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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分黑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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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如对方所料的那般如约而至。
  站在酒吧豪华奢靡的双开大门前,齐朝宗的脑内闪过一丝犹豫:残余的理智在告诫他一旦迈入其中,便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而体内蠢蠢欲动的无名火焰却又在炙热地燃烧着,火舌乱窜,亲吻眉梢,似要将他这具残破的躯体吞噬殆尽。
  齐朝宗心里清楚,自己体内深处所埋藏着的,是与父母无二的疯狂因子。
  内心深处张牙舞爪的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残存的理智,一番犹豫过后,齐朝宗终究还是缓缓推开了酒吧的金灰色大门,沿着一小节向下延伸而去的狭窄楼梯,向着那充斥着罪恶与放/荡的“失乐园”中慢慢走去。
  硬邦邦的橡胶鞋底敲击在柔软而整洁的真丝地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沉闷而又明晰。
  齐朝宗的言语不多,却在短短几天内便摸清了这里的人际关系网。
  那个生着双狐狸眼的年轻男人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一手掌控着酒吧里所有的大小事物,甚至也包括着至关重要的毒/品来源。
  齐朝宗不知道他的真名究竟叫什么,只知道这里的人都敬称他为“温总”。
  对方来酒吧的时间不少,却也算不上多,但每次一来却总会待上整整一天,不见不散,不醉不归。
  有时遇上齐朝宗,对方并不会显露出什么太多的异样,该喝酒就接着啜饮,该聊天就继续调侃,脸上带着的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伪善笑容。但偶尔,他也会在众人的对话中有意无意地将齐朝宗卷入其中,不着痕迹地调笑一番后便会眯着双深邃的狐狸眼,笑得一脸狡黠与满足。
  平时看似沉静稳重的齐朝宗,在灯光、酒精和毒/品的鼓动下,会变得比谁都要大胆:灌起烈酒来不要命的疯子绝对是他,如同游鱼般穿梭于舞池中的轻快身影也是他,游弋于吧台之间且游刃有余的单薄背影也仍旧是他。
  他没有东西可以失去。
  无知者之所以敢去放浪,是因为他从不在乎失去;无心者之所以无可挽回,是因为他没有灵魂可以救赎。


第12章 …011…
  又一大杯冰凉辛辣的清冽酒液顺着食道灌入腹部,绞痛感从肠胃深处翻江倒海般地席卷而来直逼心头,让齐朝宗感到一阵恶心。他赶忙冲众人简略地打了声招呼,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匆匆小跑至盥洗室。
  这已经是他今天因划拳输掉而灌下去的第二十多杯啤酒。
  愿赌服输,齐朝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厌恶这具每况愈下的羸弱皮囊。
  自愿沉溺于黑夜,就别奢求黎明的曙光降临身旁。
  胃部像要燃烧般地剧烈痉挛着,鼓胀的酒气似争先恐后地涌上气管,如鲠在喉,上也不行下也不得,气体的不断膨胀让齐朝宗感觉几近窒息,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扼住咽喉,轻而易举地便可将其扭曲错位,捏成两截。
  齐朝宗俯身趴在洗手池上一阵呕吐,因大半天都粒米未进,早已空荡荡的胃部内没有任何可以掏空的食物残渣,吐出的仅仅只有无法遏制住的无尽酸水。
  身后传来鞋底摩擦地毯的轻微细响,齐朝宗赶忙咳嗽了几声,希望以此抑制住胃内不断上涌的酸水。但却只是徒劳,胃部的胀痛感却反而愈发加剧,似有锯子在腹内来回拉锯着,胃部好似一个将要炸裂开来的硕大气球,刺痛而酸胀。
  一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小块方巾映入齐朝宗的眼帘。
  方巾是如初冬新雪和中秋皓月般纯净的纯白色,洁白明净到令人有些晃眼。
  齐朝宗知道这是谁给的,却并不想接下。
  剧烈的咳嗽牵动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已经所有的思绪仿佛都被分解离析,意识已被剥离揉碎成细细流沙,向四周漫无目的地扩散而去,唯余这具内部早已如失去了发条的八音盒般崩坏残缺的躯体苟延残喘着。
  几小时前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对方所说的话语再次回响于耳畔。
  在午后每日例行的真心话大冒险中,有人开创了选择真心话的先例——
  对方正是这里的老板,那个有着双狐狸眼的薄凉男人。
  因为参与的次数并不算多,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输了牌局,众人见他居然破天荒地选择了真心话,更是将人类独有的八卦心理发挥到了极致,如蚊蚋般嗡嗡地叫嚷个不停,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刁钻。
  众人对他是gay的事实早已心知肚明,齐朝宗虽未曾听过确切言论,但在众人添油加醋的描述声中,齐朝宗中对此也略有耳闻,加之对方钉在右耳上那枚小巧的银色耳钉,齐朝宗对此便更加深信不疑。
  “温总,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没?”一个长得就像个瘦猴似的小矮个用他那如动物啼鸣似的尖细嗓音笑嘻嘻地开口询问道。
  “对呀,你之前的事情都藏着掖着的,都不说出来很兄弟我们分享分享,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这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又不像那谁,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哎哎,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个什么?”
