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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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挺年轻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为什么人死了,就只剩下那么一小罐的灰呢?
在这个城市里,再没我的亲人了。
火化的场面,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了。太难受了,我受不了。
哭了的时候少爷把我抱着了,我反而越觉得伤心。
但是还好,还有个人能让我靠着。
……
老爷和夫人让我这几天别上工了,不管我怎么保证他们也不让我干活。
少爷放了学就在屋子里陪我。这么正对着能做什么呢?
我们两个坐在床上,他从后搂着我的腰。
他说我要是难过就哭吧。
本来还努力调整的好好的,听见这么一句话,忽然就不行了。
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要沦落到让少爷安慰的地步,怎么会这样。
哭出来的时候觉得奇怪的很安心,少爷还学着来拍我的背。
……
少爷越来越粘我了,动不动就要靠上来,有的时候还掐我一下。
他说他们学校的男生和男生都这么逗着玩,那就这样吧。
起码我是不讨厌。而且少爷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比大部分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和少爷在一起待着,真的很开心。
不过我的日记是应该写我自己的,什么时候都是少爷了?
……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少爷了。
这一年多过去,他真是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虽然恶言恶语的,但我知道他是好心又体贴的。
今天他把我的手抓着放到他胸口上,我的心从来都没跳的那么快过。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老天爷保佑我,别让我想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就算是错的,恶心的,我也想这么喜欢下去。夫人和老爷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们原谅我这个龌龊的人吧。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偏偏还这么不正常,是我没有良心。但是我保证,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想站着少爷旁边,看着他就好。
我就只要这么多,谁也不会知道,所以就答应我吧。
……
马上少爷就要十八岁了。也快到冬天了,妈问我能不能在年前回去一趟,她说要在老家给我找个媳妇。
爸的债还完了,少爷也长大了,段家其实也没我什么事了。
刚来段家的时候少爷还像个小毛头,见谁都又咬又打的静不下来,谁知道他会一下子长得这么大呢。
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原先的老人们都不在了,这几个菲佣我也不怎么熟,也许现在离开才是对的吧?
但是少爷说他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他说他有话和我说,会是什么呢?
我忽然不想知道了。我早就该走的,再这么耗着,我这几年也就都过去了。本来就是喜欢少爷也不会有结果,既然知道,也就应该没什么不舍得了吧。
等过了少爷的生日,我就搬回乡下去。妈说在老家新砌了房子,就算是不太大,也应该愿意有人嫁过来吧。
也就这样了。
(反复涂写的痕迹)骆林你真的应该清醒一点,你再怎么喜欢,也是没用的。
……
今天夫人死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好的,衣服是我配的。
她说她要去见熟人,让我给她打扮的漂亮。
但是她没回来。老爷过来对我说,夫人死了。
怎么会呢?我还能这么平静的写下这些东西,因为我没有办法相信。
头脑都已经一片空白了。
少爷从下午起就没回过家。
天又亮了。
约翰没有叫,我找不到它了。
少爷回来了,手上捧着约翰的尸体。
究竟发生什么了?
少爷的样子,非常的不好。
我得陪着他。他以前陪过我走过难熬的时候,这回换我陪着他了。
……
少天上午拿了烟灰缸砸在我头上,很疼。
不过只要忍着就好了,他比我要难受得多啊。
我还是会在夜里想起来夫人,然后特别想哭。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没了呢。
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让人想想就觉得冷。
但是以前我能靠着少爷,现在的少爷,却好像不太能让我接近。
我不能帮到他吗?
夫人你在天上,教教我该怎么办才好。
……
少爷变得有点奇怪。
昨天半夜里他来找我。别人都睡了,他只敲敲我的门,半天都站在门口不说话。
他的表情很难过,不过最后是向我道歉了。
真的没事的,少爷,我知道你不好受。
但是早上起来,他似乎又不记得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吧。
……
一个月了,少爷依旧是没有去上学。我刚刚去问他什么打算,被他骂了回来,腰上还挨了一脚。
他学会喝酒了,喝酒之后才能睡得安稳。
我看着心疼,但是没有办法。
晚上他还是在夜里,似乎有些醉醺醺的。
他抱着我说对不起。
……
昨天晚上,少爷亲了我。
但是白天里,他都不记得。
他不是那种会逗着我玩的孩子,也不会演戏。所以我觉得,白天和晚上的少爷并不像是一个人。
这种想法让人很害怕,但是又奇怪的有一点开心。
如果说白天里他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如果我和少爷说了喜欢,白天我们还能和平共处吧?
……
骆林的日记还有很长,段非一页页的都读遍了,一直到天光乍亮,才用手把眼睛覆上。
——几天后。
诊所里,医师黄裕仁快速的翻看着手里日记的内容,阅读完毕后转而对着段非道:
“你对这本日记里所记载内容的准确性又多确定?“
段非哑声回答道:“……有些我很确定……有些我不知道。”
现在他的下巴上满是青黑的胡茬,驼着背将脸埋在一只手掌里,大半面孔没在阴影里。
黄裕仁叹了口气:“根据上面的记载,你的行为在你母亲过世后变得十分异常,白天里的行为非常的暴躁,易怒,容易疲倦并且敏感,习惯于对身边的人事进行攻击。但是在晚上你会起来找这本日记的作者,并和他产生交谈或拥抱的友善……及亲密行为,表现得和白天有非常的明显的差距。不过你对自己晚上的行为并没有知觉,是吗?”
