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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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个儿胆大包天,弯起食指就准备着往沈奕的下巴上磕。
卢晨站不住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学生!
他也不在乎什么性别不性别什么女士优先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了。顺着手里人的胳膊摸过去,一路强行撞开了一群流着哈喇子的色狼。在周围人一片惊诧的目光中,揽上沈奕的腰往怀里一拽,搂着就往前走。
在樱河这么一个年轻人、鲜活气、时尚开放的领域里,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了些什么……
沈奕也有点愣住了,卢晨剧烈起伏的胸膛透过沈奕的肩胛骨传来,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现在亲密温柔搂着自己,也不像是自己惹得他,于是很大胆放心的问:“你怎么了?”
卢晨听到他说话偏头看向他,一瞬间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沈奕果然名不虚传,就像鸦片一样,抽一回就上瘾,即使戒了也要伤筋动骨,简直是个贻害万年的祸害。
卢晨知道应该离他远远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朵有毒的花就会摧残到自己。
可是一是心里本来就有莫名的向往和不忍,二是卢晨心里还怀揣着他的秘密,怎么都狠不下心。
卢晨盯了他很久很久才开口,“我现在这么抱着你,你就只有这一个问题要问我?”
沈奕更愣了,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愣。
然后卢晨看到沈奕在自己面前慢慢给自己表上伪装,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情感通道被病症切断,还能感受到什么不成?这不是直接戳他的痛处嘛!
“那我还应该问点什么?我不明白”。
这轻松自然的语气和周到有礼的笑容差点逼掉卢晨搭在他腰间的手。
卢晨当然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掌管情感、欲望、意志的血清素一旦失衡……或者换句话说,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这些掌管情感欲望、传递快乐、维持生命动力的神经递质一旦失衡,人就会出现失眠、焦虑、恐慌、抑郁等情绪,表现为抑郁症、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大脑疾病。(注)
沈奕看错书了,这从来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癌症,一种器质性疾病,也需要吃药检查、住院治疗。
但是明白归明白,面对他突然对自己的隔阂卢晨还是挺难受的。理解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之一,说的偏激一点,都是以忍耐为前提。
“沈奕”,后面两个人打闹不下心撞了下沈奕,卢晨下意识的把他往怀里又揽了揽,“跟我去医院吧,我妈是樱河市医院脑科的主任,我从小耳濡目染,小时候天天把医院当游乐园玩儿,认识的医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家常便饭似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呵,她说你可能患有抑郁症,需要尽快到医院就诊。
我给神经科的医生打电话了,医生说病人一旦有自杀倾向就需要住院了。
学校方面我给你处理,这几天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今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你借的书,你也是希望好起来的是吧,能相信我吗?”
沈奕一生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坦然的跟他说真心话,还是关心他的真心话。
他虽然感觉不到内心的感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感动了。但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索取更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奕异常平静的说。
卢晨感觉有点滑稽,这个回答怎么听着都应该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忍不住露出身后摇曳的大尾巴,故意用一种嗲嗲的语气说:“想睡你可以吗?”
为人师表的,这么教学生真的好吗?……
沈奕只用了一个字就让他冻住了,“好”。
这下卢晨彻底僵了,后又听他大喘气似的说:“我说的是去医院”。
卢晨:“……”
第6章
樱河市市立医院,神经科主任正在给沈奕问诊。
王贺王主任已经有20多年的治疗经验,卢晨小时候一直觉得神经科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吓得不敢过来的科室。
王贺那时尚且刚刚大学毕业,和当时其他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经常伺候这个小祖宗。卢晨对精神障碍的一点了解就是王贺有意无意传授给他的。
医院很忙,这两年随着病人越来越多,王贺分给每个病人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根本没时间跟卢晨叙旧。
五分钟后,王贺给沈奕下的诊断是中度抑郁症,轻度焦虑症。沈奕手里握着几百块钱的药心里有点惆怅,尚未服药,药瓶上密密麻麻的副作用已经把仅存的理性压垮了一半。
又听医生说的那句“足量足疗程”以及起效时间长达一两个月,心里更加惆怅了。
卢晨抢着付完钱回来,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沈奕就跟见了怪兽似的哆嗦了一下,看他这表现,卢晨也愣了一下。尴尬的用手拱了下鼻子,抬眼看到他手里握着的药瓶。
“额……对了,我已经跟宿管说了,这几天你到我那里去住吧。学校那边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老老实实吃药就行。王贺我从小就认识,你放心。”
说着卢晨把他手里的药瓶塞进塑料袋里,拉着沈奕回学校搬东西,沈奕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庆幸的是,沈奕从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对这方面倒不至于瞎想。
可是眼前的事物却突然变成了灰色,像是老式的灰白电视机,只有来回晃动的影子提醒着这个世界的存在。
沈奕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哥”,声音里都夹带着颤抖。
卢晨回过头,看到沈奕一脸的恐惧,紧张的抓住他的两个胳膊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卢晨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瞳孔的聚焦还在。
沈奕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看不到颜色了”。
卢晨安慰似的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神经上的障碍会影响你的感官,等好了就没事了。放心,有我在”。
卢晨带着沈奕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安置到了自己的家。
卢晨买房子的时候因为懒得爬楼等电梯,就买了带院的一楼,现在倒是愈加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沈奕想跳多少回都没事儿。
沈奕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总归是打扰了别人。卢晨给他一种像小时候被婆婆捡到一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是现在他已成人,这个“婆婆”他既不会拖累他,也不会伤他的至亲。
更加庆幸的是,他不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过去,那充满耻辱的前半生。
沈奕突然很想从头开始,如果他能治好的话。
卢晨和医生都说他是生病了,可他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除了感官上有些变化以外。
当沈奕站在卢晨家门口的时候,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之感荡然无存。
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活得这么邋遢,在外面还人模狗样儿的?他这是……请了个保姆吗?
