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黄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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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错误,是不该被原谅的,”莫须友似乎料到了他的态度,也没有阻拦他,“那李大哥,你就试试看吧,只是在试过一次之后,就该下决心了。”
李文甲看着莫须友缜密的思维,果断的样子,觉得这孩子前世可能是诸葛转世,而自己,只能是张飞投胎了。
第8章 清理门户
“阿发,”在一天快下班前,李文甲趁着他们两人还没有走,故意把其中一个人叫过来,对着他大声的问道:“阿发,你这一段时间晚上去哪里了?”
“我这,”阿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愣了一下,还好旁边的阿财反应比较及时,立即接过话茬说道:“这几天旁边新开了一家游戏厅,我和阿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玩意,图个稀罕,就一直在那里待着。”
“哦,”李文甲摆出一副很是相信的样子,用放心的口气说道:“你们现在还正是贪玩的年纪,不过要懂得节制点,玩玩游戏倒没什么,我听说有人喜欢玩一些筛子、扑克什么的,一输就没有个底,哎,那个叫什么,我昨天还从报纸上看见了,叫赌什么来着……”
“赌博。”阿发有些出汗的说道。
“对,赌博,让好多人赔的身家都没了,妻离子散,真的,你什么这些人怎么这么想不开,明明知道是做的局,还这么不要命……”李文甲一边叹息着一边摇着头,心里面自己已经提醒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俩个应该会及时醒悟了,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自己去忙活别的事了。
事实上,阿发和阿财两个听了他的话之后确实害怕起来,他们从心里知道赌博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就是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明明自己一开始赚了那么多,为什么后来就总是赔,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运气,相信自己只要赢回了本就立马收手,实际上他们不知道,这手一伸出去就已经押在别人那里了,现在止损,只是断一只手,往后,搭进去的可真的就是这个人了。
在后来的这几天里,李文甲长了几分心,很是留意这两兄弟的动态,一开始他还挺高兴的,两兄弟一直安分守已的在店里呆着,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偶尔还看看书画画报,一副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样子,就在李文甲这颗悬着的心快要安定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两人又开始偷偷摸摸的往外跑了。
“唉,小莫,”李文甲找到正盘账的莫须友,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说着俩孩子怎么回事,跟你岁数都差不多,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现在倒是明着不出去跑了,晚上一等我熄灯,蹑着脚屏着气,跟做贼似的往外跑,他奶奶个熊的,我这回非得打死他们。”
“好啊,就看李大哥你能不能下的去手了。”莫须友轻轻一笑,用温和的态度表示了全然的不相信,提供给了赌博的地址后,觉得事不过三,这次应该不是终点。
确实,李文甲当晚就去突击了,当时他穿着一个背心,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板寸头,金链子,一脸冒着努力的胡茬,外配膀子上从小练武留下的伤疤,走过之处冒出杀气,眼看之地自带火光。
当时的赌场都是小作坊,就凭着那几个哆哆嗦嗦跟个小鸡崽一样的保安,是绝对不敢上前拦这个彪型大汉的,全场用一种肃穆安静的目光,注视着李文甲一手拎着一个人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直到他的杀气消散于空中,这才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劲。
而李文甲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把这俩个孩子是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就凭着他多年挨老子打的经验,也知道怎么打人不留重伤。最后,那俩个孩子是鼻青脸肿的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反思着自己的错误,一边大喊着自己今后一定改正,一边主动扇着自己的脸蛋,那架势,叫一感天动地、泣煞鬼神,要不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孟姜女见着他们,都应该甘拜下风。
“停一下。”李文甲突然说道。
那俩孩子以为老板不计较了,当即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酝酿一些表忠心的话。
“光扇一边脸,都不对称了。”李文甲突然阴狠狠的来了这么一句话,那俩孩子一愣,把刚要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忍住疼痛开始对脸上的青肿平衡起来,最后直到他们两个都变成了葫芦娃,才被李文甲喊道了停。
别看李文甲这人长得像是个黑社会,其实心肠压根就不硬,他看着这俩孩子受到了教训,自己又放了一些狠话,以为他们今后绝不会再犯了,就把他们待回了店里,依旧跟从前一般对待他们。
莫须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大约他早已料到了李文甲的做法,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也没有说过任何有关这件事的话,只是依旧每日勤勤恳恳,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挣着自己该拿的钱。
事情看起来就这么算了,那俩人在接下来两个月中都没有被李文甲发现有什么异常,这让本还提心吊胆的李文甲有些欣慰,总算人和猪还是不一样的,打一顿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可有时候故事的反转往往就在你认定结局已定的下一秒,李文甲有一天起夜,准备回房时,刚路过那俩小子的屋子,顺便瞄了一眼时,心里面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会连个呼噜声都没有,透过门缝一看,好家伙,明亮亮的窗户大开着,原来那俩小子不敢走正门,竟然从窗户逃去了。
火一下从李文甲的心中点燃,他顾不上穿衣服,大步流星的准备出门找他们去,刚走到店门口,发现莫须友竟然在柜台那里坐着。
“小莫,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李文甲有些吃惊的问道。
“李大哥,我想起来今天的收入还没放保险柜里,特地赶过来,发觉有人动过上锁的抽屉,”莫须友平静的叙述道。
“狗改不了吃屎,老子这回算是看明白了,除非打死这俩王八蛋,不然他们还是会去赌的。”李文甲这回算是下了决心了,这俩人,绝对不能再留了。
他对莫须友说:“小莫,你拿出他们半年的工资,我这回要跟他们一刀两断。”说完就又走回了后院,把他们俩的东西拿床单一裹,放在了平常运货的三轮车上。
“他们赌博的地方换了,李大哥,我跟着一块去吧。”莫须友帮着李文甲搬东西时善意的问道。
想着自己没莫须友熟悉路,李文甲就这么答应了,一路上拉着小莫和行李,直冲冲的向着目的地而去。
