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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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这么久都不下来！”程右看他慢腾腾从楼梯上走下来，吹胡子瞪眼地拍他肩膀，“修远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坐？”程忱耸耸肩膀，拿起沙发上的背包背好，又拉过昨天已经被收拾好的行李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程右跟着他往门外走，“修远要是进来坐，你妈妈肯定是要下楼来的啊，他是怕给你妈妈添麻烦。”
程忱推了门，还没来得及细想程右的话，就看见余修远站在车面前等他，看他出来还朝他笑笑，也没让陪在外面的管家叔叔动手，亲自把程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去。
行李箱被接过的时候，程忱忽然有些茫然，他是惯了别人帮他整理东西，帮他做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让一个辈分比他高的富家少爷帮他做这样的事，他会觉得自己就像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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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余修远没有私人司机，说来接人就是真的自己开车来接。程忱先是开了后座的门，看余修远目不斜视地进了驾驶座之后又讪讪钻进了副驾去。
“嗯？”他坐进来的时候余修远正在系安全带，“其实你要是习惯坐后座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坐前面来的。”
或许是刚刚看到了那幅素描，又或者是听到程夫人讲起的自己并不记得的一些往事，程忱现在觉得余修远更像一个久不相见就一直把记忆留在程忱小时候的一个长辈，对待自己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不着边际的纵容，让已经长大的程忱觉得违和而尴尬。
“小叔叔是长辈，我坐在前面才对。”程忱拉过安全带，对余修远笑着点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余修远没说话，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杂乱地敲了敲，他一直看着程忱，一双眼里也不知道正装着怎么样的情绪。
“小叔叔在学校那边要待多久呢？”程忱被看得发毛，先出声打断了他的探究。
“嗯……”余修远顿了一下，收回了目光，趁着还没发动车子拿过手机来看了看日程安排，“待不了多久，刚好能待到请你吃晚饭。”
“啊？”
“是我一直疏忽了，把你当做小孩子。”余修远弯了弯唇角，发动了车，“出国前来见你的时候你还太小了，现在看到你还是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你来，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程忱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
“我也感觉得出来你现在好像对我比较抵触？”余修远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无名指和食指，有些无奈地自说自话，“明明小时候你也很喜欢我的。”
“啊？”空调的暖风扑在程忱的脸上，他觉得空气有些干燥了，脸颊都干得发烫，“是吗？”
“是啊。现在想来你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现在应该已经忘得干净了吧。”余修远转头过来冲他笑笑，“我倒是还记得很清楚。”
“程先生工作忙，不经常在家，你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很害怕，总是想让人抱，但是程夫人身子差，家里的阿姨也不让她抱你，所以每次我来的时候你都会很开心。虽然那个时候我力气也还小，不过你当时好像想要的只是和一个年纪比你大的人拥有同等高度的视野。”
程忱干笑了两声：“是啊是啊，上学期我和导师去听了一个讲座，说现在有研究表明，小孩子才学会走路的时候，因为个子矮所以看到的世界只有大人的腿，而且周围的事物太高会挡住视线，觉得害怕，所以才会一直让人抱。”
“这样说来也是有原因了。”余修远咳了一声，“那时候你不太喜欢程先生，总和我抱怨他不让你见妈妈，你说要是我能多来找你玩就好了。所以即便是上了高中，课业比较繁重，我也还是在周末来看你。不过那个时候的你好像交了很多朋友，有时候周末会出去玩。”
程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出国那一年我去找你，你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要去Y国读书，你说让我等你，你也会来找我的。”余修远腾出手来揉了揉眉心，“我在那里待了15年，去年公司上市之后，我大哥说你决定了在国内读研，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其实你已经忘记我了。”
09
程忱过去24年里学到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教他怎么面对现在这种场景，他徒劳地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来回应一下余修远这一段几乎能算得上告白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余修远看起来倒是很平常，像是没有借由这些话对程忱泄露任何情绪，他直视前方，甚至没分出余光来看程忱一眼。
余下整整40分钟的车程，程忱没有说话，余修远也没有。
车停下来的时候，程忱才后知后觉地有点懊恼，不过余修远已经下了车，后备箱的行李箱和背包都被拿了出来，他不好再让余修远等，急急忙忙下了车，刚接过背包背好，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身后夸张的男声吓住。
“忱忱！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程忱觉得自己不用转身都能猜到这个演技浮夸的男人又想来哪一出，他不太想理，但余修远站在旁边盯着，那个男的站在后边等着，他哪头都解释不出口。
“这是你家司机吗？他怎么还不走？”手臂被人轻轻晃了一下，程忱黑了脸。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熟人，程忱抽空瞄了一眼余修远，他还是站在一边，手里还握着行李箱的拉杆。
他在等他。
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程忱就又惊出一身冷汗。
“我在那里待了15年。”
所以他不介意再在这里等他处理好面前这种情况。
“你们学校不是已经开学几天了吗？你今天没课吗？来这里干嘛？”程忱用了些力才把手臂上的手给薅下去，一脸不耐地甩了甩手。
“我来等你啊。我已经冷静了一个假期了，我还是忘不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程忱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甩开又伸到面前来的手，“袁骆你可以了，别再来找我了。”
面前这个叫袁骆的人是程忱去年交的男朋友，长得好看，身材也还好，就是有些恋爱脑，听张非非说是看多了半岛南部国家的电视剧。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恋爱脑袁骆抱着被打回来的手，眼眶都红了，“是谁啊？是张非非吗？还是余歌？忱忱，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家条件不够好，到时候你父母会为难我们，但我不怕的！”