卢晨到没觉得什么,在他眼里,男人邋遢不是很正常的吗?可是沈奕脸上的表情,唤出了了他一点早已退化掉的自尊心。
“额……”卢晨挠了挠头,“那个,没来得及收拾,我这几天挺忙的。”
沈奕觑了他一眼,他记得卢晨因为自己跳楼一事被学校暂停课程,所以他是忙着写检讨吗?算了,就当付房租了!
沈奕犹豫了半天终于踏进了房门,卢晨如释重负。“来来,你住这间”,卢晨引导他进了主卧,他自己住次卧,因为次卧有阳台,省得洗个衣服还要跑两趟。
第三间是储物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门常年锁着,打开一看几乎成为了第二垃圾场。
客厅的茶几上堆了一堆的外卖包装盒,烟灰缸里的烟灰不知道攒了几年了。厨房和餐厅到是整洁如新,新到连个锅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幕,沈奕反而有些轻松自在。
卧室里卢晨给他收拾房间,客厅里沈奕收拾卢晨造的垃圾场。两个人不怎么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窗户一打开,带着香味儿的春风给空荡荡的房间添上些许鲜活气。
沈奕呆呆着看着外面的世界,从记忆力搜刮他们是什么颜色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感性里,他真实的感受——一片空白。
另一个是理性里,他后天磨砺出的经验,然后凭经验和正常的思维做出判断,判断什么样的事情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判断他们怎么处理。
也正因此,当有一天他的思维桎梏思绪混乱的时候,沈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能靠残存的理性给自己安排固定的时间表,然后日复一日的重复同一种生活,连边界都不敢靠近。
春风把樱花花瓣打在他脸上,他柔软的头发上,他平整的肩上。樱花真美。
沈奕张开五指,让暖风吹过指缝,吹干刚刚洗过的手,就像试图握住眼前的阳光一样。阳光也与他招手。
卢晨忍不出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听到相机的咔嚓声,沈奕才回过头,一脸的茫然。
卢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对于偷拍别人一事有什么不妥的。他冲沈奕招招手,“过来”。
沈奕很听话的走到他身边,跟着坐在沙发上。
卢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美吗?”然后笑的一脸猥琐。
沈奕看了他一眼,卢晨读他的表情应该是有点无奈。然后他接过了卢晨的手机,把相册往前翻了翻,发现里面不下于几十张自己的偷拍照。
沈奕的生活很简单,课堂、宿舍、图书馆,综合所有可以偷窥的因素,宿舍一般不进去,课堂不方便,卢晨手机里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图书馆的,无非就是站着的坐着的两种姿势,他怎么可以拍这么多张?!
“呵,我这人无聊的很,有什么可拍的?”
“咋着,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有那么好看么?”
卢晨心想,大哥,你是在开国际玩笑吗?原谅我没出过国见识短浅。
沈奕没等他回复,来来回回翻看照片,看自己穿的衣服都是最近的。明白了卢晨是怕自己想不开才监视自己。
“谢谢你”。
“谢我什么?”卢晨下意识的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沈奕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忙想个别的什么措辞缓解尴尬。
突然他双手握住沈奕的手,像电视上演的村里开表彰大会,村长握住年轻有为的优秀青年般对他说:“沈奕,你可一定一定好好活着啊,要不然那可是全人类的损失。我们大中国几千年才出一个绝世美人儿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中国一年就出好些绝世美人儿,跟全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沈奕很想问,你语文怎么考过的?但是突然莫名的不是很想多说话,就没继续追究。
沈美人还不知道,卢晨之前处处跟他作对,就是因为沈奕的成绩太拔尖了,拔尖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嫉妒,纯属是嫉妒!
沈奕突然又不说话了,卢晨就静静的陪着,过了一会才正色道:“你饿不饿?”
沈奕沉默,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卢晨跪在他面前对上他的视线,“想出去吃还是自己做?橱柜里有锅,我手艺不怎么样你可别介意。”
“我来做吧”。
“美人也会下厨的吗?哈,那我们去买菜?”
卢晨看到他的手紧握了一下,“别怕;我们去晚市上买,都是大爷大妈,没有超市和菜市场那么多人。菜都是小贩自家种的,可能卖相不怎么样,不过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卢晨降低下来的语气就像哄孩子一样,跟课堂上那个挑他刺儿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沈奕像是用尽力气般又点了下头。
卢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他感觉自己对于沈奕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他允许你陪在身边就足以证明了这种不一样。
虽然卢晨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有沈奕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卢晨也有种初恋般的心动和幸福感。
这种感情真奇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只能证明沈奕确实是个祸害。
卢晨起身的时候大着胆子顺势将沈奕从沙发上拖起来,双手抬着他的胳膊肘,像是端起一个名贵的花瓶。
沈奕有礼的配合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卢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抑郁症阻断了他的情感传输系统,只能任由卢晨听之任之。
下午七点以后,年轻人转入了夜生活场,老年人已经回家休养,街上很冷清,卢晨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段过来。
沈奕今天为了打扫卫生头发绑起来了出门忘了散开,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总有种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