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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束之高阁-第8章

小说: 束之高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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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嬴只好正颜道:“我只是你遇见的人中看起来比较好的,符合你的审美观,等你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你从来不会拿他来比较,因为在你心中他就是最好的。念念,我希望你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情,不要陷入和其他人的攀比中,只有你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念念怔怔地看着郑嬴,又迅速低下头来,闷闷地说:“我知道了,我去睡了。”
  郑嬴也叹了口气。他有一大段道理讲给别人听,自己却如入迷途。
  夜半,郑嬴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他一直忐忑不安,那个姓齐的先生真的觉得他画的好吗?毕竟他没什么名气,也有好几年没画过画了。如果他再拿起画笔,能像从前那样灵感充沛吗?越是重视,反而越不自信。但是他也有退路,等他攒够了钱,他会辞去华洛的工作,一门心思地画画。
  辗转反侧,终于还是睡着了。
  早晨。师母已经做好了早饭,不过几样小菜与白粥,还有昨晚未下完的饺子。
  四个人便一起吃了。期间,师母询问:“小嬴,最近有对象了吗?”
  郑嬴摇头。
  “虽说你年纪也不大,但是也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你看我和你老师当年结婚的时候多早。”
  郑嬴笑了笑。一旁的念念气鼓鼓地吃粥。
  “现在孩子,结婚都晚,哪像我们以前,况且小嬴要是把画画好了,到时候认识的女艺术家就多了。”老师在一旁慢悠悠说道。
  “我觉得郑嬴哥找个女艺术家不好,”念念插嘴,“爷爷你看你认识的年轻女艺术家,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的,郑嬴哥自己都照顾不好,难道以后指望着他去给她们做饭?”
  师母觉得甚有道理:“我觉得小嬴确实要找个温柔贤淑的,女艺术家天天只会画画,能做什么?结婚还是要找个能过日子的。”
  老师不想理会他们,只问郑嬴:“小嬴,你说说,你觉得你喜欢哪样的?”
  郑嬴说表示只想逃离战场,含糊地说:“看缘分,看缘分。”
  念念恨铁不成钢。念念今天有早修,吃完了便风风火火地赶向学校,她不常住在李景坤这儿,通常住在离学校近的房子里,李墨亭买的学区房。
  郑嬴本想出去溜达几圈,消消食,但总归是冷,便窝在房里。也闲来无事,便和同在北京的杨雪聊起天来。
  “上次说要给你践行,不如给我个补偿的机会?”郑嬴上次因为HK的事没能送别杨雪。
  “你到北京来了?”
  “嗯,在我老师家里。”
  “好啊,今天我刚好有空。”
  “可不巧,今天老师家里要来客人,我要陪着。”
  “什么客人,还要让你陪着?”
  郑嬴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神秘的贵客吧。”
  “好吧好吧,周六我也有空。”
  “那到时候见。”
  郑嬴呼出了一口气。
  正想着,从郑嬴的房外直穿走廊,过客厅到玄关,门铃响了。郑嬴突然如同受寒而颤抖了一下。门铃继续响着,师母出门买菜,老师在书房恐怕听不见。郑嬴匆忙起身,穿过走廊客厅到玄关,打开那扇门。
  是师母陈欢欢买菜回来了。
  13
  郑嬴松了一口气,刚喊道“师母”却突然看见师母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小嬴啊,我忘带钥匙了,幸好你在家,那老聋子估计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师母换鞋进来,又说道:“对了,这是小漆,就是想照顾你画画的那位先生。”
  漆律也换鞋进来,依旧是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孔,他看着郑嬴。
  原来是漆而不是齐,他早该想到的,老师说话一向带有口音。
  郑嬴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一丝恐惧来,但他腼腆地笑了笑,说:“漆先生。”
  漆律点点头。
  陈欢欢提着菜篮走向厨房,一边说着:“小漆啊,你先坐,我叫那老聋子出来,你和小嬴先聊聊。小嬴你照看着些小漆。”
  师母这样小漆小嬴地叫着,让郑嬴生出了些荒谬感,他与漆律阶级不同,年龄亦有差别,但这称呼实在是平等。
  漆律今天穿黑色毛衣,灰色风衣,没有了凌人之意,偏偏显出温润、柔和与典雅。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郑嬴不否认他面对漆律十分紧张,他面对一个要对自己的作品有所估价的人当然要重视。但这个人是漆律,让他意想不到,何况短暂的分别让他更猜不透这个人,他很是怀疑对方的目的。他害怕漆律。
  “几日前,拜访李教授看到了你的画,画的很好。”漆律说道,浓墨样的眼睛盯着郑嬴。
  “谢谢漆先生夸奖。漆先生要喝什么茶?普洱还是?”
