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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反派难为-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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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从泽兰身上得到的一切。再睁眼时腰间剑鞘已被拿走,泽兰抱着六川点足飞身扑向火海,半裂纱衫在他身后飘飘,他宛若一只蝴蝶。
  完哈约声嘶力竭地喊他回来,冲进这人间炼狱。火炮炸裂,来往者面目俱碎。焦灼气味与浓烟侵占鼻息。哭喊,尖叫,嘶吼,啜泣。触目所及,非橙即红,橙是火光,红是人血。哪里有那一抹牵动他魂魄的艳紫,怔怔两行泪,不过晚了几步,再也寻他不回。
  泽兰的手掌被六川灼伤,何以这般烫?是受了这热浪扑袭,还是因它主人垂危?泽兰不知答案,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萧敛风。
  此间无所依靠,他是他唯一归宿。他泽兰一生未做过坏事,若这条命今日注定交代在此,那只求上天开眼,让他临死之前再见他一面。若萧敛风已遭不幸,那便许他和他死在一处。
  城内士卒仓皇奔走四窜逃散,他偏偏逆道而行,往最危险的军营奔去,疯似的高呼着萧敛风的名字,无人停步回应。一颗火炮在不远处崩裂,一瞬间天摇地动。六川被震飞,这一具脆弱肉身扑上道旁惊死者尸体。
  这老者双目圆睁,瞳孔缩至近乎不见,目眦都盛满恐惧。泽兰惊叫着想要爬起,双腿却不听使唤,软得无法站立。浓烟将他掩埋,他咳嗽不止,却还要喊萧敛风名字。六川静静躺在不远处,他想爬过去把剑拾回,腿却重若千钧,他连爬都爬不了,勉力回首,才发现自己双腿原被树木粗枝砸中。
  “别这样……”他哭得绝望,努力朝六川剑伸出手去,“别这样……”
  起码让他和他的剑死在一起。
  要求愈发卑微,他生无大志,不过是想爱一个人,和他好好过一辈子。他又不做什么反派了,为何要这样罚他。全身力气耗尽不能移动分毫,可树枝末端已着起了火,火蛇会顺着他的腿爬上身体,将他烧成焦骨。
  他却不管这些了,只竭力伸手,手筋都要被扯断,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为什么够不到?
  他最怕与至亲分离,可前世今生,死时都孑然一人。
  “阿风……”


第七十一章 
  火光四起,熔穿黑暗。这一生回忆以火海为幕布,徐徐展成延绵长幅。万锦城盛夏,酒楼上下,四目相对。彼时他戴着一副令人不忍久看的丑陋面具,泽兰未曾料到这乞丐便是他的命定中人,还以为不过萍水相逢。直到他踹翻恶人食桌,长剑挥舞,为他讨回公道,又驯住他座下疯跑的马。
  萧敛风身为强者,保护欲亦强得可怕,总担心泽兰出事。是否因此,才渐渐忘记他本是要让他出事?泽兰不禁发笑,笑萧敛风爱管闲事,管着管着竟把自己给掰弯了,才有那夜他欺身而上喊他娘子,闻嗅间与他肌肤相贴,哪有朋友相处会是如此。
  若时光回溯,去告诉当时的自己,这个阿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男主萧敛风,他也绝不会信的。阿风这么骚气,单是爱称就明里暗里给他改了许多,泽君、兰兰、小公主,怎么会是一板一眼称呼伽泽祈兰为伽泽祈兰的萧敛风。
  “兰兰!”
  原来死前真的会有幻象,他才能再听一遍他低沉嗓音。
  兰兰,家里人从小到大都这么叫他,在街上给人听见,还以为是在叫哪个小姑娘。说来还是他在灵水寺自称兰兰在先,才给了他可乘之机。那夜他还被骗着喝了极其浓烈的酒,气急败坏,把他脖子都咬出了血。他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悬兰关弟子了,从不把关主放在眼里,总在欺瞒愚弄。
  他到底为何要喜欢这么个坏人?这一生无一处不是他,连临死前唯一念想也是他,只有他。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这次再睁眼会在哪里?好像有人移去了他腿上粗枝,将他打横抱起。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没有萧敛风的地方。
  “兰兰,再撑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这幻觉过于逼真,他好似倚在萧敛风心口,听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可扑鼻都是鲜血气味。
  这是阿风吗?
