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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刺猬_谦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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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减肥成功了,记得通知我出门。”
    “通知你出门干什么?”
    “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我不得出门看看?”
    …
    苏迎心满意足地提着一大袋糟卤菜走了,临走还卷走了我冰箱里所有的冰块,免得路上菜坏了,这女人特能吃,胖得快瘦得也快,天生的吃货一个,唯一的缺点是文化稍高了一点点,我给她起个外号叫净坛使者,竟然被她听了出来。
    我家里每次她来过之后就跟遭过土匪一样,特别是冰箱,稍微有点不健康的东西都会被卷走,塞满一堆水果酸奶蔬菜,简直淡出个鸟来。
    下个月的节目已经录完,没通告可赶,我宅在家里练了几天吉他。刚想感慨浮生偷闲人生美好,电话就来了。
    彼时是早上九点,我正喝着咖啡当早餐,脑子里想到几个旋律却弹不出来,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琴弦,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冰箱里的粥拿出来热一下,不然等会一定胃痛。
    我写歌的时候,别人的电话一般是不接的。
    但是叶宁不一样。
    “喂,是我。”
    “林老板啊,最近在哪发财?”
    越世俗的人越喜欢标榜自己清高,真正像叶宁这种锦绣堆里养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却很喜欢模仿市井语气,大概觉得这些话新奇好玩,事实上只会让他显得像个活宝。
    “有事说事,别耍宝。”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起,过了半晌,才气若游丝地告诉我:“林睢,我快饿死了……”
    “叫外卖。”
    “难吃。”
    “找你姘头去。”
    “他去香港开会了。”
    “跟你妈去哭一哭,让她把家里厨子给你送过来。”
    “别啊,老头子还生我气哪,说不定会在厨子手上下毒,药死我。”他在那边装哭:“再说了,厨子哪有你方便啊……”
    “滚你大爷。”
    我把电话挂了,不到三秒,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我认识他,本来是找人画一副壁画,结果找到这活宝,他那时候刚出来接话,小少爷一个,没有价格观念,要价高到了天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奇葩,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画,就去他家看了看。
    他画得确实好,叶家的小少爷,师从国家级大师,三岁就开始摸画笔,国外留学回来,一路顺风顺水,这些年陆陆续续在拿奖,成一代大家只是时间问题。这世上就有这种人,一路easy模式的人生,唯一的挫折就是出柜后跟家里闹翻了,出来把自己上学时候的画卖了,买了栋房子住着,嫌外卖难吃,请个厨子也掐不准他作息,不能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所以常常嚷着饿,半夜三点鬼鬼祟祟地去街上找东西吃。
    我房间这副覆盖了整面墙的画就是他画的,当时他赖在我家,天天除了画就是吃,还消极怠工,想多住几天,我没给他机会,饭钱抵工资,画完了就把他赶回去了。
    当时他这么大一幅画只是四环内一小套房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天上去了。估计等他把自己饿死了之后还得涨。这样算算,我应该不管他,毕竟手上还收着他几幅画。
    再接起来,那边已经气若游丝了。
    “快来救我,真快饿死了。”他开始装可怜。
    我皱起眉头。
    “你还住老地方?”
    “是的,”他早有预谋:“锅碗瓢盆都有,安安上次还带回来很多松露,我都没动……”
    “滚蛋,松露我不会做。”我打开冰箱拿出粥来热:“我半个小时之后过去。”
    “好。”他语气雀跃。
    “想吃什么?”
    “菌子火锅,酿豆腐,响油鳝丝,上次吃的那道酸菜鱼,羊肉……”
    “现在这个点买不到好羊肉了。”
    “没事,我让我家里厨子送过来。”
    我真想掐死他。
    “去你家厨房看看,我上次腌的酸菜还在不在。一个棕色的坛子……”
    “不用看了,”他骄傲地告诉我:“早被我吃光了。鱼冻我第二天就泡饭吃了,鸭腿我也吃了。”
    “酸黄瓜你也吃了?”
    “吃了,夹面包吃的。”
    “叶宁先生,请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您不吃的吗?”
    “瞧您这话说的,那坛子不是还在嘛?”
