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火-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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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问了吴方几句，你知道的，他那嘴就没上过锁。”
程白听了倒是没什么动静，见程白反应不大，俞定回到刚才的问题：“我说了你也该说了吧，他找你有什么事？”
“你听过一句话吗？”程白忽然问。
“什么？”
“嫉妒是原罪。”
“哈？”

夕阳西下，田径场内四处都是闲不下来的身影和欢闹声，唯独两人这块安安静静的，草地上反射着淡淡的光，俞定一脚踩上去，咂摸了半天都没回味过来程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语文学得不算好，文学修养也没那么高，杨超找他一趟怎么就能跟“嫉妒是原罪”搭上关系了？
他伸手戳戳程白胳膊，不解道：“几个意思啊，解释解释。”
“你这么学霸猜不出来？”
“学霸可都是你们叫的，我从来没自封过。”
“甩锅倒是很溜嘛。”
“行吧，不说就不说吧，”俞定也不勉强，又问，“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打那个18班的，吴方也没跟我说明白。”

程白倒真皱眉思考起来，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一番回想之后，程白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我那几天好像心情不好吧，他倒霉，撞枪口上了，”程白模棱两可道，“具体什么原因真不记得了，那人叫什么我也没印象了。”
“。。。。。。你打架还真是。。。。。。挺随性的哈。”
“想试试？”
“不了，讲文明懂礼貌，是新时代中学生的优良美德。”俞定一本正经的说。

程白“狗屁”二字就差没出口了，又听见俞定喊他：“哎，小白，那个。。。。。。”
“。。。。。。你叫我什么？”程白这回真摩拳擦掌了，一副不弄死他不罢休的表情看得俞定发憷。
俞定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口误两次，还挺要命的。
他梗着脖子，退后两步和程白保持距离：“那个；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程白步步逼近，虽然是在笑，但俞定觉得还不如不笑好。
俞定清清嗓子，朝自己斜前方的田径场正门看了看，似乎是在估算什么，然后顶着程白灼灼逼人的视线，半句半句的吐出一段完整的话：“就是，叫你一下，叫你——小白！”





第31章　31
俞定是被程白一路追杀到教室的。
教室和田径场虽然离得不算远，但这节课上体育课的班又好几个，临近下课路上的人也不少，俞定倒是不在乎，可他没想到程白能为了取他狗命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一路从操场追到教室。

到了教室避无可避，俞定被程白单手拎着衣领，几乎把他按在墙上逼问：“有本事你就再叫一次。”
俞定握着程白手腕和自己衣领的相交之处，往外扯了一点，让自己能从夹缝中喘口气，他大概也是没脸没皮了，看着程白下一秒就能给他招呼拳头的模样，反倒意犹未尽，边笑边说：“你真想让我再叫一次？”
程白眯着眼，手上又加了两分力道，见俞定一副专业找事不怕死的样子，简直想当场揍他个满地找牙，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程白迟迟没有动手，俞定见他脸色不那么难看了些，故意道：“那个，还打不打了，人都进来了。”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几个人提前回了教室，现在正式下课，回来的人就更多了，不是没看见他们这块的动静。但迫于程白先前当着一众人都敢对刘朗动手的前车之鉴，也没人上来问问情况，生怕自己被殃及。
程白回头瞥了瞥从后门进来的人，又将俞定面部五官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不放过任何细节之处——因为拽着衣领的姿势一直没变，两人从始至终都离得很近，脸对脸，腿贴着腿，仿佛对方每一次均匀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热气从耳廓略过，又逐渐消退。
程白手上力道渐松，稍稍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但手上还是扯着俞定半截领子，线条分明的半边锁骨在拉扯之间完全展露，程白看了一眼又回到俞定脸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满：“再敢随便乱叫就揍你。”

俞定揉了揉被勒得有些不舒服的脖子，跟在程白后面回了座位，边走边说：“我挺好奇的，为什么不能叫啊？”
程白还没坐下，又转头看着俞定：“你是不是真的欠打？”
“当然不，纯粹好奇，”俞定眼神透彻的望向他，在程白回看过来的时候还若有似无的眨了一下眼，“说说呗。”
程白愣神了片刻，张了张嘴，还真吐出几个字，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你不觉得像是在叫狗的名字吗？”

