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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放逐与救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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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睡着之后,你醒来我不知道。”
  白唯夫看着他,没有说话,盯了良久后,才轻声道,“想吻你。”
  时安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方才还有些睡意的眼睛瞪大,那受惊的漆亮是碎发下两粒黑葡萄。
  白唯夫看着他笑,眼尾几条细细的纹路,趁时安的手还覆在他唇上,努了努嘴亲着那温热干燥的掌心。
  时安又赶紧缩回手,压低声音道,“这是医院呢。”
  “没错,不过现在只有我们俩。”
  时安握紧刚刚被吻过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放得很轻,“等你好了再说吧。”
  “什么?”
  时安抬头看着他,眼里是嗔怪,一脸羞色。
  白唯夫曲起手指在时安的手心轻轻地挠,“不闹你了,赶紧去睡觉。”
  “待会儿睡,先给你削个苹果垫肚子,你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听你的。”
  。
  胡小贞一手提着一袋橘子,一手抱着铁饭盒往病房走去。
  刚走近门口,就在走廊上听见了房间里的说话声和偶尔几声笑声。
  她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站在门口透过一方透明玻璃往里看去。
  白唯夫已经醒来了,靠在床头,不知道跟时安低声说着什么,正在给他削梨的时安脑袋低着,背对着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听他说完,低声骂了一句“不害臊”,然后继续削梨,被骂的白唯夫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胡小贞看着他们,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心中的疑惑和不适像棉花一样堵在她胸口,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她眼神有些乱,还没做好准备开门,但白唯夫已经看见了她。
  胡小贞对上那双眼,忽然有种偷窥被发现的紧张感,脸皮一紧,低下头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门推开。
  时安听见开门声,回头来看。
  “小贞,你来了。”
  胡小贞笑着回应,走过去把饭盒和橘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看着白唯夫,“你醒啦。”
  白唯夫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胡小贞脸上笑意淡下去,她就是讨厌他这种表情,明明跟时安哥在一起时总是笑脸,一对上自己就一副看不上人的表情,仿佛谁在他眼里都不过一粒尘土一般,不知道哪来这高傲的劲。
  除了这点,她还感觉他对自己有敌意,虽然自己也没多喜欢他。
  胡小贞在心里哼一声。
  时安扭头看着她,“小贞,还有事吗?”
  胡小贞回过神,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时安哥,你在赶我吗?”
  时安立马直起上身,“怎么会,我只是看你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讲。”
  胡小贞闷着气,斜眼看了白唯夫一眼,然后掏出一封信来,“来的时候去看了看医馆的信箱,里面有一封信,给他的。”
  时安手里还有刀和梨,只抬头看了看那信封,白唯夫伸出手去,胡小贞看着那只手,把信重重放上去。
  “时安哥,那我先回去了。”
  时安扭头叫住她,“小贞,下午来的时候麻烦你多煮一份青菜瘦肉粥。”
  “……知道了。”胡小贞皱着眉,转身快步走出病房。
  时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唯夫看了看寄信人,是戴青,他拆开信,取出信纸抖开。
  时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削梨。
  等白唯夫拿信的手垂下去时,他才抬起头,“怎么了?有急事?”
  白唯夫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时安见状,将刀放下,“出事了?”
  白唯夫看着他,“疯了,都疯了……中国这是要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来……”
  见他这样,时安不禁也开始紧张,“什么意思?”
