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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墨道不销魂-第2章

小说: 墨道不销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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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中五城都管了个遍。然而到了曹恩凡爷爷这辈儿,有位重臣向光绪帝参奏“京城地面,捕务不力,请饬整顿”。这“捕务”二字正是兵马司的职责,这一整顿便取消了兵马司,成立了工巡局。时任的五城兵马司指挥全都因办事不力、懈怠公务而被撤职罚俸,这里面就有曹恩凡的爷爷。兵马司衙门附近是住不了了,便在南面买了现在这座小院儿,曹恩凡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到他父亲这辈儿,尽管没有一官半职,但好歹还能在工巡局有个差事。镶蓝旗虽是八旗中最末位的,可就算是闲人,终究还是能吃口官饭。眼看着想把这碗饭稳稳当当传到自己下一代手里,可他父亲当年媳妇儿还没娶上呢,这大清,倏地,就没了。
  祖上这点子事儿,曹恩凡不知听父亲讲过多少回了,家里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明白。父亲叫他别败家,他可也得有家可败。唯一能让父亲安心的,也就是不打这院子的主意了。也好,他还能有个容身之所,不至于跟虎子似的,娘儿俩住在天桥那边儿随时要倒的房子里。
  章晋平是他打定主意去天桥卖艺时认识的,属虎,人也长得虎头虎脑,壮的像座小山。他见曹恩凡一个人不懂得吆喝不懂得招徕,便知他是个生手,主动跟他商量搭伙的。章晋平本是和姐姐一起,打小儿跟着父亲在天桥儿卖艺,维持生计。几年前他们父亲新伤加旧伤又害了病,不久便去世了,剩下他和姐姐养着年老体衰的妈。大半年前姐姐也出阁了,卖艺就落了单儿。曹恩凡看他卖艺这些事儿比自己熟络太多,人又实在,于是俩人就合作了。他是十分谢谢章晋平的。倒是章晋平总说他拘着面子放不开,不知道这平头百姓爱看什么。他也没话说,他自幼跟着师父学武,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用在这上面。就像他自己说的,天桥卖艺的那一套,他是真不会。
  曹恩凡啃着馒头,喝了口淡茶,忽然嘴角一勾,满心欢喜:谁说没人爱看,今儿还有一个看出了神儿,把箱子都丢了的呢!
  去替人追贼这事儿也被章晋平数落了。哎,讨个生活还是挺难的。曹恩凡叹口气,泼掉了碗底儿的茶叶末子,心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来。
  严天佐躺在旅馆的床上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又揉揉鼻子,借着暗淡的灯光,看着空气里飘着的细小尘屑。北平真是比上海冷,又冷又干,可是苦了他这个从来没有北上过的人。他把两腿竖直举起,顿时感到陈血回流,下半身轻松了不少,酸胀也有所缓解。他给自己慢慢捶着腿,琢磨着要不要起身去戏院,可是现下真是不愿意走下这张床,腰板儿刚伸直,再不想直挺挺坐着了。于是宽慰自己,这才刚来头一天,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惜的是,早先余老板就不南下了,他在上海是看不成了。如今他北上,余老板却是连公演都不演了,此生想见一回本尊估计是难了,想想甚为遗憾。
  既然不去听戏了,这脑子转来转去就转回到了哥哥交代的差事上。他这趟北平来的,不说是临危受命,也算是被委以重任了。用他哥哥话说就是:“这大上海,我能信的,除了我亲弟弟,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可是要让严天佐说,他哥哥这纯属是没事儿找事儿,庸人自扰。
  他们兄弟俩是十来岁的时候从苏北逃难来到上海的。哥哥严天佑当时拉着他的手在街边儿晃悠,路过一个高门大户,便被人莫名其妙地往旁边推搡,那人还骂他们“小赤佬”。后来俩人在车行里帮人擦黄包车的时候才知道那天他们路过的是黄金荣的公馆。严天佑便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和他说,以后要进青帮,成为黄金荣那样的大亨。严天佐正等着杏仁味的梨膏糖在水里化开,他看着糖块在水里蔓延出丝丝的甜蜜,并没有听清他哥哥语气中的激动,看清他眼里热烈的希冀。
