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好梦-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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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正想问这个。”
“哈哈,全是竺清告诉我的。”
“原来我身边出了叛徒。”
叛得好。
到了校门口,两人下来推着自行车并肩往里走。符舟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棵蓝花楹上,那树惬意舒展着柔软鲜嫩的枝叶,鸟儿们呼朋引伴,在它周身上蹿下跳,挠得它咯吱咯吱直抖。
第15章 第15章
他们在二十三班门口道别,苏融再往前几步进了自家教室。
晚自习后,符舟回家冲了个澡,又顺手将衣服都洗完了,躺在床上乐呵呵地翻宋雨乔塞给他的那个笔记本。
他原本以为是日记或者情诗之类的,但一翻开不禁愣了,竟是画像,整个本子就只差几页空白了,俱是灵魂画风。
磕磕绊绊地根据着装等细节辨认出原来这画中主角就是自己,但……这形象……或暴眼巨鼻或娇俏可人,看得出来作者在尝试多种表现手法,可呈现出来的结果仍然十分惹人抽搐。第一页能明显看出画手的不满意,在那张人鬼难辨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差,而后又像不舍般小心擦掉,用铅笔断断续续补充完整线条。经过上百页历练,勉强算是看的过去了,但始终还是抽象派。
符舟心里……哎!波涛汹涌全是暖意。
而这边,正准备伏案大展身手的艺术家苏融先生,却遍寻不着自己的画本儿,急得都快冒烟了,问家长,家长十分尽责地帮忙翻箱倒柜,最后摊手无奈叹道,哎,可能是被耗子叼走了。
借口找得非常不走心,苏融觉出些意味来正要刨根究底,宋雨乔机智道,“你的豆子还没泡!”苏融急吼吼冲向厨房,宋女士点着下巴笑得高深莫测。
第二天符舟是被苏融的电话叫醒的,他迷迷糊糊推开窗,苏融正在楼下笑得灿烂。迅速洗漱完毕冲下楼,苏融将豆浆窝头递给他,幸福地大喝一口,甜味渗进骨子里。
他们像从前那样亲密起来,只是彼此都知道如今的亲密有了大大不同。没有人告白,感情到了这个地步,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
符舟并不注重形式上的东西,他只要确认彼此心意相通,只要知道这个人始终陪伴在身边就已足够。但苏融不同,因为许多原因他们错过太久,再抓住时恨不得嵌进血肉里私藏。可他谦虚认为自己还有许多不足,就怕不能将符舟捧在心尖上疼。
于是他向常借请教。
常借是宋雨乔的追求者,为人像名字一样稀奇古怪。他同宋雨乔是大学旧识,毕业后自己开了个公司,搞应用软件,前些年栽了跟头,彼时手头有余钱的宋雨乔拉了他一把,后来他混的人模人样了天天缠着追着要以身相许。
宋雨乔回绝过他许多次,倒不是因为她还对苏禹存着念想,只是单纯觉得动感情让人疲累,她两年前把房子卖了替人还债又托关系把犯了金融官司的苏禹从里头捞出来纯属是顾念到苏融身上流着那人的血。就是在那时候靠了常借人情。按理说你来我往该两不相欠了,常借却振振有词这是命里注定相逢,是他前世回眸回得脖子脱臼才修来的缘分。
他今生也很珍惜这缘分。
原本他帮宋雨乔在黄金路口看了个门面,但宋雨乔并不接受,这人情一顺可就被套死了。常借转念一想,得,宋姑娘不贪图蝇头小利,是九重天上来不沾凡尘气的谪仙美人,要打动美人芳心切不可操之过急,要有恒心与毅力,如滴水穿石之态。
只是这颗石头至今也没见穿。
不过常借的恒心倒是有目共睹的。小面馆开张了,他号召全体职员天天来光临,一人发一枝马蹄莲,结账时在杯盘狼藉的桌面上找块空地,将白净素雅的马蹄莲搁在面钱上。苏融收拾碗筷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万马奔腾,看着这毫不搭调的画风他理不清这人的脑回路,不过马蹄莲倒是选对了,总算摸准了宋雨乔的喜好,不至于再让她硬生生转了性子去顺着别人心思。
可这面即使再好吃,天天吃顿顿吃也得腻,到后头,任凭常借威逼利诱他的小员工们也都不来了,见了他立马绕道走。唯独常借味蕾自带烹饪系统,能把这面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来。两年了,除非实在脱不开身,否则天天打卡似的来得勤快。
苏融曾试探过宋雨乔意思,宋雨乔满脸傲娇啧啧撇嘴,但转眼就凑到吸溜着面条的常借桌前,“好不好吃呀?”
