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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油纸伞和豆腐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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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是知道你要成亲了。只是,没同我多说旁的。让我转告你,你不回去,他住在你那处也不习惯,先回去自己家住了。平日里去先生那里挺忙的,现在还要往我姑父那边跑,每日都过得挺紧凑,叫你不用记挂他。”
沈慕渊心口一窒,眼中雾气涌动。放在膝头的双手逐渐收紧,骨节泛着青白。林叔浩看见他低垂的面庞下,清泪滴落,撞进素白的棉袍,了无痕迹。心口发苦,却也无能为力。只走近了几步,将手放在他抽动的肩头,叹了口气。
沈慕渊原干涩的眼,此番泪水汹涌,嗓音暗哑,声嘶道,“我没脸去见他,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叔浩轻拍他肩膀安慰的手顿了顿,似是手底的骨骼瘦到硌人,酸楚道,“阿清,我从未见你如此过。我心中,有些害怕。”
沈慕渊伸手捂住脸,不能自制。
“你为了顾白,竟真要茶饭不思到这地步么?”林叔浩说不清心里是疼惜抑或伤痛,喃喃自失,“我过段时日再来见你罢。”
沈老爷又醒了一次,听了这婚事的安排,甚感欣慰,精神好的时候,多少能吃进一些流食了。沈大公子将沈慕渊拉去劝慰了一番,让他别再将父亲的意外怪到自己身上云云。直到傍晚兄弟二人出来,沈慕渊才有了些活动。
让阿涣伺候着洗漱整理,人才有了该有的模样,不再面无生气,淡漠茫然。
接下去的日子,便不得空了。大婚本就安排得紧凑,沈慕渊跟着大哥,该见礼拜访的都一个不拉地周到照面,该准备的礼单物什也都一样不差地备下。
沈老爷早在离沈府不远的闹市给小子备好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如此便也要好生整理装饰一番,好日后迎了新娘来住。
沈慕渊处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逢人待物谦逊有礼,笑沐春风。只是到了没人处便神色戚戚,凄凄呆呆。
阿涣忍不住蹲在沈慕渊脚边,“公子,你不开心。当时咱们弄城东那套小院时,您说不出的高兴兴奋,连粗使婆子浆洗打扫您都要瞧着,生怕哪里不满意了,如今这么大的院子,您脸上也没半分高兴。”
沈慕渊淡淡道,“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做过了便也不觉得新鲜了。”
阿涣哽咽出声,抹着眼泪道,“才不是。您是为了迎顾白公子去住,才那般开心的。公子,你去看看顾白小公子罢,他一定也在等你去呢!”
沈慕渊低头拂了拂茶叶,又将茶碗盖上,“阿涣,你去将院子里那几株兰花搬到屋里罢,晚上露重,冻坏了不好。”
阿涣擦了把脸,再也说不出什么,起身忙去了。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即使你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难捱地很,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自上次一别,林叔浩这还是第一次再来寻沈慕渊,手里提了两坛上好的茅台酒,好酒总是要配个好去处才有滋味的。沈慕渊脚步极缓,领了林叔浩一路闲街,最后便稳稳地坐在庭院八角亭里。
林叔浩笑道,“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还当是什么好去处。不过你这小院,亭台水榭的倒也别致。可惜黑了点,看不清景色。”
沈慕渊无声地笑了下,扯开封坛猛灌一口。茅台开封,满院飘香,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直烧进肚里。
林叔浩看着沈慕渊呛出泪的模样,笑道,“茅台不比黄酒,烈得很。后日便是你大婚,我怕你明日没空陪我饮酒,只是你若大醉,我也不好同你家人交代。”
沈慕渊睨了他一眼,“喝酒都不痛快,婆婆妈妈的。”
林叔浩失笑摇头,拿酒坛与他相撞,“那便不醉不归罢。”
如今立冬刚过,寒意渐深。沈慕渊出门穿得并不如何暖和,只是这烧酒下肚,整个人便热了起来。二人也没什么下酒菜,只干喝着这好酒。
沈慕渊半喝半洒,一坛便见了底,随手一扔,又将林叔浩的抢了过来,仰头便灌。林叔浩也喝得眼面泛红,只由沈慕渊将酒抢了去,让他喝个痛快。
