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北辙(明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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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澈南惊愕而绝望地对视了一眼,仿佛知道祸从天降。接电话前,我说:“呵,她真的就敢毁了自己下半辈子。”
我接起电话,对面就是妈妈带着哭腔却又愤怒的声音:“浔北……你都知道了吧?我……他到咱家来玩那个暑假,我还觉得他是个可好的男孩子了,他怎么这样对思蓓?!……你让他来接电话!”
我犹豫地看着他,他无奈却又坚强地点点头,伸手,示意我把电话给他。他低着头,听着我妈妈在电话对面的数落。他的眼帘垂着,睫毛失落地耷拉着,瞳孔里满是愧疚和后悔。
他放下电话后,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妈妈……要她把孩子生下来,要我跟她结婚。”
我麻木地转过头,盯着前方发愣。不是谢思蓓把我们逼上绝路,是我们的人生本来就不该重合。
“小北……”他想伸手过来抱我。
我推开他,把头别过一边,“这件事……我不能原谅你。如果你三个月前没跟她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今天。”
“……对不起。”
我苦笑着摇摇头。周浔北、央澈南、谢思蓓三个人若是要算清楚“对不起”这份帐,估计得一轮回接一轮回,怎么也算不清楚。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下一步,我要是不答应她,她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我沉默不语。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风凛凛地刮着,吹成快速律动着的雪雾,把这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惨白的恐怖之中。圣诞节的彩灯模糊在雪雾里,美好的世界已然消失。无情的北风怎会顾及我们的感受,寒冷的冬天本来就不会拥有暖流。
圣诞节,终归还是留给西方人庆祝就好,我们就活在悲恸里吧。
我开口:“我们俩的名字一个南、一个北……也许,南辕北辙是命中注定。”我攒紧了衣角,“说不定……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是我们的缘分已尽了。
☆、第二十五章
再之后的日子,澈南总不在家。出门之前,他都会叮嘱我:“你要好好复习,考研马上就要到了。”
我懂事地微笑着点头,目送他出门后,关门那一瞬间总是忍不住把眉眼缩成一团。
他只是为了让我好好考试,才在家里闭口不提谢思蓓的事的;而我,也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彼此对对方的心意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说,不能说。那个孩子就是老天赐给我们最盛大的分手礼物。
他这些天在忙什么我都知道的。他带谢思蓓去见了他的父母,他去和他父亲和解,他去叫了他继母几声“妈”,他还陪谢思蓓去医院做检查,他还在研究哈尔滨的楼盘,他还在计划着明年三月等他满22岁就去领证,他……还要应付我。
他成长了,他真的像一个大男人一样处理着各种各样棘手的事,真了不起,这就是我爱的人。只是,这些棘手的事全都与我无关,他的学会的担当全都与我无关。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成长了,我是不是也该学着放下对他的依赖,放下我的世界呢——世界那么重,放下来,也许自己会轻松很多。
2008年1月末,考研的前一天晚上格外地冷,听说南方已经酿成雪灾。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悲剧。尽管这样,我还是在等澈南回来。
我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跟我去考研了,自从圣诞节过后,澈南就再也没有看过书,就连期考都是直接裸考,所以考上研究生的几率很小。再者说,他已经没有陪着我的责任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学位,不是前途,而是安定的家庭。
所以我要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我要一个人去考研,一个人在北京读两年研究生,一个人找工作,一个人。
当时钟上显示“20:00”的时候,门打开了。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我迎上去问。
“因为明天我们要考研呀。”他一边脱鞋一边应着,“今晚一定要早点睡,蓄足精力。你要去洗澡吧?南方人,去吧,洗个澡清清爽爽地去考试。”
我点点头,他说什么我都惟命是从。他是我的王,即使即将退位,我也要忠心到最后一秒。
澈南洗漱完毕后,我便进了浴室。浴室里弥漫着水汽,镜子上雾涔涔的。温热的水流过我的身体,暖暖的,却不及他平日里拥抱的温度。
我迟迟不愿关水,因为只要一关水,肌肤就会离开温热的水,暴露在空气中。尽管有暖气,可是温度差还是让人不情不愿,拖拉着。
但是,他在外面等我,我知道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我,我要珍惜这最后的美好。
于是我关了水,不禁在空气中颤抖了两下子,迅速穿上衣服,迅速地洗漱——我发现,这个月来没有他,其实我也挺坚强的,只是他现在在外面等我,我以他为动力;以后,他不复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了,我就会失去动力,失去坚强的能力,我要怎么过生活。
洗漱完毕后,我走出浴室,而他也像以前一样张开怀抱等我走进去——那么熟悉,熟悉得像在演戏。
“有点冷。”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要不要我去把暖气开大一点?”
