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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唇枪-第15章

小说: 唇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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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放心,白天可以再去医院拍片检查,不过我敢肯定就是桡骨干轻微骨折,幸好你有着军人才会有的前臂肌肉,如果换作普通人,这样的撞击一定是粉碎性骨折,复位和后续恢复都没这么容易了。”
    “我忘了,你是医学生。”虞仲夜低头看着刑鸣的眼睛,滚烫的情欲已冰冷,黏腻的体液已洗净,他们看上去就像最寻常不过的上司与下属、老师与学生,从头到脚陌生规整,由内而外循礼客气,“怎么想到投身新闻行业?”
    “我记得我在你的课上回答过,”刑鸣专心致志地自制医疗夹板,打算为虞仲夜固定前臂伤口,“这年头总有些人心怀新闻理想,难道弃医从文的还少吗?”
    虞仲夜看似不全信他的话:“既然有新闻理想,为何当初不直接选择新闻相关的专业。”
    刑鸣停下手头的活计,细细思考片刻,道:“我妈不喜欢。”
    “为什么。”
    “有句老话叫‘蔫巴人,咕咚心’,大约就是说我这样的人,”刑鸣重又低下头,耐心地以纱布将夹板固定,又一圈圈地缠绕包扎对方的伤臂,“也不为什么,我妈认为新闻记者是高危行业,就我这性子早晚得被人宰了。”
    这话倒是不假,虞仲夜笑了:“你父亲呢。”
    刑鸣的手颤了一下,特别明显。
    虞仲夜又问:“不想说?”
    “也不是,过世很多年了,没什么好说的。”刑鸣自知逃不过虞仲夜的眼睛,于是反而抬起脸,大大方方望着他:“我不要盛域的冠名赞助。”
    手臂已被包扎妥当,虞仲夜看似乏了,微微一阖眼睛:“又闹什么。”
    “不想闹……”这一晚上状况迭出,折腾那么久天还没亮呢,刑鸣担心虞仲夜说自己不识抬举,赶忙又补一句,“其实我想要别的东西。”
    “哦?”虞仲夜睁开眼睛,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今儿倒是难得主动开口,想要什么?”
    刑鸣本想要回巴结老林时送的那只浪琴表,但他实在参不破虞台长的喜怒、摸不透虞台长的好恶,以至于他不得不提心吊胆地盘算计较,计较着自己当下这点本与将来那点利,与其说他害怕开罪老林,不如说他害怕又回到那种一无所恃的状态里。
    有一句烂大街的歌词特别真理: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想要一幅画。”刑鸣顿了顿,“万马齐喑,户外画展上看见的。”
    “你知道那幅画的作者是谁?”
    “我不知道。”刑鸣摇头,他那会儿心猿意马,真的不知道。
    可他发现虞仲夜的目光竟变得有些奇怪,似挑剔似惊讶似怀疑,反正罕见的流露出了这么一丝情绪,虽细不可察,却真实存在。
    刑鸣坦然相视,直到虞仲夜的目光渐渐变化,复又归于平静无波。
    刑鸣起身告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却听虞仲夜说:“今晚你留下来。”
    刑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虞仲夜,盛域的廖总劣迹斑斑恶行满满,没准儿他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对方剁巴剁巴,扔海里喂鱼。
    “可我……没法躺下来。”刑鸣转过身,背上的伤口这会儿疼得更厉害了。
    “过来。”
    刑鸣听话地爬上床,避开虞仲夜受伤的右臂,把自己投入他的怀里。他屁股朝天,没羞没臊地趴伏在一个男人身上,恰逢这个男人低下眼眸,于是两人便顺理成章地接了个吻,唇凉舌暖,你攻我让,说不上来的缠绵惬意。
    吻过之后,虞仲夜以受伤的右手轻轻抚过刑鸣伤痕累累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捏起他的下巴,说:“以后不准。”
    什么不准?不准什么?不准撒野,不准打人,还是不准背着他爬别人的床?
