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三十二日-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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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饿,但是又好像提不起走回卧室或者走进厨房的力气,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他突然觉得好难,他们争吵了那么久错失了那么久最后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然而太多阻碍仍然在等着他们,或者说在等着他温风至自己,他这样的年纪和心境真的能承受再一次失去或者失败吗,他一丁点自信都没有。
如果说陆邱桥害怕他突然消失情有可原,但比起陆邱桥实际上更加患得患失的实际上是自己,他在国外躲避了那么多年躲避的除了蒋京倓还有自己的真心,那颗真心像是深海里的游鱼,海面上垂下了诱人的饵食,他远远地望着徘徊着不敢过去,他饿得发疯却也怕的非常,因为他清楚将那枚饵食吞吃入腹的结果,他会被逮捕会被捉到岸上去,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安全却黑暗的海底。
但他最后还是向那枚隐藏在诱人饵食之后的铁钩吞进了喉咙,他没有任何办法拒绝自己最本能的渴求,一生折磨还不如赌个将来。
——大不了你就将我开膛破肚吧。
他这么想着,面无表情地向窗外灰色的天空望去。
……
陆邱桥真正回来的时候都快要到大年初一的中午,温风至早就等得又睡了一觉,他迷迷糊糊听到客厅旁边的卫生间里有抽水马桶的声音,于是猛地惊坐起来往卧室外面走。
一出门他就听到陆邱桥呕吐的声音,温风至以为他喝了很多酒连忙打开卫生间的门去看他,然而卫生间的空气里除了呕吐物的酸臭夹杂一种很奇异的冷香之外却并没有酒气,但陆邱桥的状况显然很不好,他斜侧坐在地板上靠着抽水马桶的水箱,头发完全被打湿一张肤色原本有些深的面孔脸色是一种非常难看的青色,眼睛紧紧闭着嘴唇泛白,他像是莫名受了一整夜的折磨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眼睑下面有浓烈的阴影。
温风至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陆邱桥回家过年会把自己过成这副样子,他对陆邱桥的家庭一无所知也对他昨天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但知觉和他所见到的一切都让他愈发加重了昨天的猜疑,陆邱桥身上的秘密或许并不比自己要少,他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邱桥?”温风至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他在这样的境况下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然后陆邱桥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瞳孔仍然是纯然的黑色,只是里面的神色相比较一天之前他们分开的时候已经有了许多改变,温风至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他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瞬间神色里有着难言的悲哀和怜悯。
“对不起。”他的声音粗嘎沙哑几不可闻,这时候温风至才注意到他全身的穿着都极其严整,除了被自己拉散的领带和仍在洗脸池旁边的黑色正装外套之外,他穿得像是去参加了一场葬礼。
“你去哪儿了?”温风至问他,他不想怀疑陆邱桥但是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没有办法相信他昨天晚上是在父母和哥哥那里度过的。
“我回了我爸妈那里。”陆邱桥艰难地说,然后他按了一下抽水按钮自己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温风至望着他,但他整个人都是垮塌的,肩膀下垂脊梁弯曲,向外走的脚步也非常拖沓。
“陆邱桥,”温风至见他含糊其辞又不肯正眼看自己,心中的猜忌不由得扩大,声音也冷下去许多,“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陆邱桥却头也不回,他伸出右手在自己耳边摆动了几下然后走出了卫生间,但是温风至却恍惚听到了他模糊不清的后半句话,“……在你骗我之前。”
温风至等他等了一天一夜原本就有些生气,他好不容易回来态度又莫名其妙使得温风至一时间心里愤怒夹杂着恐惧使得“理智”这个词似乎变成了笑话,于是他追着陆邱桥到卧室里去,却看到他丝毫不作任何掩饰地站在地板上将衣服全部脱光然后爬到了温风至的床上,他那副疲惫至极的样子一看就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根本就说明了他昨天在自己父母那里的话完全就是谎言。