  第二天,他就被哥哥带出了车行,找了个师父,一边学武功,一边给武馆打杂。那几年,武馆里没再请过别的佣人,里里外外连同师父师娘的生活起居都是他们哥儿俩照应。哥哥是嘴甜勤快会看脸色的,他若是惹了祸搞砸了事情,都是哥哥帮忙掩护或者代为受过。好在师父对兄弟俩不错,功夫虽没有同那些正经徒弟一起上课学习,却也学得八九不离十,尤其天佐,没少被师父夸奖。那段时间,日子算是安稳,五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日,师父对他俩说,这几年他们安分守己,帮了师父不少忙,只是两个人长这么大了,一直在武馆呆着怕荒废了,加之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什么可以传授的了,不如趁着年轻多去闯荡闯荡,若是外面艰辛,再回这武馆,帮他一同经营也可做条后路。严天佐是不愿离开的,师父待他们好,有吃有穿,还能练功夫,他一时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了。而这却正合了严天佑的意思,便拉着他毫不犹豫地给师父磕了头,拜别了。临走,师父给了他俩五块钱,算是这些年的情义。
  严天佐手里握着四块钱,眼看着哥哥拿着那一块钱进了赌场。他本来想跟进去,天佑却叫他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天黑透了,赌场里呼大喝小的声音仍不见低,他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找,便见一个人从门口滚了出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他哥哥。紧接着几个穿黑缎马褂儿的人走了出来,向严天佑拳脚相加。严天佐即便是个怂的,此刻也不能看着哥哥活活被人打死。他冲过去与那几个人缠斗,过了几招之后,他讶于自己的功夫居然如此纯熟了。他身法灵便,动作迅捷,辗转腾挪间,已经将那几人打翻在地。后面跟着来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彼此对峙片晌,他听哥哥含含混混地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黑话,什么“同山”、“师叔”、“师爷”的,接着他们就被那些人带走了,在赌场后厅得见了青帮的一位师父,严天佑一番自荐便被那位师父留下了。半年之后正式拜了师,焚香歃血,成了青帮的成员,落在了八爷的山门下。
  如今从他哥哥那儿领命来北平,严天佐便是觉得他哥哥那不安分的老毛病又犯了。要说兄弟二人管辖着淞江立海口小码头那一小片的生意,已经在帮内算得有些身份了,却还是要折腾他干这些事儿。严天佐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那轮明月又缀在了窗角。“杀人。杀人?”他兀自念叨着,觉得好没意思。这要是被抓着了,最后饮弹而亡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要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好了,给他来个借刀杀人!他一拍脑门,这会儿才想起了行李箱中还有把手/枪。翻身下床打开行李箱查看,枪还在,幸好没丢,真是要多谢那位舞枪的艺人了。
  严天佐端着那把枪,想起那舞枪人的风采英姿、功法劲力,随手用枪口搔了搔头皮。或许,借“枪”杀人,也不错。

☆、行不安坐不宁情态缠绵

  转天,严天佐从旅馆出来先奔了开明戏院,门口儿的水牌子上写着今天的剧目有《升官图》,另有一出《状元媒》,演员他不熟,看来是刚出科的年轻一辈儿,还没南下到过上海,但听说也是名家的弟子,也就没犹豫买了戏票。
  往热闹地儿走着,沿路看看有什么新鲜吃食,只是他看来看去都和以前自己吃过的东西差的太远,纯看卖相真没什么食欲。最后是实在走饿了,闻着味儿寻到了一个摊儿。一口大锅里咕噜咕噜煮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看不清是什么,有发红的有发灰的,闻着不能说香气扑鼻,倒是味儿挺大。他回头看矮桌矮凳上坐着的人吃的那叫香,于是摸摸咕咕响的肚子,决定干脆尝一回。问过摊主才知道这东西叫卤煮火烧,一毛二一碗,还是真便宜。他掏钱要了一碗,过会儿煮好了,摊主给端了过来。他还是有点畏惧猪下水,先尝了块儿煮过的火烧。结果一试难忘!虽说看着粗鄙,可这东西吃到嘴里难言的浑厚醇香,居然是比吃肉还有些滋味,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最后连滴汤都没剩。他掏出手绢儿擦擦嘴,又扶了扶礼帽,起身走了。他是没听到身后的摊主跟另一个客人说:“这爷可真稀奇了,穿成这样往这儿溜达个什么。”
  同样的,等他重新找到头一天那个舞枪的人,往人堆儿里一戳,便被人注意到了。
