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楼雨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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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要出面承担,就更不关对方的事,自己作的决定,自己负责任。
虽然,知道向怀秀骗了他那件事,当下是有些恼怒,想到自己为此,数年来情绪起伏纠结,被人这样耍着玩,很难不怒。
但,闷个几天也就过了,总不至于记恨一辈子,他心胸没那么小。
“那不然,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向怀秀迷糊了。
“怀秀——”男人轻轻地,喊了他一声。“你可以陪我多久?”
什么意思?向怀秀愣愣地。“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他绝对相信,向怀秀这一刻的爱情是真的,但,这份爱情,他可以拥有多久?
他签下的每一纸合约,都有期限,他可以去预期、掌握一切,甚至就连当年与向怀秀的开始与结束,他都能预期,现在这样……他很苦恼,无所适从。
“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更久以后,你或许会失望。”他们之间,有十岁的年龄差距,青年未来还有机会遇到条件更好、更帅气、更风趣、更幽默、甚至更懂得经营爱情氛围的那种人,可是他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他曾经想,如果是停在这里,他们之间还能保有爱情的样貌,这样结束,比较不伤,因此,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积极去争取什么。
他,不适合爱情,也不懂得如何经营爱情。
“你又怎么知道,我心目中的你是怎样?”向怀秀反问。
“可以想像。”他在对方人生最低潮的时候相遇,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当失去亲人,一无所有、身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是他陪伴在身边。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这里,那种英雄式、救赎式的仰慕与依恋,很容易转化为爱情,但是单靠这个,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完一生。
爱情,也是会变质,会淡掉。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能够让人爱一辈子的那种人,他没有把握,让对方一直爱着。
这不是自卑,而是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多年前,青年就曾经说过他是天生的老大性子,爱管教、爱训人,就算是伴侣,骨子里也是本性难移,对其严厉要求。他,适合当保护者,却不会是个完美情人。
他不想……让向怀秀失望。
“想不想听听看,我眼中的你是怎样?如果你还是觉得,我的爱情很盲目、梦幻、不切实际,对我仍然一点信心都没有,那我就认了。”
“说说看。”
向怀秀吸了口气,凝思道:“你这个人,世俗功利、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人好不好,外人的死活从来不在你的考量内。”
更早之前,冷眼看着他在深夜的巷口,被表哥和他的猪朋狗友打劫了刚领到的薪水,完全无动于衷。
他一个人手脚擦伤,蹲坐在地上淋雨,有人在车内袖手旁观,连下车送个伞都不愿意,他淋雨淋到生病,又因为要工作没法好好休息,断断续续咳了一个月,客官您说,他对这个人没血没泪的程度,理解得够不够印象深刻?
要说残忍吗?也不尽然,而是环境所造就的个性。
原本的严君临,也许能长成热情开朗的阳光男,但,他从来就没有机会,因为家业的兴衰,让他陪着父母受尽嘲弄、看尽人情冷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夜里不敢睡,时时害怕父母轻生,那样的心理压力,没有真正走过一遭的人不会懂。
这世上,说在嘴里虚无缥缈的“情”字最不可靠,真正出了事,只能靠自己。所以他不求人,也不帮人,自己的事,自己担,没本事担也是个人的问题,怨不得谁。事不关己,他漠然,就连每年的慈善捐款,为的也是企业形象,绝非个人多余的恻隐心使然。
向怀秀懂,所以也从没当他爱上的这个男人,是什么英雄般的存在,此人心肠之冷硬,绝对跟“英雄式光辉”沾不上一丁点边。
有些人,可以佛光普照,舍己渡人,但很抱歉,那绝对不是严君临,因为他就是个只图私利的混蛋……
另一头,非常之静默。
“你还真敢讲。”好像忘了,他口中那个冷血的混蛋,正在听他痛快批判。
“这不是你要的吗?”他对他的了解有多透澈,对方就会愈安心。
他没有美化对方,投射什么爱情的瑰丽想像,他知道这个人实际、无趣、严肃、乏味,连句情话都不会讲,这辈子对他最极限的评论,就只有“还可以”、“不讨厌”,唯一那一次坦承心意,都还是他用三次的额度换来的,悲不悲情。
要期待他这辈子花心思为他营造什么爱情的浪漫色彩、温柔、体贴、情趣什么的,死都别妄想,他体内没那因子。
“……向怀秀。”够了喔。
青年有些欲罢不能,开了头就停不下来,滔滔不绝继续讲……
严君临有些哭笑不得地,默默听。
“但是我也知道,你这辈子,只为你在乎的人而活。”
很久以前,有一次闲聊,提到家里的成员,也提到多年前替小五买了个小孩的事,他当时惊讶的程度可想而知。
有没有人替五岁的弟弟买小孩,说得跟买玩具一样理所当然,还觉得他大惊小怪?