将另一空坛也往地上一掷,沈慕渊摇晃着身子,斜视林叔浩,似笑非笑,“我说兄弟,这么点酒也好意思拿来请客。”
林叔浩望着地上那两个打圈的空酒坛子,啧啧道,“可惜了我的两坛茅台,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沈慕渊笑了笑,望着漆黑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早早归家歇息罢,我也要歇息了。”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林叔浩忙跟在身后,“这院子如今一个仆人都没有,阿清,你若要住在这里,我陪你罢。”
沈慕渊转过身来,醉眼炯炯发亮,声音苦涩,“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回去吧。”
林叔浩刚抬起的手顿在原处,勉强笑道,“我明白了,那我明日再来见你罢。”
林叔浩走后,这不大的院落更显得凄寂萧索。沈慕渊抹黑点了书房里的烛火,一寸一寸,望着这熟悉的地方。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他细细挑选出来摆放的,之后便有了顾白细致清晰的解注。他缓缓拿下一本,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细细抚摸,眼泪忍不住接连滑落。他连忙将书拿远一些,生怕沾湿了上头的端正小楷。
转头望向画桶里一卷卷整齐的画纸,独自笑出了声,抚开纸张,每一张上都是那个清俊无邪的少年。沈慕渊坐在烛下,大哭大笑,不时寻出些小物什来细细观看,放在心口,再拿起看抚一番,再是哭哭笑笑,形容疯癫一般。
抹了眼角,拉开抽屉最下一层,那只艳俗花哨的小瓷瓶静卧其中。沈慕渊紧紧将其握在手中,触手的凉意钻得他心里一阵阵地疼。
他将小瓶贴胸放置,摇晃着往外寻去,悄无声息,泪流满面。
不知是如何走到那扇日思夜想的木门前的。沈慕渊抬手敲门,那声音,怕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只是仿似再也没了敲门的力气。抬起手指,细细描绘着门上那个福字。然后便手指轻点,发出极细微的咚咚声。
他不敢敲,却也不愿走。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沈慕渊整个人僵住在那。门内披着外袍的身影分毫未变,露出笑颜。
“慕渊哥。”
沈慕渊脸上泪痕未干,却又如孩童般哭了出来,撞进那人怀里。
“顾白,我想你,我好想你。”
两人跌跌撞撞地落到床上,沈慕渊只觉如何吻都填不满心中的欲求。
顾白被这细密浓烈的吻拉进海底,又捞出水面,如此浮浮沉沉,几乎窒息过去。
喘着粗气道,“慕渊哥······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沈慕渊犹自呢喃,“顾白,你说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如今,我要的,你还肯不肯给。”
身下的身子抖了抖,沈慕渊登时僵住,缓缓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明亮。随即又垂下眼帘,再不敢看身下的人。
正待翻身下床,一双带了凉意的手贴上发烫的双颊。
沈慕渊惊愕张眼,还不待反应过来,呼吸便被身下的人夺去。





第15章 十五
沈慕渊只觉原本的燥热变成滚烫,简直要将他化为一团灰烬,此刻他唯一的清凉,便是顾白。只有他,能解他的相思之炽。
知他冷暖,疼他伤痛。有些话,何须言语,懂得人早懂,不懂的人,谁又在乎。
沈慕渊焦躁撕扯着彼此的衣物,一股脑地全往地下扔,等不及想同顾白肌肤相亲,分毫不离。他贪婪地吮吸着顾白身上每一片光洁的肌肤,他迷恋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迷恋他健康紧实的肌理,更爱听那动情的轻吟。
沈慕渊理智全消,捻着顾白的敏感,将他双腿打开。深情地复又含住那红肿的双唇,扶着自己往他身后顶。
顾白忍不住唔了一声,沈慕渊自己也不好受。干涉紧致,根本挤不进去。两人都吃痛。沈慕渊吻着顾白安抚着,却始终不得其法。俯下身来,滚烫的胸膛贴紧顾白带着凉意的身体,起伏摩擦。
沈慕渊声音嘶哑,充满诱惑道,“我那么多同窗,你都叫的名,唯独叫我字。”
顾白轻喘道,“是你让我······叫你慕渊哥的。”
沈慕渊手上一用力,顾白便似痛苦似欢愉地叫了一声。
“你唤我的名罢。”沈慕渊手上加快了动作。
顾白细细喘息,半闭着眼,似没听到。
沈慕渊挺动了下身体,声音蛊惑,“我想听。”
顾白睫毛颤了颤。
“沈清······”
一番颤栗,两人都倾尽所有。
沈慕渊醉酒的头脑逐渐清醒起来,人却愈加混沌。他是醉了,不是么?