    …
    叶宁家附近没有菜市场,我赶到三源里买了一堆菜再开车去了他家,他住得比我好,复式楼,一个人住两层,顶楼还可以上去,他常常坐在楼边摆个画架画落日,他喜欢植物,二楼露台上种了一堆花,我曾经被他骗来他家“户外烧烤”,最后当然是我烤,他吃,而且吃得还飞快,他这体质要是当猪估计早被杀了,因为光会吃不长肉。
    几个月没见,他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长了点,套了件白衬衫,下摆上洒了几点鹅黄的颜料,黑色裤子,趿着拖鞋,长得好看的人当乞丐都好看,所以他有恃无恐,打扮得跟乞丐没区别。
    叶宁的长相很能骗人,一副聪明相,比女人好看,眉眼秀丽修长,眼尾带着红,精致的鼻子,唇是漂亮的M型,带唇珠,浅红色,适合当浪荡少爷,可惜早早地被人收服了,还是被压的那个。
    他开门看见我,露出一脸委屈来:“你怎么这么久才到,饿死我了。”
    二十三岁的人了,连撒娇都撒得浑然天成,可想而知他这辈子过得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吃东西了没?”
    “没。”他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生怕我跑了。
    “我也没吃,做个鳝丝面,先吃了再做饭。”
    时间不够,面是现买的手工面,鳝肉也都处理好了,我起锅热油,下鳝丝,炒糖,用的是本帮菜里响油鳝丝的做法,高汤也是买的,我刚学做菜时总以为是自己熬的高汤不够好,以为花了十几个小时熬出来的东西就得不同凡响。后来才知道高汤其实就是一个鲜字,还鲜不过现在的味精鸡精,除了叶宁这种皇帝舌头,一般人压根尝不出来区别,我学了扣三丝之后就做了三次,只有叶宁叫过好。其余人大概都觉得“淡出个鸟来”。
    面出锅的时间,我顺手烫了两把油麦菜,免得我们两个食肉动物死于缺少维生素。
    叶宁家就客厅干净点,我去他画室看过,水流平的地面上一层厚厚颜料,跟抽象画似的,我这种外行都知道很多颜料是有毒的,他姘头夏淮安是S城一大BOSS,要是被他毒死在这里,股市都要动荡起来。
    做完面,叶宁拖了两个蒲团来,我们坐在核桃木的茶几边,垫着他画废的宣纸吃面。
    “你说说,要是你当初少吃两口,留一点酱菜,现在就面吃该多好?”我忍不住问他。
    他一阵尴尬,装作没听见。
    “别说了,吃面吃面。”
    
    第7章 眷顾
    
    一碗面吃到满头大汗,我洗了脸去厨房料理食材,这季节的菌子其实已经不好了,但是他要点菜,我也没办法,只能趁他慢悠悠走过来厨房门口围观的时候提醒他:“我要一张工笔画。”
    刚才垫面的宣纸上他在画工笔花鸟,已经画得不错了。也亏我眼尖,不然再问他要油画肯定就被敷衍了事了。
    “啊?”他又想装死:“你要工笔画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给不给?”我停下了料理螃蟹的手。
    “给给给。”他很没志气地答应了:“你再加两道菜,等会有个壕要过来买画。”
    能被叶家小少爷称为壕的,估计在整个北京都排得上号了。
    “你不是不卖画吗?”我学他的口气:“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叶宁懒洋洋点了一支烟。
    “别说了,”他用手指揉着额头,一副头疼样子:“安安快生日了,我想送点东西给他,什么都买不起,我在燕莎的会员都要销号了,穷死我了。”
    看他这种二环内住着复式楼的人哭穷,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等会中饭几个人?”
