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而过的岁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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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说:“你睡觉靠我腰上,洛叶睡觉也靠我腰上,你怎么跟一只汪差不多啊?”
尹天推开他,骂道:“有病!”
选训营很热闹,休息了一天的队员们有的在宿舍聚众打牌,有的在打包行李。周小吉背着比他半个人都高的背囊,根本直不起身。
尹天笑骂道:“小鸡你傻啊,背部用力就能直起来了。”
说着,还作势要帮他拉住背囊。
“不行不行!”周小吉连忙摆手,气喘吁吁地说:“直起来我就得往后仰,刚才都摔了好几次了。”
郭战在一旁笑,说:“别担心,去了云南我帮你背一些。”
尹天酸溜溜地想,人郭战和小鸡才能叫搭档,才能叫CP。
梁正不声不响地来了,几个打牌的立即收了扑克。梁正当做没看到,踢开几个挡在面前的背囊,道:“明天开始野外拉练,都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队员们喊道。
梁正背着手踱步,走至一个已经没了被褥的床,拍着床板道:“秦岳应该已经跟你们讲过,野外拉练将在三个省份展开,云南、西藏、新疆。”
秦岳上午已经来过,不仅说了将去哪里训练,还讲了大致有哪些项目。他脾气好,从不训人,有时见梁正训人训得太厉害,还会劝上几句,梁正也听他的,不再骂几乎要哭出来的队员。所以队员们都很喜欢秦岳,不叫教官也不叫首长,而是大咧咧地叫着“岳哥”。
梁正不准队员们称兄道弟,但对“岳哥”这称呼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久了队员们都说,秦岳是唯一治得了梁正的人。
周小吉曾经不解地问:“大队长也治得了教官啊。”
郭战摸摸他的头,说:“不一样,大队长对教官那是武力镇压,岳哥对教官是另一种。”
至于是“哪一种”,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梁正顿了顿,又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拉练的所有考核项目都会计分,在每一阶段结束时,你们中都会有人打包离开。”
尹天看着那个床位,它的主人已经在昨天黯然离开。
因为晕倒,他甚至没有机会与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的队友说声再见。
在一起时相处得并不融洽,离开了心中却会升起一阵怀念。
人的确是可笑又可怜的感情动物。
梁正说完就走了,郭战再次召集4组的成员开会,成绩较差的王意文苟杰显得心事重重,既担心被淘汰的是自己,又担心拖集体的后腿。
郭战小声道:“我已经打听到了,野外拉练的考核规则与我上次推测的一样,咱们5个组比赛,被淘汰的队员从排名末尾的2个小组中产生。”
尹天一脸惊讶,“你哪儿打听到的。”
“这你不用管,消息确定。”郭战又道,“所以只要我们组整体成绩靠前,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整体成绩是总成绩还是人均成绩?”宁城问。
郭战略蹙眉,“人均成绩。”
此话一出,10人都安静了。
在前一日结束的极限体能考核中,其余4个组均有一名成绩相对较差的队员被淘汰,4组却全员安全,看似值得庆祝,却给后续的考核埋下了一丝隐患——其他组较弱的队员已经出局,4组却尚有4名吊车尾队员,虽然宁城与郭战都是最出色的尖子,但4名吊车尾队员的存在却让人轻松不起来。
苟杰叹了口气,忽然道:“对不起。”
尹天抿着唇,想骂“你别这么没骨气”,又觉得同为吊车尾,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说话。
片刻的安静后,周小吉结结巴巴地说:“战哥,我……我一定会努力训练,尽量,尽量不拖咱们组的后腿。”
他的神情很拘谨,眼睛睁得特别大,看着有点滑稽。
尹天“噗嗤”一声笑了,气氛顿时少了几分凝重。
宁城垮着脸,用力按住他的脑袋,骂道:“你还笑?倒数第一有什么资格笑?”
王意文和苟杰也笑了。
人都有比较的心理,既然倒数第一都笑得出来,他们又何必再绷着一张脸。
尹天手舞足蹈地挣扎,无奈宁城力气太大,竟然将他脑袋和上半身按入自己怀中,狠狠压着不让动。
郭战看着宁城笑道:“母鸡得让你费心了。”
宁城哼一声,搓着尹天的脑袋凶巴巴地说:“拖一次后腿,我干死你一次!”
