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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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今年最后一场烟火晚会,慕名而来的本地人和外地游客都不少,早早地聚集在江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
俞定他们到的时候早就人满为患,石阶、栏杆上都或坐或站的围着一堆人,连块落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
不过俞定本来就是凑热闹来的,能不能找个好位置也没那么重要,他看着一群人左挤右窜拼命往里钻,自己远离队伍,一个人在最外边溜达。
八点半,烟花准时被点燃,周围人都在纷纷拿手机拍照或者录像,俞定把手缩在口袋里,只用眼睛观看着今年最后一场盛会。
虽然没往好位置凑,但还是被挤得不行,俞定边看边往外走,想要呼吸点新鲜空气,一个不注意,转身直愣愣撞上一人——准确的说,是他被硬生生地撞到一边,更像是用蛮力强行撞开。
俞定揉着胳膊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连句道歉都没有,夹着风似的往人群里冲,跑得又急又快,连带着撞了好多个人。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尾随着众人的惊呼与叱骂。
俞定张张嘴,忍不住低声暗骂了一句,还没骂够,再一次被人强行推开,同样也是跟着前面那人的方向,虽然动作没那么粗暴而且多了句类似“让一让”的话,但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一连两次,俞定是真有点火了,没来得及抓住前面那人让他道个歉,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骚动——
“抓贼啊!有小偷!”
寒冷的冬夜携带着斑斓喧腾的景致从开始吸引着众人的眼球,也为一类人的业务活动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为了防止意外事故发生路面已经加强安保,每隔几十米就有监控摄像头,但是人多眼杂,十个人里五个人都穿着黑棉服,人群里一钻立刻就能不见人影,这样绝佳的“工作环境”是不会让人因为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放弃的。
在烟花巨大的燃放声响的掩盖下,江边呼喊着“抓贼”的动静依然引起沿路一群人的围观和警察的注意,一对夫妇带着女儿往前边追去,身前身后还跟着一批热心市民,俞定往后退了两步打算给他们让出路,却感觉脚下的触感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软,踩起来还挺舒服。
他低头一看,一个红色的皮夹在喧嚣嘈杂的黑夜和火树银花的交相辉映中显得格外低调,静静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无人问津。
俞定看着众人投去视线的方向,不由发笑,辛辛苦苦干了半天结果白干了,说不定还得不偿失。
皮夹是冰的,手也是冷的,但握在手中像一块烫手山芋,俞定四下张望,最后看见几个制服模样的人,走了过去,抬手用皮夹敲敲其中一人的肩膀——
没有反应。
又敲了敲——
还是没有反应,依旧和同事进行着简短而又认真的沟通。
俞定深吸口气,感觉自己不错的耐心所剩无几,最终在持续燃放的烟火声效中一声大喊:“警察叔叔——”
这位警察叔叔总算有了反应,回过头看着比自己大半个头的年轻男孩,和他手里明显不是本人的钱包,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这钱包。。。。。。”
俞定少有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回,轻咳了几声才说:“地上捡的,可能是刚才那个被偷的人的。”
警察接过钱包里外看了一遍,对同事嘀咕了几句,又朝俞定说:“你先在这待一会,等失主过来认领再走,行吧。”
“我还有事。”俞定不怎么想久留,以为今天天气好就没穿太多,结果到了晚上冷得他直哆嗦。
“就一会,你也是帮了个忙,说不定失主还要感谢感谢你。”警察看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塞进衣服的样子心中好笑,一看见就是仗着自己年轻不好好穿衣服,又忍不住挤兑他两句,“你这孩子,一看就没好好穿秋裤吧。”
俞定:“。。。。。。”
俞定实在是不喜欢那种感谢来感谢去的套路,浪费了两分钟陪着警察叔叔等着,终于说:“我真的还有事,感谢就不用了,做好事不留名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别着急啊,人就快到了。”下属都被吩咐出去抓人的抓人、询问的询问,这位警察叔叔抓着俞定就是不肯放手,“你不要不好意思,这种好人好事应该要多宣传宣传,群众才能更有热情自觉参与到社区安全和谐的建设中来。”
还要宣传?俞定一个头两个大,他百般推辞警察叔叔的好意,但是没用。
警察叔叔那副要把他的好人好事宣扬到路人皆知的表情,让俞定心里抽了两下,半张脸又往衣领里缩了缩,说:“明礼中学。”
“呦,咱们市的重点中学,三大啊,难怪能教出这么好的学生。”警察继续看着他,等着后面的两个或者三个字。
俞定声音沉了几分,吐出两个字:“周境。”
“周静?”一男孩怎么取个女孩名。
俞定想也不想也知道对方误解成哪个字,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周境,环境的境。”
“高几的?”
