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玄和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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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渡父母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那一晚,他们再难安眠,守在宁渡的身边,一声声无奈的叹息,老朽的身躯似乎更弯曲矮小了。
谁是谁的劫。
此后,父母再也没有为其安排相亲,反倒在他耳边提及年轻的男孩子。父母终究是做出了最后的妥协,无论怎样,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后有个人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那人无法为其生子也好过他这样孤身一人。但宁渡始终无动于衷,好像不知外物。
一日,阳光明媚,天空如画布一样湛蓝,万里无云。单青把宁渡拖了出来。
“哥,我们去寺庙吧。”
素有“南朝第一寺”之称的鸡鸣寺每到四月是南京最热闹的时节,寺庙前沿街的樱花盛开,染红了人间的四月天。
此时不是四月,淡季。
来过很多次的寺庙,但从未求过签。
进入香烟袅袅的庙宇,宁渡觉得怦然心动,有如醍醐灌顶般清醒,心变得安宁。是啊,人间姻缘事,非破非天机。
跟随着单青跪在佛祖面前,点燃入门口处送的三炷香,举过头顶。宁渡闭目虔诚地默念自己的心愿。
将香插。入香炉中,轻轻摇晃求签筒,掉出一张纸。
上签。
万古长空洗烟尘,踏雪而至恋人痴。
此恨长情千载过,得之失之姻缘人。
宁渡捏着签条皱眉苦想,单青怎么跟他搭话都没用。
“要不,找个出家人给你解签吧。”说着,单青看到前面的佛像旁有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正要起身。他赶紧拉着宁渡上前求解签。
那老僧人笑容慈悲和蔼,接过宁渡手中的签看了一遍,用送还给他,“施主,这签是告诉你,你的情感至深,就算是千里之外的人也能感应得到。至于你的爱人,得不得地到乃是姻缘所定。不过,你们的缘分极深,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施主,你就切勿心急了。”
僧人的一番话第一次给了宁渡希望,他目光有了神采,急切地追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僧人摇头,“姻缘的事不可太过追究,施主你需要静心。”
说罢,僧人便被另一位小僧人叫住,礼貌地鞠躬行礼,“那我先行一步了。”
“哥,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吗?我觉得那位僧人说得对,你真的该静静心,不要太过于执着。他……如果能回得来,总会回来的。我相信玄和,他无论在哪都会惦记着你。”单青并不知道玄和的去处,看宁渡的口气,他一直在等玄和。
等他回来吗?可既然这么折磨,为什么不去找他?
玄和到底在哪?他也很想念。
他试着问过宁渡,但宁渡每次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刻意地忽视了。明明他也是玄和的朋友。
宁渡让单青先回去,他一个人在寺院的角落里坐了很久。钟鸣、焚香、佛经、鸟语、树的轻响……处处安稳。
第六十五章
所有人都觉得宁渡变了。他从忙碌不止的工作中抽离出来,让自己变得有张有度。他去旅行、读书、摄影……认认真真地做每一件事情,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病,初愈的人。
他开始对周围人温和地笑,礼貌淡然,温文尔雅。
宁渡找到了一些方式,来打发这短暂又漫长的余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他要侍奉二老到百年之后,等到真正孑然一身的时候,如果玄和还没来,他就去找他。
现在,他只能更从容地去等待玄和。用更加完美的自己去等他,等他回来,爱他,照顾他,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奉献给他。
给这个最美好最奇妙的人。
因为,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和你一样了。
