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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罪无可赦-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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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在极度惊恐的时候便暴露出了复读机的本质。
  求救之人说话完全用的是气音,似乎害怕被人听到,那份要命的紧张,让在场的每位刑警都揪起了心。他语速极快,给人一种语无伦次之感。听着他不断强调同一个对警方来说不太重要的信息,有人皱眉,有人惋惜,有人着急。
  接到报警的110女警试图帮他缓解情绪,可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打断了。
  “有人要杀我……救我,快来啊……”
  “你叫什么名字?”女警终于问出了一个完整的问题。
  “我叫西——”
  就在这时,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大约一秒钟后,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惨叫尚未结束,电话就被挂断了。
  整个通话历时14秒。
  冯笑香又将电话录音重放了一遍,听完,有人道:“他说他叫什么?西?”
  有人附和道,“对对对,好像说出来了一个字——还是半个音来着?”
  冯笑香不再使用电脑播放录音,那样听起来音质比较差。
  她将录音发到了一支队的微信群里,大家拿着手机各自听着录音,不时有两三个人凑在一起讨论几句。
  最终,大家一致认为,报警人所说的那个字,应该就是他的姓氏。
  他的姓氏可能是类似“西”的发音,也可能是拼音以“X”开头的某个字。
  实在太过短促,无法明确分辨。
  吴端叫了赖相衡一声。钱允亮的伤已无大碍,两人都归了队。
  “小赖,带你们组的人去查电话号码的来源。看能不能找出来这号码是从哪儿办出来的。”
  “明白,”赖相衡道:“那用假身份给人办号的代理点最好记得机主特点,否则我非上纲上线给他办了。”
  说完,他便带人离开了办公室。
  吴端继续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走访一下林放,主要取他最近半个月的时间线,以后好做不在场证明比对,毕竟有前科。”
  “我带人去。”钱允亮道。
  吴端嘱咐一句“注意安全”,钱允亮便点了兵马,也带人出了门。
  “你们俩,”吴端继续道:“筛查最近10天墨城的失踪男性,看有没有姓氏符合线索特征的,顺便看看有没有绑架报案。
  对了,最近各辖区派出所忙着打击“两抢一盗”,年底了嘛,都在汇总工作,很多事儿顾不上,录入信息这块会比较滞后。别光在系统内查,最好挨个派出所打电话问问。”
  “明白。”
  吴端又对冯笑香道:“手机号码虽然是套用他人的身份,但通话记录里应该还是有些线索的,这号码都联系过谁?最常联络谁?”
  “还没顾上查,我现在看……”冯笑香拿过平板电脑,操作一番后道:“这号码是10月中旬才办的,办了一个半月,通话记录……我看看……有点奇怪,只联系过一个人,大概一个月前开始比较频繁的联络,不过……”
  她又将平板电脑递给了吴端,“你自己看吧,上礼拜天通了最后一个电话,然后就再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了,在这一个礼拜里,报警号码没联络过任何人。直到今天,疑似被劫持的受害人拨打了110。”
  “单向跟一个人保持联络……最近一个礼拜是静默状态……”吴端提炼出了重要信息,又问道:“能查出跟报警号码有过联络的……”
  吴端话还没说完,冯笑香已经给出了答案。
  “余越,29岁,无业,一年前离婚,离婚前,他的妻子曾多次因为家暴问题报警……”
  “打老婆?”吴端问道。
  “最严重的一次,他老婆肋骨被打断两根。”
  “靠!”
  吴端拍了下桌子,他极其鄙视这样的人男人。
  冯笑香继续道:“受害人的妻子最后通过让出两人共有的房子,才换得离婚这一结果。”
  “让?”
