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_M-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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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五次发现楚墨跟着我的时候，我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我把他从树干后面拽出来，他简直瘦得可怕，整个人轻得像一片羽毛，我光是勒紧他的领口就让那块皮肤渗出了红痕，他闭上眼睛，睫毛颤颤巍巍地，我忽然觉得我要是一拳揍下去他可能活都活不了。我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放下手，让他滚。
他就这么踩着我的底线，继续乐此不疲他的跟踪事业。他知道我下不了手揍他，骂也毫无用处，到了后来我已经懒得管，干脆放任他自生自灭。楚墨也真是哪都敢跟着我去，学校几条街过去的那家游戏厅其实是个社会混混的据点，专挑些学生下手。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身上一分钱没带，还揍了对方一个人，不打不相识，结果后来一来二去反倒认识了几个“兄弟”。
有一天我打游戏正打得嗨，忽然听见一阵招人厌的咳嗽声，我晃眼一望，竟然又是楚墨。他也真会见缝插针。站在他面前的是周哥，也算是这个场子的主事人，两人在谈话，周哥似乎跟他说了些什么，楚墨表情一僵，不知所措地捏起书包背带。楚墨这种规规矩矩的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些。我暗自骂了一声，随手往游戏机外壳上按熄了烟头就往那边走。
我走过去的时候随意搂着他的肩膀说他是我朋友。周哥上下打量我们一眼，虽然怀疑，但还是给我面子，放了楚墨一马。但这小子居然还当真了似的，得寸进尺地拽着我的手重复他的名字。
哪知道我真记住了。
不过我想如果有人成天在你旁边给你洗脑，你再怎么不愿意也抗不过潜意识。
高二的给我下战帖，我1on1赢了孙吉，但并没有多开心。干扰因素实在太多，让人不痛快。
没过多久，楚墨就追到枫叶林里给我递创可贴。我一时只觉得他比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顺眼太多，随口就让他帮我贴。结果他靠近我的时候手有点抖，他不至于身体弱成这个样子吧？
我发现我的放纵非但不能让楚墨消停下来，反倒把他的脸皮磨得越来越厚。他这种一直在规矩里活着的人现在就跟放飞了似的跟着我做些完全不合“规矩”的事，看起来还乐在其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3）
期中考试我提前半个小时就交了卷子，结果在去游戏厅的路上被人给在巷子里堵住。是之前在游戏厅混过的另一帮人。三个人我只认识那个放狠话的猴脸，其余两个从体格来看就像是专业打手。来者不善。街上混的总是容易得罪人，我完全习以为常。但猴脸的话碰了我的逆鳞。我一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上冲，出拳就揍上猴脸的脸。
我听见楚墨的声音，没有收敛任何情绪让他滚。他站得离我几米远，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我没心思再管他。
从我懂事以来我就厌恶那个家，厌恶杜月萱。那里就像是个牢笼一样让我无法喘息。
我搬出来的时候下了狠心，威胁杜月萱如果不同意我就废掉自己一只手，我是她的工具，但她需要光鲜亮丽的工具，不需要残废的工具。
这一场架打得我血气上涌，猴脸被我揍趴下，伏在地面上呜咽。但我也伤得不算轻，两个打手配合极好，出拳也专业，是我这种野路子比不上的。我被踢了膝盖窝跪向地面，预想中的拳头却并没有砸在我身上。竟然是楚墨跑过来挡在了我面前。我一瞬间自己先把他揍死的心都有了。跟他妈个弱鸡一样还进来凑什么热闹？！
后来把他带到公寓里上药，我的表情都很不好看。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身上一片青青紫紫，看起来比实际上严重得多。楚墨没怎么在意他的伤，反倒一直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还摆出个白痴的笑容给我献殷勤，说要给我擦药。我讥讽他一声，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处理干净，顺手点了一支烟。楚墨一闻到烟味，咳嗽就停不下来。我这才知道他嗓子敏感，伸手就按熄了烟头。——只是没想到后来这会成为我那么多年的习惯。
（4）
那之后过去两三天，我忽然发觉周围似乎缺了个什么，想了想才意识到这几天都没再看见楚墨的影子。我直觉这种状况不太正常。第三天下午，我终于忍不住到学校门口去堵他。我真的很厌烦别人看着我叽叽喳喳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得逮住一只兔子。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终于看见楚墨慢悠悠地走过来，我伸手扯住他的书包，张嘴就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我也只想到这种可能。没想到他说没有。他抬头看我，略长的刘海都有点遮住眼睛，其实他的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非得遮住。我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揉乱了他的头发。他发质软，手感还不错。