“小、小孩子没人这样宠的。”小孩耶!不是一条狗、一只猫,那个被当成商品交易的小婴儿好可怜。
但严君临觉得,小五要,就给他,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小孩开心就好。
震撼之后,他再度深刻体悟,这男人有多护短,连是非观都没了,旁人感受一概不管。虽然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八成这辈子都改不了也劝不动了。
他刚学开车的时候,新手免不了碰碰撞撞,有一次遇到脾气差的驾驶,一下车就破口大骂,得理不饶人,他脾性温和,不擅与人争吵,只好Call严君临来救场。
严君临很干脆,直接开支票处理,让对方闭嘴。虽然是他自己大意A到人家的车,但严君临一副就是“我家的小孩自己教,轮不到外人来骂”。
那种全心全意,不问是非的维护,他没告诉对方,其实心里还挺感动的。
“……讲完了没?”严君临声调比鬼还平。
“还没。如果你要,我讲足三天三夜没问题。”顿了顿,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玩‘癌症梗’、缺乏安全感的人,是你不是我。”
因为“情”之一字,在他心里的存在感太单薄,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凭什么要求对方爱他?凭什么要求一生一世不改其志?
他不确定,也不认为自己值得。
爱的到来,如果是性的张力、环境营造出的氛围、甚至一时的脆弱依恋,这些严君临通通都可以理解,就像灿烂烟花,爱情,也有美丽的瞬间。
这些日子,他不动如山,不是不在意,而是在等,安安静静地看着,想确认对方能给他什么样的爱情,给他更多的信心,让他有勇气伸手去拿取,相信他们捧得住这份幸福。
说穿了,这跟一个缺乏爱的小男孩,需要妈妈一直一直地说“宝贝,我爱你”有什么两样?他只是,太缺乏被爱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扮演被爱者的角色。
想到这里,向怀秀心就微微地酸,为这男人感到心疼。
这男人看似刚强,但感情其实很柔软、脆弱。
“虽然年纪一把了,谈这种高中生的热血恋爱模式,实在有点蠢,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真的可以每天都说一遍我爱你。”只要抛弃一点耻度就可以。
“……”他从来不晓得,向怀秀对他,有看得这么深,这么透,他只说个头,对方就能精准无误地解读到底。
他自认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相处数十年的兄弟,都不见得有那么懂他,但——向怀秀懂。懂他的想法、懂他的脾性、懂他的行事风格,懂他的喜怒哀乐。他从来都没有预期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如此懂他。
懂得他一切好与坏,然后,还是决定跟他在一起。
只有这个人,知道如何投他所好,清楚他的脾气,进退之间总是拿捏得恰如其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此合他心意。
无关乎爱情的瑰丽与激情,这人得用多少心力,才能观察出这样的他?又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
被看穿的窘然,逐渐让一抹暖意流入,缓缓漫向四肢百骸,暖了身心。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对他如此用心……
那抹温热,回流到心脏,包覆着、掐着心——鼓动出不一样的节奏。
“严总,我的汇报,您还满意吗?”
