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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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显看看他没有丝毫滞塞的脚步，又看看他抿直的唇线，还是说了句：
　　“你不觉得热吗？”
　　虞庄顿了下，低头没看他：“你说如果两个人走在路上没说话，牵手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徐显沉思了一下，不知道该谴责自己忘了这种怪浪漫的事，还是该批评虞庄对被追求者动手动脚。光这么琢磨着，抬头一看，店都到了，还没撒手，竟是就这么让他牵了一路。
　　店员迎上来引座，徐显这才回神把手抽出来，小声道：“严肃点儿，你还在追人呢。”
　　虞庄看上去心情不错，也小声道：“好的。”
　　虞庄做东先点菜，唰唰唰勾了几个，便把菜单递给徐显。
　　徐显喜欢吃港菜的水晶桂花糕，甜而不腻，口感清爽。这家他没来过，不知道有没有，心里惦记着，就没注意看其他菜品，往后翻了几页就看到桂花糕，上面打了勾，写了个“2”。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虞庄，注意到他的视线，虞庄立刻正襟危坐，眼睛分明是刚从菜单上挪开。徐显暗笑，又去看他点了其他什么菜，甜口咸口都很合他口味。
　　虞庄眼巴巴看着他，徐显瞧来就是在等表扬呢。他淡定地问要不要点饮料，虞庄微微低着头点了点，又补充道：“你再点样小吃我们两个吃就差不多了，不过多的饮料可以带着喝。”
　　徐显“嗯”了声，本身也不是个爱浪费的人，只是点菜的时候经常犹豫不决一点成双，没怎么考虑过胃口，最后不是吃撑就是吃到可惜。
　　印象里和虞庄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过这种烦恼，不过他也不怎么会有这种烦恼。
　　出来工作后，徐显多是同事聚餐，有人兜着。一个人几乎没怎么吃过菜馆了。
　　“……就这样吧。”他笑了笑，招来了服务员。
　　等餐的时候，徐显没忍住开了话头，“你没有别的什么想说吗，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也真奇怪，昨天是别了五年后第一次见面，一上来虞庄就给了他个重磅炸…弹，其实他们都没有怎么好好了解过，所谓的五年在他们这里全属空白。
　　徐显承认他愿意和虞庄更进一步，那么他们就不能对过去避而不谈，他自认自己一直朝八晚五过着无趣的生活，没什么不好说的。
　　虞庄想了想，说：“五年来，很想你。”
　　“……”
　　徐显脸一热，这人打直球的功力见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直白的思念，让五年来每天思考最多的就是吃什么的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不过，他想起，开头的确有过难熬的日子。徐显已经习惯了走在路上随时有另一个人和他牵手谈心，吃饭的时候有另一个人帮他把控食量，偶尔晚上睡觉，能摸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入睡。
　　其中肯定少不了初入社会单打独斗的窘迫，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之外，徐显很想很想虞庄。
　　那段时间他甚至有过把虞庄从国外叫回来，或者自己攒几个月工资倾家荡产去国外找他。这样对他来说已然算是疯狂的念头折磨了他一段时间，终于渐渐地沉到梦里。
　　想念这种感情很难说，就算嘴上说的是“想过”，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当初的想念又随之而来，并不是“想想就过”，而是“一直想着”。
　　徐显掩饰般喝了口免费茶水。
　　虽然那段时间距离现在可称得上久远了，徐显也要用力回忆一下才能记起当时自己的状态。在虞庄的“很想你”面前，他连“想过”都说不出口，不是因为愧疚自己的容易忘怀，而是那一瞬间让他失神的心动，让他除了控制自己的语言系统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毫不怀疑虞庄这话的真实性，除了对他本人的了解以及一天的熟悉，就是因着他比话语更直白的眼神。
　　虞庄依然不苟言笑，但他长进太多，会把情绪藏在眼睛里，这种喜欢对他而言无疑是浓烈的，言语表达不透的，就从眼睛里溢出来。