（5）
不知道什么开始，楚墨就学会做菜了。肉沫茄子做得最好吃，我完全可以就着一道菜吃下三碗饭，不过我没怎么直接说出口过。他看也看得出来。
（6）
高一下期，我跟几个同年级男生一起打球打得比较多，不知不觉就熟了起来。这种完全是竞技场上的友谊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几个人性格都直爽，我们相处挺愉快。
楚墨会在一边看完我的每一场比赛。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有时候打着球都会下意识瞄他一眼，发现他的视线黏在我的身上，又匆匆错开。我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所以在他想要用毛巾亲手给我擦汗的时候也拒绝了，因为一股没来由的别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男的却会感觉很奇怪，我跟队里几个人搂来抱去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每次看见楚墨一个人坐在那里，我就觉得他很孤独的样子，不由自主就会放低声音跟他说话。
（7）
变故发生得没有征兆。在我们的队伍打败几十支队伍成为全校亚军的时候，队里几个人恬不知耻地让我把在外面酒吧兼职的工资贡献出来，跟人打闹调笑一番，敲定烤肉店，楚墨却说不去了。他是不属于篮球队，但他陪着我的每一次练习，每一场比赛，在我身边默默给我加油，准备所有东西。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事，我也不再强求，但是他的缺席让我不愉快。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获得亚军的高兴，我有点喝醉了。是赵来费了一番力气把我弄到公寓门口的，我给他钥匙让他开门，没想到一打开门却是楚墨站在门口。他从赵来的手里接过我，附在我耳边说留下来照顾我，我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安心。
我闭上眼睛。感到有湿漉漉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等我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完全是我难以置信的画面。
楚墨跨坐在我的身上，手指抚摸着我的小腹，我的阴茎硬得发胀，正好抵在他的股沟下面。他眼神迷乱，眼里都是春色。
他想跟我上床？？
我吃惊又愤怒，一把把他从我的身上拉下去。
他竟然拉住我的手臂说喜欢我。
我承认我在意他，但我可以把他挡在我身后保护他，可以狠狠揍退欺负他的人，甚至把他当成我最好的兄弟，而不是跟他上床。
是他让一切都脱轨，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8）
第三天，我就接受了高二的周梦的告白。其实不是她也可以，只要是能让我尽快摆脱楚墨的任何一个人。我光明正大地牵着周梦的手出现在学校，身边的女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我可以任她享受。在人群的最外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能看见楚墨失去血色的脸。我跟周梦在枫叶林里接吻的这件事也被楚墨看见了，我当然是故意的。他摔倒在地上，异常狼狈地逃了出去。我轻嗤，忽略掉心里的那股异样。
然后，我就接到苏阿姨的电话，说楚墨发烧了。他体质弱，病起来往往会很厉害，这一次烧到意识不清。我冷冷看着他，却在他旁边坐了一整晚。
他醒过来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惊喜。我故意在他面前玩手机，把周梦的名字暴露在他眼前，他的神色果然黯淡下来，我起身要走，他立马惊惶地拉住我的衣服。他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么？我在心里问他，你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好，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轻轻勾唇。
TBC
（9）
周梦最终只在我身边待了一个多月我就腻了，她本来也就只是一个工具，除了脸之外不能引起我的任何兴趣。……噢不，可能还有一点，我喜欢她的头发，轻而软，手感不错。只是我根本不想碰她。我原本就不太喜欢女人接近。这后遗症恐怕根源还是在于杜月萱。周梦除了长得漂亮之外乏味透顶，只会成天在我耳边说些恶心的话。她恐怕完全以为我会是她理想中的样子，用以满足她的妄想。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事。
