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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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孔如北就离开了寿民村。
此后，孔如南一直想找个机会溜出寿民村挣钱，但最远也只到过那个停车场，那天停车场人还挺多的，他特别诚恳地挨个问过去，有没有人想跟他上床，结果还真问到几个。
孔如南特别开心，尽管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但一看到床头上摆着几张钱，就激动到要打滚。
此后几天，他一直在停车场附近转悠，孔如南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十分秀气。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一直浪迹在停车场招待所周围，哪怕被各种各样的陌生人这样那样地折腾到起不了床，他也乐在其中，甚至觉得这真是个来钱的好办法。
过了几天，孔如南回到村子里，兴奋地给孔如北打电话，说自己给他赚到了钱，并且要把钱给他送过去，孔如北既没同意也没反驳，只是模棱两可地让他再说，结果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其间孔如南往外跑过，都被村长看见呵斥了回来。因为孔如北走之前叮嘱过，要看好孔如南，不能让他乱跑。
这次孔如南看准机会，本想趁机出山去找弟弟，结果大雪封路，被半途堵了回来，还遇到了安柏微和陆辙两人。
听到最后，安柏微让他把钱拿出来数数有多少，孔如南珍重地从床底下翻出个破旧的布袋，小心地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嘟囔着：“你可不能给我拿走，这是我要给我弟弟的钱……”
安柏微没有细数到底有多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也不过两百块钱左右。
第45章 Chapter 45
沉默，良久的沉默。
另外两人不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孔如南不敢多嘴，只能瑟缩在角落里巴巴地看着这两个听完故事就沉默的人，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最后，安柏微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天色渐黑，挑水的村民们接连回来了，在孔如南的介绍下，热情好客地村民们纷纷拿出自己家的窝头给他们，晚上还把好不容易抓到的鱼给烹了，令安柏微和陆辙受宠若惊。
但是吃完饭后安柏微问到周文卿的事时，村民们都不说话了，肯透露点事情的村民，说法也和孔如南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孔如南知道的多。总而言之，他们只知道今年来了个长相漂亮的女老师，后来经孔如北介绍给孔如南当了媳妇，但最后跑掉了。
村子里用电很省，天完全黑下来后，村民们就一一散去了，孔如南习惯了早睡，这会早已是哈欠连天，钻回被窝里准备睡觉了。安柏微知道陆辙认床，睡眠质量又差，在这种地方肯定睡不着，索性拉着他出门，往更高的地方爬去。
入了夜，温度更低了，靠近山顶的地方更是风声可怖，两人一前一后爬到一处背风地，安柏微开了机，终于看见手机有了点信号，他把照片给边钧发过去，询问孔如南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孔如北，结果没过一会儿，边钧把电话打了过来。
安柏微往陆辙身边缩了缩，开了免提。
“在山区找到了孔如北的照片？”边钧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不可思议。
安柏微用衣服遮住话筒周围，简明地把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遍，末了嘱咐道：“盯紧了，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做了这种事还光明正大地回去，背后恐怕有什么倚仗。”
“放心吧安队。”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把那天侵犯何明明的两个人抓住了，就昨天抓住的，我们进保卫处办公室的时候，那两个老家伙正在聊天喝茶，见我们去了也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边钧说，“今天一天他们俩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否则不应该啊。”
“把祁修调回去看着他们，你和清醇继续查证，等我们回去之后立马押人回城。”安柏微皱起眉，“杀周文卿的人有线索了吗？”
“一直都没有。”边钧轻轻叹气，“小舟调出来学校周围的监控录像都是雪花屏，什么都看不到，周文卿的尸体现在一直都没找到，宿舍里的痕迹又都被打扫干净了……学校做事太绝了。”