尹天整张脸都贴在宁城肚皮上,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还闷声闷气地吼:“干干干,你他妈知道干是啥意思吗!”
宁城理解的干和操、日一个意思。只是男孩子们虽然总是将“干死你”挂在嘴上,却不是真想脱了裤子捅对方的菊花。
说着爽而已。
次日一早,两架运输直升机在朝阳中向南部边境飞去,在哪里,队员们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丛林特训。
梁正打开背囊,取出一包防红外侦查伪装油彩,说:“相互帮着画一下,到目的地后我不会给你们休整时间,一切从实战角度出发,都别跟我叫苦。”
尹天默默吐槽:谁跟你叫过苦?
油彩笔分发下来后,队员们便两人一组开始在对方脸上作画。
丛林作战中,伪装极其重要,不仅得身着专门的丛林迷彩,还得将脸画得看不出人样。
周小吉画得最认真,捧着郭战的脸一笔一笔地涂,像个参加书法比赛的小学生。郭战脸上痒,催他画快一点,他却画得更慢,还严肃地解释道:“战哥,我保证把你画得帅帅的。”
尹天呵呵笑,暗想都他妈涂得眼睛鼻子分不清楚了还帅个几把蛋。
往脸上抹油彩,宁城无疑是最亏的。
没抹之前,他是毫无争议的选训营第一美人,抹了之后,46人全长了一模一样的脸,都丑得跟阿凡达似的。
尹天既高兴又有点小不爽。
高兴的是宁城丢了“脸好”这一优势。
不爽的是自己没法时刻花痴他的脸了。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对着阿凡达的脸硬起来。
当然,目前尹天也从未看宁城的脸看硬过。
此时此刻,他还只是一只单纯的颜狗,过过眼瘾就差不多了的那种。
直升机颠簸得比较厉害,尹天拿着油彩笔在宁城脸上戳了好几次,宁城不耐烦地吼他:“你到底会不会画啊?”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宁城已经“毁”掉的脸上写了一个“王”,一个“八”。
油彩是暂时不能洗的,所以宁城在照镜子后在他头顶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哈哈大笑,觉得这一巴掌挨得相当值。
只是他忘了,他自己的脸也是得遭宁城蹂躏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宁城拿起油彩笔时,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阿凡达之笑……
他想反抗,梁正却吼:“尹天你干什么?赶紧画了坐好!”
他觉得委屈,又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在作画的过程中,宁城一直笑得跟憨豆版蒙娜丽莎一样,尹天直觉油彩笔在自己脸上画出了一个羞耻的轮廓,又不愿相信宁城真敢这么整他。
然而,哪有宁兵王不敢的。
画毕,宁城举起镜子,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缝。
尹天绝望地看见,自己黑绿相间的脸上,有一个粗壮、硕大的……鸡鸡。
第15章 出师未捷
6月,云南南部的丛林地带已进入雨季,直升机悬停在预定索降区域时,舱外风大雨疾,绝非理想作战天气。
但真实的战场上,哪有什么“理想状态”与“正常情况”。
所以当梁正下达全体索降的命令时,舱门立即打开,两根绳索迅速放下,队员们在门边沉默地列队,暗自为自己打气。
大风天气中,进行左右双人索降极其危险,若绳索因为风力作用而彼此纠缠,就可能出现空中特情。
但是特种部队又不得不进行大风中的双人索降训练。
特种兵深入敌后作战,时刻都有被发现的危险。直升机目标太大,多悬停一秒,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单人索降固然相对安全,但双人索降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特种作战,时间即是生命。
狂风从敞开的舱门灌入舱内,吹得人睁不开眼。梁正紧紧抓着扶手,吼道:“全体注意,走!”
他第一个握住绳索跃出机舱,右边同时进行索降的是秦岳。
直升机的巨浪拨开下方层层叠叠的植被,从高处往下看,他们仿佛正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郭战拍了拍周小吉的肩,鼓励道:“别怕!”
