压住陈子河的腹部。大概是陈子河从没见过打架这么野的人,被他逼着连退了几步,又被季白凌踢到在地上,身体重重撞上空心的木台,击落了上面摆着瓶瓶罐罐,轰然而零落的响声是激烈交织的乐章。
  陈子河头部被坠落的瓷瓶砸中,汩汩地流着血。一干小弟本来也是空心稻草,怔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妄动。
  季白凌走过去,拽起陈子河的衣领,不顾他的挣扎,将他一路拖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嘴角带着斑驳的擦痕:“我无意隐瞒这件事,确实是我。但我认为我有选择解释与否的权利,有选择何时说何时不说的权利,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又一脚踹上陈子河的胸膛:“你们真他妈恶心。”
  台上投射的白灯像是聚焦般拥在季白凌身旁,镀了一层雪白的光翼。他眉只微微皱着,眼睛烁烁熠着光芒,白色的棉质衬衫浸着点点血晕,轻轻扬着下颌的模样像只气盛的小雪豹,张扬极了。
  秦往怔在原地,那份意外化作什么诡秘的物质在他血液里肆意流窜,他好像听见了地的心跳,好像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微微错拍。
  此时林林总总来了几个老师与保安,季白凌余光瞥见教室门一开,便立即放开了陈子河,自己倒在一旁装林黛玉。
  李书桓看见这样残虐的情景,扬声道:“谁打的?”
  上前看见是陈子河,就知道一定是陈子河又到处惹事,可谁把陈子河打得趴下了?李书桓疑惑地看了一样一旁捂着手肘痛苦状的季白凌,不确定地问:“……你打的?”
  季白凌眨了眨无辜的眼,模样有些乖娇,他要装得柔弱些好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可还没等他开口,讲台那端就响起一个声音,是秦往。
  秦往镇静地开口,“我打的。”
  陈子河躺在地上大喊:“操啊是季白凌打的老子!”可无奈不良少年的信用度实在太低,谁知他是想栽赃还是嫁祸。
  秦往环顾了一周,无视所有保安和老师,面无表情地抓起那个刚刚说话的小弟,挥着拳揍他,那小弟手被秦往钳住,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鼻血流到了脖子。
  秦往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抬起头扬眉,淡淡地说,“看见了?我打的。”
  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在座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人制止,除了李书桓。
  李书桓马上上去拉开还想动手的秦往,看向在座的同学,一众人也没一个出来否认的,无奈也相信了这套说辞。直接带着秦往和陈子河去了教务处。
  这一套倒是把季白凌搞蒙了,怎么还有义勇军出来献身的呢?雷锋转世?
  七班的同学上来了一大半,都想要来扶季白凌去医务室。
  季白凌看见这样的情形,更觉无语了。真是不知道陈子河和他的小弟的脑子怎么长的,说这些事情出来难道会改变什么处境吗?这个重点高中的正常学生至少表面上都是乖仔,并不会展现出有什么介意,至于他们私下里叫不叫他‘婊子的儿子’,也不关他的事。
  沈时澜拨开人群,凭借着‘个子矮好当拐杖’这个优势,在一众男生里脱颖而出,夺得了陪护季白凌去医务室的权利。
  林荫路的小叶榕还是绿的生机盎然,叶片筛过夕晖,在他们身上投出斑驳的影。
  季白凌低头看着架着自己的沈时澜,疑惑道:“不是吧,他为的是什么啊……”
  “老子小时候被揍的时候,他从来没帮过忙!今天还出来主动背锅了,太稀奇了,是不是因为小白你今天太帅了?”
  季白凌回忆了一下秦往刚刚那个冷淡的表情,感觉他肯定也不是这样的人,“你阅读理解不行啊,主人翁个性都不参考啦?”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原本秦往就从来不管外人的事的。”沈时澜架着季白凌,又说,“真不骗你,我和秦往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秦往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背锅抗罪过。”
  “我还是先回去跟书桓说清楚吧,让别人顶罪算个什么事……”季白凌心不安极了,他最讨厌欠人人情。
  沈时澜一幅平常心的样子,“你让秦往去吧,反正他就是进去喝杯水就出来了。”他招招手让季白凌俯身,神秘兮兮地说:“他老爹是校董!”
  怪不得除了李书桓那个KY都没人敢拦他。
  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季白凌想。
  这个夜里暴雨骤至。
  季白凌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关窗,摸着黑回床上的路上,碰落了什么东西,发出零零碎碎的锐利声响。他开了灯,地上赫然一摊小物件,散落在四处。是放在手柜上的小收纳箱,他蹲下来将东西装回箱子,却碰见了一个简朴的木质小盒。
  这是季远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木质小盒里面衬着绒布,中心摆着一块手表。那手表是TISSOT很老的一个型号,银白的链条已有些磨损显旧,是季远最珍贵的东西。
  记忆清晰的可怕,五年前的一个门前的海棠结着冰霜的冬日,季远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将这个手表赠予季白凌,对季白凌说,我没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只有这一块表,是二十六岁跟着在沿海时老板打工,攒了半年的钱买的,现在送给你,但权当留个纪念,因为你以后会有更好的。他还说,我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爸爸的车晚一点就会来接你,这次走了,一定不要再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广阔也很精彩,你会喜欢的。
  人一定要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事都要尽全力。
  这句话往日里季白凌听了成百上千遍,此时又听见季远对他再次重复。面前的碗升腾起氤氲的水雾,季白凌只觉得茫然,他不记得自己摇了多少次头,不记得自己忍不住的眼泪到底流了多少。只记得自己在车里通过后窗回望,那无尽蜿蜒的曲折山路。
  他抬起自己手腕,看着上面带着的这块价值七万ROLEX绿水鬼。薛洪升强迫他摘下季远的表,说他薛洪升的儿子丢不起这个人,如果有一天这表再次出现在季白凌的手上就要直接毁了来了结季白凌的心意。
  季白凌合上木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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