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_青云待雨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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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路,他不知道该把晨晔带到哪,纵穿他们相识的十年,再到如今这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光阴漫漫,天地苍茫,到底落脚到哪一处才是他们的位置。
他喉头一直哽着没出声,晨晔倒是开口了。
毫不介怀似的,晨晔说:“不用担心,我没事,这事我早知道的。”
当然是指卓胥结婚的事,晨晔也的确越说越心平气和,“他们是去年九月开始恋爱的,现在这年月,恋爱半年结婚算不得仓促。是吧?”
所以,早就有准备的事,有什么不可招架?晨晔也是真心不明白沈余舟怎么活像天塌下来要把他砸死似的,实际上他真没什么撑不住。
可他越淡然,沈余舟听着越是难受,沈余舟说:“你不想说话,就先别说话。”
晨晔立刻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不讲道理。卓胥有了别人,他就一定得伤心欲绝?
可是,卓胥能圆满是他期待中的,今天看到这一幕他也算是求仁得仁。
于是,看着一脸沉肃,甚至沉肃得有些沉痛的沈余舟,他笑了。
晨晔忍俊不禁:“欣慰于他找到喜欢的人,可又伤心他真的还能喜欢别人……”目光止不住飘到窗外,好一个晴天,天蓝得晃眼。
眼神又缓缓地梭回沈余舟的方向,“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晨晔这话问得无比释然,沈余舟无言以对,也的确是。很难说他不是臆测晨晔的情绪,以己度人——不管晨晔难不难受,他喉咙被什么堵上似的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当年他把晨晔从自己的世界放逐出去,后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沈余舟不知道去哪里合适,最后还是晨晔要求他把车开回了羽毛球馆门口,晨晔的车还在那。
不管如何,沈余舟心还没放下,眼看晨晔解开安全带卡扣,“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当然吃饭只是个幌子,陪晨晔把今天捱过去才是真的。卓胥如何是卓胥的事儿,这个人于晨晔而言已然是过客,也终将是过客。
可晨晔笑着说:“改天吧,我这有个方案赶着定稿,跟小王约好了,他中午十二点半把二稿给我送家去。”
晨晔说完就推门,脚往下头跨,看起来真是有些着急,沈余舟只得作罢,“行,后天再约。”
可晨晔下车,也没急着走,一条胳膊撑着车门,扭头看他:“师兄——”
对上那双晴明如水的眼睛,沈余舟心头无故跳了跳。
没等他回答,笑意就从那双眼睛晕出来。
晨晔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余舟觉得这句话说得多余,晨晔很快甩上门,隔着窗对他挥挥手。而后,果断地转身,抛给他一个背影,那背影初时清晰,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这天下午沈余舟跟晨晔通过一个电话,听见晨晔一切如常才放心了些。
真发现不对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按新VI方案印制的办公用具都送来了,还是晨晔公司的那位刘总亲自来的,沈余舟跟刘总打了个照面,话没说几句,又往晨晔身上扯过去,“我这位学弟怎么样?”
刘总笑呵呵地夸,“名校学子自然是优秀的,他才华横溢,虽然只是共事半年多,我们对他的工作能力都相当认可,现在他走了,我们虽然遗憾,但也希望他事业能更上一个台阶,前程似锦。”
接着又说:“上海嘛,毕竟一线城市,发展空间更大。”
沈余舟顿时浑身僵硬,这些年历练的圆融全丢在了脑后,“他走了?什么时候?”
刘总一愣,“上周末离职的,之前的一周他一直在做交接,怎么?您不知道吗?”