队员们两两一组,没有一人在出舱时有分秒犹豫。空中10米机降他们早已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如今遇上这难得的“好天气”,不好好表现一把,如何对得起自己过去的无数次苦练。
梁正与秦岳站在“旋涡”之中,死死盯着每一个出舱的队员。梁正不时严厉地喊着“脚绞紧”、“注意右边”,秦岳则以笑容迎接落地的战士,并大声夸上一句“漂亮”。
尹天与宁城并未同时索降。
按左右分组,他们同在一根绳索上,宁城先降,尹天紧随其后。
事故,就在他们出舱时发生。
宁城跃出舱门时,感到一阵强风从右边扫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并加快了下滑的速度。触地之时,他只觉身体被狠狠拽向右方,又被什么不应有的力量猛地往左边一拽。
若尚未着地,他必然连人带绳被扯向空中。
忽然,他心脏漏跳一拍,猛然意识到此时尹天应该滑至半空。
果然,喧哗从身边传来,已落地的队员们惊声叫喊,梁正大喊着两名队员的名字——
“尹天!杨华!”
冷汗从宁城手心涌出,他抬头望去,两根绳索死死交缠,尹天与杨华似乎刚经历一次强力互撞。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尹天忽然失去意识般地松开绳索,身子后仰着跌向大地。
宁城目光一紧,本能地伸出手臂,在尹天坠地的一刻,用尽全身力气为他做了救命的缓冲。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梁正蹙眉喊道:“怎么样?”
宁城艰难地撑起身子,脸色难看,“我没事,不知道他……”
尹天在疼痛中醒了过来,眼中半是茫然半是无措,刚吐出一个“我”,又忽然紧皱起双眉,弓身压住右边脚踝,咬牙道:“操!”
秦岳立即蹲下,手刚触到他的脚踝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扭伤。”
此时,全部队员都已完成索降,周小吉拼命挤开前面的队友,声音带着哭腔:“天哥!天哥!”
尹天痛得脸色苍白,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头渗出,却强挤出笑容道:“哭啥,我又没死!”
“你他妈住嘴!”宁城声音极冷,拉着尹天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拽,喝道:“给我起来!”
他的脚踝已经肿了,军靴都被撑得鼓起来,虽然能靠着左脚勉强站起,稍一移动,却是钻心的痛。
秦岳连忙扶住他,说:“别勉强。”
梁正走来,查看伤势后看了尹天一眼,眼神严厉得近乎残忍。
尹天没由来地一怔,只听他冷冷地喊了郭战的名字,以“今天跑10公里”的语气说:“尹天脚踝受伤,恢复战斗力至少需要一周,你们4组是否还能接受他与你们共同作战,今晚给我一个答复。”
一道闪电撕裂阴沉沉的天空,惊雷在尹天心中轰然炸响。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脚踝那难以承受的疼痛,只是木讷地想:我……我要退出选训营了吗?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闷雷滚过,雨下得更大了。他艰难地扯着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脸上却冰冷一片。
是雨?还是泪?
终于可以退出选训营了,终于不用再忍受特种部队令人发指的训练,可为什么开心不起来,为什么笑不出来,为什么感觉有东西正与雨水一道,从身体里悄然流走?
他愣愣地问自己,尹天,不用当特种兵了,不用再受折磨了,你……为什么不欢呼?为什么不庆祝?
后脑勺似乎被狠狠拍了一下,却感觉不到什么痛,他想,谁这么手贱啊,我都要离开选训营了,还不和和气气地搂搂我的肩膀,再笑着说一声“再见”?
他回过头,想摸摸后脑,手腕却被捉住。
宁城手劲极大,生生将他捏得皱了眉。
他喉结滚了滚,轻声道:“你……”
“你哭什么?”宁城凶狠地吼:“郭战说了不要你吗?我同意他放弃你吗?”
尹天怔怔地看着眼前落汤鸡似的宁美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里苦笑道:你别这么吼,太丑了,作为一个美人,你不要老是OOC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嫌弃你。
宁城伸过手来,粗暴地在他脸上抹,“还哭?你还是不是男人?”
尹天很想推开那长着老茧的手,再骂上一句“老子没哭,能不能看清楚再说话,老子脸上的是雨水”。可是他吼不出来,仿佛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