然而更让温风至怒火中烧的是他事到如今甚至连一点点想要掩饰这一切的努力都不做,他把一切蹩脚的把戏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好像故意要看温风至发现自己被欺瞒然后失态的样子一样。
温风至在某个瞬间很想把他拉起来好好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夜过去这个人会变的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但是他又不想真的与之争吵,温风至的自尊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但他心里清楚他们之间不能再放任这些秘密存在,大不了他就自己先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他不想再隐瞒也不想再被隐瞒了,那种感觉令人无限绝望。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之后温风至把陆邱桥扔了满地的衣服都捡起来然后从卧室里退了出去,他所做的一切动作都非常轻柔,像是惧怕碰碎什么一样。而他不知道的是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陆邱桥根本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温风至会发怒的准备,毕竟他知道自己那个学长生性虽然冷淡但是脾气却并不小,然而暴风雨并未来临而是悄然离去的错愕让他无法招架,他只能听着那个人悉悉索索地把地板上的衣服全部捡起来然后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地闭合了门扉,于是室内归为一片寂静。
陆邱桥在昏暗中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将饱含着温风至味道的杯子猛然拉过头顶,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声音。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两对CP都有秘密
第22章 第二十章 秘密 下
——
何愿是被热醒的,他梦到自己在被三只母熊簇拥着,其中一只还用整个身体压着他,问他为什么还不发年终奖金。
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还在叶新铎老家的卧室里,深灰色的水泥天花板上只有一枚简单的圆形吊灯,外面炽烈的阳光正从窗子外面透进来。何愿左右翻了翻身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因为乡下的棉被都是实心棉,不比城市里的羽绒被轻软,盖在身上颇有重量,而叶新铎怕他从南方来没办法适应北方冬夜的温度,所以给他身上活生生压了三床被子,他现在觉得浑身酸疼,连腿都抬不起来。
何愿心里有些无奈,想个高位截瘫一样勉强抬了抬脖子往床脚看去,叶新铎显然比他醒的要早一些,正背对着他在穿鞋。
听到身后的动静叶新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仍然是他独有的性冷淡表情:“醒了?”
何愿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毕竟江南常年湿润,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那种环境,而北方的冬天太过于干燥,他呆了一天就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难以适应。
“可以再睡一会儿,楼下有早饭你起来自己热一点吃。”叶新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手脚麻利地把何愿旁边的自己用过的被子和枕头收拾整齐,何愿听他这么说有点头疼,让他用这种纯人力的火炉热早饭吃等于让他饿着,于是他也摇了摇头跟着叶新铎起了床。
早饭是昨天年夜饭剩下的饺子煮了汤,何愿真的爱死了这种每一个都满满当当的手工饺子,于是就着汤又吃了许多个,这么冷的天气吃得汗都冒了出来。
吃过饭之后叶新铎又穿了外套要出去,何愿瘫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问他要去哪儿,叶新铎正从木门后面拿了一把镰刀,听到何愿的问话犹豫了两秒钟,然后低声说要去看自己的父母,何愿一听猛地清醒过来,又看着叶新铎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可怜,便自告奋勇说要不要陪他一起去。
叶新铎的神色顿时有些复杂,考虑了几分钟,就在何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考虑这么久有些慌了的时候,他突然说那好吧。