“高一”
“哦哦,那行,就这样吧。”
俞定看着他在备忘录上记下他的学校和周境的名字,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你们不会还要做面锦旗送到我学校吧。”就捡了个钱包,至于吗?
“没那么夸张,你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换做别人巴不得失主过来感谢呢。”警察同志一副非常懂他的表情,“看看这钱包,全是证件、银行卡,丢了多麻烦。”
俞定干笑两声,心想,别再来找他就行。
第4章 4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搅乱其他人的兴致,但俞定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看着活动快结束便提前去公交站准备回家。
不过五分钟的距离依旧被冷得直发抖,俞定却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直到摸到口袋里一直抖个不停的手机,他才猛地惊醒,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
一打通就传来周境的怒吼:“俞定你大爷的!老子找了你半天,人呢!”
俞定看着在深夜里发亮的公交站牌,不自然道:“我在等公交,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吧,反正我们也不顺路。”
下一秒,一句隔着手机的怒骂传进俞定的耳朵,俞定把手机拿开一点,选择性忽略,又听见周境在那边问:“那你年前还有时间出来玩吗?”
电话两边都传夹着冷风的气味,俞定伸手拦下缓缓停在站台前的蓝色公交车,边上车边说:“不知道,我要给我妈干活。”
上了车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周境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俞定逗笑了,俞定说:“她怎么舍得压榨她那些学生,也就能毫无顾忌地使唤我。”
“年后?年后更没时间了,初一要去我爷爷奶奶家,初二要去外公外婆家,初三要去舅舅家。。。。。。”
俞定话没说完就被周境干脆利落地打断:“行了,闭嘴吧你,看样子咱们的同学情谊是走到尽头了。”
俞定在这边悠悠补刀:“确实是走到尽头了啊,下学期开学就不是一个班了。”
周境:“。。。。。。”
一个年一过,除了长了一岁之外,大家都没什么变化。
开学前几天曾经的班主任就在班级群里发了新的分班名册,随机分配,少的就一个人甚至没有,俞定和另外三个同学——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一块被分到七班,人还算多的。
虽然只是换个学习环境,但是到了开学这天俞定还是颇有些不自在的进了7班教室,和这三位同学一起接受其他人的注目礼。
原来7班的同学都是照旧坐在寒假放假时自己座位上,教室里也没准备给他们的课桌,俞定站在教室最后边,靠墙站着,默默忍受来自各方的视线。
他的同学却没有这么好性子,杨嘉昊受不了这种被晾着的感觉,老师不来,还没属于自己的课桌,像是被隔绝了一样。他瞅瞅俞定,对方一脸淡定,没有半点不适,忍不住说:“咱们就一直这么站着?”
俞定瞧也不瞧他:“不然呢?坐地上,还是垃圾桶里?你还有这爱好?”
另外两人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杨思昊挠挠头,无解道:“那边不是有空位吗?坐一会又怎么了,还能吃了我不成。”
俞定没能及时阻止,就见杨思昊朝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走去,手才放到桌面,客气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一句干脆的拒绝:“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有主的干粮不能碰,有主的座位也不能乱坐,都是一样的道理。至少此刻,俞定并不把自己当做7班的人,没看见四张空位并排摆在教室里,或者老师让他们找地方坐,他是不会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杨思昊非要上去碰一鼻子灰,也不能怪别人。
要按杨思昊以前的性格,势必是要争个高低的,但他有脑子,现在刚开学,他不能把自己和原7班的人对立起来,不过嘴上还是不肯示弱,不软不硬地说:“有人吗?怎么一直没看见来。”
这人按着手机,看都不看他,随口道:“马上就来了。”
说着抬头往外边一看,努努嘴:“这不就是吗。”原本冷淡的面部五官带上一丝生动的表情,随即朝走廊上背着书包的人挥手招呼,“程白!”