这回的地方可比上回的隐蔽多了,拐了好几条小路才找到,李文甲倒没有像上回一样那么杀气凛凛,他让小莫守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晃了进去,大概是气质使然,门口的守卫总觉得这像是自己人,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多问。
进了赌场后,看见那俩人正在满脸红光的在赌着,他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阿发感觉背后有点冷,扭过头看,发现是老板时,张着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你看什么,我们正赢着呢,”旁边的阿财催促他赶紧下注。
“老、老板。”阿发着急的都有些结巴了。
“管他是谁呢,总是先赢了这局再说。”阿财已然入迷,全然听不懂阿发的话。
李文甲有些失望的退了出来,他看着天上的明月,想起了那天莫须友念着的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契合,这俩个人,真是没救了。
没过过久,阿发和阿财就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又是从前的老一套,不过一段时间没演,感觉上生疏了许多,李文甲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个已经深陷泥沼的人,他想拉他们,可是他们却一边贪恋他的手,另一边却沉下自己的身体。
阿发和阿财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要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跟了自己这么时间,就好比是自己弟弟,哪能那么轻易就说放弃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下李文甲再继续多愁善感上去了。
“你们走吧,我多给你点半年钱,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李文甲心一狠,终于说了这句话。
“老板,”阿财停止了哭泣,他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莫须友,对着李文甲大声说道:“你绝对是听那小子乱说的,老板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个给男人当玩物的东西,你一定是听了他的话,才要赶我们走的,我一定会改的,相信我们这一回。”
“对对,老板,我听之前黄老板店里伙计说过,小莫这大学都是靠别的老男人供的,该赶走的应该是他。”旁边的阿发赶紧附和道。
“滚!*你们祖宗的,竟然还敢嚼别人的舌根子,你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啊,扶不起来的烂泥巴,要是再让老子看见你们,打断你们俩人的狗腿。”李文甲上去两脚把他们踹到在地,连三轮车都没要,拽着莫须友就离开了这里,要说刚刚还有一丝不忍之心的话,这俩人的这番话终究是浇熄了最后一点的希望。
第9章 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大热的天气,李文甲却像冻着了般的搓着双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开始他拽着莫须友的胳膊,只觉得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更加羸弱,隐忍的情绪从他紧抿的嘴角透露出来,难得一个十□□孩子的沉默,让李文甲这已过而立之年的人都感到无能为力。
“李大哥,”莫须友扯出一丝笑容,脸色苍白的对着他说道:“不用扶着我的,我自己可以走的。”
“哦,哦。”李文甲一听,赶紧的放开了手,但这一放,看着莫须友平静的这么一步步安稳的走着,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不踏实,就像小时候被自己的爹打了一顿,不哭不闹反而从容面对一样,这种压抑的状态让他很替小莫担心。
但是看着莫须友坚韧笃定的神态,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走去的样子,仿佛早已把刚才不堪入耳的话给遗忘到身后,这种坚强不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就算是伪装,也是刻在骨子里、已和血肉融为一体的伪装。
李文甲想要去扶住这个弱小的身体,可想起刚才他的话,又不自觉的把手收了回来,他很想安慰一下莫须友,可又怕说出来的话有分毫偏差,会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就这样,在这从头至尾的沉默中,两人回到了店里,莫须友有些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李文甲见状赶紧准备给他倒水,就在拿起杯子的那一刻,却被莫须友伸手拦了下来。
“我想喝点酒。”一向滴酒不沾的莫须友突然要求道。
“我陪你!”李文甲一听他要喝酒,觉得借酒消愁这个事靠谱,当即拿出几瓶老白干,摆出几盘小菜,给莫须友斟了满满的一杯。
莫须友没有犹豫,一口就灌了下去,大约是真的从来没有喝过酒,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直到呛得鼻涕眼泪都流了一大把,才慢慢的缓过劲来。
李文甲不吭声,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莫须友还是一口而尽,这回没有像上次那么激烈,不过是辣了眼睛、红了眼眶。
李文甲还是没有吭声,接着又倒上了第三杯。
莫须友这回学会慢慢的喝了,终于品出酒的味道了,尽是酸涩不可言,难以让人下咽,就跟他活到现在的大半生一样,难以回忆,偏偏总会想起。
“李大哥,他们说的话,你怎么看?”莫须友喝完三杯酒之后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主动的向李文甲提前今晚的这件事来。
“都是他们两个混蛋胡编乱造,小莫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要是见着那俩人,见一次我都要打一次,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别人不管说你什么,我都当做是放屁。不过,小莫,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着,多大的困难大哥在这顶着,没什么过不去的。”李文甲宽慰着他说,这些都是真的发自他内心的话,希望能够让少年变得释怀一些。
莫须友摇摇头,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有些下定决心的说道:“李大哥,其实有一个男人找过我几回,那个人,是我的养父。”
李文甲屏气凝神,很是认真的听着莫须友说话,他知道少年敞开心扉很不容易,自己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表情和动作,生怕一个不慎会让莫须友重新回到缄默之中。
“这是一个不长的故事,”莫须友突然冷笑了下,漠不关心的叙述道:“我的父母在我八岁那年因意外去世,家里面亲戚都穷,没有人愿意管我,本来要在孤儿院待着的我,却被一户人家给收养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他们夫妇人很好,还有小满,虽然他有些自闭,但却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那几年的生活,说起来,美好的竟然有些不敢让我回忆,”莫须友声音低沉,脸上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是真的充满了幸福快乐的,但也仅仅这么一刻,他又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