于是吃了很多早饭很想要消食的何愿就把昨天那件很重的棉大衣套在身上,跟着叶新铎出了门,然而出门之前叶新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条鲜红的围巾出来,给何愿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脖子上。何愿觉得这样的确暖和,便也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时间还很早,不过许多村民已经出了门互相拜年,许多人认识叶新铎但是大部分都没见过何愿,叶新铎虽然长的好看而何愿又是完全不同于他浓眉大眼的那种白净长相,他们两个穿过小路并排往田埂上走,路过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而何愿却觉得自己穿得像个傻子又被人盯着看特别窘迫,下意识往叶新铎身后躲,而叶新铎却特别大方地见到谁都打招呼,还有关系亲近一些的问他何愿是谁,他就用方言回答说是自己的女朋友。
何愿听不懂也不觉得奇怪,哪里想得到老实的助理实际上早就想好了对策,奶奶在整个村子都宣扬了自己女朋友大老远来跟她老人家过年,大家肯定会好奇,而何愿虽然肤色很白五官也都小巧完全是娃娃脸,但总归是个男人很难模糊性别,不过叶新铎拿一条围巾整个把他下班张脸挡住之后看上去就莫名有了些雌雄莫辨的味道,大红的围巾让他肤白胜雪,又只露出了半截鼻子和漆黑透亮的眼睛,看上去完全可以说是个是个年纪不大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就这样两个人并肩穿过整个村子,在身后留下无数“叶家小孙的媳妇很得劲”的传言,然后一路往冬日里光秃秃的麦田里走去。
何愿只在前一天的凌晨向这边惊鸿一瞥,然而白日里看上去这里的景致又完全不同了,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一望无际的灰黄农田像是干涸的大海一般,田埂上有无数光秃秃的杨树颀长而笔直地向着湛蓝的天空伸展,而远处无数层叠的山峦像是水墨画中的那样在云层中温柔起伏,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没有看过这样蔚为壮观的山脉,何愿从来都只见过山青水绿的风景,而这小村庄中苍凉而雄伟的景致让他长大了嘴巴。
叶新铎却对于这样的景象太过于熟悉了,他快步顺着田埂往山脚下走,走了几步才发觉何愿没有跟上,回头看他一脸痴呆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开口说:“这边的景色要数秋天最好,你看过《白鹿原》吗?”
何愿这才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回望叶新铎,然后点了点头。
“秋天这里的麦海,就是那个样子的。”叶新铎走回来拉他的手,田埂上还有一些未化的积雪,所以走上去有些湿滑,何愿呆呆地听他说着,忘记了去挣脱那只手。
“很美,下次你可以来看看。”当两人又再次往前走的时候,叶新铎又补充了一句。何愿下意识“嗯”了一声,然而答应之后才从气氛中品咂出有些暧昧的味道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新铎,而后者也正看着他,他背后的天空碧蓝高远,使得那双眼睛此时此刻看上去有一种浓烈的情愫。
“有、有空的话……”何愿被他的眼神抓摄,有些慌乱地补救了一句,然而不知为何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而叶新铎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将何愿的手腕紧紧攥着,然后转身向着山脚下那条蜿蜒绵长的道路大步走去。
只是那些完全靠人们上山下山踩出来的路根本算不上是路,完全就只是没有植被的泥地而已,何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考验,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斜斜根本没办法跟上轻车熟路的叶新铎,最后叶新铎没有办法,只能往上面走两步就回过头来拉他,这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到了一个半山腰比较平缓的地方。
何愿的汗都已经流下来了,他发愁地看了看仍然高耸在眼前的山体,然而叶新铎却并没有接着往上爬,而是转身朝着旁边的玉米地里走去,一人多高暗黄色的玉米秆非常密集,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起来,何愿害怕自己被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也顾不得自己气喘不匀的样子,又赶快跟着他往前走。
虽然之前看叶新铎带着他进山他就猜到了叶家父母十有八九是土葬在了山里,但作为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人他还的确没有真正见过早就被淘汰的土坟,他原以为要走到山顶,但没想到穿过那一片玉米地,就看到了倚靠在两棵杨树下并列的坟包。
这两个青石砖砌的坟包显然是近几年又翻修过的样子,做工很新也精致,前面两块石板上刻了名字和忌辰,还有椭圆的黑白照片。
比叶新铎晚一些走过来的何愿这么一看连粗气都不敢再喘,扶着膝盖整张脸都憋红,而叶新铎却显然并不很在意的样子,他用镰刀先把周围的野草割掉又清扫了石砖上的灰尘,然后手脚麻利地四处捡了一些枯枝和玉米秆,在坟包前的空地上架了一堆,掏出打火机点燃了。
何愿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他,火堆的热气使得眼前的景象扭曲,他不知道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