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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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桥不说话,武成叹了口气,他说:“吴刚本来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家里的孩子都在上学,他们一家都靠他,他每天起早贪黑,没想到干了一年的钱,被包工头给私吞了,他和工人去讨钱,没想到直接被包工头给打了出来,他们起了冲突,吴刚失手打死了包工头。”
“当时正好是世博期间,他这个行为很恶劣,吴刚被判了死缓,还要罚三十万给那包工头家属,他们家怎么可能有钱,吴刚的判决一下来,吴刚家长就直接和他断了往来,从老家搬走了。”
乔桥沉默,武成看着他的侧脸,感慨道:“吴刚他其实一直在等他弟弟,等他家人来看他,每次探视,他都会问我,有人来找他吗?”
乔桥低声问:“那有人来找他吗?”
“没有,十年了,一个人都没有。”
……
第二天一早,乔桥被吴刚叫醒,“走了,出去吃早饭。”
监狱里的早饭就两样,白粥咸菜,周末伙食会好一些,多了个鸡蛋。
乔桥撑着助杖走在后头慢慢过去,吴刚跟在他身后,到了食堂,乔桥找了个地方先坐下,吴刚去帮他打饭。
乔桥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长长的队伍,吴刚拿了两个餐盘朝他走来,就在要走到他身前时,一个大个子挤开了吴刚,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乔桥面前。
吴刚已经够高大了,可这犯人竟然有两个吴刚那么大,站在乔桥面前,跟座小山似得,乔桥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巧玲珑的一小点。
乔桥只觉得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着这人,就听对方扯开嗓子一声,大声喊道:“乔姐好!”
声音震耳欲聋,一下子整个食堂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乔桥微微睁大眼,他和吴刚对视,吴刚也是纳闷,就见对方喊完这声后,又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双手捧着鸡蛋,孝敬似得,放在了乔桥面前的桌上。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几乎每个经过乔桥这边的犯人都会喊一句……
“乔姐早上好!”
“乔姐吃早饭了啊。”
“乔姐可真早。”
“乔姐精神不错啊!”
然后在乔桥面前放上一个鸡蛋,没多久,乔桥跟前桌上的鸡蛋就堆成了个小山,乔桥睁大眼,看着这些能够他吃几月的鸡蛋,他侧过头,看向呆滞的吴刚,乔桥说:“吴大哥,您有袋子吗?”
吴刚没袋子,狱警武成走过来看到了这些鸡蛋,好心的帮他们在食堂后厨那里要了个袋子过来,吃过早饭,吴刚拎着两麻袋的鸡蛋回了寝室。
把鸡蛋放在通通倒在了盆子里,乔桥坐在床上,看着满盆的鸡蛋,他摸了摸脑袋,开玩笑道:“我觉得,咱们要是在监狱里倒卖鸡蛋大概能赚一笔。”
“他们怎么叫你乔姐?”
“大概是我昨天以一敌十的事迹传了出去,大家都由心敬佩我。”
乔桥说完这句话,吴刚没作声,过了会儿,他说:“我感觉你和一开始不一样了,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
乔桥一愣,吴刚想了想就说:“我没别的意思,你这样也挺好的,活泼,刚来的时候,看着太软弱了,会让人欺负的。”
乔桥扣着掌心,“吴大哥,没人能欺负我,刚开始的时候是我骗了你。”
“没事,我其实挺喜欢你偏偏我的,让我能多照顾你一些。”吴刚叹了口气,“但看你其实这么厉害,以后大哥可能都帮不上你什么了。”
“怎么会呢?大哥,我现在就有个忙想让你帮帮我。”
“什么?”
乔桥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盆子鸡蛋上头,他对吴刚说:“吴大哥,拜托你帮我把这盆鸡蛋给幸新送去。”
中午放风,犯人都在操场上活动,每个区域的犯人都围成了一个小团体,D区这边,幸新坐在长椅上,阿段站在他身后,边上还分别站着几个小弟,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没人敢靠近。
和武成打过招呼后,吴刚端着一盆子的鸡蛋,面无表情的走进操场,手指扣着盘子边缘,每根指头紧紧绷着,他走到幸新那边,靠近了些,就有人拦在了他面前。
阿段从后面走过来,皱着眉看着吴刚,“有什么事情吗?”