    刑鸣悟不透这声“不准”到底含着几重意思,只点点头说,好。
    
    第25章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刑鸣自一片煌煌的阳光里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幅《万马齐喑》。
    那幅画正对着酒店大床,虞仲夜已不在这张床上。刑鸣懊恼自己又睡过了生物钟,起身去浴室冲冷水澡,不得不说昨晚上睡得不错,他坐在虞仲夜的怀里摇晃,一次次以为自己达到了高潮,一次次又被抛上更高的峰顶。
    薄荷沐浴露抹在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刑鸣多取了一面镜子照了照后背,不禁骂了一声,妈的。
    那只老狐狸下手太狠,自己的背上千形万状,雪白的皮肉血红的鞭痕,看着特糟,特惨。
    洗完澡,刑鸣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回到那幅《万马齐喑》跟前。
    画上没有署名,但留着“万马齐喑”那句诗,字相当不错,飞扬跋扈,有棱有角。刑鸣不近视,却忍不住凑近一张脸,微眯着眼睛仔细端详那排诗句……越看越觉得蹊跷,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然后他突然返身走向书桌——虞仲夜昨晚上练的字还留在桌上。
    一样的棱角飞扬,一样的架构精深,只是而今的虞台长用笔愈发精熟内敛,显得粗雅折衷,更收放自如。
    这幅画应是他早年的作品。
    刑鸣一时怔着不动,只感手脚冰凉,半晌才喘过一口活气儿。想起昨晚上虞仲夜看待自己的那个眼神,顿生懊悔,他是真不知道这画的作者是谁,否则绝不会开口索要,那会显得自己太装又太假,太急切又太谄媚。
    草草用过午餐,盛域方面的人给他打来了电话,说虞总受了点伤,坐专机提前走了,嘱咐他代表自己参加盛域之夜余下的活动。
    刑鸣点头应允,想了想,便就《万马齐喑》这幅画问了几句相关的。
    那人回答他,那幅画在户外画展上已被人买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虞总自己出了双倍价钱,又把画买了回来。
    挂了电话,刑鸣好奇心作祟,上网查了查虞台长的书画多少钱一平尺,结果狠狠吓了自己一跳。
    他一直知道虞仲夜的笔墨值钱,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值钱,怪不得美术协会那人会巴巴地求他提一幅字,客气得忘了自己同为画家的身份,孙子似的。
    虞仲夜派人留了话给刑鸣,却一点没透露他下午就得在万众瞩目的媒体人峰会上进行演讲。
    原本受邀演讲的是他本人,但此刻他人不在现场,身为明珠台的代表,刑鸣理所当然地被主持人邀请上台。
    直到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众人的目光与追光灯一并落在他的身上,刑鸣才知道自己来参会还另有任务在身,心道这么出其不意倒也符合虞台长一贯的作风,多半就是故意。
    在座都是传媒大佬、行业翘楚,刑鸣自知分量不够,佯装客气地推让一番,才落落大方地走上了台。他打小便有一点好,从来不怵见大场面,越是临危受命,越能超常发挥,有时上一分钟还在台下开小差,下一分钟就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侃侃而谈,天生就是那类应该活在人们目光中央的人。
    刑鸣纵横古今内外,又不忘立足现实,一席话说得相当漂亮,丝毫不失传统传媒圈执牛耳者的风范。
    他在一片掌声中说,珍惜天赋,保持悲悯。
    有了在媒体人峰会上的一鸣惊人,余下几天活动刑鸣更是如鱼得水。廖晖没露面,事情没闹开,他不仅又谈妥了一家赞助,还敲定了几位答应上他节目的大人物。
    与会的都是媒体人,这么一场轰动媒体圈的盛事自然是要见诸新闻的。晚上,刑鸣给阮宁打电话,遥控指挥组里的工作,接着便趴在酒店大床上查阅新闻,想到虞仲夜可能也在关注自己在媒体人峰会上的演讲,突然就有些怯。他嫌弃所有被拍摄刊登的自己的照片,嫌这张嘴唇太薄过于凌厉,嫌那张皮肤太白又偏于寡淡,但所幸大多数人是健忘的,是善良的,是盲目从众的,是懒于思考的,他们难以落井不下石,却熟稔于锦上又添花,他们已经忘了沸沸扬扬的群演事件,反而盛赞他是媒体圈的新偶像,是所有年轻媒体人的榜样与标杆。
    刑鸣托熟人把《万马齐喑》捎回家里,想着家里无人接收,直接填上了向勇的地址,他自己则受当地一位金融圈名流之邀,又多逗留了两天才坐飞机回去。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去继父那儿取回自己的画。
    一步两个台阶,心里惦记着那幅画,脚下步子迈得急,可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你把房子卖了给他投赞助?你他妈有病吧?!到底谁他妈才是你亲儿子?!”
    如雷贯耳一声吼,说话的人是向小波,向勇的亲儿子。刚从局子里出来却一刻不安分,他抬起一双锃亮的眼睛,望见刑鸣自门外进来,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哼哼:“哟!老爸,你的便宜儿子来了!”