一日一日地过去,从春走到秋,一夜一夜的黑暗,从抱紧你的衣衫到麻木地失眠。
三年,宁渡迎来了三十岁的生日。
男人,三十而立。父母本来打算给他办一个大酒席的,被宁渡拒绝了。他愈发不喜欢热闹的环境,更何况这样的虚礼本就是一种铺张浪费。
他独自去了英国,找到曾经为玄和买脚链的那家店。在求婚,甚至登记完了之后他都没有准备戒指,像是一场冲动,浪漫的冲动。现在想想真是庆幸,幸亏当时带着他领证了,他是属于他的证据,白纸黑字。表明了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看了很多,最后选中了一对手工戒,造型简约大气,每一枚镶有三颗钻,套在无名指上,细致、晶莹。宁渡要求在钻戒内侧分别刻上对方的姓名缩写。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出了这家店,宁渡心中坠痛,他真担心,有一天,他白发苍苍的时候,要怀抱着这对从未被戴过的钻戒入土。若玄和是未来的人也好,千百年后将他的土刨开,看到缠绕在一起的指环,明白他的相思。
他化作尘烟,也能留给他,他的念想,他对他的至死不渝。
游荡在伦敦夜晚的街边,灯光如潮海般绚丽,这糜烂繁华的时代美得像泡沫一样。
回国以后,一日清晨起了秋霜,久违的晨露。
在宁渡的记忆中,只有在儿时的老家田野,早起的清晨才能看到沉重的浓雾,浓得根本看不清五米以外的前路,空气湿淋淋的,石子路旁的野草和树木像是刚沐浴完,一身绿油油清爽的露水。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对着神奇大自然的喜爱,喜欢这样的朦朦胧胧,好像身处瑶台仙境。只有八点钟的阳光才能将其慢慢驱散。
那时觉得清晨的大雾是最新鲜的,得多吸上几口,否则这“仙露”很快就要消散了。
宁渡一直认为只有晴朗干净的天地才会有这清晨的第一道晨雾。
事实上好像真的如此,长大后,这朦胧的美景已经很少见了,繁闹的城市早已没有清澈的露水,而是沉沉的雾霾。
他也没有意识到雾的离去,直到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大雾,很浓。
好像一拧就能出水一般。手机一早就收到了大雾橙色警报,但宁渡却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披了一件外套早早地就出了门。他走到附近的公园,慢慢踱步。看着一团团绿色,你不知道对面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个人影,你只觉得周边十米便是你自己的世界。
鹅卵石的路很长,宁渡走得很慢,发梢和鼻尖都沾上了湿润。前路不清,四寂无声,他却觉得内心万分安稳,越走越坚定。心中那块空缺很久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将其填满。宁渡觉得自己死去很久的心脏要活过来了,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恢复。那是一种真切的感觉。
宁渡按耐不住,他开始越走越快。急切地在浓雾中寻找什么。一股强烈的预感几乎把他湮灭。
“玄和!玄和!”他对着四方呐喊,要叫破这天际。
是你,一定是你。宁渡真切地感受到玄和的存在。在哪?在哪?
“宁……渡?”一句熟悉,细若蚊声的轻问在宁渡耳边炸开。他的心脏要跳出来了,在这样的天地之间雷如鼓鸣。他连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玄和,是我,是我,你在哪?”
宁渡感觉得到玄和就在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但是他放眼望去,什么也找不到。
“宁渡……”熟悉的语气,带一点哽咽。
宁渡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悲喜到达了极致,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我在,我在!”
话音落了,宁渡透过模糊的泪水,隐约看到眼前有什么轮廓凭空出现。
宁渡还没细看,身子就已经率先扑上去抱住了。
玄和!玄和!你回来了,对不对?
宁渡感受到怀里的这个人一点点地成型,胳膊、腿、躯干……变得温暖。他已经泣不成声了,埋在玄和的身上,用尽所有力气拥抱他。
玄和已经傻了,任这个人抱住他,愣愣看着前方,眼泪无意识地在流淌。
这是……宁渡?
还是梦?