看不出来居然这么多心思啊。
俞定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很快明白过来，强行憋住嘴角那点马上就能飞起来的笑意，正色道：“没觉得，我家又没养狗，挺可爱的。”
“可爱个屁。”程白真没觉得这个称呼哪里可爱，每次白荟这么喊他，或者周玥琪加了个礼貌的用词，都让他倍感不适，可又不能发作，要是有其他人敢这么叫他，准能被他当场封口。

俞定还在赞叹这个名字的可爱，也不知是真是假，程白又听见他说：“月白风清，你父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寓意的。”
“。。。。。。呵呵，”程白在俞定不吝言辞的赞美中突兀的冷笑两声，打破俞定自行猜测的美好想象，“是因为我爸姓程，我妈姓白。”

程白真心觉得白荟在给他取名时根本没用心想，因为自己姓白就用在他的名字上，要是姓王、姓张，姓孙呢——程王，程张，程孙。。。。。。
程白赶忙甩掉这个念头，还不如姓白呢。

俞定被这个回答打得猝不及防，几乎是当场愣在原地，紧急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傻逼。
他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强行为自己挽尊：“这样啊，你爸妈感情还真是好，连取名字都要一人一半。”
“早离婚了。”

程白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这种他从不对人言的家庭隐私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说完自己也有些没料到——由于自身性格原因，他从不会跟人谈论起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别人添麻烦，也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坦白让他有片刻的恍神。
看似无意，但说的如此顺畅自然，倒像是积蓄已久只差一个契机，又或者，是面前的人能让他毫无负担。。。。。。
程白按了按眉心，想让自己能从某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中抽离，缓了十几秒，一回头发现俞定早已拿出手机低头按了起来，压根不看他，而刚才的所有对话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俞定埋着头连着给周境发了好几条消息。
…怎么办怎么办，冷场了怎么办。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
…卧槽，他干嘛突然说这些，我不想听啊。
。。。。。。
…你他妈怎么还不回，手机被收了？
…人呢？

周境迟迟没有回复，俞定索性打开浏览器搜索“冷场该怎么办？”，结果出来的不是“情侣之间冷场该怎么做”就是“相亲时冷场怎么办”。
这和他有个屁关系啊。

俞定找了小半天都无果，正等着周境能给他帮帮忙，抬头一看，程白早就坐回座位上背对着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行，全是他瞎操心了，人家说个“我爸妈离婚了”就跟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亏他担心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刺激他幼小的心灵呢。

俞定刚把手机锁上，“叮叮叮”的弹出好几声提示音——周境也连着回了好几条。
…冷什么场，什么冷场，你在说些啥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还有谁能让你尴尬？
…刚才去厕所了，没带手机。
。。。。。。
…谁说了什么？是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你不想听我想听啊啊啊啊啊。

俞定本来懒得回了，但老师还没来，他也就好脾气的回了两句。
…绝无仅有的独家爆料，听不到是你人生最大遗憾，不过现在没事了，上你的厕所去吧。

运动会当天，难得的好天气。
天公作美，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太阳高悬于半空之中，整个田径场都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和煦明媚。
俞定坐在7班指定位置，靠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闭着眼打瞌睡。昨天两点多才睡，早上六点半就起床，整个人处于一种站着都能睡着的状态，更不用说这么好的天气，哪怕周遭全是没完没了的说话声，也不影响他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睡得久了迷迷糊糊醒过来，眼前的景物还是虚的，只能看见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穿着T恤短裤不断奔跑的人，只能隐约辨出他们班的几个人。

“醒了，”程白落座他旁边的空位，顺手给他递了瓶刚买的矿泉水，“睡得挺舒服啊。”
“还行吧，就是有点吵。”俞定拧开瓶盖抿了一口，说话时没用太多力气，刚睡醒还是没什么精神。
“只是还行？”程白笑问，“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把你吵醒，口水都流出来了。”

