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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民国往事_羽尘-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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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告诉你的?”顾廷聿以为是沈熙觉提早先告诉了大哥,便问了一句。
  沈熙平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到不避讳。……好,你不避讳,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熙觉不会再见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沈家姑爷吧。”
  顾廷聿闻言神色大变,喝道,“他人呢?他把他怎么了?”
  借着黄昏落日,沈熙平看着顾廷聿,他只当他们一时糊涂做了浑事,却没想到顾廷聿对沈熙觉到是真的很了解,知道他不会服软退缩。
  “你不需要知道。”
  顾廷聿眼中怒色渐浓,竟觉得以前太小看了沈熙平的手段,转身便要走,与其在这儿问他,不如自己去一趟沈家看个明白。
  “你找不到他的。”
  冷然一句从身传来,顾廷聿蓦然站定转身望向沈熙平,压抑着胸中的焦急和怒气,道,“他在哪儿?天大的错都是我的。你是他大哥,你别去逼他。”
  “是你的错,这全都是你的错。我若知道你们会做下这么不堪的事,我就不该让他和你来往。”沈熙平此时对顾廷聿的恨绝对不比对阎四海的少。“你堂堂一个参谋长,也是有脸面的人家出身,怎么敢把我弟弟拖下水,做下如此胆大妄为的事。他为了救你的命,连芸妆也搭上了,如今还要去和芸妆说什么真相。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还知不知伦常礼教?”
  天边的火烧云缠成一片久久不落,顾廷聿咬着牙把沈熙平的责骂听完,想着自己是太天真了,刚刚居然还想着他早些知道了会好一些,真是傻到家了。
  “廉耻,伦常,礼教。”顾廷聿复念着,随之嗤之以鼻的一笑,“我喜欢熙觉,想和他亲近,就因为我们都身为男人,便就没了廉耻吗?在世上有权指责我们的只有芸妆,她是不幸的受害者,就因如此我才不能再骗她,让她葬送了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已经被你们的自私给毁了。”沈熙平疾言厉色的喝道。
  “所有的错都是因我而起,我会去向她认罪。”
  顾廷聿知道,唯有这一点他绝对的罪人,除了认罪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利,可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能再错,虽然纠正这个错误会带来伤害,但是不纠正这个错误将会是绵延一生的痛苦和不幸。
  “大错已经铸成,就不该再错下去。你以后只要好好疼惜芸妆,便是赎罪了。”
  “我不会和芸妆继续生活下去。我会和她离婚。”
  沈熙平和顾廷聿互不退让的互相看着对方,两人都是铁了心要让这个错误不再继续,只不过他们所想的纠正错误的方向完全相反。
  “熙觉为了救你的命,搭上了芸妆。你如今也该为了救他的命,好好对芸妆。”
  沈熙平用冷漠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好似利箭般的话,直直射中顾廷聿的心脏,令他震惊,随即他便拔出了枪直指沈熙平。
  司机远远的抽着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却时时留意着车那边的动静,此时一看顾廷聿拔了枪指着他的东家,他急忙跑了过来,竟也从怀里掏出了枪指向了顾廷聿。
  然而顾廷聿的眼根本无视司机和枪口,只直直的瞪着沈熙平,怒然喝道,“他人在哪儿?”