  白唯夫将信摊在他面前。
  时安将削好的梨递给他,把刀放柜子上,擦了擦手,拿起信来看。
  只看了一半,他就感到浑身发凉。
  信里描述了兰城近一月来的许多事,四月初的一次会议后,全城忽然掀起了批斗的狂潮,最开始只是学生的游街喊口号,后来愈演愈烈,不少知识分子和干部都成了批斗的对象,被拖上街游行,有知识分子因为自印刊物被枪决,还有几个老干部被批成“政治野心家”而被革职,永久开除党籍,就连寺庙都被除“四旧”的打手边打边砸地拆了,一排排和尚被迫举着写着“什么佛经,尽做狗屁”的条幅配合拍照。
  一切都荒唐得像笑话。
  但又确实是这人间。
  时安继续往下看,《新视报》的报社被激进份子都砸了,文库中的书籍和录音、影像带都被烧得精光,戴青作为领头人也被拉去批斗,不过所幸没受什么伤,但是同她一起的另一个报社的社长却被打瘸了一条腿,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他翻着这薄薄几张信纸,心沉下去,他联想到了两天前那次学生游街和暴行,不安从心底不断上升。
  “唯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唯夫蹙着眉,语气无比沉重。
  “我看,中国要变天了。”


第18章 
  疯狂的动乱从1966年二月的“二月提纲”就开始酝酿,直到五月上海文艺座谈会以批判《海瑞罢官》为引子,掀起了文艺界乃至政治界的全国性批斗,全国大、中学生高喊着“造修正主义的反”的口号,自成“红卫兵”,到处揪斗学校教师和突出知识分子,社会动乱爆发。1967年,老一辈革命家被批为“二月逆流”,再次掀起夺权的斗争风波,一桩又一桩冤假错案被拍定,全国社会机关陷入泥潭,停滞不前。
  白唯夫不停翻着为数不多的报道“文化革命”的报纸,对照着戴青的叙述和自己之前的所见所闻,仔细清理着这次动乱的线索,用钢笔一一记录下来。
  他坐在医馆的角落,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时安倒了一杯补气血的茶放到他手边。
  白唯夫出院后,就重新开始拿起笔,时安怕他一劳累,身体素质又差下去,肺炎虽然能治好,但还是怕复发。
  “休息休息吧,头痛不痛?”时安看着他。
  白唯夫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后颈缓缓仰起头来,“我没事。”
  时安将茶杯轻轻推过去,“喝点。”
  白唯夫放下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时安看着他喝完,接过茶杯,转身去清洗。
  清算完炭火钱的胡小贞送走送炭的伙计,回头看见时安把洗完的茶杯放在桌上,正用毛巾擦手,她走过去道,“时安哥,杯子我来洗就好了,这种事不用你做的。”
  时安将毛巾挂起来,微微笑着说,“没事。”
  胡小贞把剩下的几张毛票塞到他手中,“那我去熏药了。”
  “嗯。”
  胡小贞坐到小灶炉前,一块一块地夹着松烟碳放进去,拿起放在一边的蒲扇轻轻扇着火。
  她一边扇着,一边看着时安。
  时安还是一丝不苟地看着病人,做着自己的事,但他时不时就要去看坐在一边的白唯夫,捏着钢笔写得飞快地男人也会抬头看他,两人都不说话,但眼睛里都带点笑意。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胡小贞有些忿忿地看向那个脑袋还缠着布的男人,她这一段时间以来,对他也算了解了,她也记起时安曾经同她说过他是个作家,好像还挺有叛逆思想的,时安每每说起他,都半分喜悦半分落寞,那种怅然的模样挠得她心里痒。
  她曾经趁时安不在,翻了翻他放在桌上的报纸,她初中毕业的水平,也知道那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那些写东西的文人都不太喜欢那个男人的样子,他们都说他有悖伦常,不要脸、无底线。
  胡小贞没看过他写的小说,但光看到这几个词,心底里就认定了他是个赖皮混蛋,时安哥一定是被他的外表而迷惑了才把他当做好朋友的。
  胡小贞想到时安,心里更加生气,这个白唯夫一来,时安哥的全部注意力都到他身上去了,还帮他找了间屋住,就在时安哥家的隔壁,他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
  胡小贞低头闷声闷气地扇火,抬手抹了抹眼睛。
  。
  晚上时安关门时,白唯夫将手中的信投入信箱内。
  时安看了看他,白唯夫道,“还是放不下心,写了封信给老家的父亲。”
  时安点了点头,落下锁,和他并肩走。
  胡小贞稍微落后几步,抬头看着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那两人之间有着违和的和谐感,让她心里似乎有了什么冒出头来。
  走了一段路,时安回头来看她,“小贞,快跟上,晚上路黑。”
  胡小贞回过神,立马应了一声,小跑几步到他身边,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时安哥在,我不怕。”
  时安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白唯夫侧头看着她握住时安的手,没什么表情,继续往前走。
