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抑郁宣战,与昼夜为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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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看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
别鸣醒来,平静地醒来。
心中便纵有万丈的不甘愿,还是平静地像是接受了这份屈辱似的醒来。如同一个死刑犯,已然知道自己的命运后,在牢里醒来,看见了他难以下咽,却不会改变的牢饭。
他又看见了那位女子,撑着那扇如水般澄澈的油纸伞,站在窗前,俯下身来看着自己。
她又在如泣如诉地倾吐爱恨:“我的前世,是佛前一朵清莲,因为没有耐住云台的寂寞,贪恋了一点凡尘的烟火。所以,才会有今生这一场红尘的游历。”
别鸣闭上眼睛,阳光的洒落让他遗失了黑暗笼罩带来的安全感,就连闭上眼睛,依然能感受到独属于阳光的明媚。
已经过了一晚了。
茂十一现在在做什么?在别人家的房子里看风水,还是抱着别人家的孩子逃离妖怪的魔爪?亦或是变得变得苍老和落魄,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
别鸣问:“他离开你,你怎么办?”
女子站直了身子,她的脸被油纸伞遮得只剩下精致的嘴唇和下巴:“有人在路口守望,是为了等待,一个可以相随的身影,慰藉孤独的灵魂。”
“可那是你最美好的年纪。。。”
“可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段真爱,纵然蹉跎一生,亦是甘愿。”
“他不愿带你走。”别鸣在问她的时候,亦是在问自己。
经过昨晚一梦,他似乎已经跟眼前这位女子的灵魂合而为一了。他没有经过那些刻骨铭心的事件,却能够明白她的多年沉淀下来的相思。说到底,她只是位歌女,大难临头,没人愿意带她走,只有他把她当做红颜知己,却也不能带她走。
她把油纸伞收起来,捧在手心,梨花带雨:“而这位美人,又是否真的怕受累,宁可将感情冰封,也不愿追随爱人漂泊天涯?”
这是个疑问句,她没有给出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却早已在两人心中明了。
来找自己的“人”,多半都是让自己帮他们去寻人的。影是为了寅卯,公文正是为了段方简。。。别鸣想了想,还是问道:“要我帮你找找他吗?”
“那时的梦多么美丽,连惆怅和遗憾都是浪漫的。”她摇了摇头,“此后,一对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携着悲痛,奔赴各自的宿命,又被辗转的流年,弄得下落不明。”顿了一下,又道:“一生很短,一生又很长。几十年倏然而过,却凝聚无数日月风霜。。。从前的事,记得的不是很多,却也未敢轻易忘却。”
“你不想找到他问清楚,为什么不肯带你一起走吗?”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谜,而我宁愿他们带着谜底离开,也不希望他们将自己的一生,袒露在世间,让世人看得明明白白。不去拆穿别人的秘密,乃是慈悲,留下无尽的想象,则是宽容。”
女子再一次消失了。
别鸣始终不明白,她来找自己的意义是什么。直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来历,以及关于她心上人的一切。她好像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才来这里的,不为了谁,只为自己。
今天,也是茂十一不在身边的一天。
别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洗漱,离开空荡又压抑的房间。夏目狸舟坐在客厅旁边的阳台上读书,身侧的小桌子上泡着一壶花茶,是他曾送给自己的盐渍樱花。
简简单单地吃过早餐,别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一阵呆,然后打开了电视,为了不打扰读书的夏目狸舟,而把音量调成了一格。没什么特别想看的,于是找了一部离开城市、回归自然,与三五好友谈天煮饭的综艺。
这一切都怪茂十一。
他强行把自己从二楼的小黑屋里拖了出来,强迫自己与他一起吃早饭、吃午饭、吃完饭,强迫自己早睡早起,强迫自己接受阳光与月光。。。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归自己原来的生活方式了。
大家不是都说“谁污染,谁治理。谁开发,谁保护”吗?为什么茂十一将自己拖离了曾经的生活后,就又离开自己了?他想逃避自己的责任吗?他只享受主宰一切的权利,而不在乎从此之后给人造成的困扰吗?
“有人在路口守望,是为了等待,一个可以相随的身影,慰藉孤独的灵魂。”
我在路口守望,也是为了等待。因为孤独而等待,等待那个可以相随的身影,等待到那个身影后便与之相随。而不是因为等待而孤独,不是为了慰藉孤独而等待,是为了那抹身影而等待,是为了他最终会来到我身边,而等待。
不然,我的等待,将没有任何意义。
等待的过程,臃肿而无聊。可我在等待。
别鸣看着节目开始觉得困了,可他不想回房间去,就像曾经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房间一样偏执。也许茂十一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会为他开门的。他想成为茂十一回到家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别鸣是躺在自己床上的。睁开眼睛,他发现他和茂十一的房间变成了一个长满了荷花的池塘。他能听到潺潺的水声,能看到荷叶下的鲤鱼。
那个女子坐在床边,精致小巧的布鞋放在床上,挽起了裤子,双脚泡在池塘水里,她笑得很开心,手中依然打着那扇油纸伞。
别鸣问:“你不想去找他吗?”
她回答:“残荷不需要我们用任何方式来哀悼它的华年,因为只有湖水,才给得起它想要的永远。”
“我想去找他。”
“人活着只有一世,既来到人间,就该尝尽爱恨情怨,方不负这仅有的一次生命。”她的眼睛看着房中一池碧水,油纸伞已收好放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鱼食,她挥洒、她欢笑,天真无邪似初出深闺的女娃娃,“这是生长闲情的江南呵,仿佛只要一阵微雨,便可撩人情思;一片落花,便可催人泪下;一个音符,足以长出相思。”
别鸣摇了摇头,他开始不喜欢这个女子了。
因为那个梦,别鸣觉得她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她,所以坚定不移地跟随者她的脚步走在相思的道路上。可是现在他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没有紧紧地跟随他?是他不愿吗?就算他不愿,又碍到自己什么事儿了?