跟她分手之后我几乎不再拒绝所有敢跟我表白的女人。但每一个女人都会让我感到乏味。与此同时，楚墨真的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开始待在我身边。
只不过他果然在对我撒谎。
每一次他看见我跟别人举止暧昧的时候，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那种难看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我望向他的时候，他收紧的手指已经开始慢慢地放松。那一段时间里，楚墨掌心的红痕从来都没有消退过。他似乎开始频繁地受伤，嘴唇破损，手指缠着层层的绷带。
我克制自己，没有问过他一次那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后来我也已经看不见他明显的失控。他终于学会了控制自己。他在我面前演戏，与我的每一个女人和平相处，甚至还能说笑起来。我发现自己讨厌他跟别人说笑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演得很好，他是不是太得意了？
就在我以为他几乎要脱离出去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偷偷地跟踪我。我说过他的跟踪技术很蹩脚，他藏不住自己。可当我发现他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愤怒，而是感到一阵轻微的、扭曲的愉悦。
除了跟踪我之外，他还胆大到翻我的手机，记下我通讯录里的每一个人，甚至在我手机里装gps。他恐怕以为他掩饰得很好。真是傻子。
可他终于做到了在我面前完全不动声色。那张面具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缝隙。
他表现得越正常，就越病态。我发现自己放任了这种病态。
我以为我只会是一个旁观者，可我越来越不受控制。
因为我成为了他唯一的解药。
（10）
我终于还是把他逼得太狠。
当初那个懦弱的、纤瘦的，挣脱不开别人的束缚，接近我的时候手指都会轻微颤抖的男孩儿，竟然囚禁了我。我不知道楚墨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做任何事都需要为自己负责。如果我报警，从此以后这就将是他的档案里洗不去的污点。
他是孤注一掷，还是在用自己来跟我打赌？
他的手指抚摸上来的时候，我不禁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
我们认识了多少年？
我换过无数的女朋友，他依然还是一个人。我知道有女人追求他，因为他温柔耐心，一副带着书卷气的好皮相。可她们都不知道这样看上去禁欲的人却在我面前是那副饥渴的样子。
我抗拒他的吻，却抵抗不了他的身体。
（11）
四天之后，是杜月萱的人把我从公寓里弄了出去。这倒是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只不过楚墨也同时消失了。
杜月萱不知道的是，本该远离他的我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过她私下关押他的“治疗室”。
从那扇小小的窗口之内，我看见他浑身的伤口，他的双腿跪在地面上捂住脑袋发出无声的吼叫。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远远地，看过来一眼。
他的目光像是挣扎的困兽，又像是无援的雏鸟。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忘不了那一眼。
END
厨房里渐渐传来一阵香味。长时间保持的坐姿让我的背有些酸痛，我从沙发上起身，循着味道走进厨房。
我轻微的脚步声被他察觉到了。
“忍不住了？”郑洛言笑道。辣子鸡丁刚刚出锅，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我允许你偷吃一块。”
他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在唇边吹了一下，然后轻轻送到我嘴前。我下意识张嘴，咸辣适中，很好吃。
筷子退出去，郑洛言又开始忙别的。我才注意到他穿着白色的围裙，围裙上印着小碎花。
好像是我在超市里随手拿的。
郑洛言。郑洛言。
为什么要接近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里。
我站在原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被柔化了棱角的侧脸。
“……我今天，接到你妈妈的电话了。”
郑洛言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她说要为你办生日宴。还有，说赵小姐想你了。”
我装作不解：“赵小姐是谁？”
他没有慌乱的样子，反倒微笑起来：“吃醋了？”手指带着水汽轻轻擦过我的额发。他伪装的功力我真是望尘莫及。
“你母亲还说，让你赶快回去跟赵小姐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