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暗处,止于黎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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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
糊弄走了医护人员,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两人伤情不同,魏蓝在事故转天就醒过来,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精神头还算不错,刚能开口说话,就把尹航吕维折腾得鸡飞狗跳。陆洋就没那么乐观了,两次被送回抢救室,好在有惊无险,昨晚才醒过来闹口渴。
魏蓝轻轻喊着陆洋的名字,想要确认对方是否清醒。
“什么事?”陆洋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我们都还活着呢。”
“是啊,命真大。”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那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29章 29 留信
问这个问题果然就像踩到地雷一样,房间里又一次变得寂静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实在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也不是不想说。”陆洋回答,“只是很难开口。”
“好吧,那我换个问法,当时电梯里有什么?”
“有我们的尸体。”
魏蓝扭着身子想要转向陆洋那边,想看看对方脸上是不是带着恶作剧的意味,身上的伤口被拉扯到,疼得他又跌了回去,不得不放弃反抗,“那个女孩摔死的那天?你看到的是你和我的尸体?”
陆洋的声音有些沙哑,“对,死相还挺惨的。”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你算是早就知道今天会出事了?”突然想到的一个细节让魏蓝非常在意,“你是不是也看到了电梯会摔成什么鸟样,所以才安排我蹲在那个角落?”
“可以这么说,记忆中那两个角落算是损毁程度最轻的,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已。”
“那我岂不是被鬼哥忽悠了?根本没用上他帮忙嘛。”
嘴角的伤口被笑意扯痛,陆洋眯着眼睛难得调侃起这位房东,“你这话说的可就伤鬼了,如果没有那些雾气包裹住我们,你以为那样坠落的力量不会让我们脑浆四溅?容身的空间是必要的,但也做不到让我们不受重力影响。”
这话说的没错,随着电梯一起坠落,和跳楼是一个道理,就算是不会被挤烂,也会因重力摔得粉身碎骨。那股沁凉的雾气紧紧包裹着身体,就像被卡车撞击时的感受相同,伤害的力量被大大化解掉,有效降低自身受伤程度。
瞧着自己残兵败将一样的左腿,魏蓝郁闷的把脸埋进被子里,“感觉这人情越欠越多呢。”
当魏蓝拄着拐,连蹦带跳回到工作岗位上时,发现那个朝思暮想的U盘竟然端端正正摆放在办公桌正中央,下面还压着一封空白封皮的信,信封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大概已经在这里放了几天了。
信纸上的字体工整隽秀,仅有寥寥数语。李安然辞职了,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警察,认为自己缺少一颗公正无私的心,事故发生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当时收起的那个U盘,连同深思熟虑之后写下的这封信,一起留给了魏蓝。
魏蓝拿起手机,找到李安然的号码,想了想又放下,打通了要说什么呢?劝她不要辞职?自己的路是自己选择的,谁有权利去干涉,又要以怎样的立场去干涉?还不如置之不理,任其沉淀。
收集U盘中这些资料的谭贞,显然不是个电脑通,连最简单的加密都没有,里面的信息一览无遗。那是个Excel表格文件,又是一份人名单,信息只有姓名、年龄、证件号码和日期。
最近的案子总是和名单有关,这次的名单,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名单顺序是以日期由早到晚排列,最早的有几年前,最晚的有几个月前。那些名字里竟有不少耳熟能详,政界要人,影视明星,也有商业成功人士,谭贞就是在威胁这个名单里的人吗?
逐个名字看去,竟找到了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名字——郝林!而名单末尾的名字更是让他震惊不已,魏蓝,这两个字透着浓浓的违和感,若不是相同的证件号码清楚地记录在列表中,他真的要怀疑这只是同名的另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被列在这个名单中?同一行记录的日期正是自己昏迷之前被遗忘的那段时间。名单里的郝琳已经死了,他所知道的名单中的另一位前任区长也已病逝,这名单代表了什么?