  泽兰眯着眼睛看这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的男人,萧敛风堂堂君子衣冠楚楚,光风霁月不染纤尘。即便与人对武,依然不减高雅。那时他躲在潜渊问武堂的房柱后,探头看他与弟子切磋武艺。能被选中与萧师叔对剑的都有些斤两,可他还是先让三招,开局作挡,容弟子多练,再气定神闲地回招。
  “阿风?”
  “我在。”
  老天总算有点良心。可他为什么要闭着一只右眼?泽兰抚摸他冷峻侧脸,覆上右眼处一道狭长血痕,凹凸不平的触感残忍且真实。两层重叠睫毛沾满泥灰。
  “疼不疼?”
  兰兰,他的兰兰,被压在烈火燃烧的塌树之下,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他疼不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
  “可我好心疼啊……”泽兰探上前去轻吹伤口,“吹一吹,痛痛飞飞。”
  那一瞬间,什么天下,什么明门,什么潜渊,萧敛风都不想管了。家国之业,血海深仇,江湖重任,他都不在乎了。只想做个自私的男人,和爱人共度余生。“兰兰,我们回六川,哪都不去了,永远在一起。”
  泽兰笑得有气无力,“六川有什么?”
  “有鱼。你去的时候是冬天,湖水结了厚冰。春来冰雪消融,就能看见一群群的游鱼。湖边有松树,鱼吃松花,你吃鱼。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还有呢?”
  “你不喝酒,我们就不酿酒,用春水煎茶,煎雨后普洱。我们泛舟到湖心,我给你倒茶,你看书。”
  “只有这些吗?”
  “六川四面环山,最高一座可以遥望殷京,云雾就在脚下,山路有清甜溪泉。”
  “不对,都不对,这些都不重要。”泽兰摇头,“六川有什么?你知不知道?”
  “有……什么?”
  “有你啊,阿风。”
  萧敛风合眼,落下泪来。
  “阿风,我爱你,我好爱你啊。”
  只想将这满腔爱意倾诉,生怕再无机会。
  “你是我的家啊,有你在身边我才安心。我想你,我好想你,我睁眼闭眼都是你。阿风,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们回去六川,你把我关起来,把我锁起来,好不好?好不好?我是你一个人的……”
  各种酷刑未能使他动摇分毫,泽兰一番话要他连心尖都颤个不停。
  月亮只剩乳白半环浮在天边,白烟裹挟土灰笼罩城上,举目昏黑一片,仿若惨死人的冤魂。泽兰双腿伤重,萧敛风始终将他紧抱,不曾停歇分秒,拖着脚链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火炮,与不知何时会轰然倒塌的房屋。
  殷兵还未列队杀进,不知此次行军主将。近年朝廷局势诡谲,列沄突袭定南,恐怕与他野心有关。历经几日几夜的残忍拷问,萧敛风实则气力尽失,不过怀中既是泽兰,他便有了无限力量。幸而翻过城墙寻到马厩,二人连夜奔走,天明时终于寻到一处洞穴暂时落脚。
  萧敛风不信神佛天意,如今却知人为何会相信轮回转世。实是执念难断,若此次不幸命丧,他定想望来生能再续前缘。
  或许两人今世相遇,便是因前生未及见面。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曾经同为一人,泽兰到哪他都能找到的。如同这次他以六川剑感知到泽兰存在,发疯般将手脚铁链自石墙中拽出,一路寻来,终于又与他相拥。
  兰兰穿金服当真好看,可惜自己只剩下一只眼欣赏了。伽泽祈兰的手下似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下手狠毒非常,刑房所有刑具全在他身上过了一遭。想来可恨,那夜若非走火入魔,杀戒大开,因剑意攻心而昏厥,又岂会落到他的手上,瞎了这一只眼。
  若泽兰这两条腿被压断,他定要他十倍奉还。
  他不知完哈约对泽兰有情,若知道他遭此横祸,只会同他一样心痛。
  泽兰早已沉沉睡去,萧敛风自是要守着他,间中只肯小睡片刻。待天又暗下,天地再无声响,才起身走出洞穴。将衣衫撕下,浸入泉水洗净,再回来为他擦拭,他的兰兰素来都该干干净净。
  泽兰脸上泥污全被细心抹去,睡相更形恬静。萧敛风借火光低首痴看了许久,为他理好耳边碎发,俯身轻吻他的双唇。泽兰唔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其中笑意流淌,软软喊声阿风,便勾住他脖子用力回吻。


第七十二章 
  久别重逢,一个吻怎么够,可惜腿骨受了伤,万幸只是移位而非断裂。萧敛风解开泽兰腰间紫绸,自他腿根而下按揉正骨。泽兰一看这画面就兴奋了,本想拿腿蹭他脸颊,苦于疼痛,眼看什么都做不成,不禁扼腕叹息。萧敛风只笑而不语。
  落得如今这局面,归根结底还是因自己先跑去和完哈约见面,泽兰心中有愧,口不择言,半撑上身看肿胀膝盖,说腿断了也好,“断了就不能乱跑了。”
  萧敛风当下斥一句胡说。泽兰坐近身去看他右眼刀疤,重遇的欢喜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责与后悔,“没胡说,错在我。在天庆府时我要是能等你回来,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阿风,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不见了?”