沈余舟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跨年那晚,晨晔说:“就快留不住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唯一忽略的是,晨晔留在C城不走,是为了自己亲眼看到卓胥的归宿。
沈余舟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上,脑子好像被抽空了,两手撑着写字桌,好半天人动弹不得。随后,心头一阵火腾得烈焰熊熊,只觉得四肢百骸热血翻涌无可发泄,胳膊猛地刷过桌面,哗啦啦一阵声响打破死寂,接着,办公室里又安静沉闷下来。
晨晔真狠,沈余舟想,晨晔对他是真狠,就是要走,也没对他吐露过一个字,连挽留的机会都生怕给他。或许,他的晨晔早就消失在很久之前的某个时间,或许早就回不来了。
算了,沈余舟愤愤地拉松领口,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回不来的人,他也不要了。
三月二十八日,是晨晔回上海的第三天。
即使很久没在家住,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他母亲的现任丈夫,比晨晔只大一轮,小的则是他刚满月的异父弟弟,没日没夜地哭。
这天也刚好是他妈出月子,晨晔一早下楼,她人已经等在楼下了。而且从他下楼开始,她眼神就一直锁在他身上,很显然是在等他。
晨晔走过去,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份打印纸稿。
等他靠近,女人把纸稿拿起来,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晨晔一手抄进裤兜,把东西接过来,眼睛在纸稿上扫了几下,笑了。
他妈说:“你要是没意见就签了,当然我觉得你应该没异议,你爸爸去世的时候给你的够多了。”
晨晔还真没打算要她的什么,很利落地拾笔,刷刷几下,名字落在洁白纸张的右下角。他把东西扔回茶几,正准备走,女人也站起来,“很好,你上午应该有空吧?”
大概是前天才落地,水土不服,晨晔头闷闷地疼,身体也一阵阵虚寒,晕眩得几乎站不住,只是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沈余舟也就是这天到的,其实自己一直到飞机落地也不明白来这一趟是为什么。晨晔大概是落地就换了本地的电话,他联系不上,转了个圈,沈余舟找到了他那个跟晨晔家相熟的老同学,时隔几年,老同学也从英国回来了。
他们见了个面,沈余舟只问了晨晔家的地址,本来电话才是最直接的联系方式,打听到也不难,可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只问了晨晔家的住址。
对沈余舟这种奇异的含蓄,老同学估计也猜到了些什么,但没多问,刚好,他的父母家跟晨晔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从茶室出来,他把沈余舟带到了小区门口。
沈余舟认了地方,老同学下车,两个人正准备道别,刚好,一辆轿车从大门开出来,准备离开的人步子停住了,“这就是他家的车,你看,里面的人不就是晨晔吗?”
车从路边擦过,透过一扇窗,沈余舟看清了里面人影一晃,只是一晃,他认出了是谁。
他对老同学说:“我先走了。”等人把车门关上,想都没想,就追着前头的车,一直跟了上去。
这是他第三次尾随晨晔,沈余舟说不清楚原因,比如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可能,他这次来也只是想远远地看晨晔一眼。
异乡的路他不甚熟悉,幸好那辆车没走多远就停下了,停在一栋小楼门口,沈余舟也把车靠路边。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车,和一个保养良好、打扮雍容的中年女人一起进了那栋小楼。女人应该就是晨晔的母亲,沈余舟曾经看过一次她的照片,明明是母子,可是两人上台阶进门都是前后脚,摆在明面上的疏离。
目光落在门廊前的名牌上,这是一间公证办事处。
无意猜测他们到底是去公证什么,沈余舟把车窗降下一半,默默等着。他突然发现这条林荫小路,跟很多年前他公司旧址门口的那条路很像。
沈余舟也说不清自己在等着什么,像是要等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早就把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到梧桐树枝杈的影子缩进马路沿,终于,晨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晨晔跟他妈依然是前后脚出来的,女人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倒路边上车,对身后的孩子毫无留恋。
而晨晔沿着马路往沈余舟这边走,两手插进裤兜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接近些,沈余舟看清他苍白之外又像是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一直到晨晔晃到马路边站住,这时候送他来的车早就绝尘而去,沈余舟推门下车,站在他面前,搀住他的胳膊,“晨晔?”
晨晔坐在车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真是装傻充愣得有些欠揍,沈余舟满肚子的火,但冲着他说话时候浓重的鼻音,没撒出来。
晨晔其实大脑已经有些不清不楚,靠着椅背一躺人就不想再动弹,手臂缩身前,身子里头寒气从骨头缝里一阵一阵往外钻。
所以听见有人问他去公证什么的时候,他就照直说了,“她的财产,让我放弃继承权。”
沈余舟愣了愣,晨晔妈妈的财产不也是从他爸那来的,如今再婚了就让大儿子放弃继承权?他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立遗嘱?”