“嗯嗯嗯嗯!”对方很配合,忙不迭点头。
宋雨乔状似友爱实则无情道,“那就再来二两?”
常借呜呜咽咽,面上却还要笑着,追个媳妇儿委实不容易。
宋雨乔便哼着小曲儿走进厨房,其实是给人准备山珍海味去了。
类似的景象再发生几回,苏融便明白了,这是准爸爸。
苏融向准爸爸请教恋爱秘笈,常借潇洒一挥折扇,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腿架得老高藐视芸芸众生,道:“鲜花巧克力口红维尼熊,呵,问世间几成少女能抗拒。”
苏融默默不说话,看宋雨乔踱过来揪他耳朵把他收拾规矩了,心想,这位老少女能抗拒。
不,其实也不见得。
等宋雨乔进厨房了,常借问:“那姑娘跟你一个班?朝昔相处的这还不好办?”
“男生,隔壁班。”苏融平静答。
“哇!男孩子!是个会玩儿的!”常借惊讶道,转而又问:“你妈知道不?”
“嗯,她说她永远不会成为我的阻碍。”
“好妈妈!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说着完全忘记了为人师的自觉,丢下苏融跑进厨房腻歪去了。
苏融觉得,这人仿佛重度酒精中毒。
他给符舟发信息,那头很快回复,道还没睡。
“明早想吃什么?”
那头有些犹豫,苏融建议道:“椰汁糕行不?”
“好。”
于是又聊了几句后,苏融钻进厨房开始捣鼓。他翻出螺丝刀,找到椰子的罩门,动作熟练地三两下钻开了将椰汁倒出来。
常借不乐意了,这椰子是他贿赂宋姑娘的,这会儿他人还没走呢,就被电灯泡霸占了。然而电灯泡毫无自觉,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甚至还在跟他炫耀攻略进度。常借一听,哟,感情发展得可以啊,都能包揽爱心早餐了,自己这边还处在围着小围裙打杂的边缘地带。
羡慕,嫉妒,想哭。
宋雨乔悠悠道:“你这才哪跟哪呢,人家可是长途奔波六年半。”
哇,六年半,现在的孩子不得了,常借觉得自己老了,哭唧唧抱着宋姑娘求安慰,宋姑娘无情地推开他,掏出手机拍了张苏融认真研究食谱的照片发给符舟。
符舟刚从浴室出来,正在擦头发,听到提示音后放下了毛巾,傻乎乎对着照片笑,心里又甜蜜又忧愁。这段时间一直是苏融在照顾他的饮食,一周不见重复,变着花样儿来,而且他做的那些食物大多费时费力。符舟早被苏融把嘴养刁了,寻常口味再难看上,但他又十分担心影响苏融学习,况且一直是苏融在付出,自己也很想为他做点什么,但他仔细一想,苏融似乎也没什么爱好。
第二天见面,两个人一张桌上做习题,符舟心不在焉,他问苏融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苏融放下笔,笑着捏他脸蛋,十分直白道:“你。”
符舟看不见自己脸红没红,但他觉得烫的很,他不自在地埋头假装写题,但被苏融瞧着那笔仿佛涨了千斤重,握在手里却无法动作。
真没出息。
我就我吧。
符舟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开始做题,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拖后腿,要陪他去往更远的远方。
周六,正伏首桌前为此目标奋笔疾书的符舟听到了门铃响,他急匆匆开门,是竺清。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竺清瘦了很多,脸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似乎十分劳累。她提着保洁用品,来帮符舟做些简单家务。
本来这份活是她舅舅接的,但符舟对王容已有诸多不满,索性借先前暑假去疗养院看望于兰的契机将她舅舅王容辞退了,理由无他,竺清私下来的话,工资就可以全部由她自己支配,符舟希望尽绵薄之力帮帮竺清。
对于这个提议,竺清本来很犹豫,被王容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打骂,但她带着弟弟寄人篱下,对金钱的确有迫切需要,因此一咬牙应承了下来,每次出来都与王容斗智斗勇找借口瞒着他。
虽说是工作,但其实并不劳累,符舟一个人住,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打扫起来十分轻松。而且身为老板的符舟很照顾她,不仅与她共同劳动,还每次都打包一大袋零食让她带回去给竺毓。符舟很细心,顾念到她那个暴脾气的舅舅,装零食用的是印着学校标识的袋子,伪装成学习资料的模样。