  萧敛风将他腰裙重新系上,避重就轻道:“还剩一只眼。”
  泽兰咬紧牙关,眼里布了层层阴翳,杀气外溢,似足一个反派。萧敛风抚平他紧锁眉心,安慰说事成定局不必多想,总归还能视物。他却还是黝黯模样,“是我的错。”
  “伽泽祈兰的手下所为,与你又何干?”
  “他是——”
  为了我。
  何出此言?
  因为完哈约喜欢我,他嫉妒你,才对你下此狠手。
  泽兰说不出口,阿风已经受了这么多的伤,还给他添这些堵做什么,便改口说完哈约是个坏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萧敛风神色却是一沉,泽兰心说不好,他杀了二十余个守城金兵,照说也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虽说战事已起,殷兵来势汹汹,定南金人不过再多活两三日,可他们到底是因萧敛风而死。他自幼受仁民爱物之教,潜渊又重江湖道义,门规首条只四字:不可滥杀,可他却结果了这么多条人命。
  萧敛风提剑劈开手镣脚链,泽兰看着清寒剑光陷入沉思。阿风有走火入魔之兆,他怎会看不出来。六川剑法如此变态,连创剑者都会被剑意反噬。萧敛风虽是男主,可男主如今竟瞎了眼,谁能保证他的金手指仍在,诸事都顺心顺意。
  泽兰温柔捧起萧敛风手腕,他功力未深,好歹也有些内力,此时全经相贴肌肤渡送。萧敛风自然不肯,想要抽出手腕,却听他委屈道:“你就准我为你做些事吧,我都快心疼死了。”
  这还能拒绝么?换做谁都不行,或许只有铁石心肠的连晴能说个不字。萧敛风感受着脉间阵阵暖意,暗想若二姐尚在,不知会如何与兰兰相处。他这小公主既逗趣又闹腾,保不准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连大人笑出声来。可惜二姐自焚后尸首至今未能寻得,连带泽兰隔着生死拜祭都不可能。
  他这头想着家中的事,泽兰似与他心头灵犀,靠上他的肩膊,问:“阿风,我是外人吗?”
  萧敛风一口道:“你是内人。”
  泽兰就装起腔来,甜腻腻地喊他一声夫君,把萧敛风喊得周身不适——骨头全酥软了,便是十香软筋散,也不及他万分之一的毒性。
  发完骚泽兰又恢复正常声线,认真问:“既是生生世世的伴侣,就别瞒事,行吗?”
  洞穴内烧着一簇小小篝火,将两人依偎身影投在洞壁上。
  萧敛风将陵州一别之后的事尽数道来,说他并非执意要再进一招,实是因接连两次被泽兰毒晕,寻他不回,心中兵荒马乱,才想修成剑法,“将你留住。”
  泽兰一声不吭,定是又在责怪自己了。萧敛风吻他墨发,道:“我未修最后一招,成魔不是必然,还有补救方法。”
  “这还有解药的吗?”
  “有,还是天下至毒。”
  “你的意思……”
  “兰兰,”萧敛风眼神笃定,“你便是我的解药。”
  泽兰沉默良久,长吁一气,开口先骂一句他娘的,“为我疯魔,为我清醒,我他娘的果然懂妖术!”
  气氛时机,千载难逢,干脆一妖到底。泽兰叼起短衫衣摆,高挺乳首,嗯嗯两声要萧敛风摸。他笑得宠溺,把朝思暮想的兰花香抱个满怀,掐着他最敏感的部位揉捏,听他作态娇喘,媚叫连连。
  “哥、啊……哥哥,没了我就会走火入魔,那就别离开我……嗯啊,哥哥好厉害,奶都要给你挤出来了。”
  这到底是哪来的妖精?萧敛风在他乳晕画圈打转,舔他耳廓,问:“兰兰还有奶么?”
  泽兰忽然想起个最不该想起的人,赶紧把他忘掉,伸手摸上萧敛风的侧脸,哑着嗓音诱惑他:“哥哥要不要吸一吸?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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