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们都重生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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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严轻微地张开了嘴,似是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易迟晰便有了来电,铃声在病房势不可挡地响了起来,突兀又刺耳。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通什么电话。
易迟晰只接听了十几秒就挂了。林疏严见他脸色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自称是警察,打电话来说,在海城大学附近的一间公寓里发现了顾凛的尸体。”这句话不长,易迟晰语速却极慢。他一字一顿地说,“到了这种时候,这帮警察竟然还敢骗我说顾凛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第七十七章
海城放晴的时候,我跟着李松辛,参加了自己的葬礼。这时候顾家已经落魄尚久,来参加的人也没几个是真情实意。
我的灵堂空荡荡,生前好友无几人,寒酸得让灵堂主人都不忍直视尸首本尊。
只有母亲在麻木地看着水晶棺。还有几个善于嚼耳根的妇人,在她身后不远处念叨,“易家少夫人的名头是好听,可到底不还是个卖屁股的。”
“听说他结了婚还和外面的野男人纠缠不清。”
“说是被谋杀的,谁知道是不是染了花柳病呢。”
她们说得越来越大声,生怕我母亲听不见似的,说我人尽可夫,说我虚荣贪慕,说我凉薄世故。
活该是人走茶凉的下场。
“够了。”
怒斥出声的人是李松辛。他板着脸的样子其实很能唬住人的,那几个尖酸刻薄的妇人也是欺软怕硬,见他这副凶煞模样,匆匆地就走了,临末还歹毒了留了句,这人不知道是顾凛的第几个姘头,这么为他出头。
天地良心,上苍可以为我证明,我真正的姘头一个都不在此地。
李松辛带着他的妻子一起又安慰了会我母亲,说了几句话,献上了一束花。我以为这凤毛麟角的善意就到此为止了,哪知直到我尸身火化、骨灰下了葬他们都还在,一直守候着我的父母,从未离开。
这世上竟还有人真心待我,无关情爱。
李松辛的妻子快临近分娩的时候,他把妻子送进了医院,自己驱车去了几百公里外一个听说很灵的寺庙里祈福。那寺庙在山头上,偏且隐蔽,香客不多。李松辛又是烧香又是点灯,祈福的方法都用了个遍,我有些担心他的孩子出生后,他会乐呵成什么样,只要不太傻愣就好。
李松辛把庙里的佛像都拜了个遍,最后绕到后山。那里的行人更加稀少,迎面走来的人更是尤为显眼,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林疏严,他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连双鬓都发白了。
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腿脚倒是看着利索。我看着他毕恭毕敬地向挂着佛珠的大师低声问了些什么,那大师指了一条通天阶,那阶梯势高陡峭,若是能不带哆嗦地走上去,那倒也有资本羽化登仙。
可林疏严到底是比孱弱的病体看上去孤勇,哪怕是为了祈福妻儿,李松辛尚不敢拿命去搏;林疏严倒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竟是一层层磕上去的。顾名思义,他每走一步都跪下来磕头,磕得又响又重,好像举头三尺真有神明似的。
不知道是谁能有幸得他低语祈求。
我本来不能离李松辛太远,只能尝试跟在林疏严后面。但寻常牵制住我的阻力此时又不见踪迹,我毫无阻碍地靠近林疏严,从他的喃喃自语里听见了一个名字。
林疏严到中途便险些有些站不住了。我下意识地去扶他,透明的手臂却只能从他身躯里穿膛而过。我不禁有些发愁,万一等会一不留神,他一咕噜从台阶上滚下去了,那该如何是好。要是他的灵魂当即从血淋淋的躯体里脱壳而出,那岂不是正好与我打照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转祸为福,把他重新地吓活过来。
幸而李松辛赶上来了。他定然是认识林疏严的,只是现在这位名动一时的天才画家面黄肌瘦,想必连最亲近之人都不敢轻易相认,更莫说李松辛,估计他只把林疏严当作是一个有怪癖的香客。
李松辛默不作声地跟在林疏严的身后,搀着扶手。他也走得极慢,但台阶总数就这么多,从天明到日落,总会登顶到头。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我想林疏严应该是白磕了这千梯阶,因为他所佑之人从未遁入空门,对我佛从不够心诚。否则佛祖怎么没有渡任何人,而是在林疏严最后卑微一跪时,让我一眨眼便重回到了隔世前,正是母亲哭哭啼啼告诉我,易家要退婚的那一瞬间。
第七十八章
有时候我在想,所谓的噩梦是不是前世记忆的妖魔化,凭空出现又并非幻想,总得有个由头。
但我知道那不仅仅是个噩梦。
房间的门没有上锁,我整个昏昏沉沉地发着呆,门外除却偶尔响起几个人的交谈声,就再无别的动静。
倒是林疏严在我装睡的时候进来过几次,我能感觉到他靠在床头上看我。
大约流泪流得大脑发胀,我本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直到最后我饿得不行了才从房间里出去,客厅里只有林疏严一个人,我嗅到了米粥的香气。他坐在沙发上,弯着身子,把头埋入合十的双掌中;听见了我的动静,他飞快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你醒了。”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双手,骨节分明,肌理细腻,完好无损。
在这个半陌生半熟悉的家里,我都差点生出和他还在热恋时的错觉了。
我也不和他客气,径直去了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林疏严迟疑了下,跟在我后面,伸手拿了我够不着的碗具,来到我身边坐下,说道,“加了莲子和薏米,你不是一直喜欢吃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和之前在咖啡厅如出一辙,只是我的回答注定会辜负了他的期待,“你带我回这里来干什么?我的未婚夫会不高兴的。”
林疏严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想和他退婚吗?”