“魏哥,十三街那边有家首饰店遭窃,我们去处理就好,你腿不方便,在这里研究资料吧。”尹航贴心的打了满满一壶热水放在魏蓝桌前。
“好,辛苦了。”魏蓝敷衍的回应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张名单,迫不及待打印了一份,瘸着腿挪去户籍部门,他想知道这名单里的人都是谁,或者发生过什么。
坐在电脑前的人,让魏蓝颇感意外,“郑凯?你怎么在这?”
“魏哥!”郑凯见到魏蓝仍然觉得很紧张,滋溜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端正站好,“我是上周刚被调过来的。”
上周?大概就是李安然辞职前后吧,“帮我查一下名单上的这些人,基本信息就可以。”
拖来一把椅子,扶着魏蓝坐好,郑凯开始根据名单顺序逐个查找。除了那些已知的名人以外,大多数是颇有些资产的商户,或是没怎么火起来的艺人。
“哎?以郝林为分界点,上面这些人,基本都已经去世了,有四个人没有显示死亡,但其中两个申报失踪,尚未找到。”郑凯将健在的四个人名用红笔画了圈,其中失踪的两个进行额外备注。
修长指头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也只有这个时候,魏蓝脸上的笑意才会浅淡得接近消失,“继续往下看,分界点下面的名单。”
“这个还活着,这个也是……”很好,分界点下面的人除了上个月死亡一人以外,都还活着,死亡时间虽然有一定规律,但也并不是完全按照顺序来,“这两个也活着,还有……”郑凯的动作像雕塑一样僵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盯着列表最后一个名字猛瞧。
“那个不用看了,还活着。”停下指尖叩击的动作,笑容重新回到魏蓝脸上。
“魏哥,这个玩笑不好笑。”郑凯面色凝重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名单代表什么,但分界点以上的那些人,基本都去世了,分界点下面的人,就算现在还活着,也如同被列入死亡名单,他不明白魏蓝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这名单是怎么回事?”
魏蓝无辜的耸着肩,“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像被卷进奇怪的麻烦之中了。”
“你不害怕吗?”
“害怕能救命吗?”
这个反问让郑凯哑口无言,害怕不能救命,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害怕只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面对这样未知的茫然与不安,怎么可能笑得出来,眼前这个人的笑容有几分真几分假?真的完全不怕吗?还是在掩饰恐惧不让人发现?
李安然的辞职,给郑凯带来不小的打击,他只是个户籍警,没机会跑现场出任务,事故当天李安然出勤回来,整个人精神恍惚,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哭,郑凯最终还是问了其他同事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明知前途凶险,也要勇往直前,每一次行动都做好了一去不返的觉悟,即使看到身边的好兄弟遭遇不测,也要时刻让自己心无旁骛冷静对待,这就是刑警,这就是魏蓝和肖子贤生存的世界吗?
郑凯的内心陷入挣扎,他不可否认的胆怯了,也初步理解了李安然提出辞职的矛盾心情,他们都在害怕,他们承担不了那样惨重的后果,连想象都不敢。
李安然的不甘郑凯懂了,想要成为有资格站在这些人身边的助力,就需要同样以身涉险,如果做不到,又不愿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那就远远地逃避开,欺骗自己一切都是美好的。
郑凯也有不甘,最初他的目标是传奇般的一队队长肖子贤,随着成长,他认识到目标不一定要那么遥不可及,自从每天听李安然讲述着有关魏蓝的奇闻异事,以及没头没脑的伟大壮举之后,郑凯的心态改变了,他有了新的目标,“魏哥,我也想成为刑警。”
魏蓝拖着下巴在名单上写写画画,“肖队说过,存在即合理,只要适合自己就可以。”
“可我想帮上忙!”郑凯激动地转过身,还想说什么,却被魏蓝开口打断。
“你已经帮上忙了。”魏蓝挥动着手中的名单,“不管是怎样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做,你现在所做的工作,已经可以给我帮很大的忙了,不一定要帮我挡枪子儿才算是帮忙,没必要想那么多。”
郑凯目瞪口呆的望着魏蓝举到他眼前的那张名单,刚才瞧见魏蓝在上面写写画画,还以为是在做什么记录,此时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花朵,看不出是什么的怪异动物遍布纸张各个角落,让人不禁感慨灵魂画手这种生物的存在实在是毁天灭地。
“魏哥,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名单上会有你的名字?”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为了掩饰尴尬,看到名单上那些丑到惨不忍睹的画作,郑凯快要憋不住笑意。
“不知道。”魏蓝犹豫着怎么回答,“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名单里会有自己的名字,但又觉得有也是正常的,没什么真实感。”
“听说你失忆了?”