程白?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俞定靠在门边,目光顺着那位新同学的视线看过去,内心不可避免地被惊到了。
第一反应是还真是巧啊,Z市的高中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所,一个学校又有这么多班级,这都能遇见,什么狗屁缘分!第二个冒上来的想法是原来叫程白啊,当初死活想不起名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俗。
程白看见俞定时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他没有脸盲,认人的能力还是行的,虽然和班上同学来往不多,但也记得上学期没这几个人,手指戳戳吴方的肩,用眼神示意他这是怎么回事。
见座位的主人来了,杨思昊只能悻悻然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墙角,吴方见人一走远,便没什么顾忌:“你不知道吗?这学期有三个班被拆了,当做特长班,那些班的人就分到我们其他班了,这几个就是新分来的。”
程白“哦”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还真不知道。”回头瞥了一眼有些眼熟的人,发现完全想不起名字来了。
吴方塞了一片薯片,嚼得咯嘣脆,说:“你不看群的吗?话说回来,你寒假都干什么去了,天天不在线,永远找不到人,你别告诉我你是学习去了。”
书包里没放书,新学期的教材他一股脑全塞在抽屉里,程白随手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挂,懒得回话,只是用目光表明他猜对了。
吴方难以置信,程白这么个破成绩居然还学习?怎么没一点长进。
吴方:“不是吧,别人说我还信,你那些书哪一本不是崭新的,连封皮都干干净净。”
程白:“骗你干嘛,真在学习,还是一对一的私人家教,全天候服务,不带休息的。”
吴方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憋出一句:“那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
“说吧,不生气。”程白把椅子往后挪了几寸,一双长腿才得以施展开来,补充道:“你什么时候见我生气过。”
也是。
吴方虽然只和程白同学半年,但也算了解吧。
程白这个人看着挺冷的,也不多和人往来,一股无法随意靠近的气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将人拒之千里,吴方还是因为同桌的原因才和程白熟络起来。但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好惹的地方,找他借东西都是“自己拿,随便用”,聊天也能蹦出几句冷笑话,也从没见他因为什么事生气过,说不上是亲近还是疏离。
吴方仿佛第一次跟他对话,怯生生地凑过去:“你。。。你那些补课真的有用吗?怎么期末还是这么点分。”
程白当然也没生气,淡定地反问他:“怎么没用,期末不是进了四名吗?”所以白荟女士坚定不移地认为都是补课起了作用,在寒假恨不得拔苗助长似的双倍延长了补课的时间。程白还真有点后悔,但是也没拒绝,认命一般被家教老师轮番轰炸。
吴方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佩服程白这种从三十九名到三十五名都能拿出来自夸的本领,一脸同情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俞定掐着表计算时间,直到分针指向“十”和“十五”之间时,新班主任才匆匆赶来,直截了当地吩咐几人从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搬几张新的课桌过来将就一下。
俞定也没什么不能将就的,把椅子用抹布擦了擦就找了个角落坐好,拿出手机放在桌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新班主任和以前旧班主任大同小异的话。
走个流程,但又不可避免,而且这流程和以往有点不同,还和他有关。
自我介绍什么的,俞定觉得很没劲,反正只有一学期,玩得来以后自然会混熟,玩不来就算把自己名字刻脑门上别人也只会视而不见,但是他又不能当众驳了老师的面子,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算了,反正就几句话,也不会少块肉,俞定这么安慰自己,把手机按了锁屏键就收回裤兜往讲台上走,露出一个惯有的任谁看了都会舒服妥帖的浅笑:“大家好,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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