    向小波的长相身材都随母亲,一米八十几的大高个,模样不赖,但品味实在不行,常常怎么村炮怎么打扮,一直幻觉自己很帅。而且他鼻梁孤耸眉连心,生的都是凶相,偏偏左眼上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五六公分长,那是他高二那年,向勇拿钉鞋砸出来的——向勇视刑鸣若己出,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却每每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毫无顾忌。
    高二以后,向小波就被向勇送去念了寄宿制学校,考不上理想大学索性就直接踏上社会,终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看着结交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其实遇弱则亢,遇强则卑,怂得很。刑鸣很不待见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哥,显而易见,向小波也对他深恶痛绝,他将自己的不幸与不争全归咎于狐狸精和狐狸精带来的拖油瓶上——恨,恨得狠了,恨得日日磨牙如磨刀,霍霍生响。
    家里一片狼藉,桌椅橱柜一概不在其位,显然已经大闹过一回。
    向勇见刑鸣进屋,立马掩去面上窘态,憨厚一笑,告诉他这两年餐饮生意越来越难做,索性就把饭店盘了出去,盘出去的那些钱正好可以拿来赞助他的节目。刑鸣还没开口,向小波却暴跳如雷:“我他妈才要二十万开一间棋牌室,你都不准,给他那个破节目搞赞助,居然就把饭店盘出去了?!”
    话说出口,气犹不顺,抬手就将父亲推了一个趔趄。
    向勇大约没料到儿子会真对自己动粗,一个大跟头栽在地上,当场摔出鼻血来。
    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外头好像突然变了天,真就炸了个响雷,刑鸣将向勇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向小波的肩膀:“你跟我出来。”
    “凭什么跟你出去?”向小波怒目圆睁,挣了挣肩膀,“怎么?你来给我二十万?”
    “我给你钱。”刑鸣一眼不看向小波,只以微微柔和的眼神安抚继父,扭头就往门外走,“出来!”
    向小波这人青春期比较长,旁人的话一概不爱听,却把刑鸣这句当了真,当下循着那阵虚无缥缈的铜臭味,乖乖跟了上去。穿过狭仄的长廊,拐过潮湿的楼道,刚张嘴说了声“喂”,就被刑鸣一个转身,挥拳砸在脸上。
    俩人虽身高相仿,却架不住猝不及防地挨这么一下,向小波没来得及与刑鸣扭打在一块儿便失了主动,被他以肘弯卡住脖子,粗暴地抵在墙上。刑鸣沉下脸,俊美的脸部线条绷得很严酷,冷声警告:“对你爸孝顺点!”
    向小波气门受堵,一张脸很快涨成猪肝色,他像头刚犁完地的牛一样喘起粗气来,断断续续地开口:“你现在……知道横了?高二……高二那年……你他妈……他妈还给我咬过呢……”
    
    第26章
    
    刑鸣松手,放开向小波,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说,我没忘。你差点被你爸打断腿,我怎么能忘呢。
    刑鸣对虞仲夜说自己是蔫巴人,其实他哪里蔫巴,凌厉高傲,眉宇间冰王子的气场一览无余,最多也就是刚刚走进向家那会儿,人在屋檐下,稍稍低了低头。
    向小波打从第一眼就看刑鸣不顺眼。电视剧里不是常演吗?拖油瓶攥着狐狸精的衣角,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一举一动都矮人一等,活该遭人俯视。但刑鸣完全不这样。他站在那里,冷眉冷眼,不紧不慢,好像自己是凤凰,别人都是山鸡。
    向小波仗着自己年岁稍长,动辄就要给这便宜弟弟一点难堪,某天甚至突发奇想,命令刑鸣给自己口交。刑鸣迫于兄长淫威便没拒绝,伺候得倒也殷勤周到,一开始他俩还偷偷摸摸,尽量躲着避着,后来便肆无忌惮,直到某一天向勇突然半路折返回家,当场拿脏。
    向勇碍着继父的身份不能管教刑鸣,只好向自己的亲儿子动手,他抓着什么就打什么,向小波被自己的钉鞋刮伤了左眼,满脸是血。他差点瞎了一只眼睛,也差点被活活打死。
    为免这没血亲的兄弟俩人误入歧途,向勇决定,把已就读高二的亲儿子撵出家门,送去外地的一所寄宿制学校。
    “我知道向叔那天会回家。”灯光幽暗的楼道里,刑鸣说出当年向小波离家时他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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