魏蓝笑着在郑凯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还真敢问,除了你,还没有人这么直白的提起过这件事。”
“不能提吗?”
“上面不让提,而且……”魏蓝困惑的抓着头发,“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失忆,人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要么忘了某个人,要么忘了某个阶段,都会是很长的一个时间段,撞一下脑袋又想起来。但是我谁也没忘啊,该记得的人都记得,任务的事也记得,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忘了什么,这能算失忆吗?再说了,撞了这么多次脑袋也没想起什么来。”
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不可思议,顾凯心中这么想。有人会用电视剧的情节来判断自己是否失忆吗?还有撞脑袋恢复记忆的套路又是什么鬼?这人的思维模式夸张到好笑。
看出顾凯脸上憋到扭曲的表情,魏蓝咧开嘴大笑起来,“想笑就笑,忍着干什么,没人规定警察要板着一张脸。”
欢快的笑声终于落下的时候,魏蓝对顾凯低声说,“如果见到安然,帮我对她说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篇相当慢热的文。。。。。。。。。。。。。。。
无言以对
第30章 30 旧事
初秋的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闷热,树叶子变得金灿灿的倒也呈现出另一番美色。
下午的会议听得魏蓝心烦意乱,不知道局里上层那些老家伙都在想些什么,温鹏的溺水案以凶杀案立案,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线索无法破案,上层要求刑侦一队介入这件事,两队人马合力解决,还要三个月内必须破案,破不了就集体调去交通科。
本来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二队那些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拎着夜宵晃悠回办公室,扒着米饭看着卷宗,宁静的夜晚最适合用来思考事情。
“今天你值班?”郭文拎着一袋子啤酒坐到魏蓝办公桌对面。
魏蓝难掩满脸错愕,“老郭?你怎么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
“嗨,执行特殊任务,没办法。”
既然对方这么说,魏蓝也不好继续追问,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有很多机密任务是只能本人知道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说。
“来陪我喝口。”郭文准备得相当齐全,不只是啤酒,还有鸡爪子,煮花生,炸鸡块,烤串,“难得今天闲在,咱爷儿俩喝个痛快。”
“快别说爷儿俩了,这么多年,您一点都不带变样的,越活越年轻,现在说是哥俩也有人信。”魏蓝把刚吃了几口的盖饭推倒一边,抓起炸鸡就啃,“还是您了解我口味。”
“就你小子会说话,知道你爱吃炸鸡,多买了些,吃吧,管够。”郭文看着魏蓝的目光满是宠溺,“我听说二队有个案子处理不了,推你这来了?”
“是啊,就是这个。”说着,魏蓝把照片和文件推倒郭文面前,“溺死在洗手池里,脖子后面有指印,但是身边没有发现除了他本人以外的脚印,您说邪不邪。”
郭文仰头灌下半罐子啤酒,一抹嘴,一脸高深的笑说,“是邪,但是有哪个案子能比得上当初睦和里的案子邪?整栋楼的住户几乎死光了。”
“睦和里?是睦和小区吗?”这名字熟悉的让魏蓝心惊。
“没错,那里最初叫睦和里,后来有了物业入驻,更名睦和小区。”
魏蓝兴奋得双眼直放光,“快说说,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郭文放下啤酒罐,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八年前,某一天的深夜两点多,睦和小区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不知道是否该说幸运,女主人挣脱凶犯,从家里逃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