安柏微眯了眯眼：“先别打草惊蛇，重点关注一下孔如北，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联系，如果他表露出一丁点要逃走的迹象，就把人控制起来，仔细审问一下周文卿的事。”
“这个……”边钧犹豫了一下，坦白道，“他最近几天倒是没有想逃走的迹象，活得特别滋润，还主动跟我们联系来着。”
“主动跟你们联系？”安柏微挑眉。
“对，就昨天那两个老家伙被抓住之后。他给我打电话，问我们最近有没有空，他有事要交代。”
“他要交代什么？”
“不知道……他说看这段时间我们太忙了，正好请我们吃顿饭，在饭局上交代一下事情，还说让我们都去，他请客。”边钧说着，把自己都气笑了，“不然他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都去啊……成。”安柏微扬起嘴角，“地头蛇做东，哪有不去的道理。跟他说，我们这两天在城里处理事情，等回去就应他的约，记住，你们都把自己打扮得浪荡点，给钱就结案那种。”
边钧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忍不住笑了：“知道了。”
“行了，没事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去。有事电话联系。”安柏微挂断电话，突然发现陆辙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脏不由加速跳动几下，下意识地笑了，“这蜜月度得舒服吧？”
陆辙半张脸都遮在围巾后，安柏微看不全他的表情，只见陆辙眨了两下眼，含糊不清地小声问：“你真要跟他上床啊？”
“……”安柏微怔了怔，随后憋着笑说，“那没办法，南南非要挣钱，就只能委屈我一下了。”
安队本以为陆辙会嘤嘤嘤地揪住他的衣角说不要不要嘛，结果这小崽子眯起眼狐狸似的偷笑一声，磨磨蹭蹭地把一个暧昧的小盒子塞到他怀里，一本正经地说：“记得用。”
安柏微：“……”
他半尴不尬地把小盒子提起来，在陆辙面前晃：“宾馆拿的？”
陆辙不说话，但那双深黑的眼里却溢出些许笑意，显然皮这一下十分开心。
安柏微一把将人勒在怀里，捏着陆辙下巴说：“学坏了啊，跟谁学的？嗯？”
陆辙忍不住笑出声来，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索性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枕在安柏微怀里，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幕，轻声说：“我心疼他。”
“你说孔如南？”安柏微轻轻揉了揉陆辙的头发，陆辙虽然不怎么跟人亲近，但却喜欢窝在安柏微怀里，用陆辙的话来说就是免费的人皮沙发哪有不用的道理，但安柏微知道，这样是因为有安全感，温暖又舒适的安全感。
自从安柏微光明正大地给他表白之后，这还是陆辙第一次愿意主动跟他这么亲近。
“你说他弟弟会不会来接他？”陆辙稍稍挪了挪脑袋，往安柏微怀里钻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孔如南真的很疼他弟弟……”
安柏微温柔地捏了捏陆辙冰凉的耳朵，低声说：“人性是不能用亲情来衡量的，这种事谁也说不好。”
陆辙又往安柏微怀里拱了拱避风，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是不是快到联刑部聚会的时候了？”
“是啊，快到年底了。”安柏微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根烟来轻放在陆辙手心，陆辙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却不料安柏微将烟抽了出来，将自己的手留在了陆辙掌心。
两只同样冰凉的手僵硬地交握在一起，谁也没说话，一时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在头顶恸哭。陆辙尴尬却又莫名坚持地攥着安柏微的手指，到最后手心都沁出了冰凉的汗，却依旧没打算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陆辙的手冻得都快没有知觉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安柏微的手指像只小虫子似的在他汗湿的手心轻轻蠕动了几下，用指甲不轻不重地挠了挠，像在帮助陆辙恢复知觉一般。
而手指的主人就低头附在陆辙脸庞，沉沉的笑声像是一记重击砸在他耳畔：“怎么还舍不得放开了呢？”
陆辙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安柏微的手攥得更紧了，像只偷食被发现的狼崽子一样又奶又凶地瞪着安柏微，犯倔道：“这样暖和。”
安柏微忍不住低头轻轻吻在陆辙额头，逗留了片刻后，他心跳加速却佯装镇定地问陆辙道：“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嗯？我有车有房会做饭，还能给你买烟。”