  冯笑香面无表情道:“俩人协议离婚,房子和大部分存款归男方所有,这还不是让吗?很多家暴离婚案件都是这样的,施暴者知道对方日子不好过,就狮子大开口,提出各种不合理要求,而受害者为了尽快摆脱泥沼,最后总会选择妥协。”
  没办法,面对家庭矛盾,尤其未达到致命程度的家庭矛盾,法律的干涉非常有限。家暴家庭离婚难,是普遍现状。
  冯笑香继续道:“离了婚,余越还经常去骚扰前妻,问前妻要钱,为此,他的前妻还报过警。我能查到的暂时就这么多。”
  “多谢,保持联系,录音上要是有什么发现,随时通知我。”
  “好。”
  吴端继续布置任务,他先对闫思弦道:“在群里说一声吧,没赶过来的不用急着往市局来了,暂时用不了那么多人。”
  “好。”
  吴端又对办公室里还剩下的两名刑警道:“余越和他前妻,咱们分开走访,务必问清电话的事儿。”
  “行,那我们走访余越?”
  “好,我跟小闫去走访他前妻。笑笑,把地址电话发我们。”
  “好。”
  几人很快出了门,闫思弦开车,直扑余越前妻工作的地方。
  吴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在收到冯笑香发来的信息后,给闫思弦念道:
  “余越的前妻,名叫李佳雯。墨城本地人,娘家有个大她3岁的哥哥,也在墨城……”
  “父母不在了?”闫思弦问道。
  “李佳雯10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将她和哥哥拉扯大,两年前,母亲癌症去世。
  她在一家药店工作,是药店的收银。工资不高,一个人拉扯儿子,经济比较拮据。”
  “她和余越的房子呢?父母给买的?”
  “一个无业,靠老婆养,一个普通打工仔,单凭这俩人肯定买不起房。”吴端一边说话,一边给冯笑香发着消息,看样子是在转述闫思弦的问题。
  不久他便得到了答案。
  “房子是李佳雯父母的,她母亲去世后,房子便留给了她。
  李佳雯的大哥并未跟她抢这套老房子,大哥的经济比较宽裕,自己买了房……这特么完全就是鸠占鹊巢,”吴端骂道:“你说,还真有不要脸的人,媳妇儿父母留下的房子,舔着脸占,算什么男人?”
  “你今儿火气有点大啊,吴队。”闫思弦道。
  吴端叹了口气,“早上接了赵局的电话,说纪山枝和赵翊彦的事儿不太好办,因为不符合线人标准,得走特殊程序。”
  “意思是那案子还要查下去?非得抓他俩去坐牢?”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赵局还在申请,最终结果还没下来。”吴端道。
  “但愿能申请下来吧,我还有些问题。那两个人精,用审讯的方式估计没戏,只有在他们的自由获得了保障的情况下,才会吐出一些秘密。”
  “侠盗案真够让人头疼的,没想到牵扯出那么多事儿,”吴端道:“先放放吧,正好用手头这新案子换换思维。”
  不多时,两人赶到了李佳雯工作的药店。
  那是一间三四百平米的药店,中等规模往上,收银台就在药店门口。
  一进门,两人就注意到,收银台内正在收款的女人正是李佳雯,她化了妆,本人比照片看起来要年轻开朗一些。
  一个老太太慢悠悠地拿医保卡结了账,医保卡往零钱包里揣,揣了半天,以至于后面排队结账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李佳雯就眼疾手快地帮老太太将药品装进提兜儿,笑呵呵地嘱咐道:“东西我都帮您装好了,不放心您就到那边再清点一遍,喏,那边有个空桌,您放那儿慢慢清点。”
  她又对后面排队的客人道:“一个一个来,别急,快着哩!”
  对每个人,她都是面带笑容,她似乎很喜欢笑。
  单看这个画面,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好不容易摆脱了家暴,即便是现在,也会时不时受到前夫骚扰威胁的女人。
  闫思弦挤到收银台前,有排队的人不乐意了,刚想表达不满,闫思弦亮了一下证件,那人便不开腔了。
  闫思弦问道:“李佳雯?”
  李佳雯愣了一下,看到警官证,却也并不太意外。
  “我是。”
  “市局刑侦队的,想跟你了解点情况,到我们车上聊吧。”
  “行,稍等一下。”
  李佳雯叫来了两名同事,细细交接了收银工作,闫思弦听到她跟两人说“打印机最近不好用,卡纸,要这样……看到了吗?这样放,斜着点,就不卡了……”
  她真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待一切交代妥当,她脱下药店给配发的白大褂,从容地跟着吴端和闫思弦上了车。
  一上车,吴端率先问道:“以前警察也来店里找过你?”