    “四个。你我,一个壕,还有一个帮我卖画的,上次你见过的,尚晓嫣,喜欢吃醉蟹那个。”
    “醉蟹来不及了。”
    “加两道西餐就行了,他们都留过学的,壕上个月刚回国,跟安安是校友,他家就是……”
    “行了,你别啰嗦了,出去画画吧,十二点开饭。”
    我打了个电话给全乐福的经理,全乐福是赞助我节目的连锁超市,生鲜还不错,虽然这两年越开越大,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跟我们节目关系不大。负责对接节目组的是总部一个经理,叫刘茂,人很和善,我有时候买一些新鲜材料都是通过他,我买的东西都贵,也不会吝啬送货费,他准备的材料也好,合作很愉快。有次我要的急,他手下人没空,还是他亲自开车送过来的,我顺便请他喝了顿酒,算是在节目之外有着心照不宣的私交。
    这次我要的五只龙虾也是很快就到了,打电话时我把店里的海鲜问了个遍,又要了一点扇贝和配菜香料,我做菜是野路子,又没什么名气,中西餐混合着上也不丢脸。
    其实处理龙虾远比大闸蟹简单,瞄准龙虾脑一刀下去,扔进热水里,两分钟捞出来,趁热扭断虾尾,我向来只要虾尾和大鳌的一点肉,有虾膏也弄一点虾膏。
    上次去扬州吃面,大大小小面馆吃了数十家,还是没学到三虾面的配方,看来只能借着节目名号再去一趟了。下个月去问问策划,什么时候做一期扬州的外景。
    我做饭向来快,四个炉子同时开火,炖汤的炖汤,黄油煮龙虾,一边用平底锅煎芦笋做配菜,菌子在泡发,羊肉水煮,烤箱里还用锡纸裹着剁椒酸菜鱼。叶宁隔一段时间就推门过来看,好在我早有准备,早上那碗鳝丝面特地给他装了一大碗,他就算有心偷吃也吃不下太多,只吃了两块扇贝。
    十二点菜已经出得差不多了,我在煎扇贝,西餐常用扇贝做前菜,我知道叶宁这家伙等着这笔卖画给壕的钱给他的姘头夏淮安买生日礼物,所以也没炫技,扇贝龙虾都是无功无过的西餐,洒了点奶酪碎,摆盘照搬某个米其林三星店的标准图,反正一上去就吃下肚了,也没人会来找我麻烦。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往桌上摆火锅,我去了趟韩国学会韩式火锅的摆法,把材料处理得整整齐齐在锅沿上围了一圈,听见开门声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救了我。
    玄关处站着的,除了见过一次的尚晓嫣,就是上次我在付雍的小洋楼见到的金丝雀“Charlie”。
    我扔下火锅就跑进了厨房里,反应之快,估计他只来得及看见我的残影。
    我不可能看错,就算他穿上衣服我还是认得,就是那个吃了我一盘子东西的人。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叶宁称为壕的人,会需要被付雍睡?
    我吓了一额头汗,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当时认错了,但又有点侥幸的念头。把厨房门打开一条缝,趁叶宁拿着两瓶酒从门口走过去,连忙朝他“pisi pisi!”
    “怎么了?你怎么……”叶宁很没眼色,还要嚷,被我一把捂住嘴,拖了进来。
    他被我按在厨房墙上,一脸茫然,双手还很配合地张开了。
    “我问你,外面那个壕是不是叫纪容辅?”
    “是啊,”叶宁眯细眼睛,笑起来:“怎么?你认识他?睡过?看不出来啊林睢……”
    “滚蛋,”我松开他:“他家有钱还是你姘头家有钱?”
    “半斤八两吧。安安去S城了,他家是这儿的,很厉害,当初我爷爷还是他爷爷的下属呢。”叶宁一脸八卦:“厉害啊你,林睢,这种低调的老家族你都认识,怎么?骗了人家财还是色?别躲着啊,来来来,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厨房外面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在我顺手拿起一把主厨刀扎在砧板上之后,他识相地停了手。
    亏我还笑苏迎傍大款傍得不专业,原来我自己才是有有眼不识泰山。怪不得我当初觉得他态度礼貌却疏离,还以为是他进MAX晚不认识我,原来他是把我当成上来玩偶遇的小明星了。
    真是。
    我还特地准备了四份餐盘,扇贝也已经送上去了,都是四份。装死都装不成了。看叶宁这混蛋一脸笑容,也不会帮我瞒。
    厨房里气温高得很,炉子上的火没关,水蒸汽云遮雾罩,我做了几个小时菜,样子可想而知。热出一身汗,衬衫皱巴巴,头发丝里都是油烟味。叶宁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以前也并不介意在他们面前当个不修边幅的厨子。
    但是纪容辅……
    越是丢了脸,越是想找回来,结果只能丢更多的脸。我当初说苏迎的话,现在一字不差应在自己身上,真是报应不爽,让我嘴贱。
    我揪住了叶宁衣领。
    “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我把他按在墙上威胁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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