竺清很羡慕符舟的书架,每次擦拭时都小心翼翼,以前她的时间相对还比较宽松的时候,符舟常常将这些书与她共享。那是一段很美丽的时光,沉浸在书籍里的时候可以不忧愁凡尘琐事。
《孽子》……这本书她还没有看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符舟已经看完了,笑着向她推荐,竺清抽出来翻开扉页。
献给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
犹自徘徊于街头
无所归依的孩子们
是同志文学,但是,献给无所归依的孩子们。
所以,
“我也可以看。”
竺清把书紧紧抱在胸口,眼含热泪,笑着对符舟说道。
第16章 第16章
“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吧。”符舟建议道,但竺清遗憾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挤不出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那天竺清离开后,符舟瘫在沙发里,心头一片痛楚,他知道竺清现在生活得十分忙碌,忙碌得连看一本书的时间都成奢望。虽然只是专科学校,但竺清学得很认真,不仅要保证学校的课程,还要照顾竺毓,时不时还被王容带出去做家政,真的已经是脚不沾地的状态。
他常常一想到竺清的处境,眉头就皱得越来越深,苏融关切询问,符舟便一一道出。苏融听后,拧眉想了片刻,随后豁然开朗,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常借公司开发的智能朗读软件,对符舟道:“你把那本书下载到这里面,以后她来时你们可以一边做家务一边听书。”
“好主意!”符舟眉头舒展开来,试用了一下效果,很不错。但尽管这件事情解决了,对竺清而言却是治标不治本。
看他愁成这样子,苏融回家对宋雨乔说了这事,宋雨乔道:“你让那孩子空余时间到我们店里来帮忙,妈妈绝对不亏待她。”
符舟得知宋雨乔的许诺后,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竺清哪来的空余时间,这么个好消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竺清传达。
思索许久后,他和竺清通了电话,那头竺清答得很隐晦,符舟还未来得及细想,电话已经换人接听。王容说,“可以,工资翻一倍,我七她三。”十分恶心的提议,隔着电波都能看到那人贪婪的嘴脸。
电话在乒乓的混乱声中被人摁断了,再打过去时只剩下机械的提示音。
这段对话传到众人耳里,一片沉默,都为这小姑娘的遭遇捏一把汗,平时一向爱玩笑的常借严肃道:“不可能同意,一昧顺承只会叫人得寸进尺。”
竺清虽深陷浓雾但始终双目清明,此番道理她当然明白,第二天她就先前王容的无礼向符舟道歉,拒绝帮助的理由也正如常借所言。
“我明白大家的善意,但此事应当由我自己解决。”
哪能放心让她自己解决?王容是个会打算的,他会想法设法奴役她,倘若她去了小面馆兼职,至少要比从前轻松些。可此路断在这里,还能怎么帮?
常借倒表示愿意资助姐弟俩上学,竺清听后,面对符舟时从未有过的审慎戒备此刻通通显现出来,眼神坚定又诚恳地望向符舟,“常老板与我无亲无故,这天大的恩情我要怎么还?”
他们都知道常借并非指望她知恩图报,算得上是个好人,可谁规定好人就该出这袋血?又有谁能命令竺清必须心安理得的接受?
思绪飞转,沉默却并没有延续太久。竺清很快收拾好情绪投入工作,地板被擦得洁净如新,手机开到最大音量,清润的男声在逐段朗读《孽子》的内容。
毋庸置疑,这是一本优秀的文学作品,但符舟其实并不太想再次体验,只需一次就已经足够震碎他的灵魂。
如果说竺清尚且年青,即使艰苦但仍有转圜的余地,那接踵而至的消息却是已成定局,不给任何人喘息尝试的机会。
外公,还有外婆,去世了。
是被村民发现的,天热,村子里从前吃水的那条小溪干涸了,于是都指望着外公家后院的那口古井。
挑着扁担来提水,礼貌要与两位老人招呼一声,常常在堂屋糊着纸封的人这时却不在,回去后与众人道声怪哉,消息汇聚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