  “正山小种。”
  郑嬴说:“我找找。”随即去泡茶。
  李景坤也从书房里出来了。见到漆律便笑道:“小漆啊。”
  “李教授。”漆律站起来。
  “且坐,且坐。”李景坤要他坐下,“你见到小嬴了。小嬴这孩子,天分很高,也肯下苦功夫,只是这几年疏于用笔。”
  漆律说:“他的画色彩搭配与意境都好。”
  “唉,这孩子,说不定疯起来就和梵高一样呢。你能做他的知音是他的福气啊,谁希望自己的画到死了之后才值钱?”
  郑嬴端来茶,一杯是正山小种,一杯是普洱,给漆律和李景坤。
  “小漆你怎么想?”李景坤问。
  郑嬴坐在一旁。
  “五年,不管郑嬴的画是赚是赔,一切费用由我支付。”
  李景坤没有问五年之后怎么样。郑嬴也没有问。五年之后他还不能证明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办法了。
  郑嬴没有立刻答应。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任何看上去盈利的买卖只有都伴随着风险。郑嬴不知道属于他的风险是什么。
  陈欢欢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着漆律吃饭。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墨亭他们也不和我们住一块儿,有时候还怪冷清的,正好小嬴和你都过来了,就多吃点。”
  “您太客气了。”漆律说。
  陈欢欢看向郑嬴,郑嬴本就身子单薄,不爱运动,就说:“小嬴,你看你总这么瘦怎么成,念念看上去都比你肉多。你一个人在S城,自己又不会做饭,就该和念念说的一样,找个贤惠的女朋友,让她照顾你。”
  郑嬴未料想到话题又转到这,尴尬地咳嗽两声:“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尤感觉漆律的视线也落在自己身上,就更加不自在了。
  “小嬴到时候还留在S城?”老师问道,“你要是签了合同,不如来北京,小漆在这,我这把老骨头也用得上你咧。”
  “嗯,华洛的事还没结束,等结束了再决定吧。”
  “小漆平时是做什么?”陈欢欢问。
  “我是替人做决策的,也在几个公司入了股。”
  “漆先生是建筑出身。”郑嬴突然说道。
  “建筑?”李景坤略一沉吟,“我那个孽徒也是学建筑的。”
  陈欢欢嗔怪地看了李景坤一眼:“怎么这样说小尚?”
  “他现在是出名了,说的他什么?少年天才建筑师!他还不知耻,真以为自己担得起。”李景坤气喘吁吁地说完,气氛变得尤为微妙。
  “我想李教授是怕他为声名所误。”漆律不动声色地说。
  “哼,他可不如他师兄。不尝苦就享甜,迟早出事。”
  郑嬴在心底苦笑。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谁不希望年少成名呢?可往往是春风快意马蹄急,有人欢喜有人愁。
  更可悲的是,名誉使我感到羞愧,因为我暗地里求着它。
  吃饭的时候李景坤谈到郑嬴是个古董痴,一双明眼汰劣澄金,“我这个烟嘴壶儿就是小嬴淘的,他的眼睛啊,锐利。”
  郑嬴注意到李景坤说话已经带了些儿化音。
  这小烟嘴壶是郑嬴花了几万买下的,其实是清朝的物什,收藏价值尚可,郑嬴却是看中了它的材质,作为送给老师的礼物。
  “这么说来,我在欧洲买了一个珐琅彩香炉,一直没有请人鉴赏。”
  “让小嬴去看看,要是今天下午没事,让小嬴带你去胡同里转转。”
  李景坤是想让郑嬴带漆律去胡同里专门买古董的小店里,那些店的老板都是脾气古怪的老大爷,店铺通常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郑先生?”漆律看向郑嬴。
  “漆先生若是想去当然可以,只是……我不会开车。”
  “我今天开了车来。”
  李景坤说:“小漆你就带上小嬴,胡同里自有天地,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敢说都见过哩。”
  漆律点点头。
  车上,空调开着,郑嬴有些热。他与漆律不交谈,本来就窄小的空间更显得逼仄。遂低头玩手机,也没什么可玩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有事可做的样子。