晨晔脑子嗡嗡地响,嘴皮机械地缓慢张合,“要我自己放弃,我叔伯姑姑……才不找她麻烦。”
这特么是个什么妈,沈余舟没想到晨晔回家居然是这个待遇,家是什么?你面对着混沌浊世、种种不公,最后还能靠一靠的地方。沈余舟说:“我送你去哪?”
晨晔歪在副驾座上,闭着眼睛,笑了声:“别回家,那儿不是我家了。”
他看起来疲惫至极也憔悴至极,像是最后那层假饰的血色褪尽后,只剩下可怜的苍白,也是,在遥远的城市,看着那个曾经送他戒指的人戴上了别人的婚戒,退回到最初,家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沈余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没急着开车,欠身,手伸出去抚上晨晔的脸。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晨晔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回流,眼皮抬了抬,看清眼前的男人。他第一个反应,沈余舟怎么在这儿。
还真是沈余舟,可这怜惜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晨晔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光看他,脑子里头浆糊搅来搅去,好半天,竟然还冒出个“卧槽”,他刚才跟沈余舟说了什么?
在清醒和迷蒙见颠来倒去,头疼欲裂中晨晔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儿……我不缺她那点……”
可是,有些东西,要不要是一回事,被人剥夺又是另一回事,沈余舟手盖住他的眼皮,不忍地开口,“别说了……”
晨晔还想说句,他真没事,毕竟他跟他妈关系本来就紧张,他也没多在乎,但明明动了嘴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脑子里头最后一个意识:特么身体不争气,这真是说不清了……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茫茫的白,晨晔身体酸痛,想动动胳膊,可手立刻被人按住了,“别动。”
眼睛扫过去,晨晔才看见沈余舟那张十数年如一日英俊的脸,同时也发现手背有异样的触感,针头插进他的血管里,输液瓶里药水蔫蔫地滴。
他大概能猜出之前自己是晕过去了,身体到现在还是没力气,晨晔只能有气无力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沈余舟俊挺的眉头紧拧着,可开口时声音异常柔和,他说:“是晚上八点。”
那就是晕了一天那么久,看来真正病得不轻,晨晔对沈余舟勉力笑笑,“我感冒好几天了。”
沈余舟没直接回答他的话,看着他的眼光活像他行将就木似的,而后,握住他空着的手。
就这样对视了好久,那一双浓黑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沈余舟说:“我带你回去。”
晨晔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有那么一瞬,他也想问沈余舟,从他们年少相识到如今,十年颠沛流离,一个一个从缤纷褪色到空荡的城市,沈余舟能带他回哪里。
但他没问,也没给他问的机会,病房门打开,进来的是陆女士。陆女士眼睛红着,但神色慈祥,就这样站在沈余舟身边对他说:“孩子,阿姨带你回家。”
仲春时节,晨晔这一场病就像是连绵的雨。
连着半个月持续低烧,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是上午好好的,下午体温又升起来。
再次回到C城,他真就这样厚脸皮地被陆女士带回了家,他去做过全身检查,没查到什么大毛病,最后西医大夫硬是扯出了中医的腔调说他内火太盛,接着还真去中医开了几副中药。陆女士说小孩子家自己哪会熬药,硬是没让他去别处下榻。
沈余舟往常工作日通常住在室内的公寓,但晨晔住在陆女士家的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回来,晚上睡书房。不过,对晨晔也没什么逾越于朋友之外的亲密行为,连暧昧的话都没有,就真像是陆女士有三个儿子。
周六上午,沈余舟还带回了一个朋友,晨晔不认识,但这个朋友很健谈,正好他今天的例行发烧还没开始,被那人话题扯着聊了一上午,除了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其他还算愉快。
不过,沈余舟送那人出门之后的事,晨晔不可能知道。
沈余