幸新抬起头,目光淡淡的落在吴刚脸上,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吴刚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时,阿段瞥到他手里端着的东西,“里面是什么?”
吴刚抿嘴,咬着后槽牙,说道:“乔桥送给你们老大的礼物。”说着,他把盘子直接放在了地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吴刚送完鸡蛋就快步离去,阿段看着这大个子的背影,转过头就看到他家老大已经蹲在了盆边摸蛋,阿段吓了一跳,快步走去,“老大,你别摸,当心涂了毒。”
幸新抬头瞥了眼阿段,他收回手,指着鸡蛋,“你来试试毒。”
阿段:“……”
阿段看着这么多鸡蛋,他想了想,说:“我老家都是夫妻有了孩子才送鸡蛋的,喜得贵子……喜得贵子……老大,那乔桥是想和你生孩子。”
幸新一顿,他复杂的看着这盆鸡蛋。
远在B区,躺在床上休息的乔桥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只是单纯的想把鸡蛋送给幸新,那么多他又吃不完,怎么着也不会想到,竟然被阿段说成,想给幸新生孩子!
那天之后,乔桥想给幸新生小孩的传闻,不绝于耳,都是被阿段那个大嘴巴传出去的。
…………
下午三点,幸新来找乔桥,狱警给幸新开门,他直接走了进去,到了乔桥床边,微微一愣。
乔桥听到动静,转过头,一脸灿烂的看着他,幸新注视着他头上扎起来的小揪,乔桥摸了摸自己头顶扎着的一小撮头发,笑着问道:“可爱吗?”
幸新愣了几秒,慢吞吞的点下了头。
吴刚在边上冷眼旁观,心里感叹,暗恋中的少年,真是缺心眼。
幸新带着乔桥去了音乐教室,狱警给他们开了门口,便守在外面。
乔桥走进教室,幸新关上门,乔桥一瘸一拐的走到靠窗边的三角钢琴前,掌心贴着琴身缓缓擦过,他掀开琴盖,无名指、中指还有食指轻弹,三个音从他指尖流出,听着清脆的琴音。
他嘴角微微扬起,索性坐了下来,双手轻覆在琴键上,微微沉思,停顿几秒后,流畅悦耳的琴音便在教室里回响。
幸新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乔桥灵活的手指,他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张开五指,生硬的动了几下。
乔桥一时技痒个,秀了一把,弹完一曲之后,侧头看向幸新,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桥扯了一下幸新的衣服,幸新抬起眼,乔桥就说:“你坐我旁边,我教你。”
幸新被他拽到了椅子上,两个人并排,肩膀几乎靠在一起,乔桥拿起幸新的双手覆在琴键上,幸新的手指好像不能弯曲,笔直笔直的按着琴键,硬邦邦的敲打了几个音符。
乔桥听着那刺耳的声音,慢慢皱起了眉。
幸新的记忆力很好,光是看乔桥弹奏一边,他基本就已经能够记住什么时候敲击哪一个黑白键,但是他的手指一点都不柔软,按道理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弹奏起钢琴时也应该是行云流水般简单,但他就是不行。
乔桥耐着性子,纠正着幸新的姿势。
“不对,重新来,音准错了,哎呀,你怎么又错了,手指不是这样放的,不对,不对,重来……”
乔桥打断他,让他重来,他也不生气,只是蜷曲起自己紧绷的手指,微微抿着嘴唇。
重来了一遍又一遍,传说中的D区大佬是个好学生,一声不吭乖乖的听着乔桥说教。
也不知道练习了多久,日头逐渐下落,余晖渐显,大片的暖光从玻璃窗外涌现而入,温暖的阳光烤着乔桥的后背,乔桥觉得背上暖乎乎一片,他侧过头,微微眯起眼,就看到幸新的侧颜。
江南烟雨里的男子在阳光下,那层蒙在他身上的薄雾好像逐渐散去,他的五官变得清晰,他的神态慢慢活络,挺拔的鼻梁下单薄的唇轻轻抿着,鸦羽似得睫毛安静认真的垂着,在眼睑下落拓下一小块阴影。
乔桥听着耳边交错的琴声,他眨了眨眼,夕阳的光下,他伸出手,错开了一些光,侧头看着木地板上自己和幸新交融在一起的影子,乔桥凝着呼吸,希望这太阳落下的再慢一些。
练习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乔桥饿了,他趴在钢琴上不肯起来了,“我饿死了,不练了吧,明天再来。”
幸新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从来没遇到过像乔桥这样爱撒娇的人,他看着乔桥雪白的后颈,抿着嘴,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鸡蛋。
“给你吃。”
乔桥仰起头,看了眼幸新手里的鸡蛋,他得寸进尺,“壳都没剥好哎。”