  “你今儿若开枪,打死的是沈熙觉的大哥,绝的是你跟他的后路,到也省得我在你们中间左挡右拦。”沈熙平今天来找顾廷聿,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但他就是来断他们俩的路的,就算死在这儿也绝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
  顾廷聿拼命压着怒火,他的脑中全是沈熙觉的委曲求全,不敢想象在沈熙平的责难面前他又会吃多少苦,以他的性子应下的事便不会反悔,如今沈熙平说出这般骇人的话来,顾廷聿更是不敢想他现在会是何种处境。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你是他亲大哥,我不信你会杀他。我不信。”
  “我沈家的人,我自有沈家的办法教育。若真是教不好了,我就只能送他去祖宗面前,让沈家的列祖列宗来教了。”
  沈熙平瞥了一眼司机,示意他收了枪,他已经很确定顾廷聿不会开枪,绝不会。
  “跟芸妆好好过日子吧。熙觉不会再见你,你别再想着见他了。这样,你们就各自平安了。”
  淡然撂下一句话,沈熙平转身上了车。
  汽车从顾廷聿身边经过,卷起一路扬尘。
  顾廷聿脱力的垂下举枪的手,面如死灰的站在那儿,久久未能回神。
  

  ☆、【十二】

  
  窗外下着雨,湿冷的空气从窗户缝里渗进来,从前一晚起就有枪声传来,夜里还有炮火和爆炸声。沈熙觉站在窗边拽了拽了披在身上的毛衣,额角覆着纱布,面色依然有些苍白。
  到上海已经五天了,一天前出了院回到了沈家在上海法租界里置办的一处公馆,赵管事和老张盯他盯的挺紧,连晚上睡觉都必定留一个守在楼下客厅里。
  从天津到上海的火车上,沈熙觉发着高烧人事不醒,下车后赶紧送到了洋人的医院,洋人医生说发高烧会死人,把老张吓了个结实,在医院守了两天两夜不敢合眼。
  “二少爷,您起啦。”老张正准备给沈熙觉送早饭上楼,却见他下楼来了。
  沈熙觉坐到了饭桌边,老张把早饭给他摆上,用小砂锅熬的粥稠而不粘,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盘小包子。
  赵管事一早便出门打听情况去了,这会儿已经回来了,沈熙觉见他紧张兮兮的便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出大事儿了。”赵管事一边用袖子拭着脑门,也不知是因为紧张出的汗还是被雨淋的,总之他是一头的水珠子。“驻军和日本人在闸北打起来了,死了不少人,现在租界已经封锁了。”
  沈熙觉放下了筷子,身上的伤口好像完全不疼了,连被低烧搅乱的脑子仿佛也清醒了许多。
  彼时奉天,此时上海,何其相似。只希望上海不要成为第二个奉天。
  出院之后沈熙觉静下来想了很多。眼下大哥如此绝决,必定也会去找顾廷聿,沈熙觉大概能料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是兄弟,处事的手段约莫也是相似的,以命相挟应是最有用的办法。
  被逼着就范?被迫弃了顾廷聿?
  沈熙觉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允下的事怎能说算就算。若在此事上委屈求全,恐怕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沈熙平的心思并没有错,他是大哥,他要保护所有人,他想着的是万事不变众人和美。沈熙觉知道,他对不起芸妆也对不起大哥,他做不到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弟弟,他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试过以命相威逼,顾廷聿娶了芸妆,可最终却变成了眼前这样的残局,并是不害怕被芸妆怨恨,只是心疼她成了一个错局的牺牲品。
  一场战祸,开始了一盘错局。如今又是一场战祸的开始,沈熙觉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但这次他学乖了,冲动永远只会酿祸,唯有冷静方能想出至胜的方法。
  “闸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管事一脸愁色,“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纱厂、船厂和商行的管事一直联络不上,码头的江管事到是联络上了,就只说是闸北死了好些人,又是打枪又是放炮的,连装甲车都在路上开了。”
  奉天事发之后,去年12月南京政府换了人,却也难以应付复杂困难的局面,尤其是财政陷入严重困境,军费已积欠2个月未发。就在昨天,南京政府再度改组,汪精卫继任行政院长。
  沈熙觉这几天虽然人在修养,但心思却半刻也没闲,眼前的局面纷乱,需先要过了这难关方能考虑处理家里的事。
  奉天的仗未打便已经输了,上海到是挺了两日了,南京政府换了一波又一波,但看眼前的形势,必定是要保上海的,一旦上海失守,南京便就岌岌可危了;看来这场仗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打完。
  若战事拖延,不知天津的驻军会有动向,77师和上海守军同属19军,虽不甚了解军管调度,但早前也从许朋韬那里听过军管连动之说,想来若要增兵应是从南京和天津几处调配最是合理,若真是如此,那77师很有可能会南下增援,顾廷聿身为参谋长,必定会参战指挥。