“我不知道。”
段非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些。
黄裕仁叹了口气:“把头抬起来吧,我是来这里给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要责怪你什么。你的行为应该算是创后行为异常的一种,但又不是应激障碍的典型表现……你在听我说吗?”
段非努力地将头抬起了一点:“……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晚上做了什么,也不清楚我会有另外的一种人格……”他的手有点抖,只能把手交握紧了。
“段少爷你冷静一点,这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黄裕仁放软了语气安抚:“如果日记上的记载属实,你经历的并不是双重人格,而是类似意识分化的情况——这是非常重要的内容,请你振作起来听我说好吗?”
段非满是血丝的眼睛终于显露出一丝清明来。
黄裕仁继续道:“我这里说你是意识分化,是因为晚上的你依旧承认你是‘段非’,也把你白天的动作归因到自己的身上。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在多重人格上,因为独立的人格只会承认自己是唯一而异他的。所以白天的你和晚上的你其实是一个人,你不要怀疑。”
“我说了我不记得他怎么可能……”
“段少爷,这不仅仅是记不记得这么简单。并且这里没有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只有你。这么解释吧,在所有的创后异常行为中,有这样一种行为:如果在某一次事件中受到了未曾预料到的伤害,受害者为了避免之后再有突如其来的伤害,会主动切断和自己亲密事物的联系,或者反过来去伤害别人。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和矛盾,导致很多人都会觉得内疚和负罪,并在做出这种行为之后又反过去去道歉或者挽回。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经过适应和调整之后会变回普通的生活状态。然而在你的这种情况,冲动的破坏意识在大部分时间里压制了挽回意识,导致了你的挽回行为只能在特定时间内短暂出现。原本你的为人是两种意识的结合,但现在这些意识的分化,导致了你的性格非常不稳定……”
“我不知道……他说他爱的人不是我……我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
“段少爷,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解决的问题,更不属于癔症或精神分裂的范畴。我只有几个问题可要问。首先,亲人的过世并不是什么绝对的打击,是哪些方面让你没有办法承受?”
“我记不清了……我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印象……”
“那么下一个问题……挽回行为的对象应该是被你伤害的全体对象,为什么你仅仅选择了你的——管家?”
“我爱他吧?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很多年了……但是我在看到日记前,我好像都忘记了……”
“最后一个问题。在事故刚发生后你的父亲曾经带你到我的父亲那里就医……那时你已经表现出了记忆混乱并且暴躁易怒的特性,但是你的父亲并没有要求我父亲给你治疗。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印象么?”
“……求你别问了我现在真的什么也想不到!!”段非再次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里,大口的呼吸着:“我他妈的只想变回他喜欢的那个我!!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闭嘴吧你跟本不知道我的感觉……他是唯一一个会爱我的了唯一一个……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段非狼狈的哭了起来。他没有办法控制这种汹涌的感情,只觉得锥心的难受和后悔。
骆林会在他的十六岁爱上他,也不外乎是自己的刻意引导。
可是他为什么会忘记自己在十八岁那天,想对骆林说的是那一句“我爱你”?
他想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比别人都喜欢你。以后都是我来照顾你,就算要被逼面对别人的眼光也没什么了不起。
但是为什么他最后忘记了?为什么他还是浑浑噩噩的过了四年?为什么他还是记不清楚,自己在哪些时间吻了骆林,或者给了他拥抱?
在他控制不住对着骆林挥拳出手的时候,为什么他还是会忽略头脑里那分明的,叫他停下来的声音?
一直做错,直到让他们错过了。
“求你了,让我回到原来的那个我吧……求你了……”
段非跪下来,握紧了面前医师长袍的下摆。
医师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作何颜色才好。最后医师只能无奈的笑笑,说上一句:
“还有机会的。只要你愿意努力,你都可以努力的变回来。”
——
的确,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挽回的余地。不论结局如何,最起码你还是去做过。
段非忘记了很多事情,对他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四年前的11月10日,是他的世界分离崩析的一天。
——
“你现在给我回来!!你不应该那么早找她摊牌!!”
“我不过是想要个名分而已,段长山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我吃多少苦?!”
“算我求你你现在给我回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好看?!”
“我没办法了长山,我只能豁出去一次,我知道我永远等不到你开口的那天……你什么时候为我们想过?你想的只有李鸳鸯和你的家!”
“不是这样的,这事情真的还有余地,我是真的为你想过,丽莺,你听我说……丽莺?”
……
“不是……长山……你现在能来一趟么……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丽莺?丽莺?!”
那是段非生日的前一天。高三放学回家的他看着父亲放下电话从书房跑出去,和他擦肩而过。
那一天他的母亲死了。他却没能看见尸体。
段非听到那个消息疯了一样的追出去,却只看见他的父亲在街角搂着一个女人的肩,半跪着为那个女人擦着眼泪。
他认得那个女人。曾经那女人抱他在腿上,给他喂过饭,在院子里一起陪他玩。
六年前他因为这个他喜欢的佣人姆妈忽然离开,不依不饶了耍了很久的脾气。
他的丽莺阿姨看到他,哭着对他跪下来,说:
“非非,我真的没想让她死。”
段非的脑子整个炸开来,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能对着段长山的脸,猛地挥了拳过去。
仅过了一晚上,李鸳鸯就变成了一坛骨灰。没有预兆,没有葬礼,没有一个能够配得起她名字的告别仪式。
而段非养了三年的小狗约翰,在追着段非出去的时候,被一辆车子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