　　虞庄沉默片刻，又接着说，“这几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喜欢你是日常做的最多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求学，工作，回国。”
　　“我很开心，回来还能看到你在这里。当初的选择是没有对错的，只是走了之后我常常会后悔断了关系，又庆幸没有用这种方式消磨我们的感情，让它有个不堪的收场。”
　　徐显愣住，又被陆续上来的菜打断了思绪，虞庄的花收了尾，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净招呼着他吃菜。
　　说实话，如果当初选择继续在一起，横亘在面前的鸿沟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他们无非是选择消磨感情或是消磨自己。年少的爱因为年少而热烈，也因为年少而轻飘。
　　的确，选择没有对错，给它下评判的是日后的状态，虞庄用后悔来遗憾选择，徐显用忘却来控诉选择。
　　然而追究再多，也不过现在的茶余饭后还能看到人在对面。
　　徐显一边吃着一边看虞庄用公筷挑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想了想，对他说起了自己乏善可陈的工作——挑拣了一些印象比较深的事情。
　　也不是要说明什么，就是想聊聊，没有虞庄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听着是很平淡的，虞庄也一脸认真，徐显毫不怀疑，他们以后会说起更多。
　　此刻，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喜欢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因为商场内有空调，出了大门到广场上，能立刻直观感受到妖风阵阵。
　　徐显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揪了揪自己的衬衫。
　　虞庄注意到了，往他身前侧了半步，西装外套一脱往徐显身上盖，不单是披着，还要他伸手给他穿上。
　　徐显嘟囔“马上就到车上了”，被虞庄一句淡淡的“你容易生病”给堵了回去。之前一晃神就被一路牵进店，好像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会儿穿着虞庄大半码勉强可以说刚好的外套，冷是不冷了，却觉得路好像又长了。
　　估计这时候问虞庄怎么不牵手，他会拿他的话堵他。徐显坦然地面对自己已经想和虞庄牵手这一事实。
　　吃饭的时候也提起过，自己虽然一直单身，但不一定能很快接受虞庄。虞庄毫不意外，只回道所以自己在追啊。
　　没想到俭入奢易，奢入俭难，这么快他就不满足穿个外套的关心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虞庄，比大学时更健壮的身体每一处线条都写着硬朗，比起纯粹靠基础的徐显来说，人工痕迹虽然重了点，却更显耐看。看着就不太会生病。
　　其实大学时他也不爱生病，只有那次半夜翻宿舍找他，脑袋还没醒盹，衣服也没穿好，就跑了出去，夜风加成，他迟钝地过了几天才发了高烧。
　　虞庄那时候性格比较沉闷，请了一天假硬在床上挨着，晚上徐显下课了来看他，他才哼哼唧唧说难受。徐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给他买了药，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人就精神了。
　　也是神奇。
　　这些年他注意锻炼，想来更不在意这点风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徐显正想着，就总怀疑虞庄过两天还要生病。走了一半，他没忍住拉过了虞庄的手，想着聊胜于无吧。
　　虞庄也不拒绝，两手交握，他还轻轻晃了晃。“唉，才追了半天不到，我已经想和你在一起了。”
　　徐显哼哼两声：“追一下怎么了，当初我追你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学风气也还算开放，那次乌龙式的吻后，有不少人见到他们就揶揄两句，在他们成为了朋友关系后，更是有人直接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哪怕澄清了，那一次大冒险还是会被好事者拿来说道，不明所以的人越来越多，倒是不问了——直接投上“祝你们幸福”的目光。