  “郑嬴。”漆律突然说。
  郑嬴吓了一跳,轻轻惊呼一声。
  “你流汗了。”漆律仍是看着前方。他在开车
  。
  郑嬴额头确实有细微的汗丝,他脱下外套。
  郑嬴如惊弓之鸟,忐忐忑忑不知说什么才好。漆律也没说话了,犹豫之久,也过了说话的时期。还是沉默。
  路上堵车,气氛沉闷至极。郑嬴脑内思绪纷乱。漆律打开音乐。
  I never thought I'd want to die
  But I was looking for a gun
  On a ld night
  Then you found me
  God help me
  Because I feel you drifting
  You're drifting away now
  And I'm scared
  And I
  hope time doesn't change him
  I hope time doesn't change him
  I hope time
  doesn't change him
  I hope time doesn't change him
  是THE DRUMS的一首歌。郑嬴不太了解美国乐队,但是他碰巧很喜欢这首歌。I HOPE TIME DOES’NT CHANGE HIM。
  就像是在某个冰冷孤寂的雨夜,一个人走在马路上。赤条条,空荡荡。谓我何求?谓我何求。所求一死。所求昔畴。
  郑嬴第一次出国是他和绍嘉一起,那时候绍嘉还和白羡周在一起。正当热恋,蜜里调油,恨不得日日交颈而眠,夜夜耳鬓厮磨。那时候总觉得一切都是好的,不好的也会好起来。毕竟年少,毕竟青春,总以为真情打败一切,总以为只要用力就会快乐。绍嘉要和白羡周出国,又怕他爸知道,故带上郑嬴。在他爸眼中,郑嬴总是好孩子,好学生,能指引绍嘉走上正确道路的好朋友。既然郑嬴也去,他爸没有拦着的道理,反而更加慷慨,给绍嘉的零用钱多了好几倍。他们一到挪威,绍嘉就和白羡周跑了个没影儿,郑嬴也乐得不做电灯泡,在异国的大街上晃荡。
  是很冷的天吗?他裹紧自己。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像醉了一样。
  后来他似乎走进了一个小酒吧。
  酒吧是灰暗的,是拥挤的,是潮湿的。有很多人。郑嬴不知道怎么描述。男男女女,混居一堂,总让人感觉气氛那么潮湿。灯光永远照不见人的脸,但是整个环境又极其沉静。仿佛深海下看不见的涌流,让人窒息,又让人从沉默中爆发,让人慰藉渴望,又让人克制自持。是女人的弗罗伦萨带,是基督徒的十字架,是路西菲尔的骄傲,是人类的智慧与谗言的蛇。
  郑嬴感到热。当然,在这种时候。很热。嘴唇是湿润的,口腔是湿润的;舌头也是湿润的。气息很近。一颗心砰砰跳。一热一跳一热。砰砰。一跳一热一跳。砰砰。
  砰砰。要坠落了。砰砰。
  突然郑嬴睁开眼。其信然耶?其梦耶?其所见非其真耶?
  郑嬴还是喘不过气来。
  心脏一热一跳一热。
  漆律仍看着前方。还在堵车。
  郑嬴的脸很红。红到了漆律也奇怪地问:“很热吗?我把空调调低点?”
  郑嬴摇摇头。
  现在放的是披头士的歌。
  14
  漆律的住宅是在高档小区,当然的。煞费心力到了,郑嬴穿上了外套。
  在十七楼,有阳光,采光足。锁是指纹锁。漆律的手和他的人一样赏心悦目,修长的,莹白的。郑嬴莫名其故地就注意到了,暗暗的手与他的比较。
  进门,空间大,立刻有人来。
  “回来了啊。”是个中年妇女,低眉顺目地,穿着围裙。
  “郑妈,这是郑嬴。”
  “哟,是本家人啊。”郑妈惊喜了一下,手里拿着漆律脱下的外套,又要去接郑嬴的。
  郑嬴赧然地说:“谢谢。”
  郑妈把外套挂在一旁。“郑先生看着年纪不大啊。”
  “是不大。”漆律似乎笑了一下。
  “要吃什么吗?”
  “不用了、不用了,劳烦了,是吃了饭来的。”郑嬴忙说,他浑身不自在。
  “郑妈做的面好,现在也不早了,在这吃吧。”
  郑嬴怎么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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