口水？
他流口水？
他睡觉流口水了？

俞定这回彻底清醒了，他放下一直架在膝盖上的右腿，坐得端端正正，严肃地看着程白：“我流口水了？”
“你不知道？”程白诧异的朝他一挑眉，表情生动又真实。
俞定第一反应就是朝自己脸上摸，下巴、嘴唇都是干干净净的，然后是衣领，干燥柔软，还带着点洗衣液的淡淡清香，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口水四溢的感觉。
“不可能，”俞定断定，“要是流口水了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程白抿着嘴一笑，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点进相册：“就知道你不信。”

“卧槽。”
俞定从程白掏出手机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眼见着他点进相册，没等调出具体的照片，俞定决定不给他机会，直接上手。

程白拿着手机的左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几乎完全脱离椅背，向后仰着，只靠着一双腿落在地面支撑平衡，而俞定站在他跟前，一只手撑在椅子边沿，另一只手拽着程白位于身后的手腕，相互交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交出来。”
“我的手机为什么要交给你。”程白好整以暇地看着俞定几乎要拧在一起的五官，不慌不乱。
“你拍了我的照片。”
“所以呢。”
程白直视着俞定的眼睛，在这个不足两秒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俞定的眼尾很细长，而且有些许向上挑的趋势，如果是个女孩儿，必然会显得整体五官过于明艳秀丽，但俞定不同——有棱有角的线条、端正干净的眉眼和顺着鼻翼勾勒出的流畅的鼻梁弧度很好的冲淡了这一感觉，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看，柔和的精致，不带攻击性。

他不自觉的想往后避让，但椅背阻挡住了他的去路，手腕还被俞定一直握着，大概是天气升温，程白能感觉到腕上的皮肤逐渐灼热起来，似乎还有点出汗了。
俞定再度逼近程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只剩三根手指的宽度，一条腿靠在程白腿间，裤腿擦着裤腿，说话间呼吸带出的热气悉数洒在两人间温度颇高的空气之中。
“所以？你偷拍我的照片我还不能看看吗？”
“我什么时候拍了你的照片？”
“你没拍你躲什么？”俞定质问道。

程白觉得这姿势实在有点累人，他借着手臂的力量稍稍让自己从椅凳上起来一些，离俞定那张帅得十分打眼的脸又近了两寸，偏过头道：“你要抢。。。。。。”
“卧槽。”
“操。”

程白话没说完就见原本站在自己上方的人莫名其妙的朝自己身上倒，身上陡然增加的重量让他下意识就是一声骂。
椅子顺着声音哐当倒地，原本好端端待在椅子上的程白此刻半躺在水泥地面上，而俞定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程白身上，腿压着腿，手叠着手，相互交握，脸上表情不可谓不复杂。





第32章　32
“。。。。。。操。”俞定没忍住，又低声憋出了一个字，呼出的热流尽数喷洒在程白脸颊、耳廓、眼睛。。。。。。
身后一个女孩儿惊慌失措地站在水泥台阶上，无助的望着因为自己一个不注意撞到进而倒地不起的二人，连番道歉：“对对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没事吧。”脸颊都红透了。

女孩儿想上前扶他们起来，程白满脸无奈地看着她，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眉头轻皱不在意道：“没事，你不用管。”
“真的没事吗？”两个人一直躺地上没起来，女生不太确信程白的话。
程白大度的朝她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等女孩儿一走，程白便低头看着身上的人，毫不留情道：“起来。”
俞定还是继续趴在程白身上，没有动作。

“你很喜欢被人当猴看吗？”程白压低嗓音，贴着俞定耳朵说话，“给我起来。”
刚才他们这块闹出的动静很大，除了7班的人，坐在隔壁的两个班的不少人也都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好玩居多。程白厌烦这种被人不停围观仿佛逛动物园的感觉，他推了推身上的人，俞定在半晌之后终于难耐的开了口。
“等会儿，我先缓一缓。”
程白察觉出不对，猜测道：“脚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