　　徐显不知道是被这种“风气”催眠了还是真的有那个倾向，毕竟虞庄以同性的角度看也实在是一个过分优秀的人，喜欢上他并不奇怪。
　　想要验证这种冲动的徐显一时脑热，又吻了虞庄一次，确定自己不讨厌反而还有点爽到后他果断开展了艰难追求——
　　要知道，追一个脑子直来直往的同性，难度比他连续早起半年要难多了。所以他连续早起了半年多一天，追到了虞庄。
　　就这样一直到毕业季分手。
　　不过徐显也没真打算让虞庄追他半年，只是空旷了太久的草原突然来了个人，风是会挽留他的。他有点喜欢突然被关心的感觉，像泡在温泉里，总忍不住多待一会儿。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他和家里那些亲戚不熟，但也从没孤单过五年这么久。曾经的好友天南海北地散着，一年抽空聚一次。曾经的恋人五年无音信，偶尔有消息都是别人的听说。
　　徐显已经太习惯了，可是虞庄又回来打破这种习惯。
　　也许他不是不喜欢他了，只是学会了习惯没有他。
　　徐显感觉自己在生闷气了，却又不舍得甩开虞庄的手。只好低着头用鞋底擦地。
　　虞庄好似也心不在蔫，在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提前报废鞋的时候问道：“中午的时候……”
　　他有点迟疑，又有点羞赧。
　　“那个抓着你的女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徐显想到薛敏，顿了一下才道：“我拒绝了。”
　　“噢……”虞庄又有了底气，明显振奋起来。
　　“……”徐显欲言又止，觉得虞庄这疑似吃醋也消得太快，但他又不想让人误会，对薛敏也不好。迟疑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妈的，没个追人样。
　　到了公司，把外套也还给虞庄。虞庄自然地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徐显决定晾他一会儿，便冷酷道：“晚上有事。”
　　“好的，”虞庄从善如流：“明天呢？星期六了。”
　　“……”徐显白他一眼，“约！”
　　妈的，傻子。
　　回到办公室，吃瓜三人组都在。见他回来又招呼他讲事情最新进展。徐显听了半天才把自己从虞庄车上拽回魂，总算没错过重点。
　　“审批流程出新的了？这么快？”
　　“没呢，还是个设想，不过大致可以确定以后都不用群了，进app的公司大群。打款收账啊什么的都在上面走一层层的审批。　”
　　这些和徐显没多大关系，他只关心自己的部分：“结算单应该还是拍照或者复印上传吧。按揭回扣呢？保险单也要在上面一个个同意？”
　　钱小森被他问得头晕：“——啊现在还不清楚呢！下来了再说吧。”
　　老邢效率就没快过，这次可见也是真怕了。犹豫了一下，徐显还是问道：“那笔钱还追得回来吗？”
　　钱小森捧着水杯抬头看了他一眼，“数目比较大，警…察不会完全不管的。”
　　黑框眼镜补充道：“而且转到那张卡上不论是取款还是转账都会有记录的吧，就查着呗！”
　　钱小森摇摇头：“那谁知道，现在的骗子多精啊，骗你之前，公司上上下下几口人都被摸得一干二净。聊天记录一出来，我都看懵了。”
　　几个人一阵唏嘘。
　　“诶，刚刚有消息好像追回了十几万——”
　　“嗯？还分批追回？”
　　门口有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门口停顿了下，又更重地远去了。
　　徐显琢磨着中午因为太急好像有点不将就，没什么诚意地叹了口气。随口道：“反正有希望呗。”
　　整理了一下桌面，继续做表格。现在是月中，没那么忙，他做一两张就看看手机。
　　虞庄好像在忙，一直没个消息。倒是沉寂了一天的同学群又冒了泡。像是被解禁了，七嘴八舌地问徐显情况怎么样。
　　徐显一乐，“你们是不是知道啥啊？咋感觉消息不一般地灵通”。
　　麦霸高调出场：“虞庄回国的时候一个个来约我们线下会面，打听你的近况，哇光冲这份心我就不能不支持他。”
　　班长也说：“好些人我都说不清楚他在哪里，他愣是把人一个不落地访问了一遍，哥还是你哥［牛］［啤酒］。”
　　徐显一愣。
　　“他中午心情不错哈，老早汇报了，哥自我感觉是良好了，我们这不还不放心嘛。”
　　“……噗。”徐显笑了声，“美得他。哥当初追了半年才抱回家呢。”
　　距离再次成为恋人，大概也不远了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