  时安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胡小贞紧紧握着时安,手心微微冒汗,还有些发抖,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激动得像在打鼓,一声一声,仿佛立马就要从嘴里滚出来。
  她为着自己方才的勇气而紧张,紧张又快乐,她悄悄抬头看了看时安,时安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安安静静往前走。胡小贞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不停上扬,一边走一边靠得更近些。
  。
  晚上入睡前,时安忽然记起还未给白唯夫换纱布,他从床上下来,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提起药箱,出了门。
  出门前躺在床上的时老问他去哪。
  时安回道给朋友换药,时老叹着气,叮嘱他少劳累早点回,时安应了一声,推开了门。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的白唯夫听见从隔壁来的脚步声,他摘下修好的金丝眼镜,把书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敲门声很快响起,“笃——笃——笃——”
  是时安敲门的声音。
  他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
  时安抬起手中的药箱,“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换药。”
  白唯夫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关上门。
  “还好你还没睡。”时安拉开桌边的椅子,示意他坐。
  白唯夫没说话,走过去坐下,闭上眼任他弄。
  时安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给后面上了药后,又从药箱拿出纱布卷,一圈一圈绕上去。
  “应该再过几天能好。”时安剪断纱布,轻轻将尾端塞入缠绕的纱布底下。
  白唯夫还是没说话,时安终于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稍微侧过身低头看他。
  白唯夫感觉他弄完了,睁开眼,正好和他对上。
  两人对视了一阵,都没有说话,最后时安率先扭开头,去收拾药箱。
  白唯夫偏头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把人抱到腿上。
  时安惊呼一声,双手搭在他肩上,一双眼瞪大。
  白唯夫抬手把他的脑袋按下,吻上那两片肖想已久的嘴唇。
  时安被他不断抱紧,呼吸一瞬间乱了,浑身紧张地绷起,头皮阵阵发麻,在亲吻间隙躲避着,又被脑后的大手压回去。
  白唯夫箍着时安腰的手探入他睡衣的底下。
  时安一个激灵,腰弯起来,喘着气挣扎开,压低了声音叫道,“唯夫!别这样……”
  白唯夫直接抱起人往床上去。
  时安躺在床上,又不敢怎么挣扎,怕伤到白唯夫的脑袋。
  “停!冷静点!”时安抓住身上的睡衣,身体往里缩,“你今天怎么了?”。
  白唯夫撑在他上面,低头看着他,平静道,“你不是说我好了就可以么?”
  时安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到了,身体还有些发抖,“不是……你,你还没好呢。”
  白唯夫看着他害怕得发抖的模样,眼皮垂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从他身上下去,站在床边背对着他。
  时安微微喘着气从床上坐起,将睡衣整理好,看着他的背影,小心问道,“……唯夫?”
  白唯夫垂着头,没有回应。
  时安看着他,默默抓起了掉在床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白唯夫听着身后的穿衣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跪坐在床边,轻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不是?”
  时安看着他,慢慢挪过去,抬起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你怎么了?”
  白唯夫反握住那只手,用双手捧起来,在灯光下反复摩挲,“别再让别人同你牵手。”
  时安心想,原来是因为小贞。
  他靠过去,张开手抱住白唯夫的腰,脑袋枕在他肩上,轻声道,“原来是吃醋。”
  白唯夫搂上他的腰,偏头轻轻吻着他的额头,“忘了告诉你,我小名叫醋坛子。”
  时安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酝酿了许久,才闭上眼主动和他接吻。
  白唯夫双手环着人,越抱越紧,两人吻得气息大乱,白唯夫将人压下去,时安还是很紧张,身上的衣服被蹭乱,纽扣不知什么时候一颗一颗地被打开,大片白得反光的肌肤暴露在暖光中。
  充满情欲的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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