  曹恩凡正在使一招火焰穿云。绯红的缨子果如一簇火焰直插入云,气贯长虹。他腰力一转又接了一招青龙落地,势如山崩。就在他收枪上挑,单手变双手的瞬间,瞥见了抱臂站在头一排的那人。他仍是一身西装,头顶礼帽,脚踩皮鞋。曹恩凡手中不停,脑子里却没在想招式,只是暗忖着这确实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昨天说来,今天还真就来了,没想到终是有个来捧他场的了。可是又惊又喜间,他忽而顿觉羞臊,感叹自己真是由里到外都是个卖艺的了,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下九流。想到此处不禁恼怒,一招铁牛耕地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枪尖顶着地面,搓起了一堆土,枪身弓起至极限,猛然绷直,枪尖扬起了一片沙尘,盖了对面观众满头满脸。
  曹恩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枪,跟老少爷们儿们道歉,章晋平也跑过来,跟着鞠躬。一时,围观的看客们骂骂咧咧地散了一大伙。曹恩凡跟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眼看着这都中午了,也没赚几个子儿,自己又弄这么一手儿,砸了自己的场子,这下好了,今天的生意是不用做了。扭头看到了章晋平,呆呆地望着那散掉人群,不好意思地凑了上去。
  “对不起啊,虎子哥。我劲儿使猛了。”
  章晋平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拍拍他的背宽慰了两句,回头拾起了小锣继续吆喝。
  曹恩凡提着枪往兵器架子走,听到了啪啪的拍打声,循声望去,看见一人正在拿礼帽掸着身上的土,然后又使劲儿地拍着礼帽。这人被扬了一身土,居然没赶紧走,跑到边儿上掸土来了?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对方察觉了,抬头对他笑。他想迎上去说两句话,毕竟昨天替他追过贼,今天他又如约来看表演,应该算是认识了。正要抬脚,却被章晋平叫了一声,回头发现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这是又得开演了。仓忙中,他只得对那人喊了一句:“你等会儿!”便回到中央,重新耍起来。
  小花枪三十四式,他只耍了十一式,怕是被有心人偷偷记了去,忤逆了师父当初的交代。抱拳谢过众人之后,他和章晋平分别拿了小锣,反面朝天捧着,走向人群。仍是给钱的人少,看便宜的人多,小锣里叮叮当当偶尔响几声,也都是一分钱两分钱。曹恩凡端着锣,却没盯着锣看,两眼一直在人堆儿里踅摸着,听到钢镚儿掉落的声音便低低头说声谢谢。突然,当啷一声,一听就是个大子儿。他看锣里落进了一块大洋,抬头才见那人原来就在眼前。好久没见过一块钱了,曹恩凡愣怔了,他盯着那人的脸,两眼的不可思议。那人只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待他想要说点什么,那人一回头就挤出了人堆儿,走了。
  曹恩凡没追出去。这挤挤插插的,他一卖艺的追着客人跑也太奇怪了。再说追着他说什么?问他为什么给这么多?多到今天现在就能收摊儿,明天可以不出摊儿?他捏着那一块钱,反复看着,恍然大悟。哦,他可能是为了谢谢他昨天帮他拿贼寻回了行李吧。这就说的通了。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哪还不一定,估计是怕没机会谢他了,今天才赶紧来,扔下这一块钱就走了。曹恩凡松手,那一块钱复又掉回小锣里,听了声响儿,转身把钱倒进钱盒子里了。
  这一块钱,严天佐确实是用来谢谢他的,但其实他觉得一块钱并不足够。然而,他也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想拉那舞枪的蹚他这滩浑水,还真不是一块两块就能成事的,这可是拉人卖命的买卖。
  好在今天要干的事情是干完了,他溜达着,随便看到辆路边的黄包车就坐了上去。“带我把周围的戏园子都认识认识。”
  车夫难得接了这么一个活儿,痛快地应了。几大名园彼此离着不远,车夫一路风也似地跑着,每到一个戏园子门口就停下来给这位外地的客人介绍:哪位哪位老板在这儿唱过什么什么戏,当天是怎样一个盛况,如今是哪位在这儿搭班子唱戏,每个园子除了京戏还演些什么。
  “爷您看,这儿今晚是演文明戏,您爱看吗?”
  “不爱看不爱看。没腔没韵的不说还不正经说话,一举一动都不美。”
  “爷,您口儿还真高!”车夫奉承着,抬腿向下一个园子跑了去。
  七大名园不消两个钟头就逛完了,其中几个有些败落了,名角儿少来撑台面。严天佐问了如今人气儿高的新戏院是哪个。车夫想了片刻,架起车杆儿,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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