  听闻此言,还在因究竟该问什么问题而喋喋不休的众人立马统一了战线,齐声起哄附和小矮子的问题。
  “我看温总对之前那个什么小晨就挺不错的,不会是喜欢他吧?”见对方并不答话,像是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并不算难回答的问题,平时嘴巴就没怎么闲过的胡须男的嘴巴再次翕动了起来,像机关枪似地响个不停。
  “才怪呢,他总共才来了几回呀?温总的审美观可是很端正的,才不会像你一样专挑那些歪瓜劣枣的捡呢。”婴儿肥青年自然也不会放过和对方拌嘴的大好机会,再次施展了他那高超的损人大法。
  “扯犊子,到底是谁眼光不好了……”
  “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上上次,哦不,是上上上次带来的那妞儿不就是最好的印证。脸比我的洗脸盆都要大,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是你审美观有问题那是什么?”
  还未等胡须男把反驳的话语全部说完,婴儿肥青年便打断了他那毫无底气的辩驳,一边说着,还一边搬着指头细数了下到底该是胡须男带来的第几个姑娘。
  俩人那毫无悬念的日常争吵又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哄堂大笑,男人倒也不着急着催促大家安静,尽由得他们去胡乱瞎猜。
  等到众人终于争论乏了,记起目前八卦的重点究竟该是什么的时候,嘈杂无章的议论声如海水退潮般逐渐平息后,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急切模样,静待对方开口时,他才停顿了一下,缓缓道:
  “或许算有,”
  明晃晃的各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几近人手一只的香烟所散逸的轻薄烟雾聚拢成团,扭结成一股若即若离的浅白漩涡,最终却仍然被人们狂乱无序的零碎舞步所无情踏碎,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满地光影。
  对方的视线扫视过众人,升腾而起的烟雾虽然有些迷蒙了齐朝宗的双眼,但他却分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落痕迹地多加停留了一小会儿,含着些说不清道不尽的奇妙感觉。
  但等齐朝宗去细加追究时,和往常并无二异的笑意又重新充盈满了对方的双眼,那种温热粘稠的眼神变成了自己在这令人眩晕的激光灯下的一种恍惚错觉。
  听此回答,众人皆是心领神会,装出一副如梦初醒般的样子,提高声调“噢一一”了一长声。
  但人的好奇心理哪那么容易满足,这个模棱两可的模糊答案立马又引得心直口快的人继续追问道:
  “那温总介意让我们知道是谁么?”