顾白起身将两人都擦洗了一番,收拾妥当。吹熄蜡烛委身上床,钻进沈慕渊的怀里,将他紧紧搂住。
沈慕渊睡前感觉自己又有泪滴落,心里想着,千万别弄湿了顾白的枕头。低头将唇紧紧贴在怀里少年的额头。
房内衣物狼藉,滚落在桌底的清玉润春膏静静卧着,只是早没有人,再能想起它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慕渊便感觉怀里一空。听着稀稀疏疏的声音,他不敢睁开眼来。直到屋外传来门扇开合的声响,他才幽幽醒来,目中清明。
苦笑了一下,穿衣起身。客堂里放着一只温碗。打开,里头一碗豆腐脑还热气腾腾。豆腐白嫩爽滑,酱鲜油润,青嫩的小葱圈圈点点。
沈慕渊端起小碗,一饮而尽。烫嘴的豆腐脑从口中滑入腹中,一路烫伤他的口唇。
这伤或许三日后便好了,但他沈慕渊怕是再也尝不出酸甜了。
此时天才蒙蒙亮,外头却下起了毛毛细雨。走在路上,不一会儿便觉得手脚冰凉。
入了沈宅,立马有仆从迎了出来,沈慕渊对满院的红幔仿若不见,这喜气洋洋的婚事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泡了个热水澡,吃了些早点,只是这满嘴的伤,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沈老爷子似是知道明日小子就要大婚了,今日精神好了不少,动了动嘴,无声地叮嘱儿子儿媳,做事仔细些,别出了差错。
午后,林叔浩又来了一回。
沈慕渊淡淡说,“原先我只是没脸了,现在,怕是连皮都没了。”喜忧不显,神情平静。“他总是心疼我,包容我,不会说个不字。我却明知如此,还反复做赖,贪得无厌。既要他,又不能给他。这世上无耻之人,我认第二,怕是没人会认第一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女方家的人前来铺房。林叔浩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告辞离开。挨到第二日大婚,沈慕渊起得大早,如提线木偶般□□…弄指示。他笑容真诚,举止得体,这婚事排场又做得极大,即使是刺史家将女儿嫁得如此仓促,也对这女婿生不出半分不满来。
晚上酒宴喝得敷衍。同窗那桌,都是三五旧友,原最与他形影不离的人,却不在其中。他不知谁若要问起来,他该怎么答。没请他?亦或是他不来?
沈慕渊确实从没想过要请顾白来吃他的喜酒,只是不知他若是请了,他会不会来。
还是不要来了罢,他若是来了,这婚,他真不知还结不结得成。
复又灌下一杯旁人敬来的酒。这阿涣,让他拟的请帖,竟还真是一个不落得都请来了。
众人也知沈老爷身体不容乐观,这酒吃得便十分克制,连洞房都并不为难沈二公子。沈慕渊其实喝得并不多,今日这酒也不如前日的茅台,度数低得很。坐在满目红色的房中,望着烛火有些失神,若是此时坐在这床上的是顾白,会是如何光景?
他无声笑了下,无视一旁的喜秤,空手走到床边。盖头下的人似乎颤了下。
红绸掀开,一双桃花眼含羞带怯地望向来人。入眼的红鞋红袍红花,然后便是一张带着笑意的俊颜。湘灵俏脸一红,垂下眼喏喏道,“相公。”
沈慕渊找了个不远的凳子,在桌边坐下,“你叫什么名。”
湘灵愣了愣,面庞有些泛白,“奴家乳名湘灵,日后,便只敢叫沈姚氏罢。”
沈慕渊不置可否,笑了笑,“湘灵,回门后,我们便搬去我的宅院住罢。你新嫁进来,定然不如在自家住的舒坦,若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便同我说。往后家里的规矩用度还要倚仗你,搬离这,你自然无需伺候公婆,也没旁的妯娌关系。应该能自在些。”
原还因夫君连自己闺名都不曾记得而有些失落伤心,如今沈慕渊这番体贴的话却让湘灵心中十分感动。偷眼又望了望沈慕渊,见他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心中砰砰跳得厉害。也难怪阿姊对他如此倾心。想到这人就是今生自己要仰仗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心中便又羞又喜。
湘灵从小到大在家都不曾受过半分正视,只因她不过是个庶女。如今却得了阿姊的心上人,虽是无意,却也总算是在她面前争了一口气。
湘灵目光柔情,面若红霞,声音甜软道,“相公,你真好。”
沈慕渊勾了勾嘴角,取了桌上的合卺酒,倒满两只小杯,取了一杯递给湘灵,湘灵羞怯地接过。
沈慕渊举杯,“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碰一杯罢。”说着便将自己的小杯叮一下撞在湘灵手中的杯上,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湘灵举杯地手愣住,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沈慕渊似也不在意,站起身来。
“我今日便在耳房睡罢。”刚待提步出去,复又回来。
湘灵还未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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