如果我是当时的你,不管他愿不愿意带我去过贫穷难捱的生活,我都会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他不待见我也没关系,我待见我自己。
能得我喜欢的人,我天涯海角,也想跟着他。
虽然自己也挺怂的,一遇到事情能想到的就是向茂十一求救。可是没办法啊,这是茂十一自己强行从外面挤到自己世界中来的,要让他从自己认定了的世界里断舍离,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吗?身体及心理都健康的人可以选择自己追寻爱情的姿势,那么像他这样还被“抑郁”等心理疾病困在牢房里的人,就不能说对一个人产生了怎样的感情,而只能将其归咎于不正常的心理活动而造成的感情起伏上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要等待,我还是想能跟在茂十一的身边。”
“可能有些不自量力,我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着了恐惧,一想到在大街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妖怪,我就浑身发颤打怵。我可以在房间里等,这里很安全,同时也很可怕。在我看来,我是宁愿去面对妖魔鬼怪,也不想承受这份无依无靠的单相思了。”
是茂十一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本来没有所谓的占有欲,对他来说,除了狭小的房间和足够的黑暗,世间没什么能够吸引他的目光。现在似乎什么都能吸引他一下了。不管是他害怕的妖怪,还是窗外的明媚,在茂十一的陪伴下,所有的一切都激发起了他内心的好奇感。略带恐惧的,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当人情感匮乏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或一样物品让他的内心充盈起来。
别鸣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女子好似一直沉浸在喂鱼的乐趣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别鸣,也没有回他的话。别鸣就当做自己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没抱回复希望地随口问了一句。
没料想,她竟回过头对他笑了一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是吗?只要是在茫茫人海中相逢了一次,就足够一个人怀着这份念想在人间辗转数年了吗?别鸣没办法认同这样的牺牲,却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多了一份敬佩。
他咀嚼着她说的话,忽然从中品出了点熟悉的味道。
除去秦观那句诗,其他的句子,他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别鸣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在百度上搜索她说过的话,发现无一例外都出自同一本书。而且,她也从未说过不属于这本书中的句子。
这位女子是这本书幻化出来的影子,还是创造她的作者喜欢这本书里的句子,亦或是她只能通过书中的句子表达自己的思想。。。诸如此类的猜想已得不到证实。因为这一次见面后,别鸣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浅葱色的女子。到最后,她也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或许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吧?
重要的是这个人存在过,重要的是这个人栽培过自己的心园,重要的是这个人践踏过自己的相思。
“我的前世,是佛前一朵清莲,因为没有耐住云台的寂寞,贪恋了一点凡尘的烟火。所以,才会有今生这一场红尘的游历。”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女孩子说的话都是从白落梅《一剪宋朝的时光》一书中摘录出来的。对于她的来历可以有多种解释,单凭大家理解。我是想说,如果我这样做侵权了呀还是怎么,请一定要委婉的批评我!我会改过来的。
小年快乐。
☆、第四十一章 苦情计
茂十一跟祁歌回到家的时候,离农历新年只剩几天了。
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别鸣心心念念地在客厅里等待着,等待着给他们第一个开门。可是当他们真的回来时,第一个给他们开门的,不是别鸣,而是姜尔歌。别鸣正在跟夏目狸舟一起在厨房里熬浆糊,准备将自己的家也打扮得更具有年味。
客厅的地板上铺着对联和“福”字,一串又一串的小灯笼也暂且挂在沙发背上。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人吃醋。
听见夏目狸舟的声音和别鸣的笑声,茂十一很生气。他一直以为自己离开这么多天,别鸣应该会时刻盼望着自己能赶快回来,也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在沙发上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地等着自己。万万没想到,心里想的事情不但一件没有发生,这匹小白眼狼还跟夏目狸舟玩儿上了瘾,把自己给忘了。
别鸣当然是想念茂十一的。茂十一走了多久,别鸣便掏心掏肺地苦苦思念了多久。不过是夏目狸舟看他坐在沙发上空等,觉得心疼,便借着过年的气氛让别鸣忙起来而已。
茂十一进了家门,眼瞅着别鸣的背影,故意咳嗽了两声。
别鸣这才发现茂十一回家了,立刻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手上沾了些面粉,袖子也挽了起来,心里有个想法,很想将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人抱进怀里,好好儿地感受一下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想我了吗?”茂十一把手放在别鸣的头顶上,对他笑得很宠溺,像是对自己宝贝孩子的撒娇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一家之主。
也不管他们身边还有祁歌、夏目狸舟和姜尔歌等电灯泡的存在,别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抱抱我,好吗?”
茂十一脱了身上的羽绒服,张开双手把别鸣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别鸣侧过脸,耳朵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茂十一身上的毛衣惹得他脸上痒痒的。因为手上的面粉,别鸣没办法给予回应,但是他很开心,是那种十分确定眼前人属于自己的安心:“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我们说好了,下一次你再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会带上你的。”
两个人如同小别胜新婚一样腻腻歪歪,一不小心被塞了满嘴口粮的三个人各自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假装对眼前一幕视而不见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茂十一结束了这个拥抱:“我刚从外面回来,尘灰暴土的,先去洗个澡。你忙去吧。”
别鸣点头。
夏目狸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温暖极了。也许他们日本人比起一些中国人更加关注平平淡淡的幸福吧,他们总是能很轻易地从这些点滴小事中看到足以温暖心灵的巨大的幸福。
世界上很多人,尤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所崇尚的幸福是海誓山盟、天崩地裂似的电影里上演的绝美爱情,他们渴望自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