不过是没多久前的事,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我摸了摸鼻头,“这婚又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
他的眼神很温柔,“只要你想。”
“哦。”我百无聊赖地用瓷勺翻搅着热气,“但我现在又不想了。你和阮东慈两个人又是哄骗又是下药的,你就算了,他一个警察,知法犯法不太好吧?”
“他知道你订婚后的消息一直不大高兴,来找我商量。我怕你嫁给易公子后会过得不好,于是就答应了。”
我出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过得不好呢?”
他的身形晃了晃,又不说话了。
我低声笑了笑,忽然转移话题,“你的手还疼吗?”
林疏严显而易见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么?”
“我说你的手,苏震说你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不停地在墙上用指甲写我的名字,那应该挺疼的吧。”吃饱喝足的感觉确实令人身心舒畅,我心情甚好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你是靠手吃饭的人,以后这种不利己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林疏严沉默了下,随即说道,“那段记忆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不太疼的。”
“可是我很疼。”我冲他笑了笑,“你还记得吗?就在这件屋子里,就在我刚刚躺过的那张床上,你在我不着寸缕,双眼被蒙的时候被拍下了什么照片,寄给了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了起来,“那是——”
“不管如何后果已经造成了。”我打断他的话,“既然你知道我会被绑架是因为把绑匪认成了你,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得过抑郁症,痛不欲生地割腕自尽过。其实那时候的记忆对我来说也很模糊了,但应该是很疼的,毕竟那是我第一次看我父亲这么伤心。”
林疏严的双唇没有血色地颤抖着。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这个人再在眼前出现时,我是否能心无芥蒂地上前抱一抱他,即便不用说任何话。
但我还是没来及做这件事情,现在当然也没法做到。
“至少他从来没有利用过我。”我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这点要比你好,是不是?”
林疏严静默着,微微张着唇,双眼仿佛被灰色的雾埋上了一层。他不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快窒息了。
忽然他轻叹一声,“你说得对。不论如何,我应该为你所受到的伤害负责。”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单反放在我面前。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开始脱上衣,黑色的丝质衬衣从善如流地落在地上,看上去林疏严常年见不了多少光,他的皮肤比我记忆中还要白透如玉。
林疏严温润地说道,“现在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但最起码得是你受过的委屈才行,是不是?”
他还主动把他的手机递给我,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上面有我全部的联系人和社交软件,你挑着顺眼的发,一键全部发送也行,只要你开心,好不好?”
正当他解开裤腰带,准备连内裤也一起脱的时候,传来了钥匙转门声。
我僵硬地转头,阮东慈提着一袋东西正准备进来,他一抬头脸就黑了个透,“你们在干什么?”
第七十九章
林疏严歪着脑袋看他,手还放在内裤的松紧带上。
“阮警官,你回来得可真是不巧。”
我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罕见的狡黠和戏谑。
阮东慈啪地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门,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气急败坏,“你这个变态,我就知道你把我支出去不是想干什么好事,你说,你脱了衣服是想背着我对凛哥干什么?简直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
我这个被伤风败俗的当事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疏严道,“……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衣服都脱了,还想狡辩什么?要不是我走得快,你怕是已经把凛哥都拐到床上去了!”他气哼哼地在屋内像个炮仗似地乱窜,“连窗帘都不拉!”
他这话吓得我赶紧扫视四周,还好客厅的窗帘倒是拉上的,虽说不太严实,但也不用发愁第二天就会登上本城的头条新闻。
“还有你。”阮东慈忽然把矛头对准我,“他脱衣服的时候你就应该一拳把他揍到墙里去,他这个不要脸的就是企图用肉体勾引你!”
其实我原本想反驳,论不要脸的程度阮东慈自己铁定是无人能及,但他这么一闹,倒是把我那些伤春悲月的情绪都闹没了。我长呼了一口气,“好久没有听你叫我凛哥了。”
本来只是寻常一句感慨的话,不知怎地就把他钉在了原地。他背过身去,双肩微微颤抖着,再次开口时说话的对象又不是我,“你把衣服给我穿回去。”
他捡起那些衣服,毫不留情地扔到林疏严的脸上。
林疏严看看他,再看看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不该在这里。”
我低下头,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我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有条不紊地把衣服都穿了回去,他走进房间,优雅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有我和阮东慈两个人了。他还是背对着我,我过去想拍他的肩头,竟被他一抖给躲掉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哭了啊,怎么都不转头看我?”
他的声音闷闷地,死鸭子嘴硬,“才没有。”
“我知道厨房里的粥是你做的。”我叹了口气,“林疏严的手艺可没这么差劲。”
听了这话阮东慈忍不住转过头恶狠狠地看我,果然是没哭,就是眼眶有些红。“是,我就是处处不如他,行了吧?我甚至连易迟晰都不如,你才为了他不要我,是不是?”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凛,你知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得知你要和易迟晰结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还把喜帖特意放在了我病床上,顾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不知道你竟然会为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卧底。”我苦笑了下,“那个时候我以为只有易迟晰是真心地爱着我。你知道我拒绝不了这样的心意,就像在遍体鳞伤时接受你一样。”
阮东慈立时又瞪圆了眼睛,“但你刚刚还在说我的厨艺不如那个让你遍体鳞伤的混蛋!”
“可是阮东慈,你和他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轻声说道,“你和他口中的爱都是以谎言开始的,不过我承认,你们两人掩饰的本领确实是半斤八两。既然要骗,就干脆骗到底,骗一辈子,这样不好吗?”
阮东慈连眼底都通红了,“所以你还是从来不相信我说过的话,还是要和易迟晰结婚,是不是?”
我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僵直地点点头。
阮东慈忽然笑了笑,起身走向门口。我看见他利落地给门上了锁,力道大得跟给人拷手铐似地。他扯着嘴角,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想都不要想。”
第八十章
阮东慈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