袁骆的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假想敌，一个是钢铁直男张非非，另一个好巧不巧就是面前这位余修远嫡亲的侄子余歌。听到袁骆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程忱简直是猝不及防地崩溃了，因为他看到余修远又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说……您能不能放过我了？”程忱往后退了一步，“分手是你提的，我们分手的时候不是说得挺好的吗？我们性格不合三观不合，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辛苦，你也很辛苦不是吗？你别来找我了，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下次你再来，可能我就得叫保安叔叔了。”
袁骆还想说话，余修远看了他一眼，又再叹了一声：“张先生还在里面等我们，小忱，不能再拖了。”
程忱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就要走。
“似李！”
刚走了两步，程忱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扭过头去一看，袁骆扯住余修远的大衣衣摆，瞪大了眼，一副要和余修远同归于尽的蠢样差点让他以为这个恋爱脑最近看了什么比较极端的剧，怀里揣着匕首或者炸药包。
“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忱忱！”袁骆原本就红红的眼睛这个时候终于挤出了几滴男儿泪。
余修远扯了扯自己的衣摆，没扯动，又叹了一声，他不太想在这种地方被人围观，虽然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了。
这人实在缠得紧，余修远小声问他：“你知道小忱的下一套高定礼服什么时候送到国内吗？你知道小忱平时人情往来都送哪家酒庄的酒吗？你知道小忱度假的时候喜欢去哪些地方，住哪一家酒店吗？”
袁骆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梗着脖子回道：“我知道！”
“那你可以保证他和你在一起后，不会因为要承担你的生活压力而改变他的这些喜好和习惯吗？”
“我……”袁骆抿了抿唇，“忱忱以前从来不要求我迁就他这些习惯的，我家里条件不好……”
“是吗？”余修远没忘了趁着袁骆神情恍惚的时候再扯一把自己的衣摆，“他不要求你就觉得他应该为了你放弃这些东西吗？你舍得吗？”
袁骆没有说话。
余修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正好成功解救了自己的衣摆，他转身的时候，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勾着唇角。
程忱站在他身后，和转过来的笑意和飘过来的声音打了个照面。
“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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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路恍恍惚惚被送到了宿舍，已经先到了的张非非拖长了声嚎：“你怎么才——来——啊——那天喝多了我还忘了问你，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余修谨的吗！”
程忱被吓得一个激灵，心说今天怎么总和余家的人过不去。
“小叔，这是我室友张非非。”程忱接过余修远手里的行李箱，顺手拍了一把张非非的后脑勺，“这是我小叔余修远，刚回国没几天。”
张非非趴在床上抬头看了余修远一眼，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叔叔好。”
余修远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好脾气地笑出来：“你酒会那天没过来就是去找他了吗？这样听起来的话，可能是二哥做了什么事麻烦到你们了？”
正从柜子里抱被子出来的手脱了力，重重的被子就直接跌到了张非非身上，张非非转过脸来看，脸又给埋进了被子里：“卧槽？救救我！”
程忱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又给抱起来，余修远走过去很顺手地接了过来，然后看着张非非捂着鼻子爬起来，他长得黑，刚刚又被被子憋了一下，脸黑红黑红的：“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得多少灰尘和细菌啊！我的天，现在全都到我脸上来了！”
程忱没理他，跟着余修远到阳台上去掸被子。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之前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就是前段时间跟二叔一起被拍到的那个，他以为那个女孩子年纪小会被骗，所以一直想去找二叔问问。”程忱拉着被子的一头，跟余修远一起用力架在了升降杆上。
“啊，昨天我也听大哥说起过。”余修远也不见外，伸手打着被子，冬日的阳光很淡，但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空气中飘起来的不算细小的灰尘，他掩唇咳了一声，“我二哥这人就那样，你也知道的，但如果那个女孩子真的是有男朋友的话，那他这样做是不太好，我抽时间帮你问问吧。”
余修谨是个浪荡子，程忱知道余家一向是不管他这些糟心的私生活的，余修远现在站在阳台上，手里拍着他一个月没晒太阳的被子，鼻间都是柜子里干燥的闷闷的味儿，但他看起来很认真，即便是对一件于余家而言，余修谨自己可能都不会记得的小事。
“其实不用了。”程忱站在他身后，眼神有些发空，“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不好的，二叔原本就是那么个性子，你去问他干什么？”
“为什么没有好不好的分别呢？约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本来就是不对的吧？”余修远转过来看他，最后还理了理被子。
程忱有时候觉得余修远在感情上过于的认真了，或者说是有些天真，和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余修谨简直像两个极端，偏偏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比他小九岁的程忱，问他这种精神或者肉｀体出轨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不对。
“嗯？”程忱没有话回答他，只能想着能不能换个话题给绕过去，“那我进去跟张非非说说，免得他还记得这事儿。”
“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路青蓝他其实已经结婚了。”
11
嗯？什么？谁？程忱茫然地分辨着余修远刚刚说的话，脑子还没转过来，余修远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有了要走的意思，他看了程忱一眼，挂了电话，没再说刚刚的话题，把被子取下来就抱到房间里面去了，程忱跟在他身后，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张非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盯着余修远，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
程忱不太好意思还看着余修远帮他铺床，自己接过了被子：“小叔你要是忙的话你就先过去吧，我这边自己可以收拾的。”
余修远确实把在这边的一件事提到了今天处理，电话里刚刚也催他过去，他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就指着手机再提醒了一声程忱：“待会儿处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