幸新看着掌心里的鸡蛋,他右手轻轻使力,鸡蛋壳在他手心里碎了,幸新把蛋壳剥干净,一枚光滑干净的鸡蛋呈现在乔桥面前。
乔桥开心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半个鸡蛋没了。
幸新看着他吃,慢吞吞的说道:“阿段说,你给我鸡蛋,是想和我生孩子。”
“咳咳咳……”乔桥一口鸡蛋噎在喉咙口,他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着。
幸新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生孩子这件事我恐怕帮不成你了,我是个死刑犯。”
咳嗽的声音咋然而止,乔桥抬起头,呆滞的看着幸新,幸新神色如常,他说这句话时,就好像在和乔桥谈及晚上吃什么、明天天气如何似得,淡然的好像那“死刑犯”三个字说的不是他自己。
幸新看着乔桥呆愣的表情,勾了勾嘴角,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笑,但也不算是笑,只是一个嘴角上扬嘲讽的弧度,他说:“所以就三天,之后就别和我接触了,作为你教我钢琴的回报,你在这个监狱里的几个月内,想要什么就和阿段他们提。”
乔桥一言不发,往日里他定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可在此刻,他却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扰乱了他的思绪。
第一天钢琴课结束后,武成来接乔桥回B区,他与幸新在路口分开,走了两步,乔桥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幸新的背影,停顿数秒,乔桥突然大声喊道:“你回去好好背谱子,明天我要看你脱稿的。”
幸新的身影一顿,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幸新虽然头都没回,但乔桥却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他转过身,便看到武成怔怔的看着自己,乔桥朝他笑道:“怎么了?”
狱警武成微微蹙眉,“你和幸新很熟?为什么你要教他弹琴?”
“他想学这首曲子,我正好会。”
“监狱里是有钢琴老师的,依照幸新的身份,他要找一个正规的钢琴老师不是问题。”
乔桥脸上闪现疑惑,“身份?什么身份?”
武成顿了顿,“你不知道?幸新的父亲是幸华啊。”
乔桥睁大眼,吃惊的看着武成,武成冷笑道:“幸新当初那个案件那么轰动你不知道?”
乔桥抿了抿嘴,“我不看新闻。”
武成:……
沉默几秒,武成说道:“幸新他杀了二十六个人,当时轰动全国的安银村命案就是他做的。”
乔桥睁大眼,武成又说:“这件案子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层层把关,而幸新作为嫌疑人,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个插在死者身体里沾满他指纹的刀具,这是证据确凿,可他的父亲幸华却从花重金联系律师团队,上诉上诉不停的上诉,最后从即可死刑改成了死缓两年。”
“你只是看到幸新那干干净净的少爷模样,又怎么会知道,他沾着血,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呢?”帽檐下,武成的神情冰冷,乔桥只觉得后脊发凉,他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武成拉开了铁门,“咯吱”一声,他哑着声音,语气里带上些许愉悦,他对乔桥说道:“不过这个恶魔很快就潇洒不了了,半个月前,幸华被查出脑癌,就快要不行了。”
“幸华的财产,幸家的人都想要分一杯羹,又怎么还会顾得上这个在监狱里的长子呢?”
武成把乔桥送到房间里,吴刚坐在椅子上等他,看到乔桥魂不守舍的走了进来,吴刚眉头紧皱,“怎么了这是?”
乔桥摇着头,一瘸一拐的坐到床上,二十三号是家属探望的日子,乔桥明白,幸新为什么想在那天之前学会这首钢琴曲,也许就是想在初八那天,给家里人弹首曲子。
这样想着,乔桥就叹了口气,这时,吴刚走到他边上,大个子挡着光,乔桥抬起头,吴刚问他:“乔桥,你晚饭吃了吗?我这还有泡面,要不要吃。”
乔桥靠在床上,无精打采摇了摇头,“吃不下。”
“怎么了?是那个幸新做了什么事吗?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吴刚担忧的看着他。
乔桥长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