  “找过,社区的也找过。”
  怪不得李佳雯和她的同事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们想跟你了解点关于余越的事儿。”
  “他?懒,你能想到一个最懒的人是啥样,他比那个还懒,脾气还差,一点不遂他心愿,就……”
  吴端打断了李佳雯,“这些,你在家暴报警记录里面都说过了吧?我们想问点别的。”
  “那……你问吧。”
  吴端亮出报警号码,“这个手机号,你认得吗?”
  “我看看。”
  李佳雯掏出自己的手机,进入通讯录,搜索了吴端出示的号码。
  她将手机亮给吴端看,“不认识,我没存过这个号码,怎么了吗?”
  “没什么。”
  鉴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佳雯只是案件中的边缘人物,吴端并不打算向她透露案件细节。
  吴端继续问道:“离婚后余越还经常来找你吗?”
  “一开始经常找,他坐吃山空,那点存款哪儿够挥霍的,离婚没几天就吃不上饭了。
  我心软,总觉得毕竟做过夫妻,总不能真让他饿死吧,就给点,不多,几十,我拮据的时候,也给过十几块。
  他就是欺负我心软,三天两头来闹事。
  后来同事们都说这样不行,都离婚了还养个蛀虫,算怎么回事儿。
  我就狠下心,余越来了,我死活不给他钱了,他闹,同事就帮着赶他,闹得狠了就报警。
  赶了几次,他看我态度坚决,就不怎么来了。”
  “不怎么来?意思是只不过没以前频繁?”
  “嗯。”
  “你最近一次见到余越是什么时候?”
  “大概……有一个礼拜了吧?一个多礼拜,他又来问我要钱,还是大家一块把他赶走的。”
  “他每次都来药店找你吗?”吴端问道。
  “只能来这儿,我白天在这儿上班,晚带孩子住二楼仓库。
  我们老板人挺好的,知道我离婚了,房子被霸占,租房子吧,随便交交房租,一个月就剩不下仨瓜杂俩枣了,我跟孩子可真就没法过了,老板让我住在店里,平时把二楼仓库收拾干净就行。”
  倒是个不错的老板,怪不得李佳雯工作时如此认真。吴端想着。
  他又问道:“那余越最近来找你的时候,有什么反常?”
  “反常?”
  “或者说……他有什么提起什么新鲜事儿?比如认识了某个人之类的……”
  “认识人?他能认识谁啊?没有,不过……上次我们赶他的时候,他急了,跟我放狠话,说让我等着,有我后悔的时候,还说他马上就要混出头了……反正那意思就是,他可能要发财了。
  我当时还想,这人涨本事了,还学会吹牛了。以前他是懒,脾气是差,倒没有吹牛的毛病。
  晚上我躺床上想想,他不会真找着什么赚钱的门道了吧?又觉得不太可能,就他,走路上看到钱,都得指使我捡,腰都懒得弯呢……”
  在李佳雯彻底陷入对余越的讨伐之前,吴端赶紧把话题往回扯:
  “见面,咱们还是说你俩最后一次见面,他要飞黄腾达了,对吧?麻烦您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明示或者暗示,给黄腾达的途径是什么?”
  “没……”李佳雯皱眉思索着。
  吴端循循善诱道:“会不会是因为最近认识的某个人?”
  “人……没有啊……他真没提过这个。”
  吴端看了闫思弦一眼,示意自己问完了。
  闫思弦便问道:“你们平时电话联系吗?”
  “不。”李佳雯回答得十分笃定,“我肯定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至于他,他来要钱,每次都想打我个措手不及,有几次还是专门等着店里人分拨去吃中午饭的时候过来,这样能帮我赶他的同事就少了嘛。他当然不会提前电话跟我说一声。”
  “我没问题了。”闫思弦道。
  “那就谢谢你的配合了,”吴端道:“我们可能还会来打扰你,先说声抱歉。”
  李佳雯没急着下车,而是问道:“他……咋了?”
  “没事。”吴端拿出了不想多说的态度。
  李佳雯只好下了车。
  她一离开,吴端便道:“没问出什么,但愿走访余越的人能有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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