说到最后，安柏微特别不争气地发觉自己声音有些颤，天不怕地不怕的安队长，在心上人面前表露感情的时候却紧张得像是被提问到难题的小学生。
风声忽地刮大了，雪花飘起一层，把陆辙嘴角的一丝笑意掩去，也掩去了陆辙几不可闻的一道轻声。
“好。”
第46章 Chapter 46
三天后，安柏微和陆辙带着孔如南悄悄离开了寿民山区，三个人在招待所又住了一晚，次日才有车开来停车场，把三个人接出了山。孔如南对一切事物都很新奇，看见火车还要扑上去摸摸手感。安柏微本想着直接带他去找孔如北，但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唐突，便带着他先回了联刑部，交给文梓繁保管。临走的时候，孔如南傻呵呵地看着安柏微笑，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弟弟呀？”
安柏微剥开一个棒棒糖塞给他，哄孩子似的说：“很快，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孔如南吃着棒棒糖，甜甜的滋味让他弯起眉眼，笑得很开心。
安柏微把文梓繁拉到一边，低声说：“这几天看好他，带他吃好喝好，费用从我工资里扣。”
文梓繁歪着脑袋笑：“安队你又动凡心了。”
陆辙在旁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安柏微立刻轻拍了文梓繁脑袋一下：“说什么呢？”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一副我都懂的模样，转而逗着孔如南玩去了。
两人赶到海师大附近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林清醇和安陆两人的房间都空着，祁修和江朔正在他们自己房间里看管着两个被抓起来的老家伙，听见有人推门，便警觉地抬了抬头，看到是安柏微和陆辙回来后才放松了警惕。
江朔有段时间没见着陆辙了，乍一看到颇为开心，殷勤地给两人倒了热水，简单说明了一下去抓这两个人的过程，末了期待地看着陆辙。
陆辙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江朔带些温度的视线，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很棒。”
被表扬的江朔登时咬住嘴唇，不让笑意把表情崩坏，最后自己乐得在原地转圈，简直要愉悦地蹦起来。
安柏微歪头看了看坐在靠近阳台边聊天的两人，问祁修道：“都交代了？”
祁修颔首，淡淡道：“一问就说了，何明明是他们杀的。”
“当晚为什么去堵丁兆声他们？”安柏微问。
“他们只说看上了何明明，先奸后杀，跟保卫处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他们自己的意愿。”祁修低声说。
“还行，挺不错的说辞。”安柏微翘起二郎腿，“要我我也这么说。”
坐在靠近阳台边聊天的两个老家伙看了安柏微一眼，继续跟没事人似的开始聊天。
安柏微眯了下眼：“什么时候跟孔如北去吃饭？约好了吗？”
“今天晚上七点，海西酒店。”祁修看了那两人一眼，放轻声音说，“边钧他们先去布置了，你们等会直接过去，这两个人我看着。”
“辛苦。”安柏微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对陆辙和江朔笑了笑，“走，换身衣服去。”
……
海西酒店是海师大附近档次最高的一个酒店，一般有领导来视察都会被请来这个酒店吃饭，但酒店的位置比较偏僻，坐落在一条东西街道的尽头，酒店只有一面朝向街道，其他三面皆临着快掉光了叶子的树林。大学生们偶尔会来海西酒店改善一下伙食，或是包个套间搞个浪漫的派对，当然，来这里过夜的大学生也不少，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哪个房间来着？”安柏微边问江朔边漫不经心地打量酒店的地理位置。
“206。”江朔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二楼……”安柏微嘟囔了一声，推开酒店的门。门口的侍应生礼貌地接待了他们，并引导他们去了206，206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里面的笑声。安柏微对侍应生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一股刺鼻的烟味冲了出来，陆辙稍感兴趣地抬眼看去，做东的是孔如北，二陪眼生，但一见人进来便笑着作自我介绍。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西区主任，李复冬。这位应该就是安队长吧，一看就气度不凡。”他起身和安柏微握手，安柏微笑了一声，握完手便拍了拍李复冬的肩膀，“老哥有眼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李复冬将他引到孔如北的右手边坐下，随后朝陆辙打招呼：“你好你好，这位看上去很年轻啊，来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