他呆了足足三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僵硬地抬起胳膊,试着抱住身上的这个人。
真的是宁渡……真的……
宁渡……
“宁渡……”玄和的泪水从细细流淌变成了汹如雨下,一下子模糊了视线,“宁渡啊啊啊啊啊~”
他接近崩溃地用那对枯槁般的手锁住宁渡,比宁渡的力气还要大。
一听到他的哭声,宁渡根本受不了,像是一把把刀凌迟于胸口。
任他抱着撕心裂肺地哭了十几分钟,实在没力气了,手上的劲松了,宁渡才把他拦腰抱起。
“玄和……”宁渡的手颤了颤,瞳孔猛烈收缩,这才看到玄和的模样。
不,是不成样。
比第一次见到他还要严重,瘦得小脸深凹下去,颧骨高高隆起。饥黄的肤色和头发,身体好像只剩下骨架一般,又平添了无数伤痕。破烂的粗布衣不足以蔽体,露出皮肤下一根根突出的肋骨。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酷刑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连路旁的乞丐都不如。
只有那湿漉漉的眼睛依旧,只要目光凝视在宁渡身上,便满是依赖。
宁渡心疼到无以复加,一颤一颤地痛。已经不想追究什么了,你回来了,一切都好。
“玄和,我们回家,好不好?”他用最轻柔最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问,泪水顺势滴到了玄和的耳廓上,烫得这个小小的人身子一颤。
玄和皮包骨的胳膊环住宁渡的脖子,头和身子埋在他的怀抱里,不让他看见他的表情,重重的一声鼻音:“嗯。”
不一会儿,宁渡便感到胸口的衣衫湿了。
第六十六章
抱着玄和回到家,玄和早已哭累了,埋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宁渡舍不得撒手,怕这个人又会再次消失。
就这样抱着他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的身上没有了昔日的芬芳,取而代之的是泥土和一些陈年的馊味。并不好闻,但宁渡酸红了鼻子,依旧抱着他。
想起曾经网上的一个笑话:
女孩:等你把全世界走过我就答应你。
男孩在女孩周围转了一圈,停在她的面前说:好了。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最初读到这个小故事,从女孩的角度,这个男孩有些滑嘴和投机取巧。但如今,他明白了男孩的感受。
有个人是自己的全世界。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等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宁渡摸着怀里瘦瘦的一只,才有了真实感。
穿越千年的人,你来了。
将玄和抱去浴室,放到浴缸里,他真的轻得没有一丝重量。这不是他白白嫩嫩的玄和。
玄和还是没醒。宁渡给他褪去破烂的粗衣,露出一根根肋骨的胸腔,瘦得可怕,浑身的骨头突出,简直有些恐怖。看得差点再次逼出宁渡的眼泪。
这不是他的玄和啊!他最爱的人,他花费所有心思照料的人,那样清清朗朗的秀丽,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玄和没有沉睡,他能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他并不是醒不来,只是不想醒来。
他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只是他那样窄小的背承载了太高的东西。以他为基,上面一层一层地垒积,托起那个时代的王公贵族,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谁也不管他的生死,好像这样的人并不是作为人而存在的。他不需要情感也没有悲喜,他不会为逝去的阿娘疼痛,不会为孙甲的算计愤怒,不会为黑暗的漫漫长期绝望。他生来就是作为一个基石存在的。生是悄无声息,没有什么人迎接;死时亦如一只飞虫,不知被拍灭在哪个角落。
那场唯一的深恋渐渐遥远,时间越长,越觉得是场幻梦。有时候会记不清自己当时的样子,这样的饥饿和落魄才是真正的自己。宁渡……一想到就胸口镇痛的名字。
只是在无数次四寂无人的黑暗角落,脚踝上的链条还会发出轻响,手腕上白色的手表滴答滴答,扰乱了他的安眠。手指伏在上面,一遍一遍地抚摸,衣襟打湿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哭了很久。
玄和害怕去想宁渡,想这个世界。他更多的时候想死亡。走过这条长路需要太大的勇气和毅力,玄和已经撑不出了。
回来的时候,只见到阿娘的最后一面,阿娘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用浑浊的眼睛落泪。
那本是一双透彻晶莹的双目。
他连棺材钱都没有。孙甲为其置办了棺材,寻了个山坡埋下。尸骨未寒的时候,便要玄和速还钱。玄和实在交不出,急得差点当了宁渡送的脚链。孙甲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绑去了小倌店。
他不从。
毒打到差点强。暴,玄和几乎已经绝望到几乎要咬舌自尽。
最后,他被留了下来,整日的粗重活。不肖一周,就将那个白嫩的手地磨掉了一层皮,满是鲜血。
逃,是断手断脚;不逃,是永无天日。
多少次想去死,周身本就无人可恋。他想早早走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