  沈熙觉不禁忧心,虽然他很想见顾廷聿,却着实不想因为战争与他相逢。
  然而令沈熙觉没有想到的,10点左右日军开始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战火迅速漫延,市街到处起火,火焰漫天,整个上海陷入了硝烟之中。轰天的炮声一直延续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停了,但双方军队依旧严阵以待,半点结束的迹象也没有。
  沈公馆里下人们吓的躲进了地窖,赵管事和老张陪在客厅里心惊胆颤的也不敢躲,沈熙觉一直在二楼的书房里,窗外硝烟漫天炮声轰轰。沈家在上海的产业不多,旧时买下过一个码头,后来盘下了纱厂和船厂,各分了几成股给美、法领事,至于商行,原就是为了拉拢关系才办起来的,里头有上海商会董会长的两成干股,英、法领事各也占了两成股。
  沈公馆在法租界内,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受到战火的牵连,可谁又能说得准呢,空袭的警报一波波的响,万一一颗□□落下来,死的只怕连个整尸首都凑不齐。
  可沈熙觉现在最忧心的是谁也联系不上,他下午打了几个电话,只联系上了董会长,在电话里听来董会长的声音已经没了主心骨儿,沈熙觉先是安抚了他几句,然后从那儿打听到了事情的一些始末。
  打前几个月起,上海的日侨就不大安分,先是闹事打人,然后死了几个日僧,后来日侨青年团的放火烧了三友实业社,还砍死了几个工部局华人巡捕,紧接着便是日侨□□,巡捕镇压。原以为只是民间的矛盾激化闹点儿事,商会也出面调停了,可没想到日本人把事越搞越大,集结了好些军舰、飞机,海军陆战队过千人和武装日侨三四千人,分布在日租界和黄浦江上,然后就真的打起来了。
  这些事儿,沈熙觉一听就知道是日本人在闹事儿,目的再明显不过,为的就是找借口开战,可见东三省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野心了。
  上海和天津相似却又不同,情况比天津复杂的多,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京津一带毕竟原是天子脚下,驻军和巡捕虽然对租界内的事管的不多,但还是能压得住脚的。而上海十里洋场,自打大清朝那辈儿算起,洋人比中国人就高一头,租界内各国领事馆的驻军都只拿鼻子看中国人,闸北更是乱的很,天津青帮有一个卢凤楼,而上海的帮会可是有三个天王,巡捕也顶不了多大的事儿。
  帮会平日里还能镇得住场面,可是一旦打起仗来只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以一个商人来说,沈熙觉对眼前的局面毫无办法,只有被动接受的份儿,沈家的纱厂和船厂在闸北,商行在南市,码头在黄浦江边儿,打起仗来只怕哪一处也保不住,产业没了还能再建,可一旦上海如昔日奉天一般被日本人占了,那才是大事。
  “赵管事,准备车。我要出门。”
  赵管事和老张一听,全傻在那儿了,转脸儿就都要疯了。老张见沈熙觉拿着外套就要出去,立马拉住了他,急的眉毛都要扭到一处去了。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外头打仗呢。咱躲都没处儿躲,您还要出门儿。可不成啊!”
  法租界已经封锁了,沈熙觉是想去法国领事馆找领事博诺先生,上海除了闸北和南市是中国人自己的地盘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英美共管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日本人目前在闸北动了武,他们的战船停在黄浦江上,法租界就在黄埔江边儿,日本人却没对法租界动手,这就说明他们对英、法、美各国还是有所顾及的,既然如此,就得动一动脑筋让这些洋人出面做点事了,中国人的地方让他们占了,那是大清朝丢的份儿,条约在那儿没法子扭转,可也不能让他们只占便宜不出力。
  “我去领事馆,没事儿。…您在家守着,别炮还没打过来,咱们家里先吓死了人。”
  沈熙觉穿了大衣大步流星的便往外面走去,赵管事也是急的一脑门子汗,赶急的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公馆离领事馆并不太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便到了,一路沿街多了许多巡逻的法国巡捕,浓烟从北边的天空滚滚而来,抢炮声稀疏了许多,但紧张的空气却还是能嗅的很清楚。
  月晕笼罩,天色晦暗,沈家的车停在了法国领事馆门前,守卫异常谨慎的盘查着,赵管事和司机都下了车比手画脚的说明来意,沈熙觉伸头望了一眼,领事馆里灯火通明,门里已经架起了防卫栅栏。
  在门口耽搁了将近一刻钟才放行,沈熙觉见到博诺领事的时候,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显的十分疲惫和担忧。
  “哦,沈。你来了。”
  “博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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