  “按规则来说,一盘只有提一个问题的权利,我可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见众人皆是一副上当受骗欲言又止的抓狂模样,他才弯了弯他那双璀璨生辉的狐狸眼心满意足地继续道,
  “他就像一只独特迷人而又彷徨无措的金丝雀,自缢孤傲而又孑然伶仃,我希望他能飞入我亲手为他编制的绝美牢笼,而又不希望他离我太近为我遍体的倒刺所伤……”说到这里,对方稍微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远远冲齐朝宗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我无法引领他走向光明的怀抱,只能带他坠入无边的地狱深渊。”
  对方的最后这番话语,听得脑内本就一片混乱的齐朝宗内心一阵心悸。
  他不是情商为零的傻瓜,反应也并不迟钝,他不可能不清楚这段话中的言下之意。
  但我早已一无所有了,那颗被世俗蛀蚀得千疮百孔的腐烂之心,大概是我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件物什了吧。
  齐朝宗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我不能再失去它了。


第13章 …012…
  “咳咳……不用。”强忍住想要继续咳嗽的欲望,齐朝宗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紊乱的神思重归明朗。额前因长时间未去打理的略长刘海软趴趴地粘附在了额头之上,略显别扭。
  咳嗽虽然被强行压制下下去,但经过刚刚那一番猛烈的咳嗽后,齐朝宗觉得腹腔内仿佛有一团炭火在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灼烧的不适感不断蚕食着模糊的意识。所有的器官就像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歪七扭八地拼凑到了一坨,怎么捋也捋不通顺。
  “还真是倔强……我可爱的小金丝雀,你觉得你能逃出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吗。”对方走上前来,俯身在齐朝宗耳边轻声低语。
  “你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被逼至盥洗台边沿,齐朝用炉柴棒似的双臂支撑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瘦削身体,缓缓转转过身来,一双淡然清灵却如死水般毫无光彩的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毫不避闪地直视着对方那双参杂着一贯笑意的狐狸眼。
  “不,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染指你的生活。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想给你另一条别样的选择道路,顺便想看看你这只孤标傲世的小鸟究竟能在世俗的枷锁下翱翔多远……”对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眯了眯那双俊朗迷人而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但你这只桀骜的金丝雀倘若想飞入笼中的话,我也随时恭候。”
  炽热的气息带着些令人意乱迷情的红酒气味,兜兜转转地蹿入耳蜗,这令齐朝宗的脖颈不由得感到有些僵硬。
  “那你恐怕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齐朝宗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决绝。
  闻言,对方也不多加言语,只是重新直起了身子,但脚步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万事万物都不存在绝对的肯定或否定,至于将来,我拭目以待。”
  说罢,对方将手中的那一小块方巾塞入齐朝宗紧握着的手中,手指相互接触的那一霎那,齐朝宗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温度——
  对方的指尖很凉,正如他的生性一般,薄凉寡情。
  来不及躲闪,那块方巾便被硬生生地塞入了手内,柔和舒适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齐朝宗看着对方向着走廊另一端的斑斓灯火走去的背影,蓦然用力攒紧了手中绵软的雪白方巾,指尖泛白。


第14章 …013…
  “哎哎……小齐,该你出牌了。”见齐朝宗握着扑克牌一副魂不守舍的发愣模样,坐在他身旁的婴儿肥青年出声提醒,但齐朝宗的目光依旧浮空于面前的缥缈一点,对方只得将手在齐朝宗面前好一阵乱晃,提高音量道:
  “想什么呢,轮到你了。”
  “嗯?”齐朝宗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大梦初醒般迷惑不解。
  “我说,该、轮、到、你、出、牌、了。”见齐朝宗依旧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青年用手指了自己手中胡乱捏着的几张扑克,一字一顿地向齐朝宗说明。
  “……之前想一些问题去了,不好意思。”
  经这么一提醒,齐朝宗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略加思索后便从手中的牌堆中抽出了一张梅花A甩在面前的茶几上。
  “小齐,你今个怎么搞的?怎么反而还下不过那个二楞子呢。”
  身旁的婴儿肥青年明显察觉了齐朝宗的心不在焉,语气中略带抱怨与担忧。平时总是盘盘必胜的他,今天居然出奇的和手气一直不怎么样的胡须男打成了好几盘的平局,甚至还失手输了两三盘,完全没有之前纵横于牌场之上的自如模样。
  “最近有些没休息好罢了,无妨。”
  齐朝宗冲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垂眸将心思集中在了手中薄薄的扑克牌中,但没过多久原本收敛整齐的情绪却再次散乱开来,如同脱缰之马般撒开蹄子,向四周滚滚驶去。
  他有多久没来了?五天?十天?还是大半个月了?在别人出牌的罅隙,齐朝宗的心神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被这个问题所牵引。
  自上次在盥洗台最后一次见到对方,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齐朝宗都没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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