“还可以。”
能让标准严苛的严总口中吐出“还可以”三个字,大抵便是“非常满意”的意思了。
“那,严先生,我的追求,你喜欢吗?”
这一次,停了几秒。“……嗯。”
从对方耍的小心机、小手段中,都能够感受到对他的执着与用心,让他……心很暖。
“好,那我要行使我的第三个真心话额度了。问问你的心,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想。”顿了顿,又道:“很想。”
男人的诚实,取悦了他。“但是我可能,真的会跟公司撕破脸喔!”就像他说的,自己就是个麻烦制造机,成天捅娄子,这样他还要?
“担心什么?天坍下来还有我。”男人答得理所当然。
向怀秀暖暖微笑,把玩手中的空白支票,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这么大一笔违约金,我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真糟糕,前债都还没清呢,这下八成又得卖身了。”
男人静了静。“这么贱价?”
都空白支票了耶,哪里贱价?“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全部。”对方连思考都没有。“我所有的一切。”
“包括你?”
“包括我。”
青年笑了。“好啊,成交!”他卖了,这一次,心甘情愿,卖断终身。
好一会儿,他们都没再开口,听着对方沉缓的吐息,寂夜相陪,感觉着两颗心幽微的互动,贴近,依偎。
“君临。”
“嗯?”
“我想见你。”
“现在?”
“对,现在。”好想抱抱他,可是家里有小孩,不能出门……
“……那,下来吧。”
咦?呃——懂了!
瞬间领悟过来,向怀秀抛下手机,飞快奔出大门,往楼下飞奔。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电梯那么、那么地慢。
下楼来,一眼便望见大楼底下,那伫立在街灯下的身影。一步、两步……不自觉加快步伐,最后奔跑起来,奔向那张开臂膀静候他到来的男人,用力地,拥抱,也感觉对方圈紧的臂弯,两具身躯牢牢相贴,回应他的热烈。
“我等你好久。”他低声抱怨。
男人叹息,应道:“我也是。”足足等了三十七年,才等到这个人,走进他的生命中,与他相伴。
从此,再不寂寞。
后话 无限
严君临后来知道,什么违约金高到得卖身之类的话,只是信口胡诌,事情并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解约不至于,但——也没多乐观就是。
要说向怀秀出柜一事,对自己的前途发展完全没影响,那是绝无可能,台湾民风及思想毕竟还是多有保守,多元成家闹得沸沸扬扬没个定案,未来,要面对的考验还多着。
严君临是生意人,只要不是犯下太过为人所诟病的道德瑕疵,搞到被全民抵制的地步,性向这种事与旁人无关,对他直接性的冲击并不大。但向怀秀吃的是观众缘,负面形象一出来,杀伤力不会小,未来发展必定受限。
原本,从年轻族群、到婆婆妈妈菜篮族都喜欢他正面清新的形象,高学历、有气质、有涵养,是那种会拿来激励自家小孩:“看看人家、多学点!”的榜样,如今难免打了折扣,反而害怕自家小孩受到负面影响。
前阵子昔日母校有意给聘书,想请他回学校兼几堂课,但如今,八成也告吹了。学校那方面立场不难理解,总会顾虑外界观感,聘他授课怕有力挺支持之嫌,间接产生鼓吹学生这类不当联想。
成见这种事,千百年来向来无解,社会观感,有时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成败。
原本,公司很看好他,未来的高度是可以期许的,但如今,最多真的也就这样了。
严君临太清楚这后果,所以当时一得知他自己大方公开恋情,才会气成这样,怒他自毁前途。
对此,向怀秀本人倒是很淡然。
“就像你说的,自己作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
“不可惜吗?”青年有多努力,他比谁都清楚,原是想证明自己,用一样的高度,站在他面前,他不希望,这人眼底的自信光采消失,回到过去那个一无所有、自卑怯懦的少年。
“不会呀。”至少,他换来了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爱情,不算一无所有。
再高的成就,身边若无人分享,也是徒然。数年前,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