“不要——”我伸手抓住欲起身的他,蜷在他的怀里,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想说。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一点点地抱紧我,越来越紧,我也离他的心口越来越近,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我。我快要在他的怀里喘不过气了,可是他还在收紧他的怀抱,珍惜地,像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头靠在我的头上,我想抬头问他怎么了,他却一手把我的头按回他的怀里,然后再次把头枕上来。之后,他微微侧头吻了我的头发。他的吻凉凉的,不再温暖了。
我们这样依偎着彼此,也许这是我们这三年来最深情的动作。它没有牵手温馨,没有拥抱温暖,没有接吻热烈,没有肌肤相亲张狂。但是这一刻,我们感受到了彼此的心,两颗不再炽热却依然温暖的心。心上刻着对方的名字,它们将为了彼此继续跳动下去,即使那个名字的主人不再在自己身边。
“小北,你说我们明天会考过的吧?”——我们已经没有明天。
“当然会,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吗。”——梦想总被现实打醒。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初在宿舍里好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可以欺负小猪,嘲笑大个子……现在想想,江岩也没那么坏。坐在最后一排,我们还在老师的课上偷偷拉手,我趁教授不注意偷偷亲你……还有那次情人节,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最惊讶、最手足无措的时候,但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他继续道:“小北,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我想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可是我却做不到,是我自己先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很窝囊,我有无数缺点,可是我已经在慢慢改了,我……我的人生什么都可以有,就差一个你,你懂吗。”
我咬着泛白的手指关节,已说不出再多的话,一种强烈的力量把我的嘴巴堵死,透不过气,又冲上鼻尖,酸涩难忍。
为什么这些话你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要等到没有余地了才说……不过,我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该知足。也许幸福这个东西都不属于我们,我们这三年来已经违背天意,触碰了它,我们必须要受罚。
“小北,有些话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扶正我,目光坚定,“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可我……三年了,好像还没有完整地对你说过。因为我之前总是怀疑,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你给我的美好的感觉,有时候我都不能相信……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句话我最想对你说,并且也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我爱你。”他说。他望着我的眼睛,用最真挚,也是最绝望的眼神。
我捂住自己颤抖的脸,一瞬间泣不成声。
我和他已经有了三年最美好的回忆,这比什么都弥足珍贵。其他的,我不能再要了,我不是强盗,我不能贪心,我更不能把我好不容易学来的坚强抛在一旁。
可是突然,我感觉到对面的人也在颤抖。抬头那瞬间,我的心都要冻僵了。三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的坚强在我心里是不可撼动的。可是,当这个思维定势被打破的一瞬间,我无比地惊慌失措,无比地痛不欲生,比听到他的谎言还要心痛一千一万倍。
事到如今,那三个字对我来说已经轻如鸿毛,他落泪的那一瞬间,我想我就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如果等待就能有真爱,那我终于等到了。
只是,它将不再属于我。
“澈南,我困了,睡吧。”我伸手去抹掉他的泪水。
他点点头,抱着我躺下来,胡乱地往肩上蹭掉眼泪,轻轻地捋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今晚对于我们来说有多珍贵,可是我不想挑破这层珍贵,时间会挑破它,就让它在记忆里一直珍贵下去吧。
你爱我,是我最大的珍贵。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起床,奔赴考场。
上午七点,高纬度的太阳刚露面不久,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也没有鸟雀。鸟雀已经飞向南方,尽管这里是它们的家——是啊,生活总是让我们迫不得已。
我和澈南被分在不同教室考试。
分别时,我们面对着彼此,只是低着头,说不出话。我不想走,我知道,这次我们一旦分开,便永远分开。这是我多么依恋的人,我又怎能舍得。
第一次考生入场铃声响了,铃声传得远远的,到了望不到头的天边。
“时间不早了——”
“进去吧——”
我们俩竟同时开口。我们有些惊讶地望着彼此,顿时间又哑口无言,意识到离别就在眼前,眼神也由惊讶转为凄哀。
你这样一个已经埋入我骨髓的人,老天竟然让我丢了你,好残忍,却又好现实。
澈南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但仍温暖如昔。
“小北,你要加油,你要好好考,考上了才能有出息,一定要好好考,不要乱来……”
“我知道,我会的。”我低下头,“你也是一样,考上了我们一起读研,一起找工作。”
他苦苦微笑,沉默着点点头,握着我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
我在寒冷的空气中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想让他放心。我说:“那么加油吧,外面好冷,赶紧进去吧。”
“……好。再见,小北。”
“再见,澈南。”
天空中没有云也没有鸟雀,明朗至极,只是过分地明朗会感觉是假象——就像刚才我们如无其事地跟对方撒谎。
冬日的太阳不毒不辣,但是足以让积在路上的雪融化。下雪不冷融雪冷,想起昨晚他说出口的那温柔而强悍的三个字,真的,好冷。
试卷我写得很认真,像极了当年高考为了H大赴汤蹈火的样子。时间飞快,我不过距离高考三年多,竟体会了一次这么刻骨铭心的恋爱。三年前,我也只是个埋头苦读的傻孩子。
三年,真的就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也许改变人的不是时间,是感情吧。
从考场出来,我就再没有见过澈南的身影。我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去他的考场前徘徊了好一阵,最后笑着离开。
果然如我所料,他没有参加考试。在考前,他与我分别后,就绕出了考场,接走谢思蓓,乘飞机去杭州见了我妈妈。
而这也得到了证实。下午考完英语后,我回到家,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他的行李箱已经不在了,许多衣物也不在了。我贪恋的呼吸着他最后残留的一点气息,压着心脏逼迫自己好好复习明天的科目。
第二天,我考完最后一门出来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浔北呀,思蓓他们来到了。小央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嗬,其实昨天我就想打电话给你了,但是小央不给我打,说怕影响你考试。你考完了,就早点回来过年,沾点喜气!”
跟妈妈说再见后,我麻木地放下电话,竟悲哀得不知所措。只是,哀而不伤。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抽离出来吧,认清现实吧;我张开眼睛,可是,冬天的哈尔滨已经天黑了,我一个人,怎么度过漫漫长夜。
☆、第二十六章
春节临近,家家张灯结彩,人人笑脸盈盈。我在哈尔滨硬是赖到了除夕才回杭州。
我站在离别已久的家门前,手上提的是给他们的新婚礼物。闻着故乡的味道,杭州依然是记忆中江南水乡的清新,可是,我竟闻不出一丝怀念——也许有,但都被隐隐的悲伤给埋没了。第一次,我站在家门前,不想进去。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